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小月山农庄和京城只有三个时辰的距离，童管事完全可以一大早来小月山农庄摘了成熟度最佳的西瓜直接送到仙客来去。
仙客来还特别会来事，平时里说书的中庭直接空了出来； 让大厨登台表演大西瓜雕花。
“这，这是西瓜？！”
当仙客来的贵客看到中庭那儿抬出一个比牛脑袋还大的大西瓜； 包括在单间雅座里的贵客都出来看了。
金漆雕花盘托着，红绸布盖着，一掀开立即就让没见过大西瓜的贵客们惊呆了。
绿皮青花的大西瓜； 还带着半米长的瓜藤和叶，错不了！
“这时候就有西瓜了？”
“去年冬天仙客来不也种出青菜了吗？现在有西瓜有什么奇怪的。”
一个公子哥儿摇着扇儿淡然道。
若他没有给小厮使眼色让他下去找掌柜把大西瓜买下来，还真挺有贵公子的气派。
同样操作的并不止这位公子哥儿一个； 一个个打发身边小厮侍从要买那个西瓜。
顶级酒楼就是不一样； 连抢东西都比别处文雅。
结果负责推出西瓜的小掌柜根本不为所动，笑盈盈地说请贵客们观赏雕花品尝西瓜。
一听到仙客来的小掌柜说竟然要把这西瓜拿来表演雕花； 熟客们就不干了。
纷纷表示要买下这西瓜，给家里的老太君尝尝鲜。
“今儿开始； 仙客来每日拍卖十个碧玉麒麟瓜。”小掌柜还特别会来事； 给大西瓜取了个高雅又贵气的名字。
一天十个； 一个月就是三百个！
贵客们掐指一算，心想自己应该能抢到一个，就放心观赏仙客来大厨表演出神入化的牡丹雕花了。
大厨雕出来的大红牡丹西瓜花也不卖； 竟暴殄天物切成小片装盘给每一桌免费送去。
等贵客们尝过味道并为之啧啧称奇之后，仙客来才宣布开始拍卖碧玉麒麟瓜。
这一下子，谁也顾不上矜持了。
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在看到西瓜片儿上还带着成熟的西瓜籽之后，花巨款也要拍一个回去。
小掌柜乐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一样乐见其成，仿佛没有察觉到有同行潜伏在自己酒楼里似的。
事实上童管事已经跟小掌柜和大掌柜说了，白小姐种西瓜有诀窍，即便他们把西瓜籽偷去也没用，除了小月山农庄，别处种不来这大西瓜。
要不怎么说无奸不成商呢。
没有点压箱底儿，还开不成这高档酒楼了。
等十个西瓜拍完，那个十八斤的二瓜王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仙客来的贵客们也就不知道还有一个瓜王。
原来那个二瓜王已经悄无声息地送进去皇宫了。
以仙客来的名气，他们不需要再弄一个瓜王来锦上添花。
光是这些大西瓜就能让仙客来更上一层楼了。
其实真相是白小桃补种的第二批西瓜里隐约要爆发一个新瓜王。
如无意外的话，个头会比第一个瓜王还大，再过半个月就能长熟。
可以完美衔接第二批碧玉麒麟瓜和普通西瓜的上市。
等新瓜王一推出，小月山农庄产出的第二批碧玉麒麟瓜价格不会被普通西瓜影响，甚至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以后这大个头的西瓜就是仙客来的特色菜品。
可把仙客来美得啊。
给小月山农庄送钱送礼送得特别勤快。
仙湖农庄产出的西瓜，一车一车地往小月山农庄里拉，唯恐白小桃吃不上西瓜似的。
白小桃今年靠大西瓜狠狠赚了一大笔钱，也跟小月山农庄里的佃农们说了，入秋的时候会带他们一起种。
没办法，仙客来那边又扛不住压力了。
承诺了冬天也会卖碧玉麒麟瓜才安抚了躁动的贵客们。
王大勇他们听了之后先是欣喜，而后愁苦又慢慢从黝黑的皱纹间渗了上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小桃知道佃农们很能吃苦，若非天大的难事不会让他们如此满脸愁容。
“今年的高粱又要减产了。”
王大勇掰了根高粱甜杆麻木地嚼着，明明是甜丝丝的味道，尝到嘴里却是苦的。
他心里苦啊。
“我看着高粱抽穗挺好的呀。”
白小桃不出围墙，不代表她看不到围墙外头高粱地的情况。
