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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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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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这一位夫人,坏就坏在脾气太“好”。
  在她身边伺候这三年里,她们就没见陆锦惜当着谁的面儿发过脾气,甭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是回到屋里自己抹泪,从不在外头哭。
  一开始她们做下人的,到底心疼,知道她孀居在家,一个人撑着教养子女,很是艰难,便诚恳地劝慰,给她出主意,希望她能立起来。
  可后来,她们才知道,说什么都是不顶用的。
  主仆利益一体,那么多任丫鬟,怎么可能只有她们劝过?
  一任一任都过去了,这一位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在婆婆那边受了委屈,她不吭声;
  被三奶奶欺负上门,冷嘲热讽,她也不吭声;
  就是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没规矩,犯了事儿,到她面前假模假样哭上两声,她竟也不疼不痒地饶过去……
  青雀回回被她气得掉眼泪珠子,可偏陆锦惜还是主子,她们半句不是也不敢说。
  名义上,二奶奶是薛家的掌事夫人,握着中馈,可实际里,日子过得那叫一折磨。
  她觉得自己苦,丫鬟们也觉得日子没盼头。
  就是白鹭,暗地里都想过撂挑子走人,干脆找个拎得清的主子,月例银子少几分也就少几分了。
  不过,她到底没走成。
  前不久,陆锦惜又被三奶奶卫氏给怄出一场大病。
  也不知是不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有些堪破了,醒来之后,她人竟通透了许多,说话做事都变得有条理起来,眉眼间凝着的几分忧郁,也渐渐散了。
  一开始,她跟青雀还当是错觉,直到前日……
  天气阴沉沉,正在雪前。
  陆锦惜病才缓过来,勉强能下床,叫她们扶着披了衣裳,坐在屋里喝药。  
  才喝到一半,账房那边就差人过来,站在门外禀,说三奶奶没拿对牌,支走了才进的一批缎子里最好的三匹。
  白鹭当时便气得白了脸。
  青雀则是叹了一口气,眼神灰暗,预备着去拿钥匙,取银子了。
  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二奶奶总是会为难半晌,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什么妯娌和睦,到底不会追究,自己拿自己体己银子,去填上这个窟窿。
  毕竟,好料子是要给老夫人的。
  可她们都没想到,这一次,跟往常都不一样。
  陆锦惜听见声音,眼皮一撩,就扫了帘子外头一眼,慢条斯理地把药碗一放,便笑了一声。
  “没对牌也能叫人把东西取了走,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是给老太太的料子,可紧着心吧。”
  才摸到钥匙的青雀,险些把钥匙掉在地上。
  一屋子的丫鬟,包括白鹭,都跟见了鬼似的瞧着她,不相信这话是从陆锦惜嘴里说出来的。
  外面站着来禀事的账房就更别说了。
  隔着帘子都能看见人傻了半天!
  回过神之后,那两条腿就颤颤地发起抖来,不停地抬起手擦汗。
  从头到尾,陆锦惜就没给过对牌。
  换句话说,她如果不自己掏腰包填这一笔亏空,事发了,料子虽是三奶奶私自拿的,可账房也没问三奶奶拿对牌啊!
  回头老太太追究起来,可跟陆锦惜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这锅,不是三奶奶背,就是账房背!
  能在账房做事的,哪个不是明白人?以前来这边通禀一声要钱,都是惯例。这一回陆锦惜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简直要吓破人胆!
  要紧的是那声音听着,凉飕飕的,像是外头立刻就要下来的雪。
  账房当即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求陆锦惜原谅,保证自己立刻把这事处理个妥妥帖帖。
  陆锦惜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随手一挥。
  对方这才火烧屁股一样,一溜烟去了隔壁三奶奶卫氏的院子,估摸着是要把那三匹缎子给要回来。
  屋里人见状,全都傻了。
  只有她们那“好脾气极了”的掌事夫人,不声不响,重端了药碗,一口一口,认真把剩下的半碗药喝了个干净。
  末了,她才叫青雀端盘蜜饯上来,自己掐了一瓣在指头尖上,淡淡说:“都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了。我的命,连阎王爷都不敢收,往后也不会由他们作贱。放心吧。”
  “放心……”
  抱着兔毛手笼,站在佛堂外,白鹭很迷惘。
  过去三年,她们苦口婆心,劝了多少回?
