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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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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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娘,咱们先问清楚再商量办法。”

    冒着冷汗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暖小手捏住了,夏氏僵着脖子扭头一瞧,这才发现偷跟来的女儿,顿时惊了,“你怎么跟来了?快回去!万一……”

    宁芳却淡定的拍拍她,“万一不是呢?”

    不要怪宁芳不当回事,夏家是做南北商行起家的,后来家大业大,子孙便各有分支。象宁芳后世归属的夏明启长房那一支,便去做药材生意了。常年跟那些医馆大夫打交道,从小就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

    有妇人老蚌结珠怀了孩子的,还以为肚子长了虫,直等生下来,自己才吓一跳。有那手上割了小伤口不注意,没听大夫的话,结果一命呜呼的。也有一家老小上吐下泻,以为发了瘟疫的,结果只是那家的水缸太久没清理,生了虫而已……

    所以,当宁芳听说刚回乡的英王府里,居然有人得了瘟疫时,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

    如果真是瘟疫的话,不管怎样的贵人,都是必须上报朝廷的。怎么可能允许他千里迢迢回了江南?路上也折腾不起啊!

    所以,等跟夏珍珍一起下了小驴车,宁芳只问,“这事儿,是谁先发现的?”

    因天天过来上学,上溪村的村长程长海早认得她是宁家二姐儿,亲自过来说话,“是我们村的周嫂。周嫂,快过来说话!”

    这程长海虽也姓程,却跟英王府半点瓜葛也无。在村里原本都排不上号的人物,只因上溪村享受了过世的老英王带来的种种好处,总不能没有表示,所以历来村长都是选了程姓人担当,让外人瞧着也好看些。

    程姓人既捡了便宜,也苦心经营了数十年,才渐渐有了些话语权。但那也是太平无事时,表面的一团和气而已。真遇到事时,便有些弹压不住。

    这程长海素来又是做惯了老好人,无甚谋略的,一听说瘟疫,自己先慌得乱了阵脚,也来不及弄清楚原委,便让消息扩散,酿成这围攻之势。

    眼看人越聚越多,又群情激愤,旁人不晓得利害,程长海心内却已是叫苦连天。

    他当了十来年村长,就算没甚本事,总也长了几分见识。

    若此刻府里那位真是瘟疫还好说,若不是的话,只怕一怒之下,便要找个替罪羊,那他这个村长不就首当其冲吗?

    因此才忙忙请亲家孟老庄头,带着夏珍珍过来,也是想找个人分担一二。

    因他发话,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妇人,即那周嫂快步走了过来,瞧着也才三十上下,很是干净利落的模样。估计这话她说了也不止一次,故此也不等问,就从头到尾道出事情始末。

    原来跛足老车夫带着程家主子返乡后,一直闭门不出。只从村里找了几个仆妇,帮忙打理家务。

    周嫂因手脚麻利,得了近身服侍的机会。却也给隔绝在竹林小楼之外,每日就负责按时送些清粥小菜过去,再把里头不要的东西扔出来。

    这活儿本轻松又省事,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知足。周嫂白拿着那么高的工钱,反生出疑惑。为何这样轻松的活,会给这么高的钱呢?

    这人一好奇,就处处生事。

    不多时,周嫂就发现那跛足老者除了天天在小院熬药,还会烧东西。

    有一次她负责清理灰烬时,发现一角没有烧毁的衣裳,那样的好绸子,竟是生平从没见过的。可好端端的衣裳,洗洗不行么?干嘛要烧了?

    再一留心,周嫂就发现更多不对劲了。

    “……院里的那位,回来都快一个月了,天天要水洗澡,却从未换洗过一件衣服,所有衣裳都是穿完就烧。还有他平常吃剩下的东西,不说给人吃,给我们喂猪也好啊,谁知那老马却谁也不给,全挖坑埋了。我原以为,这是有钱人家的规矩。谁知今儿一早,给我瞧见那位爷。我的天老爷呐!”

    周嫂夸张的比划道,“那简直就瘦成个人干了,跟鬼似的!那模样,吓得我盆子砸脚上都不知道疼,一口气跑回家去。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就把这事跟我婆婆说了。她老人家怎么说也有六十多了,比我们年轻人有见识的不是?”

