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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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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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只要再有个五六天,这稻子就能灌上浆了,现在走,太可惜了!”

    ……

    宁怀璧急得嘴唇都裂出血来,“可要是万一洪水来了呢?怎能拿命去赌那个万一?听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人在,咱们回头还能想办法,可要是连人都没了,还要那些稻子干什么?”

    可任凭他嘴唇磨破,乡亲们还是舍不得。

    一颗汗珠摔八瓣,辛辛苦苦种起来的粮食啊!眼看就要丰收了,就这么放弃,谁舍得?

    宁珂急了,“实在不行,我替你们收了,行不?求你们快撤吧!”

    如果天灾造成颗粒无收,宁怀璧虽有责任,但责任也不至于太过重大。但若是他明知洪水将至,却没有及时把乡亲们转移,造成重大人员伤亡,那搞不好是要丢官罢职,甚至充军流放的!

    宁家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官儿,怎舍得轻易放弃?就算要破财,也只能咬牙认了。

    可乡亲们不肯,纷纷表示,“这样太占便宜了,我们不能做这等事。宁大人,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事就这么办吧。回头要是上头大官怪你,我们会帮你说话的。”

    可你们若能淹死了,又要怎么说?再说大官儿又怎能来听这些百姓说什么?

    宁珂苦口婆心的劝,可忠厚了一辈子的乡亲们就是不听。

    眼看宁怀璧急得都要跳江了,夏继祖急中生智,忽地想起件事来。

    “不如这样,我家因做生意,正好需要大量稻杆。你们收了,按粮食价钱卖给我,如何?”

    老乡不信,“种稻子不都是为了吃米么?你要稻杆做什么?我们知道你也是宁大人家亲戚,想哄我们离开,可我们真不能坑你。”

    夏继祖忙道,“我真不是开玩笑,实说了吧,我们家现要做糖果生意,需要稻杆编盒子。你们若不信,喏,瞧这里,可是也不是?”

    眼看他当真拿出几盒装在小篮子里的高粱饴糖,乡亲们开始有些将信将疑了。

    夏继祖道,“我看你们的稻谷,已有八九分熟了。人不能吃,但我打下来喂牲口却是行的。再加上这些稻杆,编一个盒子我收三文钱。行不?”

    乡亲们想想,这下当真动心了。

    编一个盒子用不了多少稻杆,卖上三文钱,跟粮食也差不多价了。况且没熟的稻谷也没浪费,人家还能喂牲口。这样说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只有些乡亲们还是怀疑,“那你收这么多盒子卖得出去吗?万一卖不出去,亏了怎么办?”

    夏继祖当真是给这些淳朴的乡亲们感动得又好笑,又想哭,“大家放心好了,我家是做生意的,怎可能做赔本买卖?这盒子又不象粮食,我今年卖不完明年卖,难道还怕放坏了不成?”

    如此一说,乡亲们总算有大半点头了。

    宁怀璧赶紧趁热打铁,“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赶紧收粮食吧。县里早请了风水先生看过,说过两天还要下雨,到时这些稻杆湿了,反不好弄。不如早早收了,运往高处,大家先把命保住,回头再来想下半年的生计!如何?算我求求你们了,收吧!”

    眼看他堂堂一个县丞,急得给大家团团作起了揖,乡亲们也不好意思了。

    那之前说话的老汉这回终于带头道,“收吧!听宁大人的,他说得对,要是命都没了,还要这些粮食做什么?收!”

 第92章番薯

    乡亲们狠下心,一个个拿起镰刀,冲向各家的稻田里。

    宁怀璧长舒了口气,立即安排车马帮忙运送,又让衙役们赶紧去县里报信,通知别处转移。

    回头对着夏继祖也作了一揖,“你可真是救了这些百姓性命!”

    夏继祖吓得赶紧避开,“姑父要谢可别谢我,该谢芳妹妹才是。”

    宁怀璧听得糊涂,这关他家宁芳什么事?

    他连信都没看,自然不知宁芳提到大舅教她做高粱饴生意之事。

    夏继祖笑着一解释,宁珂激动得连连叫好,“真是好主意!回头我先包销一千斤。芳姐儿这番,可是积了大德了。”

    宁怀璧同样动容。

    他那闺女真是自己的小福星,不过是偶然动个心思,瞧现在,能解决多少问题?比他光拿钱赈灾可好太多了。

    宁怀璧想着既是有了出路,便又派了第二拔人马去县里,要是别处乡亲们也愿意卖稻杆的,他们家一起收!

