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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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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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不再说“大将军夫人陆锦惜”,而是称“陆大人独女锦惜”,分明是已经势在必得了。
      陆锦惜真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震惊?
      荒谬?
      或者,是果然如此。
      他曾说,“你能睡到算我输”。
      如今真是为了赢拼了老命了。
      只是她也不很理解,顾太师反对也就罢了,怎么永宁长公主也这样强烈地反对?
      忽然之间想起来的,是当日永宁长公主试探她对顾觉非的态度,还有她隐隐约约间对顾觉非的忌惮。
      于是,一下就察觉到了。
      在陆锦惜,在顾觉非,或者在他们这两个人之间,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永宁长公主知道,老太师顾承谦也知道,甚至顾觉非自己也知道。
      但她不知道。
      潋滟的眸光,轻轻流转。
      陆锦惜不由侧眸看了顾觉非一眼,只能瞧见他垂眸敛目,一副认真模样,心下有些复杂起来。
      上首的萧彻却是一下皱了眉。
      他注视了顾觉非许久,从他那少见的郑重和肃然中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又慢慢看向了顾太师和永宁长公主。
      当年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顾觉非想娶谁不好,怎么偏偏是陆锦惜?
      薛况的孀妻啊。
      说他没什么险恶的用心和打算,萧彻自己都不很相信。
      可在这朝堂上,这注定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收敛了心神,沉吟了片刻,反问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赐婚这种事,可不该问“众卿”的意见。
      聪明人都知道,这是把话头递给先前反对的顾太师和永宁长公主,所以他们也都没说话,只是向这两人看去。
      顾承谦果然出列,紧绷着一张脸,躬身道:“臣以为不妥。顾大人在朝上是臣同僚,可朝下是臣之子,臣对他十分了解。大将军夫人贤良淑德,德行贵重,犬子难以匹配,只恐使大将军夫人所托非人,平白误了此生。还请皇上,三思!”
      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儿子顾觉非,配不起人陆锦惜!
      说实话,这话换了人来说,只怕觉得他是在反讽,说陆锦惜配不上他儿子,配不上他顾氏一门的门第。
      可由顾承谦说来,竟不似作假。
      众人听了只觉得诡异之感又重,更不敢说话了。
      接着便是永宁长公主了。
      她也反对赐婚,但说出来的理由又不一样了:“自古男欢女爱实属常见,顾大人心慕陆氏要求赐婚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一次,情况实在特殊。大将军薛况儿女尚且年幼,正需教养。皇上若贸然赐婚,只恐伤其子女之心,损其教育之道。另一则十一年前赐婚是何等情形,皇上该再清楚不过。”
      这可算是戳到痛处了。
      右侧的武将们,不少对薛况和将军府还是有感情在的,听了永宁长公主这话,都在旁边点头。
      就连陆九龄听了,都不由怔忡了起来。
      十一年前那一场赐婚,撮合了陆锦惜与薛况,可却拆散两对有情鸳鸯,闹得青梅竹马失散,边关胡姬殒命。
      没成就一段良缘,却造就一对怨偶。
      这是皇家对不起陆锦惜。
      这也是萧彻对不起陆锦惜。
      永宁长公主是在用当年的例子来提醒他。但朝堂沉浮多年,圆滑如她,自也不会让萧彻和顾觉非下不来台。
      她自然还有后招。
      保管让萧彻好做,也让顾觉非死心!
      有些岁月痕迹的雍容面容上,挂了一分淡淡的浅笑,永宁长公主想到的,是前不久陆锦惜苏醒那一日,对她说的那一句话。
      那一番笃定的否认。
      只要陆锦惜不喜欢,任你顾觉非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又能怎样?
      所以这时候,她只悠然地开了口:“赐婚虽是皇上您一句话的事,可一定要郎有情妾有意。如今是顾大人有意,可咱们却都不知道陆氏心里怎么想呢。皇上,何不问问她的意见,再行决定?”