    此时一个老太婆豁着漏风的牙齿,插嘴道,“我当时听见吓都快吓死了!我媳妇年轻不懂事,可老太婆我却是见识过的。几十年前,咱村闹的那回水灾过后,病死了多少人?全是那副鬼样子!一听媳妇说了,我便知道不好,赶紧取了端午的艾草烧水,给我媳妇洗头洗澡。又换了全身衣裳,这便来找村长了。”

    若这么说,那还真是瘟疫?

    旁边村民听着更加惊慌,也越发凶狠的叫嚷着要赶人离开。眼看事态有些收拢不住,宁芳母女只觉头皮都开始发麻……

 第30章不义

    虽知众怒难犯,但念着程家恩情的夏珍珍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那你们也不能仅凭猜测就定了人家是瘟疫啊,或许是别的病呢?”

    听她口气软糯,周家婆媳顿时反驳,“别的病能这样忌讳?又烧衣裳,又埋吃食的?”

    看她们显然有点不把娘放在眼里,宁芳不高兴了,站出来帮腔,“那人家有钱,他乐意,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他若真是瘟疫,能一路从北到南的跑这么远?”

    这最后一句话,总算是把众人给噎住了。

    是啊,若真是瘟疫,还能长途奔波这么远?

    周家婆媳还不服气,正待辩驳,只听吱呀一声,程家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跛足的老马黑着脸,赶着那辆黑篷马车出来,看那马车后还绑着箱笼,显然是打算离开。

    左右扫了围观的人群一眼,老马冷声道,“还不让开?”

    沉默的人群,顿时悄无声息分得开开的,似是生怕沾上一点灰。

    宁芳忽地觉得有些心凉。

    程家给整个上溪村都来了好处,平日里大家沾光时,人人称赞。可当人家出了事时,他们又是怎么回报人家的?

    也许性命攸关的时候,并不能责怪这些乡亲们势利。但眼下不是还没确认么?就这么听凭几句流言就急吼吼围逼上来,这样厚道么?

    看着那些村民的表情,老马越发鄙夷,讥诮的轻嗤了声,重重往地上吐了口浓痰。

    “呸!”

    然后,扬起马鞭,就要离开。

    谁知此时,有人拦在了马车跟前,“请,请等一等!”

    宁芳扭头,却是她那个胆小怕事的娘亲。

    夏珍珍咽了咽唾沫,乍着胆子上前,“大,大伙儿听我说……那个,你们,你们都误会了。我女儿说,说这,这不是瘟疫。你们不能……大家不能这样赶他们走。这样,这样太伤人家的心了。”

    喂!

    娘你的意思是对的,可话不能这么说啊!再说,我说不是瘟疫,你就信了吗?万一是又怎么办?

    可此时内心抓狂的宁芳,却也只能勇敢的走上前,挺直小腰板望着众人,“事情经过我们母女方才都听清楚了,不过是周嫂婆媳猜测而已,谁能证明英王府的人真就得了瘟疫?你们当中若有大夫就站出来,就算要定罪,也得给人家把了脉再说吧?”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听得大伙儿齐齐为之一震。

    是哦,他们也没人懂医理,不过是听说有瘟疫就赶来了。那万一不是呢?谁有证据?

    那周家婆媳还想争辩,却被程长海一瞪眼压制下去。

    他已经想明白了,就算英王府真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也绝对不应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把人赶走,这一赶走,可就彻底把人得罪了。

    所以他站出来道,“大伙儿这是忙完农活都太闲了么?听着风就是雨!妇道人家的话如何信得?咱们得记着,程家为咱们办了多少好事。就算生个病,来乡下养养又怎么了?瞧把你们吓得。都回了,回家吧!”

    可人群中有人不服,趁着夜色也看不清脸,高声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那这贵人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回村这么久,连个面也不露?”

    这一下,又把众人说得心思浮动了,“对!若不是瘟疫,就让大伙看看,这藏头露尾的,到底有什么不敢说的?”

    ……

    “大胆!”

