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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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与杀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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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少女起床之时感到神倦体乏,浑身无力,她看见床席上沾着点点血迹的白帕子,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纯真已经被人夺走,再也回不来了。
  云檀神思飘忽,突地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好在有人从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上颢刚披上一件衫子,尚未系好衣带,云檀被他搀扶着站稳了身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宽阔的胸膛,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昨夜的情形,想起自己意乱情迷时,曾羞怯地伸手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抚摸,当她抚摸到他的胸膛和背脊时,可以感觉到一条条结痂的伤疤,横斜不依地挂在他身上。
  她并不知道这些伤疤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她还不够了解他的过去,少女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军人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清醒和冷静,与昨夜温柔深情的样子大相径庭,从他的神态上,她已经看不出他们曾是多么亲密了,少女不由惊惶又难过,仿佛被人欺骗了一样。
  “怎么了?”军人低下头打量她的神色。
  她看上去非常可怜,上颢原本是十分满足的,因为她终于成了他的人,往后他每天都能看见她春花般的笑靥,可她惴惴不安的神色又为他满足感蒙上了一层罪恶,仿佛打破她纯洁的外壳是世间最不可饶恕的过错。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少女抬起头,眼中既带着担忧,又怀着渴盼,“若是日子久了,你会厌烦我吗?”
  “我们自然要在一起的,”他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只要你不厌烦我就好,我怎么会厌烦你?”
  云檀这才笑逐颜开,她投入他的怀抱,像只归巢的燕子一般。
  未过多时,仆妇进屋伺候,她们见云檀晨起时娇娇怯怯的模样,故意开她玩笑,“新夫人真是纤巧,我瞧着都喜欢,昨夜新郎官没有太孟浪吧?”
  云檀羞得抬不起头来。
  接下去的三天,她连直视上颢的勇气都没有,只要他走得近了,她便害怕含羞;若军人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她的腰上胯上,她便浑身发烫,不知所措。
  这变扭的日子持续了好一阵子,少女才渐渐习惯已为□□的事实。
  ***********
  

☆、往事:幸福

  此番的私定终生,对于上颢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很擅长控制自己的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循规蹈矩,上老将军从他十八岁起便开始筹谋婚事,上颢知道上铭想要的无非是个家世雄厚的儿媳妇。
  他向他提起过好几位艳名远播的名门闺秀,还给他看过画像,可上颢一个都看不上,倒不是因为眼高于顶,他那会儿对于娶谁都无所谓,因为他谁也不爱,而他之所以拒绝,只是厌恶凡事都为上铭所控。
  毕竟任何人,即使是性格极其懦弱之人,若是长期遭人剥夺意志,抵背扼喉,无法讫情尽意,都会心生叛逆,更何况上颢是个敢想敢做,甚至有些一意孤行的人。
  比如,他想远离上府,独自外出闯荡,便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皇城中优渥的日子跑去边关;又比如,他看上了一个姑娘,知道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便立刻将她娶走,毫不在乎她的出身。
  不为人知的身世时常让上颢感到与同一阶层的人格格不入,他习惯用批判的眼光去审视同流甚至是他自己,他鄙视他们骄奢淫逸的作风,贪得无厌的野心,却也始终保持罕言寡语,从不将真情实感付诸于口。
  上老将军不了解小儿子独特的心思,上了年纪后更是刚愎自用,上颢与他顶嘴的下场便是一顿毒打,因此他打小便养成了先于行,后于言的习惯,这次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
  成亲后的日子安详宁静,并无波澜。
  上颢是一个对欲望很有节制的人,虽然新婚燕尔,却并未放任自己沉迷于少女的鲜媚之姿,他喜欢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好像在欣赏一幅失落已久的宜人画卷。
  白天,两人常常是一个在城郊,一个在军营。
  上颢正在大力整饬西容散漫的军风,不仅撤去了张将军的职位,更在营中加强了练兵。
  他几乎从不得闲,回到帐子里也是翻阅文书,处理笔头上的公事,疲惫时便靠坐在椅子上,望着堆积的案牍出神。
  云檀喜欢鲜花青草,军人便收集了一些废弃的木料,小憩时拿出来雕成各种花朵的形状带回去给她玩,少女见了爱不释手,有一回还温柔地打趣道,“从军太辛苦,你若是改行当个木匠,我也是欢喜的。”
  她偶尔也会故意问他一些天真傻气的问题,比如“你何时喜欢我的?”“为什么?”“在遇到我之前,你有喜欢过其他姑娘吗?”
