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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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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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有主子发话,徐妈妈便忍气吞声,按人头数出银子交了上去,谁知那黑斑衙役收了钱,却摸摸下巴,想着宁芳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项圈,又得寸进尺起来。

    “你们家除了大人小孩和牲口,还有马车和这么多箱笼呢。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藏着人?万一给逃犯混进去,不也对你们不利?我们尽点心,就替你们看看好了。”

    说着话,他递一个眼色,“兄弟们,上!”

    “是!”那帮子流氓衙役早瞧着眼红了,一得了令,顿时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两下就把宁家的车夫给拽了下来,车门破开……

 第20章王法

    眼看车门破开,那些衙役要冲上来,夏珍珍吓得脸都白了,却是紧紧护着女儿。

    那黑斑衙役瞧着她,却是笑了,“早听说宁家那位小三元讨了个蠢笨如猪的老婆,今日一瞧,果真是名不虚传。啧啧,瞧这身肉,怨不得你家小三元被你压得整整十年出不了头!”

    这话可太损了。

    别说是夏珍珍,就是在场所有的宁家下人都觉抬不起头来!

    而那帮子衙役却是哄堂大笑,有人缺德的开起黄腔,“兴许人家小三元,就好这一口呢!”

    徐妈妈气得浑身直哆嗦。

    就算二奶奶再不好,可那也是自家的主子。主辱臣死,徐妈妈这一刻,跟人拼个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个粉红色的小小身影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捡起地上一块半干的牛粪,二话不说就朝黑斑衙役大笑的嘴巴扔去!

    扔了牛粪还不算完,宁芳一路捡起地上的石子泥巴,四散着扔向那帮子衙役。

    “王八蛋,混蛋!不许你们笑我娘亲!不许你们笑她!”

    因她个子小,动作又快,那帮子衙役一时没防备,竟是给她扔个正着。不是给石子打着头,就是给沙土迷了眼。尤其是那黑斑衙役,待察觉出嘴里给人扔了牛粪,就算吐都吐不出来了。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敢公然袭击官差!”恼羞成怒的黑斑衙役,竟是一把拎起小女孩,狠狠往地上摔去!

    “放开她!”

    夏珍珍就算被人羞辱得再无地自容,但身为母亲的本能,也让她立即从车上冲了下来。

    只她太胖了些,到底行动不便,裙子一绊,便跌了下来。可眼看着女儿就要被人摔下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连滚带爬的,就向黑斑衙役的扑去,狠狠一口咬上他的腿。

    那衙役凶性大发,抬脚踹向夏珍珍,踹得她痛呼一声,捂着肚子滚到一旁。

    徐妈妈吓得失声惊叫,再也顾不得的冲上去帮忙了。

    可就算几个丫鬟家仆全都冲了出来,可到底是些妇孺之辈,如何敌得过那些身强力壮,还带了棍棒的衙役?

    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旁边有乡亲看不下去,也有拉架的,也有帮忙的,可无一例外,全都挨了打。

    正当那黑斑衙役抢了宁芳的金项圈,想把小姑娘往地上摔去时,有人说话了。

    “打。”

    清清冷冷的一个字,略带些少年变声期的沙嘎,从不知何时过来的一辆黑篷马车中发出。

    然后,赶车的车夫应了一个“是”,就出手了。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仍是端坐在马车上,一手还拉着缰绳,保持着赶车的姿势。但他另一只手上的马鞭,却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从黑斑衙役开始,一鞭一个,灵活而刁钻的抽在那帮衙役的脸上。

    一抽一道深深的血痕,从上至下,还同样是在左脸。

    有个身手好的,见势不妙就想逃,谁知给那马鞭卷了脚,一下拖到马车前。他捂着脸怕破相,却见那老车夫面无表情的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开他的左手之后,仍是一鞭子抽在他的左脸上。象是盖完了图章,这才把人放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无故殴打官差,难道不怕王法吗?”黑斑衙役眼看遇上硬茬了,只得色厉内荏的抢先叫骂起来,可他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对面这辆黑篷马车虽然普通,却是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

