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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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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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跪下!”昊焱厌恶地踢了一脚,双手抱拳一拱:“将军,这二个正准备从地道逃出城,被几个撒尿的弟兄在墙根下截住。”
  “哼。”萧孑阴冷地扯了扯唇角,那笔挺的身躯高坐在马背上,手中古铜长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就像是一尊满带邪气的杀神。
  癸祝已经快四年没见过他了,哪儿晓得这小子竟已变得这般不可直视。他该有多后悔,麻了个巴子的,早该杀了啊,这小阎王当初就不该留。
  心里千般懊丧着,脑袋却已经在地上猛磕,痛哭流涕道:“哎唷我的驸马爷,这都是误会啊——你我君臣多年有如父子,都是赵桧尤熹那班佞臣丛中作梗,挑拨我二人之间情义。念在朕这些年对你萧家的照拂上,且饶朕一命哉……”
  萧孑讽弄勾唇,任由他脑门在青砖石地面上磕得鲜血淋漓,这才慢悠悠道:“皇上此言差矣,末将十年征战沙场,为你打下半座江山,若说照拂,似乎要倒个说法。”蓦地嗓音一冷:“原本我无意与你谋反,只因你贪得无厌步步紧逼,屡屡做出那等龌龊之事,今日便不怪我对你手狠了!”
  说着示意昊焱将他拉下去。
  癸祝吓得双手趴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爬回来,抱住萧孑的马腿道:“不不不,且等朕把话说完,且等朕把话说完!都、都是慕容煜那个混小子啊……对,都是他!他用药控制了尤熹那班臣子,怂恿朕设计害你性命,这才有了鬼谷那么一出。现下可好,我这一说误会全消了,我把公主还给你,除了这个,朕宫中的妃嫔也任意你选,你要哪个尽都归你快活!”
  “嘤嘤嘤呜呜呜~~萧哥哥~~”妹殊嘤嘤切切地泣着,抛媚眼故作柔弱。
  萧孑嫌恶地掠过,凤目中噙一抹轻蔑:“何止是鬼谷,当初雁门关塞那一战皇上莫非已忘记?慕容煜的账老子自会与他算,但你的命……杀五千次也不够。”
  提起这桩事将士们便气得热血涌涌,黑熊上前问:“将军,这种人渣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
  “是极!将军准备怎么发落?”旁的王焕亦磨牙附和。
  癸祝吓得都快要尿失禁,只是颤颤地打着哆嗦。
  萧孑看了眼他的脑袋:“那便分批次慢慢耗死罢。脖子往上半寸做个记号,到时烧成焦黑用作灯台。”
  士兵解气,用红墨在癸祝的脖子上画了一圈,又问还有哪儿。
  萧孑又看了眼他保养如女人的白细手指,眼前拂过四年前那个冬天芜姜在梁宫中的媚舞——“瞧瞧,朕的心口都疼了~”
  少女雏形还未褪尽,他却将她当做一块嫩姜。幸得还未碰上,那丫头便已如小鱼般从他指尖游走。
  “手也连根剁了。”萧孑淡淡地说。
  “是!”士兵又在癸祝的左右手肘上各画了一圈。
  那红墨凉凉,腥红宛如人血。癸祝脊骨寒了一寒,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小子一颗心被那晋国小公主套牢,这是一点一点来收债好嘛!
  他眼睛眨巴眨巴,丧气得老泪都掉下来。
  却又提醒了萧孑,萧孑便命士兵在他的两眼窝子周围各描了一圈——色迷迷打量自己的女人,这眼睛也不该留。
  “还欠着晋太子一条腿,也画上。然后绑了送去凤凰阁吧。杨衍手段狠辣,不乏办法让他快活。”
  “凤凰阁跟、跟晋……晋太子?!萧将军说的是甚么意思……衍太子当年不是喂了池中鳄鱼,如何至今竟还活着?”癸祝惊诧结巴的嗓音在夜风中断断续续,顷刻便被士兵们拖走了。
  昊焱又问剩下的六公主该怎么办。
  “嘤嘤嘤呜呜呜~~~”妹殊抱紧怀中傻儿,眉来眼去。佯作不自觉地把衣襟抖落,露出里头一片雪白丰腴的香肩。
  萧孑本来反感,但见那孩子不过三岁余,想到尚在驻军营房的宝贝儿子,便动了恻隐之心。睨了眼场院上熙熙攘攘的宫嫔与太监,调转过马头:“孩子送去民间收养,其余公主嫔妃皆入庙宇出家。宫女与太监彻查干系,身家干净的留下,愿意归家的也随意。”
  “是!”身后士兵抱拳领命。
  ……
  梁殃帝十八年,立时近百年的大梁覆灭。自此除却北方十余座依旧战乱的城池,天下领土大都归入萧孑势力之下。世家大夫们原本惶惶不安,但萧孑明察秋毫,贤能者任用,无功无过者听由去留,作恶为奸者斩首,家眷发往蛮荒之地服役。京都空气肃新,百姓大快,俯首帖耳。 
  陵春城多年前原乃晋国之别都,后被殃帝癸祝无耻贪占,但因地处中原富庶之地,四面往来皆为便利,萧孑便依旧决定定都于此,来年开春之季登基。国之号,议朝之政,一切皆被提上议程。
  ?

