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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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醒醒-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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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蘅撩起单衣袖子,露出里面的薄绸中衣,比划了两下,下不去手撕:“这还是上巳新裁的……”
  董晓悦看着他滴滴答答往下淌的血,气不打一出来:“衣裳值钱还是血值钱?”
  杜蘅陷入了沉思。
  董晓悦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分说扯过他的袖子,低头用牙一咬,再拿手一撕,“唰拉”扯下一大片,三下五除二地将他手掌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了起来。
  血止住了,她心下稍安,对杜蘅道:“我刚才好像见到那个无头鬼了。”
  杜蘅一挑眉,随即低下头:“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涉险。”
  董晓悦心说知道就好,但是看他已经这么内疚了,还献出了宝贵的童男血,再追究倒显得太没肚量了,便安慰他道:“没什么,那个鬼魂似乎没什么恶意。”
  杜蘅拧了拧眉,这无头鬼一出现就魇住了阿悦,他很难相信她有什么好意。
  “我觉得她好像有事想告诉我们。”
  杜蘅思考片刻,点点头:“不无可能。”
  “你不是有阴阳眼吗?刚才怎么没看见她?”
  “大约是见我在不敢现身,便施法魇住你,”杜蘅顿了顿,悠悠地道,“童男阳气足。”
  “……”要不要再三强调,大龄童男很光荣吗?
  “她刚才好像是想带我去哪儿,”董晓悦不理会他,自顾自继续说,“你说她还会再来吗?杜公子?”
  杜蘅看了看月亮的位置:“眼下才初更,到了夜半阴气最盛的时刻,她大约就能现身了。”
  “那我们就再等等吧。”
  杜蘅不想再让董晓悦冒险,但是想来想去仍是把她带在身边有照应些,因为方才那一出,她在无头女鬼处已经挂上了号,若是那鬼魂真有什么歹意,放她独自一个人反而更危险。
  离三更还有好几个小时,他们便找了间厢房歇息。
  快到三更,夜色浓得化不开,杜蘅未雨绸缪地咬破左手中指,在董晓悦眉间点上了一点居家旅行夜半捉鬼必备的童男血,以免她再被魇住。
  外头传来三声更锣,一阵风吹来,将门口竹帘吹得哗啦啦直响,室内的气温陡然降了下来,明明是仲夏,却让人疑心入了深秋。
  杜蘅神色凛然,以保护的姿态将董晓悦揽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来了,别怕。”
  董晓悦点点头,一回生二回熟,又做足了心理建设,看到那无头女鬼突然出现在屋子中央倒也并不怎么害怕。
  那女鬼十分知礼,朝着两人福了福,便转过身,轻飘飘地穿过门帘朝庭院中飘去。
  董晓悦大气不敢出一口,回过头,把嘴贴在杜蘅耳廓上,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我们跟她去看看吧。”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唇下一股热意。
  “嗯,”杜蘅搓搓耳朵,低下头,把两人的衣袋打了个死结,依旧隔着袖子牢牢握住她手腕,“无论出什么事,都别离开我身边。”
  两人掀开帘子出了门,那女鬼在庭中等着,“见”他们来了,继续往前走,走到墙根也不停,径直穿墙而过。
  杜蘅和董晓悦推开院门跟了上去,那女鬼不受阻碍,不管是墙壁、树丛还是亭台楼阁,一径横冲直撞,苦了杜蘅和董晓悦,只能七拐八弯地绕着道,勉强跟上她。
  那鬼魂一直到了宅院的西北角,在墙下停住脚步,往前指了指,然后穿了过去。
  “咱们从门里出去吗?”董晓悦记得白天来时看见过附近有一个角门,晚上应该也是有人看守的。
  杜蘅摇摇头:“悄悄翻墙出去,别让谭家人发现。”
  杜蘅举起灯,对着院墙照了照,选定了砖石比较凹凸不平的一处。
  “多有冒犯。”杜蘅说着把董晓悦抱起来,竭力将她举高,她是个半魂体,体重大约只有常人的不到三分之一。
  董晓悦努力伸长了手,扒住墙头,手上一使劲,便攀上了墙。
  杜蘅把琉璃灯吹熄灭了,递给她抱着,自己轻轻松松麻溜地翻墙而过。
  本朝宵禁并不严格,街道上虽有官差巡夜,小推官本来就是衙门中人,与他们都是相熟的,身上又揣了块谭知府的令牌,一路上没人为难他。