  嘴皮子都磨破了,可夫人还是那样,半点效果都没有。
  如今她一朝病好,不但敲打了踩低捧高的账房,从三奶奶卫氏手里扳回一局,还跟她们说“放心”?
  好不真实,像是一场梦。
  她们何尝不想放心?
  可又怕一放心了,梦就醒了:夫人还是原来的夫人,日子还是原来的日子,上上下下一片昏暗,连点盼头都不给人留下……
  如今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夫人该来上香还是来上香,虽跟她说上完香就走,可白鹭心里总是没底。
  毕竟,往日的陆锦惜,上香总在佛堂里,一待一两个时辰,出来就眼圈微红,谁都能看出她又哭过。
  便是回了府,也必定三五天不理事,谁来了都不见。
  现在迟哥儿的事情迫在眉睫,招惹的又是英国公府,更有个居心叵测的三奶奶……  
  若她还像以前一样……
  那可真的是要梦碎一场空了。
  抬起头来看看天色,也没什么变化。
  二奶奶才进去了一会儿,她竟觉得像是过了很久,心里一片煎熬,像是被人放进了油锅里。
  心底一声苦笑,白鹭只盼着梦别醒,二奶奶好歹拎清楚,早些出来。
  想着,她又忍不住,向里面望去。
  佛堂里,光线有些昏暗。
  三个蒲团放在地上,前头是一张香案,供着新鲜的瓜果,放了一座紫铜莲花香炉。更上方,才是一座往生超度牌位,底子是肃穆的玄黑,篆着九个大字。
  “武威镇国大将军,薛况。”
  一切,都显得简简单单。
  陆锦惜抬头看着,有些唏嘘。
  寥寥九个字,似乎就写尽了一个男人的一生。
  或许,还有一个女人的一生。
  从这几日听闻的只言片语里,她已能拼凑出这一位大将军曾有的丰功伟绩。
  对原身陆氏而言,这应当算不上是个好丈夫。
  可对天下黎民百姓而言,他该算是个英雄吧?
  只是她毕竟不是陆氏,也不伤春悲秋,除了叹一句“嫁错爱错”,惋一声“天妒英才”之外,也只能上炷香了。
  她现实,也功利。
  与其浑浑噩噩,把时间浪费在死人身上,不如多关心关心活着的人。
  陆锦惜走到香案前,捻了三支香,靠在火上,慢慢地点了,才退回三步,两手执香,高举过头顶。
  “今占尊夫人之身,情非得已,又将蒙令千金令公子以母事之,心甚惶恐,受而有愧。”
  “往后我自尽心竭力,护他们周全,以报尊夫人此身之恩。”
  说完了这两句,她心底未免有些酸涩起来。
  如今她在陆氏的身体里,焉知陆氏没在她身体里?
  陆氏有四个儿女要养,她也有双亲在世,年事已高。
  将心比心,她愿善待陆氏的儿女,只盼陆氏若在,亦能好生照料她父母。
  微微垂眸,陆锦惜躬身,虔诚地拜了三拜,声音低低:“若大将军在天有灵,万望见谅,万望庇佑。”
  拜过起身,她亲手将香插^进香炉。
  青烟袅袅,细细地凝成三条线,腾向高处,很快又散开来,让牌位上那几个字,变得有些模糊。
  陆锦惜瞧着,想起自己这离奇的遭遇,多少觉得复杂。
  不过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府里还有事情等她处理,便是吩咐了潘全儿,可这人她毕竟不知根底,不怎么放心得下,还是得自己回府看看。
  最后看了一眼那牌位,陆锦惜转身便从佛堂里走出来,对候在外面的丫鬟仆妇道:“时候不早,回府吧。”
  一直守在门外的白鹭,心里还在念叨,想半个时辰若出不来,就是一个时辰内也是好的。
  没想到,耳边一下响起这道声音。
  耳熟……
  像是自家夫人的。
  白鹭一下抬眼,就瞧见陆锦惜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正看着自己。
  妆面虽素淡,可轻易就能看出,半点没花,眼睫没湿,眼圈也没红!
  她没哭!
  而且真的是上炷香就出来了!
  那一瞬间,白鹭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如果夫人在大将军的牌位前都没哭,还有什么能让她怯懦?
