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了和没说是一样的,只不过从燕王口里说出来,意思总有那么一丝半点的不一样。
慕容泫得了燕王这话,时不时就把自己的膳食分一些给秦萱,当然不是叫秦萱去他营帐里头一起吃饭,而是分一些出来给她送过去。
军中的膳食多是肉干,鲜卑原本就是游牧民族,吃的基本上都是肉干和奶,果物和蔬菜倒是不多。在辽东那些鲜卑部落里头,肉算不上甚么,那些蔬菜和果物倒是金贵东西,轻易吃不到。
许多人看着慕容泫的那些蔬菜和果物送到秦萱那里,口水都流的好长。他
送饭来的兵士看着秦萱,眼里的羡慕都快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了,可惜秦萱是没有分一杯羹的意识,每日里头吃高汤煮蔬菜吃的不亦乐乎。
说起来她最近有些牙龈出血,多吃点这些,大有好处。
她难得的休息了两天,但是两天过去,慕容奎下令全军开拔。兵贵神速,原本就是突袭,难道还要休整到对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才优哉游哉的上路不成?
秦萱身上有伤,也不得不上马。这次她是准备着大干一场,结果羯人给她搞出这么一桩事来,只得自己用绷带将伤口紧紧裹住,减缓伤口裂开。
这次燕军的行军速度要比前几回快的多,过了易水之后,慕容奎心心念念的便是叫石赵好看,这一次他休息了两天,自然是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秦萱在马上咬牙坚持,背上伤口撒了厚厚一层的止血的药粉,就是防备着在马背上因为太过赶路伤口裂开而导致出血。她看起来在沙场上杀敌杀的很猛,但是最惜命不过。
她知道慕容奎下令急行军,也不过是为了能够突袭,要是她不能够前行,自然会被留在原地,等到大军归来的时候再回去。保险是保险,但是那些军功是想都别想了。
所以咬咬牙,她还是上了。
过了易水,慕容奎带着人在马蹄扬起的重重尘埃中,一路杀到了高阳城。石赵皇帝为了对付慕容,将大多数兵力和军马和船只都调到了乐安城中,乐安守备极强,但是其他的地方就不一定,尤其还事先没有半点准备的。
老百姓的马都已经被拿走了,瞧见鲜卑人杀过来,第一反应不是赶紧的给那些军官们报信,而是赶紧的带着妻儿老小,赶紧的躲起来。
这管事的是羯人,羯人治下,这些年民不聊生。石赵皇帝以下,就没有一个治国的人才,甚至石赵皇帝荒唐到征全国美女入宫,哪怕是出嫁生子了的也不放过,下面的太子皇子有样学样,最喜欢出行打猎,他们在自己的封地上打猎,射的不是那些猛兽,而是活生生的人。
上面如此,下面更是火上浇油。汉人们对羯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所谓的笑死人的忠心,在他们看来,羯人是胡人,鲜卑人也是胡人,羯人和鲜卑人打起来,狗咬狗有甚么好插手的?
一路上的平民见着燕军也只顾上带着老小逃命,至于那些守军,看他们自己的运气吧。
不巧的是,守城的那些赵军的运气实在不好,见着燕军杀来,立即要收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可惜这一回慕容奎早就有准备,“射!”
准备好了的弓箭手立刻对着天空一堆猛射,羽箭被射上天空,而后又向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扑下。顿时射死了不少赵军士兵,这会砍断浮桥已经是不可能了,慕容奎一声令下,燕军们红着眼睛冲向赵军。
赵军原本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又被鲜卑人给射了一轮,甚至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上。有些来不及躲避的,直接被燕军的铁蹄踩成了肉酱。
“告诉儿郎们,今日不拘军纪,凡是你们想要的女人,想吃的粮食,甚至看中的奴隶,都可以抢过来!”慕容奎在马上放声大笑。
有了慕容奎这么一句话,燕军之中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汉人,双眼血红血红的,冲进城内就向富人的居住区奔去。
这年头平民是真的没啥好抢的,女人都干巴巴的一个个,衣衫褴褛,瞧着和男人也没太大的区别。但是富人们就不同了,那些驻守在当地的羯人军官们有丰腴的美女和数不清楚的财宝。光是凭这个就比那些平民有看头多了,一窝蜂的人都跑去祸害那些富人了。
秦萱没有跟上去,她倒是想要抢点,可惜后背的伤势容不得她跟上去。抢东西的时候,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红着眼睛,六亲不认,燕军里头也出过为了争抢财物拔刀相向的事。
她拉住了马缰,街道两边鸡飞狗跳,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几句,后面就有人过来,“秦萱,将军命你过去!”
