《含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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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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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叫一个准,成母自知绑不住丈夫的心,可多少膝下还有一个可人的女儿,可以伴着。
    成振国寡言,无论对谁,面上都挂着慈和的笑意。
    众所周知,他尤其疼爱于思这个女儿,就算这些年发际后身边莺莺燕燕不断,也从未动过再要一子的念头。
    但凡女儿开口的合理要求,他都尽可能满足。
    要说他钱迷心窍,其实也不尽然。
    他用不义之财做平常人大半生梦寐以求的事,却从来不会花在于思身上,女儿自小用的都是干净钱。
    一分一毫,成振国都算得清楚。
    于思小时候过生日,邀请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回家聚会,成振国见了也只是让成母做些孩子们喜好的饭菜。自己则是更愿意陪女儿挑一本书、一件衣服做礼物。
    那些借着成家千金生辰为由头,想要给成振国送黑礼的人,也绝大多数被他拉进绝不可能合作的行列之中。
    成振国心里明白,任何境地,他也绝不消费自己女儿。
    若不是于思上初中住校,曾经被人有意或无意的,堵在厕所彻夜未眠,吓得高烧不退,连着请了半个月假。成振国也绝不会舍得让她们娘俩回南枝。
    但幸好于思也足够争气,出落得貌美婷婷不说,在读书方面也尤其自信。就是面对何知渺,她也毫不逊色。
    成振国打心底里高兴,也分外看重何知渺。
    只是世事难料,万般思绪惆怅也抵不过一纸禁锢自由的判决书,来得彻底、绝望。
    从法院出来,成母戴上了她多年没用过的近视眼镜,眼前反而更不清晰,不知是她的眼泪太嚣张,还是沧海桑田,这十几年前的眼镜早已经不合眼。
    只是放着、看着,时间久了,眼里看惯了家里的陈设,心里约莫生出熟悉感,不舍得丢罢了。
    其实,早该用不上了。
    成母腰杆挺得笔直,出法院前还不忘哀求法警捎一份热腾腾的饺子进去。因贪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的十二年,她知道,成振国这些年再无冬至了。
    这碗爱人做的饺子,吃得上总归是好的。
    。
    晚上成母叫何知渺回家吃饭,忙里忙外折腾到七点半。
    成于思先前躲在法院洗手间咬破唇大哭了一场,回来补了浓妆也遮不住红肿的眼皮。只能耷拉着,挣得眼睛发酸,仿若一不留神就又能生出眼泪来。
    成母的反应太淡定,反倒让成于思一颗心吊着不下,她走进厨房,想柔声问她怎么了,却又想起之前的别扭,掀了掀嘴皮子,没好开口。
    母女连心,成母回过头,催促道:“去客厅打电话催催他们,顺带帮我问问林慧能不能吃辣?”
    “哦。”于思沉吟一声,小心地问:“妈,你真没事吗?”
    成母手上一顿,红了眼,别过头道:“我活到这把年纪,心里牵挂的事情不多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成于闻言,上前从背后抱着她这个文化程度不高,却护她周全的母亲,哽咽的说:“妈,我们还会团圆的。”
    何知渺来得早,没进客厅帮忙,老老实实的待在阳台看成母照料的花花草草。冬天来了,它们都睡了。
    徒留世界还在不嫌累的转动着,谁也顾不上。
    成于思束手站在他身后,静静看了会儿,开口道:“看什么看这么入神?想那个小姑娘了?”
    何知渺回身,“嗯,洛北下雪了,她怕冷。”
    成于思笑,恍然大悟似的疾步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份档案袋,递给何知渺:“给你。”
    何知渺接过,皱眉绕开细绳,“房产证?”