  …………
  他的答案听上去总是很教人满意,但是不是真的,云檀就无从得知了。不过她并不打算追究,只想捉弄他几回,上颢平常总是不苟言笑,但对她却相当包容,她能随心所欲地跟他撒娇嬉闹,他绝不会摆出军官的架子来要求她规行矩步。
  他每次回来都已夜幕降临。
  云檀白日里放情丘壑,听风听水,到了晚上便做几道家常菜,静候良人归来。
  他们面对面坐在木桌边吃饭,少女暗自庆幸上颢对于食物并不挑剔,因为她的厨艺着实没有过人之处。
  用罢晚膳,两人一起收拾完碗筷,云檀东拉西扯地说着白日里的见闻,上颢则一向寡言少语,少女将话都说完了,便自顾自唱起歌来。
  她的声音柔和,让人听着听着便沉醉起来。
  每次唱完,她总是挂起一张柔媚的笑脸问他好不好听,他自然说好,于是她立刻偎入他怀中,将额头凑到他跟前,他刚低下头,她却突然抬起脸,吻住他的嘴唇,然后风一样飞快地跑开。
  军人被她逗得露出笑容,她便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她喜欢看他笑,因为他平常总是绷着一张脸,看上去若有所思。
  云檀时常默默地猜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变得那么安静,难道父母早逝的人,都比较热衷于静思默想?
  她还发现上颢很喜欢听她说话,可对于自己的事却只字不提,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他的脾气似乎也总是紧紧箍着,从没有真正在她面前展现过。
  “跟我说说你从前的事吧?”有一回,她笑盈盈地询问他。
  “从前的事情……”他锁眉沉思了片刻,“没什么值得说的。”
  “怎么会呢?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小时候你爱不爱溜出去玩?有没有遇上过有趣的玩伴吗?”少女笑容可掬。
  “我娘性子高傲,有些愤世嫉俗,但对我很好。”他并不乐于回忆往事,但由于发问者是她,他便耐着性子作答,“至于玩伴……我没有什么玩伴,只有共事的同僚。”
  “连玩伴都没有,你是怎么长大的呀?”少女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怎么长大的……”军人低声重复了一遍,他还真把这句玩笑话当作了一个问题,沉思了半晌才说道,“从小我就开始为打仗做准备,十五岁正式入伍,十七岁第一次出征,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跟着军队征战,直至今日。”
  少女双眸含笑,她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试图捕捉他的目光,可他说这些话时就跟平常一样冷淡,只是下颔绷得更紧了一些,除此之外,她察觉不到来自情绪上的蛛丝马迹。
  云檀望着他,忽然问道,“上颢,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有。”他脱口而出。
  “是什么?”
  他顿时怔住了,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某种虚无的东西飘荡在他的脑海里,他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它必然存在,于是他只能平平淡淡地回答,“等我害怕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少女脸上的笑容逐渐演变成一种飘忽的迷惑神情。
  他见她神色有变,不由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云檀轻声说道,“我在想,你娶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军人听罢,又露出了那种克制的浅笑。
  上颢当然是喜欢她的。
  除了她,没人能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自在,而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浓厚的兴趣。
  在上颢眼里,只有云檀天生有着妙语解烦的魔力,他迷恋她半真半假,暗含悲戚的笑靥,与其他女子相比,她迥然不同,虽然他没有斐然成章的口才去描绘这种不同,但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因为同情?”他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把手放到了桌上,“我没有那么无私。”
  “所以你是真心的?”她的喜悦中仍带着几分试探。
  “我当然是真心的,”他微微笑,“这世道凶险异常,像你这样的姑娘孤身在外是很容易被人毁掉的,我正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会帮你,否则我何必为一个陌生人打点前路?”