  杜蘅和董晓悦跟着那无头女鬼一路到了城西的忠义门。
  夜晚城门已经关闭,女鬼径直穿门而过,杜蘅只得拿出谭知府的令牌,费了一番口舌,又与相熟的侍卫许下请客喝酒的诺言,这才与他行了个方便,将边门开了一扇,放他出城了。
  无头鬼飘飘悠悠,不时停下来踟蹰片刻,像是在辨认方向。
  杜蘅和董晓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走了快一个半时辰,到了城西郊外紫霞山脚下。


第81章 荒郊
  那无头女鬼将董晓悦和杜蘅两人带到紫霞山山脚下; 停了下来,欠了欠身,指了指蜿蜒曲折的山道。
  “这是让我们上山的意思?”董晓悦小声问杜蘅。
  “应当是。”
  董晓悦有些踌躇; 大半夜荒山野岭的; 万一这鬼魂想害他们,随便使个障眼法; 让他们一脚踩空跌下悬崖不是什么难事。
  杜蘅却不以为意; 抬头望望月色道:“无妨; 阴气最盛的时刻已经过了; 她不过是一个游魂; 不足惧。”
  董晓悦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放下心来,那鬼魂虽无头颅,却似乎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又欠了欠身,朝着山上飘去,两人紧紧跟在后头。
  更深露重,茂草披拂; 把一条羊肠小道遮住了大半; 杜蘅怕衣裳染上草色; 把衣摆撩起来扎在腰带里; 一双鞋子却是遭了秧,不一会儿鞋帮子上便沾满了湿泥,令他十分揪心。
  一路行了五六里; 左手边出现个毛竹搭的小凉亭,亭上悬着块木牌,上面刻着“流霜亭”三个字,鬼魂飘进凉亭里不动了,两人便把那凉亭的名字和位置记在心里。
  鬼魂在此盘桓了一会儿,接着又转出亭子,继续沿着山路往前飘,不过只走出不到一里路,突然变换了方向,往没路的野地里飘去。
  董晓悦和杜蘅不明就里,只得跟着她,涉过一条浅溪,穿过一片荒草地,顺着道缓坡爬上去,一片黑黢黢密匝匝的松林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松林芬芳,夹杂着野草的青滋气。
  那鬼魂转过身来,行了个礼,这回把身子躬得特别低,像是致歉,又像是感谢。
  “她该不会是来找自己尸体的吧?”董晓悦附在杜蘅耳边道。
  杜蘅在那小崔推官的札记上读过类似的记载,那些滞留人间不入轮回的鬼魂不是有冤情未诉就是有什么夙愿未了,崔推官仗着这对见鬼见神的阴阳眼破获过数起悬案,也有帮人驱鬼时被那鬼魂引至埋尸地,才发现有命案的。
  “姑且跟去瞧瞧。”杜蘅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了火折子出来,把琉璃灯点上。
  无头鬼飘在前面,杜蘅一手一灯,一手牵着董晓悦,走入了密林中。
  林子比他们料想的还大,走在其间便如投入大海,半晌也看不到个边,密林深处连枝骈叶,连一缕月光都漏不进来,幸好带了盏琉璃灯,不然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走着走着突然起风了,时不时有惊起的宿鸟鸣叫几声,有种凄惶的味道,董晓悦遍体生寒,不由哆嗦了一下。
  杜蘅便把灯搁在地上,解开两人系在一起的腰带,脱下外裳,不由分说地把董晓悦裹了起来。
  董晓悦难得受到别人的体贴照顾,一时有些发懵,正手足无措时,只见晕黄的灯光里,杜蘅佻然一笑:“裹紧些,别叫树枝挂破了,就这么一件见人的衣裳。”
  “。。。。。。”有必要这么节俭吗?
  杜蘅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认真解释道:“衙门里俸银微薄,开源节流也是不得已。”
  董晓悦越发佩服他,连做个梦都这么兢兢业业,真不愧是燕王殿下。
  他们在这边你侬我侬,那无头鬼也不急着赶路,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等着,董晓悦又出现了那种被凝望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怆然。
  鬼魂待他们收拾停当了,接着往前飘,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那鬼魂在一处隙地停了下来,绕着一棵巨大的松树转了三圈,然后跪倒在地,朝着他们深深地拜了三拜,忽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看来就是此处了。”杜蘅提灯在那株大松树四周照了照,只见地上铺满松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董晓悦在树根四周踩了踩,觉得各处土质差不多,没有哪里特别松软:“要挖吗?”