    朝廷对马匹一向管束严格,好比宁家,虽也有好几辆车,却都只有骡马和驴来拉。而整个青阳县,只有县衙里养着一匹弩马。

    那是朝廷的公配,除了县太爷能偶尔骑出来抖抖威风,那马更重要的职能是用来传递紧急公务。

    就算黑斑衙役妹子的枕头风吹得再厉害,县太爷也绝不敢把这马借给大舅子骑出来逞威风。

    但对面的这辆马车,不但是由两匹马来拉。马儿还那样神骏,倒象是军中之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

    车厢里,那个少年淡淡道,“青阳县的衙役,借公务之名殴打妇孺,抢夺百姓财物,自己去常州府领罪吧。”

    “你,你胡说!我明明是在执行公务,公务!”黑斑衙役开始慌了。

    常州府,那是连他妹子勾搭上的县太爷也敬若神明的地方。他有几个胆子,敢去那里嚣张?

    呵!

    车厢里的少年,似是冷笑了一声。他笑得很轻,却饱含着上位者的威严。

    那黑斑衙役不懂形容,只觉得听他这一声冷笑,就象是大夏天掉进深深的冰窟窿里,又象是有座森冷森冷的冰山压了下来,顿时浑身寒毛都炸开了花。

    “你,你到底是谁?”

    车里少年根本不屑于与他说话,只吩咐一声,“走吧。”

    他,他就这么走了?

    宁芳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小拳头说,“在场的,都是人证!车里的大爷,要不要我们联名写个状纸?”

    车里人没吭声,倒是那老车夫,瞧着小姑娘满身狼狈,却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还亮晶晶的样子很是喜爱,忍不住接了话,“我家主子管的案子,还用不着什么人证物证。小丫头,去把你的项圈拿回来。小姑娘家家的东西,可不好给个王八羔子拿着。”

    黑斑衙役一低头,立马把还攥在手里的金项圈扔掉了。

    宁芳跑过去捡起来,想想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又往他腿上使劲踢了一脚,肚子上也打了一小拳头,才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去扶她娘了。

    外人看不见,可车里少年却是抽了抽嘴角。

    但老车夫瞧着宁芳,却是笑得一脸褶子都开起了花,随即望向敢怒不敢言的黑斑衙役,和他那帮手下,却是眼神凛冽。

    “一个都别想逃,老子的鞭子可是有记号的。你们若敢畏罪潜逃,必得连累全家。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出来撒野,真是白瞎了一双招子!”

    老车夫嗤笑着,赶着车慢悠悠的走了。

    走到路障前,随手一鞭子下去,便把那碗口粗的横木,生生抽断了不说,还卷进旁边溪水里,顺水漂走。

    一帮子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腿都开始哆嗦了。

    只看那木头上的断口,才知道人家是留了余地的。否则这样一鞭子抽在人身上,只怕骨头都断了。

    眼看马车得得儿过了桥,又转了个弯,忽地,有个老伯激动的惊呼起来。

    “那,那不是上溪村的方向么?天哪!那一定是程家,是英王府的人!前儿他家就有几辆车先运了行李过来,这是哪位主子吧?”

    什么?

    这一下,百姓们全都激动起来。

    乡下地方,好不容易出个大人物,谁不关注?再说程家在本地行善颇多,名声极好,更受爱戴。

    “真是英王府的?”

    “肯定是!哎呀咱们怎么都忘了,这桥还是英王当年回乡时修的呢!喏,对面那桥墩上不还刻着字?”

    “对呀,真是糊涂了!要说这英王府,在乡里修桥铺路这么多年,也没说收过一文买路钱。倒是有些人胆大包天,敢跑到他家的地界收钱。呵呵,呵呵呵!”

    乡亲们自觉有了倚仗,一齐哄堂大笑。而那帮衙役,便在嗤笑声中灰溜溜的逃了。

    那还要去常州府认罪吗?

    很快,青阳县的刘大人就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

    黑斑衙役的妹子立即被赶出县衙后院,而刘大人亲自绑着他的前任小舅子,及他那帮脸上有伤的狐朋狗友,亲自上常州府请罪去了。

    而宁芳,

    此刻宁芳眼前摆着一碗苦药。而旁边,还有一群人在兴奋的围观……

    喂!你们这样看热闹,真的好吗?