    “嗯,酒吧房产证。”于思点头,“还你的。”
    “别误会,我可没想这么轻易跟你划分界线啊。”于思摆摆手,笑得真诚,“这是该还你的,我爸的事,你和铭子帮衬得足够多了,没道理还要你费钱。”
    何知渺沉着脸静默了一会儿,说:“成叔帮了我很多。”
    “一码归一码,当年我爸帮你交学费,也是看在你足够优秀,顺带麻烦你照顾我。你应得的。”
    “于思,你活得这么明白,又何必……”
    成于思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神色淡了很多。
    但不论他说什么,成于思都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
    窗外落叶无声,该凋落的早已经死亡,花果一旦过了花期,存活一天,两天,多过几天,也是徒然。
    她叹了口气,说:“何知渺,去洛北生活吧。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我是学资产评估出身,感情也好,投资也罢,我都算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以为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跟你的结局。”成于思苦涩的摇摇头,继续说:“我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但我并不缺少应有的关怀。我对爱情没有那么多幻想,对婚姻也不存在心理业障。”
    “我一直觉得感情好比投资,都可以量化。被吸引才会产生试探性的前期投入,过程里存在高风险,妄图低谷买入、高价持有。在收获爱情的同时,明明白白的了解到对方所带给自己的附加值。”
    何知渺弯了弯嘴角,他好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熟悉又骄傲的成于思了,由衷的说:“这个附加值,无论是感情还是因为感情所带来的利益值,都是期待已久的产出,或是远超预期的欢愉。”
    “bingo!”成于思打了个响指,“我们似乎更适合当拍档,哈哈哈。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妨再说你毕业被诬陷抄袭的事。”
    “没铭子说的那样,我当时被你似有若无的拒绝,一气之下才跟你老师出去喝酒、飙车,那种事是自然而然,顺带帮你求情而已。”怕何知渺不信,她特意补了句:“按我的性格,赔本的投资栽你这一次就该够了。”
    何知渺闻言轻哼一声,仿佛回到两个人的年少,他伸手扯了扯于思的头发,玩笑的说:“能跟你这样的人当一辈子的好友,是我的荣幸。”
    “那可不,你这人啊,除了眼瞎……哈哈还真的不错。”于思准备点烟,想到成母会不高兴,又丢到桌上,笑意消失在嘴角,说:“你今天见到闻琛了?”
    何知渺的神色也有些恍惚,点头道:“见他好像都没好事,一次比一次糟糕。”
    成于思噗嗤笑出声,她知道何知渺指的是什么。闻琛是南枝最年轻的法官,第一次结识缘于何知渺母亲逝世后的保险费赔偿诉讼,第二次是街头混混对陈若愚造成的故意伤害,第三次,就是今天。
    又是破事一件,恼得人头疼。
    “他以前追过我你知道的吧,我十六岁的时候。”成于思朝窗户外探头,见林慧他们上楼来了,长话短说道:“我求他帮的我,你知道这么个事就行,别多问。”
    顿了几秒,说:“我觉得换十二年有期,值了。他什么都不图,但我也没别的能给,再看看吧,或许是真遇到贵人了。以前不懂事。”
    何知渺沉着眸子看她,身体轻盈像是随时要划出窗,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拍拍于思的肩,宽慰道:“我以为十几岁最糟糕,原来……”
    “原来都他妈糟心,没一天好日子哈哈。”于思接话,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了,事情都过去了。今天话讲到这份儿上,我们俩也不欠谁。”
    “找夏秋去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于思揶揄。
    门铃响起,成母连声答道,何知渺笑着去开门,走两步还不忘回头扯一句:“我早就想好去找她了,还用你说。”
    两人会心一笑,映着暖光心头盈盈,窗外冬雪悄然而至。
    落雪了,大抵还是好运来。

☆、第32章 洛北(12)

“哥!哥!林慧生了,我、我们要当爹!”
    铭子电话来得急,屏幕抖亮的光直刺眼眸。何知渺睡得沉,半眯着眼撑起额头,被乍起的欢呼戳得耳膜疼。
    头上一蒙,半晌何知渺才笑说:“恭喜啊,还是你小子有福!”
    何知渺掀开半搭在身上的被子,耐心听铭子东一句西一句的欢喜,连医院走廊里的空荡回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轻笑道:“满嘴都是你家宝贝女儿,也不问问林慧身体怎么样了。”
    “诶,问了、问了!我俩爸妈都在,正忙前忙后照顾着呢,高兴坏了。”
    “平安健康就好,铭子,我替你高兴。”
    话音刚落,铭子感慨:“哥,我他妈做梦也没想到,有孩子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抱她,整颗心都是拎着的!她小嘴巴、小眼睛都特别好看,像林慧。我手指一碰她的小脸,她还会皱眉!”