“高粱被太阳烧黑了。”
前几年就发生过黑烧，一旦高粱小麦的叶子黑烧了，当年高粱小麦的产量能直接少掉三成。
本来沙田就薄，再减产下去，他们就种不了地了。
想买地，京城附近的田地都有主了，他们没权没势没门路很难买到成片的地。
除非自己开荒。
可开荒也不是那么好开的。
而且王大勇他们在小月山农庄这儿劳作了几十年，俨然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要他们离开这儿，这滋味并不比背井离乡好受多少。
再说，这儿是白举人的家产。
他们走了，白举人的田没人种了可咋办？
过户的农田三年内必须要耕种，不耕种要被衙门罚徭役的。
他们跟着白举人才有着好日子，人不能忘恩负义。
“太阳烧黑了？”白小桃困惑，她没有想太多。
听到王大勇说高粱被太阳烧黑了，她就满脑子问号。
别是高粱生病了吧？
本着有病治病没病防病的想法，白小桃想出去看看，不过王大勇不让。
高粱地已经茂密得能藏人了，白小姐才赚了一大笔钱，冒然出去的话出了事可咋办。
不得不说王大勇的确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他让白小桃等着，自己出去外头拔了好几棵高粱进来。
王大勇发现高粱黑烧的情况还算早，所以白小桃远远观望还没看出有什么情况。
待王大勇把黑烧的高粱杆子带进来之后，白小桃才明白王大勇说的太阳烧黑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太阳把高粱烧黑了，而是高粱感染了炭疽病。
感染了炭疽病的农作物，叶片周边会黑红，叶片还出现黑点干枯，看着的确像被烧黑了一样。
现在是夏天，太阳毒，天气热。
高粱感染了炭疽病，难怪会被误以为是被太阳烧黑了。
“我看这高粱像是生病了？我去问问哥哥能不能治。”
白小桃其实知道怎么治，不过既然卖了哥哥学问渊博的人设，那自然凡事都请教哥哥。
“这，这是病？”王大勇怔然看着手里的几棵高粱。
“应该是生病了啊。你等等啊，我去问问哥哥！”
白小桃就要抓着高粱杆子上山。
不过王大勇没让，他怕高粱叶子把白小姐的小手划破了。
自己抱着几棵高粱殷切跟在白小桃后面上半山腰院子那儿去。
“你先歇歇，喝口水。我去看看哥哥忙完没有。”
“诶！”王大勇连连应声。
白小桃其实是进去给白茂文哥哥通个气。
“怎生跑如此急？天热，别染了暑气。”
白茂文看到白小桃噔噔跑进来又东看看西看看就知道她有私密话要跟他说。
“王伯他们的高粱生病了。他们还以为是太阳烧死的。”
白小桃叽叽喳喳把来龙去脉给哥哥说，连同怎么治都说了。
“我来吧。”白茂文知道纸扎小妹是找他出主意。
毕竟小月山农庄里有几个奉旨混进来的人，白茂文自然要小心护着纸扎小妹的。
王大勇原本在外头等得惴惴不安，既期盼着举人老爷能治得了生病的高粱，又担心这不是生病。
对于看天吃饭的庄稼汉，庄稼出了点事都是要他们的命。
看到白小桃无忧无虑的小脸，还有听到那一句：“王伯，进来吧！哥哥说能治。”王大勇脸上的愁苦一下子就散去大半。
王大勇小心翼翼地抱着几棵高粱随白小桃进去，看到窗明几净满是墨香气息的书房，王大勇更加拘谨了，唯恐抖落了高粱根带着的泥土把举人老爷的地板弄脏。
谁知白茂文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让他把高粱送上来给他看。
白茂文把几棵高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就有把握了。
“能治。治好后，高粱品相可能不太好，卖不上价。”白茂文听纸扎小妹说这个炭疽病最好是防，发病再治多少会影响粮食产出。产量不减，品相上也会打个折扣。
“我们自己吃。我们自己吃。不卖。”
白举人一声能治就让王大勇差点儿哭出来。
这高粱可是他们一年的口粮。
每次庄稼一旦发生黑烧的苗头，那当年势必减产。
如今听到白举人说能治，王大勇就安心了，赶忙去叫几个佃农过来替白举人奔前忙后。
“不难，让小妹来便可。”