 第21章来了

    下溪村,顾名思义,正处在玉带溪下游。弯弯曲曲溯游而上,便是上溪村。

    关于这条横贯两村的玉带溪,还有个典故。

    故事的开头,当然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神仙偶然下凡游玩,忽地动了兴致,调戏起当地一位民女。谁知民女却不是好惹的,三言两语动了火,竟伸手将神仙的腰带抓落在地。

    这神仙腰带一落地,顿时化为涓涓溪流。而那位倒霉神仙也因此被天帝贬在此地,守护百姓,以赎罪过。

    至今在上溪村,还有一个建了不知多少年的小山神庙,就供奉着那位倒霉神仙。

    不过因为这条水甜甘美的玉带溪,两个村子的灌溉倒是不愁的。

    当地百姓多以种植稻米为生,间或也种菜喂猪,养鸡赶鸭,典型一派江南田园风光。

    其中上溪村因英王余荫,一应税赋皆免,却因村中多为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是以出产不如田地肥沃的下溪村高。

    但下溪村虽大半属宁府官田,却多少还是要交些税赋。两下一算,倒也跟上溪村差不了多少。

    于是两个村子自觉身份相当,离得又近,便多有结了儿女亲家的,较寻常村子更为亲厚。

    就象自打开了上溪学堂,下溪村的孩子们也不用在家淘气惹人嫌了,全都能找出一堆亲戚跑过去借读。

    但这样亲近,也不是没有坏处。

    好比某家婆媳偶尔口角几句,包管不等天黑,就能传到对面村上。然后有那心疼闺女的丈母娘,就要跑过来问一声,弄得人哭笑不得。

    此时日头虽已偏到西边树梢,但天光仍亮,不过因是秋收后的农闲时节,一日只两正餐的村人,下溪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用过晚饭。唯有村北那所宽敞明亮的五间青砖大瓦房里,还冒着袅袅炊烟。

    于是,全村人便都知道,庄主家来人了。

    于是,本该早早歇着的村里人,都扶老携幼来看热闹了。

    于是,宁芳就成了被看的“热闹”之一了。

    “都散了,散了吧!这喝药有什么好看的?”

    看小主子被围观得连药都喝不下去,下溪村的孟老庄头挥舞着巴掌,驱赶着围观的小孩子们。

    看他们嘻嘻哈哈的不肯走,还瞪起眼睛吓唬,“再不走,也给你们一人灌一碗!”

    谁知有那顽皮的小子,顿时接话道,“那就来一碗呗!让我们也尝尝味道。”

    孟老庄头怒了,“赵小二,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看他作势要抄扫帚条子,那帮小皮猴才一哄而散。

    宁芳松了口气,赶紧捏着鼻子一口气把那碗安神汤药灌下去,然后皱着小脸呸呸着抱怨,“好苦!”

    她如今这身体虽还年幼,心灵却老大不小。让一帮小屁孩围观自己吃药,自然总觉得不那么光彩。

    孟老庄头眼看她把药喝下,才安心笑道,“药自然是苦的,姐儿快含颗糖压压味儿!”

    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还来不及递漱口水,就见这瘦巴巴的黑老头便将一坨黑黄黑黄,看着就很粗糙的糖塞进姐儿嘴里。小丫头才想说这不合规矩,谁知姐儿的眼睛却是亮了。

    “高粱饴?”

    “哟,姐儿还记得哪?”孟老庄头明显很高兴,“你从前头回来乡下,也曾吃过的。”

    宁芳不好意思说那么小的记忆她早忘光了,不过这个糖因后世的她爱吃,大娘每回过年时,都要找人换些高粱回来熬煮,是以印象深刻。

    只可惜这个没洒芝麻,也没有大娘煮的精细好吃。但回忆的味道,却让这不怎么好吃的糖也变得甘美起来。

    孟老庄头看她喜欢,颇有些遗憾,“村里旱地不多,只为了扎笤帚才少少种了些高粱。早知道姐儿爱吃,我就该多种些。不过没事儿,明年,明年一定多种几亩高粱,到时给姐儿煮些好糖来吃!”

    “庄头你偏心,我也要!”窗外忽地又冒出一张黝黑的小脸,正是方才那个要尝药的赵小二。

    眼看孟老庄头又要鼓起眼睛吓唬人,宁芳却是大大方方把自己带的小荷包一解,倒出几颗蜜饯梅子,往白白嫩嫩的小手上一倒,递出窗去,“请你吃。”

    谁知下头即刻冒出一堆小萝卜头,个个伸着小手,七嘴八舌的闹,“我也要!我也要!”

    宁芳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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