  云檀的脸微微一红,心中却是暗暗欢喜,她轻嗔道,“你们这些行军打仗的,讲起话来都那么直白吗?”
  “大概是的,”他望着她微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如今还愿不愿回家?”
  她摇摇头,笑容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我们已经成亲,他们一定不会再逼你嫁人,你还怕什么?”他握住了她的手,动作很温柔。
  “不怕什么,只是回去了又怎样?我娘见我唯恐避之不及,而在我爹眼里,我早就没了可用之处。”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笑嘻嘻的,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
  上颢理解她的心情,他几乎了解云檀的所有家事,唯独不知道她是个晔国人。
  晔国和雩之国从不是什么友好和睦的邻国,晔国风光秀丽,土地富饶,但疆域狭小,远不及雩之国的幅员辽阔,相较于庞大的邻国,晔国就像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随时都有被并吞的危险。
  不过,广阔的国度往往容涵着来自多方的争端,各地势力明争暗斗,导致雩之国连年内乱,暂时得不到攻城掠地的机会,这才令晔国存留至今。
  云檀只是个商贾人家的小女儿,对于家国天下,并无清晰的见解,亦不懂得碧血丹心,只是从宾客的交谈中模糊地闻知此事。
  上颢是军人,难免要与战事打交道,云檀不愿让两人间的关系变得复杂,干脆闭口不提自己的来历,从未想过这会成为最大的阻碍。
  上颢自然知道她对他有所隐瞒,却不加追究,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说实话。
  起初,他隐瞒家世是为了试探,看她是否势利,看重门第,而如今,他愈发地不想让她卷入上氏一族的纠纷里,生怕知道真相后,她会心生芥蒂,再也无法安闲自在,或者出于畏惧而惶惶不安,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承颜候色。
  是夜,淡烟横山,薄雾笼树,天上月色清凉。
  云檀用过饭后,提议外出散步,上颢欣然应允。
  两人携手并肩,闲庭信步,少女依偎在军人身边喁喁细语,清脆柔和的语音仿如出谷的黄莺。
  林外,奔腾的山涧飞泻如白练,溪水潺潺声似呜咽,一阵清风拂过,溪面波纹荡漾,月光水色在碧影摇曳的树林间闪烁不定。
  云檀忽然大起胆子来说要跳舞给他看。
  她从小喜欢舞蹈,云老爷见她身段柔美,特意请了舞坊的女娘来教她,云檀的舞艺算不上登峰造极,却也精妙罕见,每每有商客上门,云老爷都会让自己的女儿出来献舞一曲。
  这对闺阁女子而言是十分出格的,但她的父亲一心钻在钱眼里,根本顾不上其他,而云檀又急于讨家人喜欢,便乐得投其所好。
  夜色深深,林间传来阵阵雁唳虫鸣,少女舞蹈的姿态聘婷轻盈,她在溪水边迎风起舞,裙袂飘洒,丰神窈窕,款摆的腰肢细袅袅,软纤纤,轻轻一折宛如湖边垂柳,云檀带舞随歌,移挪闪跃,举目抬眉间天生有一股风流婉转的韵致,瞧在眼中靡靡动人。
  上颢在皇城中见过伶女无数,公子王孙的酒宴总是少不了美人,作为外行人,他大致能辨别出舞艺的高低,眼前的少女舞步轻灵,似乎并不亚于那些以舞为生的伶女。
  对此,军人有些好奇,同时也非常着迷,他格外专注地凝视着她。
  云檀一边跳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忽然丧气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上颢诧异地问道。
  “你不喜欢吗?”她失落地望着他。
  “我很喜欢。”军人笑了起来。
  “可我瞧不出来。”她垂头丧气,像一朵蔫儿了的花。
  他走上前,像对待生气的孩子一般将她凌空抱了起来,抬头微笑道,“你若是再多跳一段,我就要像个傻子一样盯着你看了。”
  她噗嗤一笑,“你哄我!”
  “这是实话。”他见她笑了才将她放回地上。
  “你看上去总是那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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