  “今夜来不及了,须在天亮之前赶回谭家外宅去,若是让谭知府察觉就不好行事了,”杜蘅说着从袖中抽出把匕首,剥去一片树皮,刻了个三角形的记号,“先把知府对付过去,等天大亮了再来挖。”
  董晓悦没什么异议:“顺便再套套江氏的话。”
  两人议定了,便循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一路在树皮上作好标记,出了松林,下了山,在城郊一家传舍雇了辆骡子拉的板车,赶在鸡鸣前悄悄溜回了江氏的宅子里。
  一夜奔波,两人十分疲累,回到客院里,从庭中水井打了一桶水,洗了把脸,又把鞋子上沾的污泥清理了一下,回房趴在案上打了会儿瞌睡。
  不多时破晓,那赵管事便来请了:“小的请帐干的安,府君请您过书斋用些便饭。”
  “有劳。”杜蘅匆匆地洗漱完,跟着赵管事去了书斋,董晓悦自然也跟着。
  谭知府已经叫人卷起湘帘,在斋中陈设了食案,盘盘碗碗的点心粥汤摆了满案,见杜蘅到了,忙迎入席中,分宾主坐下,叫人斟茶。
  寒暄了两句,谭知府打量了下杜蘅眼下的青影,开门见山道:“昨夜有劳贤弟,不知那鬼物可曾捉得?”
  “那鬼物乃冤魂戾气所化,不瞒尊君,昨夜着实有些凶险。”
  谭知府听了这话,目光闪烁了下,泛起了沉吟:“哦?贱妾江氏与她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为何在此为祟?”
  “这就不得而知了,那鬼物没了头颅,不能言语,即便有什么冤屈也无法告诉。”杜蘅不动声色地觑着谭知府的神色,只见他脸上若无其事,但听闻鬼魂无法诉冤时,绷紧的下颌便松了一松。
  “好在晚生作了万全准备,”杜蘅接着道,“那鬼物虽凶狠,究竟是晚生棋高一着,险险将它收伏。”
  说着,他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个塞着软木塞,贴着一小方黄纸的青瓷小瓶,神神叨叨地对谭知府道:“鬼物就在这瓶中,请尊君过目。”
  谭知府没伸手接,定睛看了看那小瓷瓶,只见其釉色晦暗,做工粗糙,是街市上两三钱一个的便宜货色,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他捋着胡须笑道:“老夫俗世中人,比不得贤弟久在方外,对这些神鬼之事,实有几分惧怕,见笑,见笑。”
  杜蘅忙把瓶子袖回去,拱了拱手:“晚生虑事不周,请尊君见谅。”
  谭知府大度地一笑,命下人俸点心上来,一时无话。
  用完早膳,撤了盘碗,两人相对坐着喝茶,换过三盏,那谭知府状似无心地问道:“不知贤弟打算如何处置那瓶中之物?”
  杜蘅想了想道:“少不得寻个寺庙做场法事超度她一回,兴许化了戾气现出生前的形貌来,还能诉一诉冤情,晚生若能代为伸冤,倒也是功德一件。”
  谭知府脸色如常,但是董晓悦眼见着他的肩背一瞬间绷紧,便和杜蘅交换了个眼色。
  “贤弟仁心,只是那鬼魂凶恶,还是谨慎为上,若有什么闪失叫老夫如何过意得去。”
  杜蘅搁下杯盏,皱了皱眉,似乎被他说动了:“尊君如此一说,晚生倒拿不定主意了,晚生微贱之人不敢惜身,只怕有个万一,妨碍了小公子,晚生万死也不足以谢罪了……”
  他话锋一转,为难道:“只是那鬼魂与晚生无冤无仇,赶尽杀绝、灭人神魂终究是损阴骘之事,为我辈中人所不取……”
  “若是贤弟不介怀,老夫寻个僧道代为处置便是。”
  杜蘅眉头一松,起身作个长揖:“晚生叩谢尊君高义,倒是不必寻什么僧道,这鬼魂要害尊君子嗣,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也算是种因得果。”
  说着掏出瓷瓶递过去:“只需盛一坛公鸡血,将这瓶子投入其中,用黄泥封住坛口,埋入柳树下七七四十九日,再厉害的鬼物也管保魂飞魄散。”
  小帐干忽悠人的本事了得,董晓悦都被他唬得快信了。
  谭知府接过瓶子,叫来赵管事,依着杜蘅教授的法子,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便起身去府衙了,临走前特别叮嘱杜蘅留下在客房歇息半日,用了午膳再走。
  杜蘅道声“却之不恭”,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等谭知府走远了,杜蘅叫来赵管事道:“险些忘了件大事,如夫人叫鬼物纠缠了多日,在下须得替她施法解厄,免得走了气运,劳烦管事通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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