    眼看着一队队百姓,肩拉手扛的将稻谷送往附近高地,宁怀璧的心,也渐渐沉稳起来。

    天灾无情人有情。

    只要大家众志成城,他就不信,过不去这天灾!

    ※

    金陵,宁府。

    夏珍珍这日料理完了家事,正在逗安哥儿和萍姐儿咿咿呀呀的学说话,忽地就听说夏继祖来了。

    高高兴兴忙把人请进来,谁知陪着同来的宁珂却颇有怒色。

    “……家里的下人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回头我就找三叔公说理去!”

    原来他俩自宁怀璧处离开,便结伴来了金陵。方才在大街上,宁珂遇到一个亲戚,停下跟人说了几句话,夏继祖便先到宁府拜访小姑姑。

    因是头回来,他不认得路,便走到二房的大门口,谁知那门房却是故意刁难。听说是长房二奶奶家的亲戚,便不让人进,随手指着后面,让人自己去寻。

    恰好宁珂说完话赶来,骂了那门房一顿,才带着夏继祖从正门进来,又一路把他送到后园。

    夏继祖怕让姑母难做,劝道,“谨守门户,也是大家规矩。纵是绕几步路,也算不得什么。”

    可夏珍珍听得不高兴了,“守规矩是对的,可你若进来,过了二门便有夹道通往后院。一路还有小厮婆子值守,能犯得上谁家忌讳?怎么就不肯指路了?分明是欺负人!这事你们都别管了,回头我自打发人跟三叔公讲理去。”

    夏继祖听得怔住,连宁珂也呆了一呆。

    夏珍珍素来脾气极好,从不主动与人结怨,怎么这就刚强起来了?

    此时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这事娘也别管了,让我去吧。本来不大的事情,娘一去,倒把事情弄大了。”

    转头一看,却是宁芳才下学回来了。

    数日不见,宁芳又长高了好些。

    从前婴儿肥的小脸略有些瘦下来,越发显得亭亭玉立,开始初露少女风姿。又因近来修习琴棋书画,气度越发沉稳娴雅。

    夏继祖看得十分惊喜,“妹妹如今可真象个大家姑娘了!”

    宁芳得意一笑,毫不客气,“那是当然!”

    瞧她这痞痞的得瑟样儿,反把众人逗笑了,也不提那门房之事,只问宁四娘可是有空,然后过去说起宁怀璧任所之事。

    听说今年天灾艰难,众人未免一番叹息,宁四娘素来面冷心热,马上问道,“那要不要银子赈灾?家里的旧衣裳旧被子也可以收拾一些。”

    宁珂笑道,“暂且不必。今年可多亏了芳姐儿,给那些百姓找了条好门路呢。”

    听说可以用稻杆换钱,宁四娘略略安心,只仍是道,“可每逢灾年,粮食必定涨价,光靠卖几个筐子,只怕仍是难以度日。”

    夏继祖道,“小姑父也想到这一层,所以托我寻些菜种过去。走前亦问过当地老农。说大水淹后的滩涂地,倒是肥得很,若能趁年前多种些南瓜芋头,倒也可活命。”

    众人听得点头,只宁芳却问,“那为何不种些番薯?那物极贱,有藤便能活,三四个月便能结果,极能饱肚子的,叶子还能当青菜呢。”

    谁知众人听了皆是一头雾水,“什么叫番薯?”

    呃……

    宁芳暗呼糟糕,一不小心,把一百多年后的东西说出来了。如今这时候,大概还没有番薯。

    不过想想受灾的百姓,她还是硬着头皮编故事,“这是我在乡下学堂听先生说的,那番薯好似是从海外来的,闽南便有。怎么,我们这里没有吗?”

    看她还一脸纯真的扮无辜,众人没有多想。

    夏继祖道,“还真不知道。宁七叔,你家生意做得大,可曾听说?”

    宁珂摇头,“我们家没做过这一行,实不了解。不过若是西洋传来的东西,衙门里管海运的那些人可能知道。要不我回头去打听打听,若果真有这样的好东西,四处送些,倒是造福于民了。”

    夏继祖道,“那我回去也问问福建商人,有没有知道的。若有,贩些来就是。”

    呼!

