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重生之苓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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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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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三十二叔公。”两兄妹赶紧起身相迎。
    三十二叔公的脸色并不好,看到两兄妹就越发不好了,进来在方桌边坐下,道:“处处闹腾、越发闹腾,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你们的爹竟是十分无用,这一点点争执都弹压不住。按我说的,下代的族长便该择一雷厉风行之人,如此方能镇压四方。”
    “……”别人骂自己爹,两兄妹肯定都是要反驳的,但是这骂人的是更老一辈,他们对视一眼,乖乖地沉默了下来。
    “还不过来诊脉!小辈可是当我如你们这般,镇日里游手好闲。”三十二叔公虎着脸一拍桌,比起前两日,是越发没有耐性了。
    大郎赶紧过去坐下,把腕脉伸过去。
    三十二叔公虎着脸望闻问切之后,刷刷刷写了张药方丢给华苓,很快就走了。
    华苓也习惯了,这阵子都是她拿着药方去请学药的堂兄们帮着抓药的,很快拿了药回来,在厨下熬上,转出来,见大郎站在院子里,在和两个二十来岁的堂兄说话。
    却是三房的谢华斐和四房的次子谢华德。
    三个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十六曾叔公和十七曾叔公都去了祠堂,要求族长开祠堂,请家法,处置五房……”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半

  ☆、第99章 大郎的建议

99
    谢华斐和谢华德是因为大郎前阵子回到族中;参加族里清明祭祖仪式的时候,和他们关系不错,两人认为大郎不能不到场;才联袂过来药院寻他。
    华苓看看这三个堂兄弟说了没几句话就要一同往祠堂去,不由左右为难。她也想去,但是厨下还熬着药。大郎也应该按时喝药;这是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
    “大哥;你的药怎办?”华苓大声喊。
    大郎回过头来,眼神很坚定:“小九,此事极重要。药汤就暂且停用一日。”
    华苓叹了口气,将灶火灭了;药罐用厚布包裹着端到一边;濯了濯手立刻奔出去跟上了三个哥哥的脚步。
    幸好华苓打扮粗糙;动作也没多少扭捏,两个堂哥只当她是长得特别俊俏的庶生堂弟,只看了她一眼就允许她跟在三人身后。要知道,祠堂平常是不允许女性去的,即使是到附近闲晃也都不可以。
    华苓听到谢华德在说:“……爹心里的气无处可消,就算揪不出幕后黑手,他也要将所有相关联等人都从重处置,十六和十七曾叔公都是我们四房的直系……我哥的死,我嫂子、侄子女的死,必须有同样多的人,受同样的罪,才能勉强弥补……”
    谢华德的话里,似带着森森鬼意。
    最亲的人被这样残忍地害死,这世上谁能保持无动于衷?
    华苓能理解二房和四房的行为,但是如此剑拔弩张地要钉死五房,也许族里的气氛此后就再也无法温和起来,二房、四房和五房之间,是要成生仇死敌啊……丞公爹一直以来的努力,每一任丞公的努力,不就是想要让家族发展壮大,一直和睦团结下去?