“嗯嗯，哥哥都教会我了。防烧水比上次做灭菌水还容易。”
白小桃可信心十足了，还瞎起名字。
好好的波尔多液，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分外接地气的防烧水。
明明炭疽病也是细菌病，波尔多液也是灭菌水。
不过植物得了炭疽病之后的确看起来很像被太阳晒烧了，说是防烧水的确很形象。
做防烧水要用到石灰和胆矾。
石灰好弄，胆矾比较难。
不过小月山农庄里有周展阳，“陈力”表面上领了任务去弄胆矾，暗地里一大票人快速忙活开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胆矾给弄回来了。
白小桃就跟玩儿似的，拿着水晶瓷器具把防烧水给配出来了。
蓝色的悬浊液，装在水晶瓷里特别好看。
“好啦！拿去喷吧。晴天傍晚的时候喷最好。哦，哥哥说了。用过灭菌水，要隔上大半个月才能用防烧水哦。”
“诶！这庄稼得了白…粉病又得黑烧病，那不得折腾死呀。”
王大勇他们听进去了，嘴里自我调侃着，手上功夫半点儿都没耽搁，拿上农药喷枪就去喷生病的高粱。
生病的喷喷治疗，没生病的也喷喷预防。
第34章 吓唬人
佃农们是真勤奋； 用了五个傍晚就把所有高粱地喷完了。
白茂文没急着把防烧水的方子献上去； 他想先看看效果。
而周展阳则早早运作开去了。
他知道白小桃配置的这个农药。
看到熟悉的蓝颜色农药，他就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这小鬼……别是个农业大学生吧？
波尔多液这东西； 周展阳知道归知道，他不见得清楚制作和配比。
就跟谁都知道茅台是高粱酿制的一样，具体怎么酿制那就不知道了。
而白小桃展露出来的才能； 绝大多数都是和农业有关的。
不得不说周展阳这个人很厉害，他从白小桃的日常行为和细节很精准地把白小桃个人画像了解个透彻。
就连白小桃拼命想隐藏的； 也早已经暴露在周展阳心底。
周展阳没有吓着白小桃。
瞧她种个地瓜都得小心翼翼的，就知道这人是属老鼠的。
胆子小。
不过谨慎是好事。
她所顾忌的，有他补全。
现在是炭疽病高发期； 在白茂文观察的这几天的时间差里，足够让周展阳通过户部下令到各地。
有着周展阳和丰元帝之间的关系，户部并不需要去实验波尔多液对人畜农田的效果； 地方就已经将之当成是中央户部的成果来执行。
特别是周展阳披着陈力的马甲在白小桃身边打下手； 把波尔多液的使用注意事项都听了个透。
其中包括要根据土地和作物的特性调整石灰和胆矾的比例，比如说石灰多点又或者是胆矾多点； 还有各种使用注意事项等等。
详细得周展阳要怀疑白小桃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
毕竟白小桃那个哥哥白茂文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会猜到朝廷安插了人进小月山农庄也不奇怪。
白茂文远不仅如此； 为了给白小桃打掩护； 他还恶补大量齐民要术等等知识； 还未出仕就已经具备一个父母官的才能和心性。
越是这样，周展阳就越不可能让白茂奇世袭官职。
尸位素餐就算了，还净干拖后腿的事； 让丰元帝要三年之后才能用白茂文。
周展阳心想，等忙完这趟，白茂文也别想装瘸了。
白小桃并不知道这些，她这几天都带着一大串尾巴在巡查高粱地的情况。
尾巴里头有味觉超级灵敏的常威小奶狗，有忠心耿耿的男仆，有武力超群的仙客来打手，还有佃农们。
人数少于三十，他们都得担心白小桃的安全。
白小桃年纪小，在安全方面上没有发言权，只能让他们跟着了。
不过还别说，身后带着三十来个人感觉还挺拉风的。
要是哪天回京城逛逛，还能吓唬吓唬人。
“看样子应该不会恶化了。”
看过高粱地之后，白小桃也放心了。
白小桃还夸王大勇细心，因为他发现得早，所以高粱炭疽病还未能在农田里大规模爆发。
“这就行了？”王大勇只恨自己不识字，要不然也能像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