    叭地重重一记响鞭,在半空中打响,一下让几百人的现场鸦雀无声。

    跛足的老马缓缓在马车上站起身来,眼神冰寒,“王府里的主子,岂是你们这帮贱民想看就能看的?就凭你们这样冲撞贵人,若在京城,统统是个死罪!不服气的,尽管放马过来。就算只有我老马一个人,若皱皱眉头,我老马便管你们叫祖宗!”

    他回来那么久,统共只在进村那天发过一回威,当时见着的人少,也不知究竟。可如今见他这一怒,那浑身的气势竟极是慑人。虽只一人,身后却似跟着千军万马一般,带着上过沙场的血腥杀伐之气,吓得几百号乡民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针尖掉地上都能听到的寂静里,马车里忽地传来幽幽叹息声。

    “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提着盏油灯,轻轻推开了车门。然后,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站在了马车上。

    人群中,齐齐爆发出倒吸气的声音。有些胆小的,甚至惊呼起来!

    夜色里,他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真的就象裹着衣裳的骷髅,极为可怖。

    少年漠然站在那儿,仿若未闻,“你们都看到,我确实是生了病,大概没两年好活了。不过我这个病,有京城太医院院正的亲笔诊断,只要不与人亲近,就不会过给旁人,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惊慌失措。行了,马叔,走吧。”

    说完,他就重新钻回车里。只是最后,到底忍不住悄悄瞟了一眼那个方才替他说话的夏珍珍,还有她身边的小女孩。

    这对母女,倒是好心。或许回头,他还能暗中关照一二。

    而这一回,连程长海也不敢说要留人了。

    就算这个病不过人,可看着也实在太吓人了!

    只是,当马车又要启动的时候,宁芳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等等!”

    不仅是冲了出来,她甚至手脚并用,飞快的爬上了那辆人人避之不及的黑篷马车。

    然后,小手一下推开车门,望着那瘦骨嶙峋的少年,“你这个病,或许,或许我能治……吧?”

    什么?

    少年眼中有光华一闪而过,可也就那么一下,他就恢复了平静,“休要说笑,京城那么多太医都没有法子,你能行?快下去吧。”

    唔……宁芳有点不确定,但依旧顶着对面那冷淡的目光,顽强的留了下来。

    “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是不是浑身无力,每到下午就身上潮热,脸颊发红?每到夜间总会一身虚汗的醒来,可出了汗又畏寒?然后胸口,就是这儿总是觉得隐隐作痛。起初发病时,还以为是得了风寒?”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神情却凝肃起来,眼中又有光华闪烁。

    外人听不见,反倒是老马在车辕上听得真真的,浑身颤抖着说,“正是,全是如此!起先都以为是着凉了,可治了几个月也不见好……姐儿!”

    他忽地在马车上跪了下来,咣咣就给宁芳磕起了头,“你若真能治好我们三爷,老马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宁芳吓了一跳,赶紧爬边上避开,“我,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不过我虽知道一些怎么治这病的法子,却也不敢保证一定行。我,我有些记不清了……”

    没关系!

    老马立即爬起来,看了一眼年轻人的眼神,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姐儿有手段,尽管使出来!纵是不行,我家主子也必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话说至此,老马也不走了。立即拔转马头,驾着车他又回了程府。

 第31章治病

    眼看女儿被人带进程府,夏珍珍想也不想,就跟了进来。

    至于门外那些村民,全都傻了眼。

    这,这就不走了?

    关键时刻,还是孟老庄头老练的站了出来,“各位也都看到了,贵人虽有病,却是不过人的,不信我们姐儿和二奶奶都进去了。大伙儿若还是担心,以后避着些就完了。先散了,都散了吧。”

    程长海反应慢一拍,此时也忙出来打圆场,“就是就是。既然连宁家二姐儿都说能治,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病。都回去吧,难道还真想闹出事来,等着官差上门么?”

    这么一说,村民们全都老实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犯嘀咕,不过眼看着宁家姐儿和二奶奶都敢进程家大门,确实给众人吃了个定心丸。

    说一千道一万,都比不上实际行动有效力。

    连有钱人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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