☆、『第一零七回』天尊

?  原有的宫殿多有损坏,萧孑命人重新修缮,各番事务一忙碌,眨眼就到了腊月年关。
  瑞雪兆丰年,一场雪接连下了几天,将整座殿宇笼罩在一片皑皑白茫中。廊檐的兽角上沾着雪,忽而一只雁鸟掠过,扑簌簌洒下来一幕,梨花带雨一般好看。
  乾安殿里地暖烧得舒适,芜姜坐在金丝小榻旁轻抚着萧凯凯,小家伙已经两岁零八个月了,睡得正香,粉团团的,很是俊秀可爱。她的指尖勾着一纸信笺,是哥哥捎来的,信上说腊月十二日出发,要赶在自己的封后大典前进京。算一算自萧孑与大梁开战起,得有一年余没再见过哥哥了,芜姜心里不免难掩激动。
  因着后宫清素,萧孑并未留下很多的宫人。大部分的宫女与太监都发放了一定的抚恤津贴,或自愿或被遣还至各自的故乡。一场雪也像把旧朝的污浊洗净,眼目望过去焕然一新。
  宫女绿烟伺立在身旁,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甜点儿。
  芜姜接过来,舀了两勺子:“他上哪儿去了,眼看就是除夕夜,到这会儿还不见影子。”
  她穿一抹淡紫色的齐胸宫裙,袖口点缀几朵栩栩如生的金纹蝴蝶。青丝似缎松松绾成髻,斜插一枝梅花簪,脸上带着几许天然慵懒的妩媚,绿烟看得有些痴。
  皇后娘娘比皇上小了九岁,美艳天下无双,因着自小在大漠上纵马弯弓,性格娇蛮得像个小辣椒,时而又把皇上缠得柔情似水。皇上在人前帝王孤冷、生人勿近,对她的宠惯却几乎羡煞众生。娘娘对待宫人们脾气都好,平素也从来不与人为难,唯独就只爱欺负皇上——
  “诶,你过来帮我揉揉肩嘛~被你儿子挂了一整天,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萧那个谁,你下了早朝帮我去东门外长安街买一包糖炒栗子可好……唔……肯定不会叫你白跑的……别闹……你先买回来再说,再偷吃我可打你了……”
  帘帐翻舞,缠缠绵绵皆是旖旎。皇上那般冷傲天尊,对这些使唤竟无一不听之任之,可着她欺负。
  早前小皇子尿了床,清早宫女们打水进来,头一回看到娘娘慵懒地蜷在锦褥里,而皇上则坐在床边泰然自若地给小皇子换尿裤,一个个惊愕得俨然掉了下巴。后来诸如这般多撞见几次,眼下早都习以为常了。
  听说皇上在还是大将军的时候就开始追求皇后娘娘了,彼时皇后娘娘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什么都还不懂呐,就被他惦记上了。
  自古天子帝王总是叫红墙内的宫花萌动,更何况还是与慕容煜并列天下第一的美男子,绿烟满心里都是对皇后娘娘的艳羡。面颊绯红,低声笑应道:“皇上大早出宫去了,没说去哪儿,娘娘可是又想他了?”