      “长公主——”
      一旁的顾承谦一听,心头一跳,却是一下想起自己去回生堂看顾觉非时所看见的场面。
      下意识地,他觉得这主意不妥。
      可永宁长公主看了他这般迟疑怀疑神态,只当他是不知道陆锦惜这边的真实情况,有些没底。
      所以她只向顾承谦递了个眼神。
      一个让他放心、也让他不要开口反对的眼神。
      永宁长公主行事,素来不鲁莽。
      她是知道顾觉非是什么真面目的,既然提出让陆锦惜来选,那应当是有十分的把握。
      所以顾承谦接触到她眼神,看见她那胸有成竹的笑意,怔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开口。
      这下正好。
      陆九龄前后都没搞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但他对顾觉非是十分满意的。
      所以,他也想看看自家闺女是怎么想的,便也没出言反对。
      其余众人不来蹚这浑水,当然不会说话。
      于是萧彻了然。
      他看了顾觉非一眼,迟疑了一下,心道这也不算对不起顾觉非。毕竟若陆锦惜不愿意,这婚他也赐不下去。
      所以他一转眸,直接看向了陆锦惜。
      “方才顾大人与长公主的话,夫人应该都听见了。如今顾觉非有意求娶夫人,请朕赐婚。”
      “可朕想要问问夫人——”
      “愿,或是不愿?”

  ☆、第152章 第152章 不忍

  这无疑是将选择的权力交到了陆锦惜的手上; 谁都听得出来,事情发展到这里; 已经不是一场赐婚,而是一次求娶。
  顾觉非求娶陆锦惜。
  只要她点头; 从此便摆脱薛况孀妻的身份; 离开将军府,成为顾觉非的妻子; 冠以他的姓氏。
  只要她摇头; 则从此与其陌路。
  不过是一念; 一念。
  分明是一个简单到了极点的选择; 理解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困难; 可在这一瞬间; 陆锦惜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因为这决定,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下。
  金銮殿上,一片安静。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陆锦惜的身上; 从萧彻到下面的文武百官; 包括昔日薛况的旧部; 甚至是当朝太师顾承谦,长公主永宁; 以及……
  顾觉非。
  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相同,但那种等待的窥伺却偏偏不约而同。
  赐婚?
  嫁给顾觉非?
  在以前根本是从来不被她纳入考虑范围的,毕竟她足够强大; 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性本潇洒; 自己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婚姻,不过一座坟墓。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陆锦惜都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埋葬。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应该拒绝。
  可在这刹那间……
  她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犹豫,尽管它只有那样微不足道的一个刹那,甚至快得让她难以捕捉。
  可到底还是捕捉到了。
  于是陆锦惜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自己对顾觉非非同一般的感情,也正是这么一点非同一般的感情,让她忽然轻笑了一声。
  只可惜,还不足以让她背弃自己的理智。
  沉默并未持续多久,陆锦惜轻轻眨了眨眼,目光从顾觉非那一道伫立的身影上收回,落到了萧彻的身上。
  唇畔笑意点染。
  她款款地欠身,恭敬开口:“回禀皇上,臣妇——”
  “将军夫人。”
  萧彻忽然开了口,在陆锦惜话只开了个头,还未给出自己的选择与答案的时候,将她打断。
  他凝视着她,也凝视着她唇畔的笑意。
  陆锦惜话没能说出口,这时有些微的诧异,略带疑惑道:“皇上?”
  “朕別无他意,只是兹事体大,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与顾觉非之间的事情。它牵涉到尚书府,太师府,还有将军府三家。”
  萧彻端坐在龙椅上,说这一番话时,又不觉看了顾觉非一眼。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犹豫。
  可有的话再不说就晚了。
  他虽是皇帝,上位者无情,可若让他眼睁睁看着陆锦惜做出错误的决定,也实在不忍,只点她道:“若不嫁,一切维持现状,夫人依旧是大将军的孀妻,人人敬三分的朝廷一品诰命夫人;若嫁了,依律例将褫夺夫人原有的诰封,旧日尊荣皆化为乌有。朕希望将军夫人慎重考虑,再做选择。”
  是了。
  嫁给顾觉非,就不会再是朝廷封的一品诰命,也不再拥有如太师生辰宴或者宫宴时一般的座次,不能再与太师夫人唐氏或太傅夫人董氏一般,平起平坐了。
  只是,这些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陆锦惜本也没打算应允这一门亲事,所以面上容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带着那么一点平静的笑意。
  她开口,想要重新答复萧彻。
  可没想到,这时候,一道淡漠的嗓音却从她身侧响起——
  “皇上多虑了。”
  是顾觉非,他笑了一声,满面出露的锋芒,自信,自负,声音朗朗。
  “她的诰命,自有我来挣。薛况能给,我便能给!”