来人正是冯封,秦萱转过头去看到他,面上露出一个微笑。
“我这就去。”秦萱道。
秦萱跟着冯封一直到了高阳城中的府库。
城中府库一般是存放要交上去的赋税和粮草的地方,燕军一窝蜂进来,这地方自然是没可能幸免。
在门口秦萱看着裴敏之身着铠甲站在那里,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秦萱知道裴敏之此人完美的遗传了士族的装逼基因,当年在高句丽的时候,就好好的装了一回,这次倒是不装了。
裴敏之瞧见秦萱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将军叫我来的。”秦萱道。
“裴主簿,将军是让秦萱来协助你的。”冯封笑道,这话语里头有一两分不怀好意的揶揄。寒门子和世家子,不说势同水火,但也很少有交好的可能。
裴敏之点点头,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多余的表情,他看了看秦萱,示意她跟上来。
冯封不会跟上来的,他把秦萱带到之后就走了。
“你难道不是应该在外头么?”裴敏之和秦萱走远了一些,他问道。秦萱是武将,让她来做文人的事简直是浪费,他才听说燕王提起过他啊。
“我背上有伤。”秦萱这会也想起为何慕容泫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城池被攻破,自然是要将府库内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要带走的需要登记在册,秦萱的伤势暂时不能和那些人一样一窝蜂的去打砸抢,但是做些笔头上的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裴敏之顿时就想起秦萱救了慕容泫一事来。他听说那两个行刺的羯人被折腾的几乎成了骨架子,被钉在木桩上挂了那么些时候还没断气,最后还是鲜卑人放出吃人肉的狼,让他们瞧着自己是怎么被活活吃掉的。
他向来喜欢听些小道消息,听到这个的时候,裴敏之差点晚上都给吓醒。早知道鲜卑人都是虎狼之辈,没想到平常文质彬彬,但真的整治人起来,直让人掉眼珠子。
“上回将军对这个很生气。”裴敏之也没提那两个羯人惨状,羯人在裴敏之看来就是一群食人魔,被狼吃掉了也是天理轮回,没太多好感叹的。
说着,两人走到库房里头去,里头的士兵干的热火朝天,将那些
☆、第185章 知晓
这晚上秦萱十分劳累,她宁愿慕容泫没有过来,徐医也没有告诉她,肚子里头还有个孩子的消息。
做母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惊喜也是负担。如今的她只觉得疲惫不堪。
肚子里头有块肉对身体来说不仅仅是个负担,甚至有时候还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尤其在这个女人生产哪怕是贵族,一旦遇上难产命都得丢掉的时代。更何况她还真的见过女人如同母羊下崽一样在草地上就把孩子生下来的。命大的活下来,命不大的,孩子夭折,母亲产溽热,双双而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也没打算要个孩子。先别说她内心觉得怀孕是个艰难的过程,从怀孕到生产再到恢复,这个过程十分漫长,长达将近两年。
秦蕊带着碗甜汤进来,室内静悄悄的,她是知道慕容泫没有和秦萱在一个房间里之后,才放心过来的。
室内静悄悄的,烛光如豆,将室内的黑暗驱散稍许。
“姊姊?”秦蕊带着东西过来,她见着秦萱坐在床上,面上无悲无喜,一片迷茫。
少女的唤声在室内响起,坐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动静,她眼眸动了动,增添了些许活气,秦萱扯了扯唇角,她伸手招呼妹妹过来,“这么晚了,你不睡,出来做什么?”