  芜姜想他才怪呢,想挠他还差不多。接连在养心殿里通宵批阅奏章,已经三天不见人影儿了,今早上又神神秘秘地背着自己出宫……
  她捏着哥哥的信笺,看见萧老爹与戒食在廊庑上探头探脑。这对老少与萧凯凯简直是相爱相杀,分开看不见吧又想念得不行,看见了又被萧凯凯折腾得死去活来、把萧孑恨了个咬牙切齿。
  芜姜抿嘴一笑,便招呼着爹爹与戒食进来看孩子,自己去内殿换了身妆容出宫。
  落雪初停,街市上人群攘攘,对联与大红福字沿街边门面贴过去,满满都是过年的和乐气氛。
  京中百姓因着萧老大人惯常的哭诉,还有癸祝有意无意的煽传,关于萧将军残暴嗜杀的“恶名”二十多年来早已深入人心。人们早前的时候尚惶恐战兢,生怕当了皇帝后的他要血洗京都,不料却整顿秩序,规范治安,比之从前更要富丽繁荣。
  今日是除夕,城门口人进人出,大家都要赶在傍晚前回家过年。芜姜冲守城士兵亮了亮手中腰牌,喝一声“驾”便纵马出了城。
  城外天高浩渺,白茫茫一片,目所能及之处人影皆似黑点。自从生下萧凯凯后,当了娘亲的芜姜被缠得寸步不离,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纵马驰骋的快意了——
  “驾——”清脆的嗓音好似又重回少女之时。遥遥看见不远处一支马队向这边过来,打头的是一名俊傲男子,着刺金祥云纹修身长袍,腰束玉带,外披墨青色大氅,英姿笔挺,乃是萧孑。身后跟着几辆马车,两旁护卫相随。此刻周边安静,隐隐可听见马车里传出小儿的嘤呜、妇人的轻语,还有老者的轻咳。芜姜眉间一喜,双腿夹紧马腹,连忙快速打马上前。
  那一抹烟色窄袖收腰劲装,下搭檀红裙裤,丰胸傲然,细腰一握,美艳中带着几许女子特有的英气,在苍茫天际下显得尤为媚惑夺目。
  不晓得已多久没看见过她这样骑马,萧孑凤眸微眯,不自禁看得有些痴。
  身后昊焱提醒道:“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昊焱这些年一直是萧孑的亲随,现在已被封为皇城禁卫将军。
  萧孑微微点头,对芜姜促狭勾唇:“猫鼻子,枉我还想给你一番惊喜,随出城来做甚么?”
  “迂!”芜姜跳下马来,嗔了他一眼,才懒得应他,只是看向最前面的马车道:“里头的可是我哥哥和嫂嫂?”
  杨小晟一岁零七个月了,五官粉秀,天生洁癖,一尿裤子就得换衣裳。杨衍怀中兜着光屁股的小家伙,一手握住一只肥嫩嫩的腿窝子,蒋鸢正抖着烘干的棉裤给他往腿上套,闻言把帘帐掀开,盈盈一笑:“正是。这样冷的天,凤仪怎生亲自迎出城?”
  哥哥与嫂嫂成亲也已满三年,哥哥虽冰冷淡漠,对着嫂嫂却是纵容与宠惯。夫妻感情日渐浓郁,蒋鸢如今在哥哥的疼宠下丰肌娇颜,贤淑温柔,看不出来一点曾经的娇纵。
  “我算着时间你们也该到京城了的!”芜姜满心欢喜,又去到后面。
  后面的车帘子已经掀开,阿耶阿娘已经探出头来。西塞入关,旅途漫漫,老两口眉眼间有些倦怠,焦切地唤道:“可是我姜儿来了?”
  早前萧孑还在玉门边上打仗时,芜姜时不时就能回部落里看望耶娘。待成亲后萧孑正式伐楚,芜姜因着怀孕分娩,已然甚少再有机会出关,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萧凯凯满月的时候。两年多不见,阿耶阿娘看起来老了一些,但精神头却依然很好,看芜姜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疼爱。
  “唔,阿耶阿娘你们竟然能来,真是叫我太意外!可是慕容煜出关接的你们?”芜姜抚着阿娘温热的手背,重重地点了下头。
  “是拓烈。三夫人路上偶感风寒,大夫把出喜脉,便走得慢了些。恰遇到凤城主,这便一路先与他同行了。”阿耶笑着说。
  听说慕容煜在扶风城开了一家“百花坊”,专卖各种香料与毒物,因着背后有凤凰阁撑腰,生意还算是不错。虽然利润大头依然被凤凰阁抽去——相认已近四年,芜姜早已习惯了哥哥对人的手段狠绝,慕容煜欠凤凰阁的债因着利滚利已经三辈子也还不清——但好在还可以小有盈利。大约因为芜姜藏着孩子不给他探视,为了讨好芜姜,便把阿耶阿娘接去住了一阵。后来拓烈和穆霜亲自到城中接请,阿耶阿娘到底眷恋故土,便随着拓烈他们依旧回到了织兰河岸。
  拓烈这四年来又娶了三房夫人,听说都是临近部落的郡主身份。穆霜也是大度,为着夫妻二人心中的大业,从来不干涉他的房中事务。倒是妲安,时不时就要与那些个新鲜的女人争风吃醋,扰得拓烈左右为难。穆霜在成亲一年后为拓烈产下一名世子,因着分娩时难产、再无生育能力,便把随嫁的侍女也配给拓烈做了通房;妲安第一胎生的是小郡主,但据说第二胎近日也快要临盆了,如此看来,拓烈倒是也没怎么冷落她。大概也因着她能闹,又或者是那份爱他痴狂的心,终究叫拓烈屡屡勾动恻隐。
  拓烈原本就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现下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阿娘瞅着芜姜姣好的脸容与身段,不禁想起别雁坡上那个单薄的小女孩,欣慰地叹道:“女巫阿谷在你幼年时总爱逮着你说,‘凤来了,凰就去,你阿耶阿娘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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