    华苓再一次发现,布这个局的人,对人性太了解了。
    最可能让人反戈相向、不死不休的矛盾,其实并不是无处不在的利益,而是人的感情。
    只是牵涉对利益的争夺,就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如果事情关涉人最关心的家人,血脉至亲的生死存亡,只要一个人还有人性、有良知,都不可能会让步。
    华苓抬头看着前面大郎一瘸一拐的身影,忽然想,如果这回大郎没有幸好存活,她很可能也根本不能这样冷静地思考这些吧?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不论是什么事,都能找到解决的方法的。即使是盛极而衰……她的手悄悄握紧了拳,也许很多时候,事态的变化都不是个人能够干涉的,但总有办法,能让事情变得不那么坏。
    她不会害怕变化,不能。
    祠堂是一个家族里地位最高的建筑,因为这里供奉了先祖,这里代表了整个家族的血脉根源。
    这是一个要求保持庄静肃穆的地方,但是今天,江陵谢氏的祠堂因为争执不下的两方成为了沸腾的菜市场。
    十六、十七叔公两位曾叔公,已经是那一代仅存的两位老人。两位曾叔公是三十二叔公的长辈,已经九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极度高寿。
    家族的教育让谢氏子弟几乎是本能地敬重长辈,谢丞公为首,五房的家长齐齐整整地立在两位老曾叔公跟前,面色沉重。熙字辈、华字辈,身在族村的接近两百男丁也都来了,垂首立在五房家长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
    华苓还看见了,在谢丞公等人右侧,有七八名叔公辈的老人家来了,年轻后辈们,面色不敢有丝毫怠慢地给他们让开路来。
    他们都身穿滚白边的黑色深衣,华苓忽然明白,这应该就是丞公爹曾经跟她说过的,族里能够决定下代丞公继任候选的长老团。
    长老团泰半也是出自嫡系五房,但是他们并不执掌族中各项实务,他们是必须保持绝对公正的一个审判团体。
    头发全白的十六叔公顿着拐杖,站在祠堂门前,颤巍巍地大骂:“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人心不古!我族曾是何曾团睦的家族,子弟齐心,其利断金。为了这小小一点利益,我的侄孙、曾侄孙,就这么折在你们的阴私手段里。你们眼中,是只剩下了那点子利益,再无祖宗、无家族、无兄弟?不爱护兄弟姐妹,不爱护家族,一昧地往自己口袋里搂钱搂权,此怎敢说是我谢氏子弟?便是祖宗泉下有知,也要从棺材里爬起来,把你们一个个不肖子孙,按在池塘里淹死!……”
    包括谢丞公在内,谢氏子弟一个个都被骂得不敢抬头。
    ‘长辈’这两个字的意义,并不只意味着‘就要埋进土里的、需要后辈提供生活物资、无法形成任何贡献’的年长者。
    它还意味着谢氏子弟的根脚出处,没有长辈曾经的努力,就不会有如今这个繁荣的家族,谢氏子弟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只要一个人希望他的后辈孩子敬重、爱戴他,就不得同样地敬重、爱戴他自己的长辈,道理是这样简单。
    华苓站在大郎身边,慢慢地抬起眼睛,环视了一圈。每一位叔伯、堂兄弟,看起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江陵是块山清水秀的临江宝地,从春秋至五代十国,曾有三十四代帝王建都于此。江陵谢氏子弟都有着几分山水浸染的俊秀文雅之气,望之可亲。
    华苓不由觉得无法接受,在这些人里面,真的隐藏了一个,甚至是一群,想要让这个家族分崩离析的人?
    十六曾叔公说了一截子的话,停了下来喘气。毕竟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了。
    十七曾叔公身子骨更弱,他佝偻着脊背,两个华字辈的年轻后生扶着他,才颤颤地站稳了。他的话不多,只是在十六叔公说了话之后,他慢慢地举起了拐杖,往谢丞公身上打了两拐。
    用一种已经半截埋进了陈腐旧土当中的嗓音,慢慢地说道:“和小子,开祠堂罢。孩儿们,不能冤死。”
    开了祠堂,便是要在祖宗的见证之下,让族里长老团的长老们和当代丞公一同审定,这一件事里面到底谁对谁错,谁该担责了。
    谢丞公神情沉肃,躬身拱手道:“十六、十七叔公。如今事情真相未明,我等手上证据不足,依然在调查当中。如此急迫定人生死,怕是要生冤屈。”
    “族长现在当然不急,你家孩儿没在那火场当中烧成灰。”熙字辈叔伯当中有人站出来,冷笑道:“二房、四房的孩儿一家子都烟消云散,数十条人命。他们都是冤死,惨死,他们的冤屈,才是真真的冤屈。难道族长竟是不把我二房、四房当回事。如今阖族人眼睁睁地看着,明明是五房蓄意谋害,你却一昧回护五房,是何缘由?”
    “怕不是,族长大房是和五房联手,就想着要削弱我们二房和四房。”
    “族长的孩儿年纪太小,无法争位。族长,你是不是不甘心把位子交到我们二房、四房身上,和五房联手,将我们的孩儿害了?”
    “是不是如此?”