    看大家都没起疑,宁芳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回头说起宁怀璧肯定赶不回来给两个孩子过生日和中秋,家人未免有些遗憾,但想着公务为重,便也不十分伤感。

    正事讲完,夏继祖便要告辞,但宁四娘不允,一定留他住一晚。

    到了次日一早,夏继祖便听说,昨天那个刁难他的门房被打了二十大板,革去差事,赶回家了。

    夏继祖颇有些不安,夏珍珍却道,“昨天芳姐儿去找她三叔公告状,娘知道了都没说什么,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咱家纵门户再低微,你好歹也是正经亲戚,哪就能由得一个下人欺到头上来?”

    夏继祖再看理直气壮的小姑母一眼,忽地心中一颗石头就落了地,“原先爹说姑母今非昔比,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好!有这份心气儿,才象我们老夏家的姑奶奶!”

    夏珍珍笑嗔道,“什么象不象的,我本来就是!”

    一面说笑着,一面打点了礼物,送侄儿离开。

    宁芳因为有课,便没有相送。

    不过,在课间休息时,宁芳意外听到宁淑珍坐在她身后,跟来借读的褚秀琴八卦。

    “对待一个下人,至于这么狠心么?那何旺家里,孩子一大堆,如今失了顶梁柱,还不知道怎样凄苦呢。还亏得先生夸她字好,可这当主子的仁厚二字,我看她似乎还不认得!”

    宁芳眉头一挑,这样高声,是要败坏她的名声?

 第93章身孕

    宁芳不怒反喜,正愁没机会练手呢,可巧就来了。

    她随即给小喜鹊递了一个眼色,喜鹊心领神会,立即端了茶来,谁知就那么不小心,一歪手便泼到宁淑珍的裙子角上了。

    茶水不烫,只宁淑珍今天刚好穿了一条霜白色的裙子,茶水色深,泼上去极是扎眼。

    她顿时大怒,抬手就想给喜鹊一耳光。

    可还没等她出手,喜鹊先跪下认错,一个劲的叫饶命。

    宁芳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堂姑一向仁厚,必不会怪你,回头帮她把裙子洗干净就是。”

    宁淑珍给噎得脸色发青,看着这一唱一合的主仆俩,忽地冷笑,“是啊,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要说我们女子,就是得做人宽厚,才得福报。就好象你们长房的辛姨娘,听说就是个好的。所以如今——”

    她特意顿了顿,才加重了语气道,“才又有了身孕呀!”

    宁淑珍这话一出口,果不其然,就看到宁芳的小脸微微变色了。

    她得意非常,继续跟褚秀琴道,“所以说,女子不管家里有多少钱那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依靠。否则等闺女们都嫁出去了,还不是一样看人脸色过日子?”

    褚秀琴不敢接话,却见宁芳冷道,“那倒也未必,这世上有趋炎附势的,但也有讲良心的。我想堂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看宁淑珍还想反驳,她又微微一笑,“不过有钱总比没钱好。眼下已快入秋,正是吃鸭的时节。喜鹊,拿银子去门上小厮那儿传话,让他们去五香斋买一炉鸭肉烧饼回来,算是我给六堂姑赔罪,也请各位先生和姐妹们吃着玩吧。”

    闺学里顿时一片欢呼。

    那五香斋是金陵名店,里头的鸭肉烧饼又是店里的一绝。又酥又香,每天现烤现卖,一炉不过巴掌大的两打二十四个,却要整整二两银子,相当于宁府小姐一个月的月例。

    而因为四房势弱,宁淑珍每月虽也号称有二两银子,但实际到手却只有一两,还得管她自己的脂粉头油和小物件,她纵是再怎么斗气,也实在无力跟财大气粗的宁芳拼银子。

    所以只能黑着脸看着喜鹊清脆的应下,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去传话了。

    回头等下学时,收到香喷喷、热腾腾的酥饼,宁淑珍是实在吃不下。

    褚秀琴因跟她交好,和她回去时便劝道,“你何苦跟她争这口闲气?就算她再无理,到底年纪上占了便宜,人家一说起来,不就得说你以大欺小?”

    宁淑珍气鼓鼓的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也瞧见了,咱们上闺学,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偏她今儿一身红,明儿一身绿,连头上首饰都不重样,这是诚心显摆她家有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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