    说到后来,铭子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带着些哽咽,铭子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抱着女儿,我头一回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真的。”
    “从小我就跟着你屁股后头转,不聪明,也没大出息,林慧这些年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铭子。”何知渺听完心头一动,嘴里苦,顿了好半天才说:“我们谁也比不了你。”
    就冲你已经是一位父亲,你的生命有限,却总有人会替你看更好的风景。
    何知渺思忖,每个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撕心裂肺喊苦哭着降临人世。
    却都是一样安静甚至死寂的走,再多人守候在侧,也不过是张嘴无声的狰狞表情。
    将死之人,念了一辈子的人求不得,守了一世的事情也终究带不走。
    就连亲人痛彻心扉的眼泪,怕是也落不到自己的坟头前。
    只有活过是真的,生生不息是真的。
    谁都盼着,当我们都被世界遗忘时,还有孩子在经历着我们奢望的人生。
    何知渺走到窗前,拉开一小口窗帘,透着路灯向外看。天空澄明,新年的雪悄然而至。
    雪花纷纷,往南一路飘过,是吉兆吧。
    这孩子的呱呱坠地,是新年的第一个喜讯。
    真好。
    何知渺问:“这孩子起名了吗?”
    “闺女新年生的,起名图简单,可能叫王一新。”
    “焕然一新,寓意好。”何知渺默念。
    王铭闻言,扒拉了几下他那头板寸,说:“哥,你是孩子大伯,你给取一个好听的。”
    “不成,你和林慧的宝贝女儿,得你们来。”
    “得了,我们哥俩扯这些干嘛,林慧先前就嫌‘一新’太土。”
    铭子说得诚恳,“再说,你给起名,那是我闺女的福气。”
    何知渺沉吟一声,伸手任由冷风穿过心房,雪一片一片落。
    不远处空地迟疑了几秒的烟花,还是灿烈燃起。
    红光散亮,黄绿蓝相接,再交合汇成一朵伞状的花苞。
    何知渺的声音随着飘雪而落,“就映雪吧。”
    映雪时分,有南风来,一生喜乐无忧。
    。
    新年的钟声遍地敲响,荔湾和洛北一样热闹。
    尤其是不约而同下起的雪,点在游人心头之上。
    为今夜添了一丝浪漫,一分不舍。
    夏秋坐的是高铁,光出洛北的三站路就已经熬了近三个钟头。
    到荔湾已是盛宴过后,人潮散尽,烟花炸散留下的废“花”孤独的飘在地上。
    随风打着低低的旋儿,火红色残屑和茫茫黑夜共吟长夜空荡。
    原本四个半小时的车程被硬生生拉扯,夏秋背着越走越重的包挪到荔湾汽车站时,空无一人。
    明知汽车站营业时间,她还是不死心似的眼巴巴走过来了。
    也不知是归心似箭,还是跟刮奖同理——
    刮到“谢谢”都不肯松手,非要看到“惠顾”才假装洒脱。
    夏天早已逝去,却偏要在路过绿荫时感慨一句——
    秋杀是才是夏蝉的归宿。
    多可笑。
    不过到底是回家路上,夏秋心里的挫败感和无能无力丛生。
    但好在,过了十二点,她已经走到了今天。
    再等大约七个小说,也就是了。
    夏秋顿时想起一句话:为了心爱的人,千山万水我都能走过。
    她轻笑着转身离开,朝附近还亮着光的方向走。想到陈若愚所在的科大地处偏远,离自己不远,夏秋动了向他求助的心思。
    但又想到何知渺打来的未接电话,收回手。
    今晚她故意挂断,只是回复信息草草结束对话。老师不说常说吗,欲扬先抑。
    夏秋不知道这个词出现得合不合适,但她想——
    等明天何知渺见她蹦蹦跳跳归来时,那神情一定很好看。
    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附近都有不少宾馆,各个价位都有,全天营业。
    不考虑洁净的话,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尤其是科大附近的宾馆,大多住的都是学生,店老板更是不敢懈怠各方面的问题。
    夏秋挑了家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宾馆,走进去问:“还有单人房吗?”
    正在打瞌睡的年轻小哥被惊醒,头不小心磕到电脑屏幕上,夏秋抱歉的冲他笑笑。
    “我给你到后面叫老板去,我是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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