  这几日来的那个梦,不但没有碎,竟然还成了真……
  有些不敢相信,有些感动,甚至有点想哭。
  白鹭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调整过来,忙把抱在怀里的手笼给陆锦惜捧上去,又接了旁边一小丫鬟递来的水貂披风给她系上,才道:“是奴婢该死,方才等着您出来,竟有些走神了。”
  “我还没哭呢,你眼圈倒先红上了,也不害臊。”
  陆锦惜知道这丫头心眼实,有时候傻得可爱,也不追究她,只随意打趣了一句,待披风系好之后,当先一个迈步出去,走上了他们来时的那一条小径。
  “香油钱都添了吧?”
  “都按着夫人的吩咐,照往日的份例添了。”
  白鹭快步跟到了陆锦惜的身边,回道。
  陆锦惜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一行人跟在她后面,很快穿过了大半个大昭寺,出了山门。
  轿夫们还在,山道拐角那两个人则已不见。
  陆锦惜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直接上了轿子,被轿夫抬到了山下,然后换乘了将军府的马车,一路回府。
  将军府在城东,这一片距离皇宫近,上下朝方便,所以就成了达官贵人聚居之地。
  只是不同于其他高门大户,将军府乃是这一片里少见的武将宅邸。
  薛家尚武,为备平日里有个什么急事,东侧门没修任何台阶,也没砌什么门槛,一片平坦路,专通车马。
  陆锦惜的马车直接从此门进,入府有十来丈远,便停下了。
  府里出了这档子事儿,乱得像锅粥。
  房里伺候的仆妇得了信儿,早来这里候着,见马车一停,连忙把矮凳搬来,靠在车边。
  “夫人,您当心些。”
  白鹭先出来,站在下面接了车里递出来的手,小心地扶着。
  陆锦惜半点不拖泥带水,踩着矮凳下来,抬头便问:“迟哥儿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看评论随机掉落~


☆、第004章 会习惯的

  “刚回了东院,有青雀姑娘陪着呢。”
  回话的仆妇是周五家的,虽不在陆锦惜房内伺候的,不过也算是得力。
  陆锦惜听着,便快步走过了这一片空地,转着向东院走去。
  对这将军府里的路,她其实半点不熟,只是今日出府时候曾走过,凭着脑子硬记,她勉强找得到方向。
  “前因后果弄明白了吗?”
  “青雀姑娘说,知道您回来就要问这个,早打听了交代老奴来禀。”  
  周五家的跟在陆锦惜身边,一面走一面说。
  “事情就是晌午过后出的。”
  “哥儿原是跟罗二公子在下象棋,小书童出去端茶了,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
  “罗二公子那边,回生堂的张老大夫看过,也说没事,就是伤口深了一点,是被碎棋盘划的。”
  “哥儿身上的伤,大夫已经看过,就是些擦破皮的皮外伤。只是不管青雀姑娘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原因,只说自己没错。”
  如果说白鹭是甜傻白,那青雀便是个稳准静。
  白鹭心眼实,有时候有奇思妙想,但是稳妥欠缺;青雀则恰好相反,大白鹭两岁,心眼剔透,处理事情考虑更周到一点。
  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陆锦惜越早知道越好,所以才叫了周五家的来说。
  只是……
  陆锦惜黛眉微蹙:“到底为什么打起来,迟哥儿不肯说,那罗二公子呢?”
  周五家的摇摇头:“已经打听过了,也跟闷葫芦一样,半句话不肯说。”
  “这倒是奇了。”
  陆锦惜心头纳罕,存了个疑影儿。
  她没见过薛迟,可人在病中的时候,就听说这是小霸王一个,坏脾气不说,惯能使小性子。
  薛迟不肯说,很正常。
  但英国公府的罗二公子,自来很乖巧懂事,出了这样大的事,不该什么都不问不出来。
  “二奶奶,这里头可是有什么不妥?”
  周五家的见她不说话,不由问了一句。
  “回去看看才知道。”
  陆锦惜摆摆手,又吩咐身边的白鹭。
  “白鹭,这会儿鬼手张应该还在英国公府,你先给我拦下,一会儿再给迟哥儿看看。”
  “是。”
  白鹭心里也这么想呢,毕竟鬼手张这等怪医,难得出手一次。
  英国公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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