  她的诰命,由他来挣。
  薛况能给,他便能给!
  这是何等样放旷的狂言?
  又是何等样动人的情话?
  原本平静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听了这话,全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被这一句话炸得有些恍惚了。
  薛况啊。
  他昔年南征北战,是真正的大英雄,大将军,官封一品,满门荣耀!
  而此刻的顾觉非呢?
  不过是一个五品的文官,且前路铺满了看得见的荆棘。谁也不否认他的能力和才华,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出身和门第,可同样……
  是也无法忽视他近来艰难的处境。
  文官出头,某种意义上比武官难上太多。
  武将们建功立业,那都是看得见,也最容易得百姓口碑的。可文官呢?站在这朝堂上,即便是做了一千一万利国利民的好事,也鲜少被人注意到。
  只因没了那沙场浴血的光环与荣耀。
  陆锦惜是一品诰命。
  薛况官升一品,仅仅用了四年不到;顾觉非一介文臣,要官拜一品,得花上多久的时间?
  更不用说朝堂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前路!
  疯了。
  他说出这话根本就是疯了!
  朝野上下百官都在心底震慑于他的胆大与敢言,隐隐感觉到了他对陆锦惜的在乎,可也几乎同时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声。
  ——也不知是为他们自己,还是单纯为此刻顾觉非这种抛却了一切的孤注一掷。
  他们觉得他疯了。
  可顾觉非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面上的微笑甚至都没有消下去,说出这样称得上是冒犯皇帝的一句话之后,他只转过了眼眸,看向了陆锦惜。
  同在这金銮殿上。
  这一刻,站在这里,相对而望的,不是什么顾大人和将军夫人。有的,只不过是顾觉非和陆锦惜。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如此而已。
  他是一个赌徒,一个除了这一身才华一无所有的赌徒。
  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赌局。
  是输,还是赢,他都不在乎。
  输了,不过是继续这么一无所有下去。
  可赢了……
  他就将拥有整个世界。
  这一刻,陆锦惜的目光,甚至无法从他深渊似的眸底逃离,像是流萤困在一张庞大的蛛网上。
  她是他的猎物。
  可同时,他却匍匐了下来,向他的猎物献上了自己的所有,前途,尊严,情感。
  只要她轻轻吐出原本准备好的“不愿”二字,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甚而摧毁。
  让他一无所有。
  让他声名狼藉。
  可……
  如何下得去手呢?
  初遇,是她识破了他的画皮,站在夕阳的后巷里,温言软语,将他迷惑;再遇,是她一时兴起,藏身于街旁的书楼,将那一支笔投向了他,让他情根深种。
  而今看——
  是谁识破了谁的画皮?
  又是谁,将心投向了谁?
  你的诰命,由我来挣。
  是他的陈情,也是他的告白。
  陆锦惜都听见了,甚至这时候,她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回荡在她耳边的,只有当日雁翅山前他呢喃梦呓似的那一声低叹……
  如一道魔咒。
  辉煌肃穆的金銮殿上,顾太师看着她,长公主看着她,陆九龄看着她,方少行看着她……
  所有人都看着她。
  就连萧彻的心,都有一种悬了上来的感觉:“陆氏,你可考虑好了?”
  陆锦惜轻轻地眨了眨眼,悄然将自己深陷于顾觉非眸中的目光抽离,转过身来,躬身伏首,向高处的九五之尊拜下。
  清淡的嗓音里,是一点隐约的无可奈何。
  甚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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