    “大房,五房,你们好险恶的用心。”
    五房之长谢熙郑面色难看,重重指责让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掌管族兵训练的二十七是他嫡亲弟弟。被换成了死士的那些族兵,父母竟都是清清白白的远房族人,根本没有错处。
    原本族中训练族兵,就十分注重审核家系,从来不曾出过这样的事。二四两房起初是要求将这批族兵的父母交出,全部处死,他是不同意的,后来两房开始要求将他们五房全部审查一遍,他更是不可能接受。
    二房四房的叔伯们一人一句指责着,他们的孩子慢慢也都激愤地加入了鼓噪,眼看着祠堂前,事态就要失控。
    华苓深深地皱起了眉。这样的情势,所有人给予的压力,都在丞公爹爹身上。一个处置不好,事情就会往越发坏的方向发展。
    忽地有一温暖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上。
    华苓抬眼一看,是大郎。大郎面色沉静,眸中看不到半点畏怯,他朝华苓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父亲的方向。
    华苓轻轻地问:“大哥,我们江陵谢氏,是要分家了吗?”
    大郎神色一动,露出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
    谢丞公背着手,慢慢站直了腰。他上前几步,转身背对着祠堂的门口,面对着族中诸人站定。
    他面色如寒冬霜雪,一字一字地道:“谁叫汝等生出这样的心?是谁在挑拨汝等意志?我谢氏子弟,自打入学,首要一个背诵的,就是祖宗遗训。遗训第一条,便是不可兄弟阋墙,姐妹反目。熙清、熙郸,勿要叫仇恨冲昏头脑,令我等兄弟间龃龉渐生,叫那暗中作难的人心思得逞!我如今便在祖宗跟前——若我谢熙和这一辈子,生过半点对家族、对汝等不利之心思,做过半点对家族、对汝等不利之事,我情愿天打雷劈,此世不得超生。”
    当人有信仰的时候,誓言是很重很重的。
    谢家子弟的信仰,便是祖宗。
    谢丞公说了这些话之后,族人们都沉默了一会。
    族长依然是在族中威望极高的族长,实际上,若不是两脉孩子被无端夺了姓名,族中甚至不会有人,胆敢在谢熙和跟前说一句不敬的话。
    谢熙和确实没有太多动机去谋害二房和五房,况且他的孩子也是堪堪逃出生天而已。族人们的焦点,还是放在了五房身上。
    谢熙清神色悲戚,他的几个孩儿捧着兄嫂的骨灰,流着泪连喊了几声父亲。
    只要二房也要求开祠堂审判五房,五房人中两房都有此要求,这次审判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进入了这个流程,就不是普通问询这么简单的了,按照以往家族中的惯例,在祠堂中审问,可以使用家法,必要时,甚至可以用上庭杖、夹板、镣铐等来审讯。
    谢丞公不能轻易松口,便是因此。二房、四房如今恨五房如此,还有不死死咬住不放,势要让五房从上到下都吃大苦头的么。
    只怕,就算是折磨死了几个人,这失了孩儿的两房人,也依然不会甘休。他们,可是死了两个最好的孩子,最优秀的儿孙。
    谢熙清终于咬牙道:“大哥,开祠堂罢!”
    谢熙郸抢上前,跪在了十六、十七曾叔公跟前。“十六叔公,十七叔公。我儿死的太冤,一朝化成灰骨,竟连收殓,也不得不与敌人之尸骨同存于一处。身为我谢氏子孙,为何竟落到如此冤屈地步。我每每想起便是夜不能寐。求叔公与我做主!”
    四房子弟很快都跪伏了下来。跪伏并不只代表着臣服,它是一种压上了全身心的请求的态度,重若泰山!
    群情汹涌,已经到了不推进事态就要阖族冲突的关头。
    谢丞公阖了阖眼,正要开口的时候,大郎慢慢地走上前,慢慢地、艰难的朝曾祖辈、祖辈、父辈和兄弟们鞠躬。他说道:“诸位尊长,请听小辈一言。”他朝谢丞公恳求地躬了一躬。
    族人们有些鼓噪,谢丞公扬起手,众人还是本能地安静了下来。
    “五哥、十三哥遇险,小子心中极痛。盼最终仇敌肃清,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大郎的身体还很虚弱,但他清俊的面容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凝。
    他高声问:“小子有一言!敢问诸位族叔伯,可是蓄谋已久,想叫我江陵谢从此分崩离析?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可是想从此分成五族,各自为政?”
    族人们哄然炸开了,谁会这样想?他们都以自己是江陵谢氏族人而骄傲。一时无数的唾骂朝大郎喷去。
    大郎不为所动,等人们的情绪略略平静了,才说道:“若不是,诸位叔伯,为何在此争斗不息?请诸位深想,如此下去,彼此之间积怨愈深,不论是哪一房接掌丞公之位,他能否服众?”
    “不能服众,是他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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