这时候满打满算也不过是晚上八点多钟罢了,只不过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且她也没有养家伎,也不会再家里寻欢作乐,没有夜间娱乐,自然都是早早睡下。
“我怕姐姐会饿,就做了点东西。”秦蕊说着举起手里的碗。因为小时候过过苦日子,她对食物总是有一种执着,必须面前还有些吃的才能安心。
“嗯。”秦萱接过妹妹手里的碗,低头一口口将碗里头的甜汤喝完。她这会还没有刷牙,喝个甜汤也不成问题。
“最近姊姊口味变了,胃口也好了。”秦蕊想起秦萱这段时间姐姐的变化,有些不解,不过想起秦萱胃口变得好了,她又十分欣慰,胃口好代表着身体康健呢。
“我怀孕了。”秦萱放下碗来,轻声道。
瞬间秦蕊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她唇微微张开,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的姐姐,耳朵里头嗡嗡作响。
“姊姊?”
秦萱见状,只有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边。
“那个人怎么能这样?!”秦蕊霍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她心里都是怒火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她不傻,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姐姐这样子哪里能够和其他女人一样怀孕生子,这简直就是要命!
秦萱坐在那里,伸手按住小腹,小腹处依然平坦,没有任何隆起的迹象,她甚至不敢相信,那里头已经有了孩子在那里。
她手掌下的布料渐渐被攥紧。她不想要,也不敢要。可是徐医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如果这次她打胎,依照她以往的情况,日后想要孩子,几乎不太可能。而且他说的很对,打胎势必会流血不止,如果她想要活下去势必就要去坐小月子,可是没有那个时间了。
“姊姊,这该怎么办?”秦蕊跪在秦萱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袖子,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惊慌,她也反应过来,秦萱眼下的情况了。
“甚么怎么办?”门口的屏风处传来男子清越的嗓音,秦蕊闻言吓了一跳,她抓紧姐姐的衣服,满脸警惕的看着从屏风后出来的慕容泫。
慕容泫在秦蕊眼里简直就是洪水猛兽,尤其现在又有秦萱这回事,更是让她对慕容泫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四目一对,她哪里是慕容泫的对手,立刻就躲到了姐姐身后。
“好了,阿蕊先回去好好休息。”秦萱拍了拍她的背。
秦蕊看了慕容泫一眼,咬着下唇出去了。
“你也别吓她。”等到秦蕊出去之后,秦萱对慕容泫道。
“我没有吓她,她自己胆子小罢了。”慕容泫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他不会也不屑去吓这么个孩子。尤其这个年纪的少女在他看来,做自己的孙女孩差不多。
“你要她和你比胆子,那真是不行。”秦萱摇了摇头,想起自己肚子里头的这块肉,她苦笑着摇摇头。
秦萱说完这句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我和你说一件事。”慕容泫过了许久回过头来,他嗓音发涩,已经不如往昔那般清越动听。
“不管我说甚么,我都没有骗你,也不要惊讶。”慕容泫闭上眼,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过了许久他开口,“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个故事么?”
“嗯?”秦萱回过头去,“哪个?”
“就是上回在中山的时候,和你说过的那家子。”慕容泫低下头笑了笑,眼中是遮掩不了的落寞。
“……”秦萱立即就想了起来,那会柔情蜜意,她不过是当做个故事听,难不成这个故事后面还有隐情?
“如果我说,那些都是我们前生经历过的呢?”慕容泫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秦萱。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怎么会和秦萱完全坦白。这事在旁人看来实在是过于诡异,说不定被人当做疯子。
“你说甚么?”秦萱听到这话,满脸古怪的瞪着慕容泫,“你……你说甚么?”
“那些事都是你我曾经经历过的,我是那里头的男人,而你就是那个被兄嫂逼死的妻子,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就在你腹中。”
既然决定说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遮掩什么,他将前生经历过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向秦萱全盘托出,甚至还说了自己后来怎么处置慕容煦的子嗣,或杀死,要不就是打死丢到河里去,把哥哥这一系杀的绝后。
秦萱听着这些事,脑子里头如同被人掐断了线一般。那些她不过是当做故事听的人生,竟然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她曾经嫁给了他,又因为皇后的阴暗嫉妒和皇帝的顺水推舟,她被拷打致死,之后她的孩子就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一直到了慕容泫篡位成功,才算是熬出头。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