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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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有病-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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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
  行歌哑然,火速掏出那块玉佩,如烫手山芋一般丢出。
  “夜已深,贫道洗洗睡了,告辞。”
  行歌退将出去,突又折回,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龙霸天是那小子的真名吗?”
  斐然殊眸光一闪,“行歌为何有此一问。”
  “贫道掐指一算,此名大凶,难娶媳妇,除非去抢。”行歌长叹,负手而去。
  未几,修然阁内闪出一条少年身影。
  斐然殊拂袖,修然阁与酹月楼之间的石门悄然掩上。
  少年行至树下,折落一枝花,嘴角翘着一抹天真的笑意,道:“叔公,你道,你家这位仙姑究竟是装傻呢,还是真疯?你道,妙善这只老狐狸为何指定了道门之秀却不给她授箓呢?”
  斐然殊浅笑,“你是龙,我姓斐,这一声叔公,着实不敢当。”
  少年低着头,有些委屈,“叔公还在气行渊之前的小小玩笑,不愿原谅吗?行渊对叔公闻名已久,幼学之年身入凌云峰,弱冠之年悟得先天功法名动天下,此后身为仲裁者,更是指点江山,五岳归心。行渊心生仰慕,才化名接近,却忘了叔公大智,此等把戏,果然掩不过叔公耳目。”
  少年正是龙霸天。而龙霸天又的确不是真名。他姓龙,单名一字潜,字行渊。
  龙潜此刻形容可爱,斐然殊看得频频皱眉,他却浑然不受影响,忽而一眨眼,顿悟道:“啊,是行渊失礼,或许行渊不该唤叔公,而应该合乎礼数地唤一声——祖、王、叔。”
  斐然殊放下茶杯,长身而起,俯视着身高矮了他一截的少年,淡声道:“龙潜,你的话术如此之差,我不禁有些怀疑:你的叔父九王爷与身为龙门之秀的游子仙让你出来见人,是否刻意示弱于我。或者是他们存心要你死。”
  “你忘了,这里是天下第一庄。”
  “你又忘了,斐某生于天地,不从父母。”
  “你还忘了,游子仙应是要你试探于我,而非挑衅于我。”
  斐然殊负手转身,懒得再分眼去看龙潜。
  龙潜怔住,却倏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叔公,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可惜,斐某并无同感。”
  斐然殊抬手,掌心翻转向后,龙潜手中的花枝随即脱手飞出。
  花枝在他手心划过一道鲜红血痕。
  斐然殊手持花枝,身形若风,瞬目之间已置身内室。他将花枝插入窗台花瓶之内,注入些许清水,方才舒展眉目。闻得身后一声笑,眼也不抬,道:“既然来了,却眼睁睁瞧着自家主子被我欺负,该说,你不仅做朋友不甚合格,做属下也无半分忠诚可言吗?”
  “冤枉冤枉啊,初时见你和知音相谈甚欢,我不便打扰。后来见你和那小祖宗相谈不甚欢,我就更不便打扰了。”
  一道爽朗男声响起,潜伏许久的人却仍无现身的打算。
  斐然殊冷哼一声。
  “不……等等……别!”来人察觉异样,阻止不及,一道先天罡气袭来,他马上运功抵挡,却还是被震出十数步外。唉,交了个武功比自己好太多的朋友,是幸,也不幸。
  公孙异趴在地上时这么想着。
  一抬头,看到华服袍角,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不小心欠了不该欠的人人情,却是无一幸处,大大不幸。
  他不过是夜盗皇宫被侍卫追捕时借这小祖宗的宫殿躲了一下,以为他年幼可欺,谁知这祖宗人小鬼大,竟趁人之危要了三个愿望。他也是觉得这孩子有趣,随口便应了,结果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这小祖宗第一个愿望就是要他说出斐然殊的弱点,第二个愿望就是要他做他在宫外行走时的贴身侍卫。
  前者简单,他随口就出卖了斐然殊的初吻被一名道姑夺走敷衍过去,后者他原本以为这祖宗年纪尚幼,应该没什么机会出宫行走……谁知他前脚刚得罪了龙门之秀游子仙,后脚就遇上龙门这小祖宗。不得不说,游子仙这人大大的坏啊,读书人就是心眼多。
  公孙异就地支起一条腿,不羁地坐着,仰头望着握紧手不语的龙潜,讪笑道:“这位尊贵的殿下,您的手还在流血,在下有这个荣幸为您包扎吗?”
  少年望着公孙异,突然眼圈一红,一脚踹了过去,“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了!”
  公孙异生受了一脚,道:“真是不公,明明都是江湖中人,您的叔公武功比在下高强许多,却让您越来越喜欢,在下却让您最最讨厌了。啊啊,殿下真懂得令在下心痛。哎哎,莫哭啊,哭了就更不像龙霸天了。”
  少年听他语带轻浮,没有半句真心,顿时怒火遮眼,又补了一脚,拂袖而去。
  公孙异无奈低头,拍拍尘土,起身,拿起桌上玉佩,追了出去。
  小院人声渺,天地一片清静。云儿稍动,月便离人,风儿稍动,花便离枝。树下一盆清水,穿不透层层枝叶,映不出漫天风云,也照不到遍地落花。

  ☆、贵庄果然以贱入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一道似远而近的吟诵袅袅而至。
  行歌如置身云中,倏忽又如遨于海中,浮浮沉沉之间,恍然发现自己坐在一只庞然大物背上,时而潜入海中,时而跃上天际。在刹那的惊讶过后,行歌随即转为大喜。她跪坐而起,看着过往山川河流,无边壮丽皆入胸怀,正自飘飘然之际,定睛一瞧,发现自己还能看清山川之间,岁月之中,那极渺小的人与物。
  途中有帝王伤心垂泪,乌龟锦衣华服,行歌咋舌不解。
  又有老汉葬妻,鼓盆而歌,行歌若有所思。
  还有许多游侠佩剑穿街过市,动辄斗殴,稍一错目,再看时剑客们已是在一华丽斗场之上,以命相搏,尸横遍地,周围百官面有难色,唯有君王带笑看。
  那些人与物,言与行,似幻似真,行歌正要探个明白,却被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
  “行歌,行歌,行歌!”
  一声叠一声急促的叫唤。
  行歌惊醒,手中《南华经》应声落地。
  “行歌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去了哦。”这样说着,秦眠眠已经破门而入了,见着行歌呆坐在桌边,皱了皱鼻子,道:“你既已醒了,为何还不出去?”
  见行歌衣衫不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也乐得把她当娃娃,顺手整理了起来。
  “重明殿那儿,殊哥哥已经跟你们那些道门同修寒暄到无话可说,开始干瞪眼了!茶是续了一杯又一杯,杯杯都是姑奶奶赚来的血汗钱。啧,殊哥哥真是个败家玩意儿,成天招一些江湖人士。有什么事儿打架能解决的,就不要闹到庄里来吵嘛。”
  整好衣冠,秦眠眠这才发现行歌已经不只是呆了,她的眼圈黑得像被人打了两拳!
  “天呐,你昨晚上修然阁偷人去啦?”秦眠眠第一反应就是纵欲过度。
  “昨晚?北冥有鱼……”行歌思绪仍有些混乱。
  “哪里有鱼?在凌云峰上?多吗?可以养殖吗?”秦眠眠眼睛一亮,开始盘点起凌云峰上是否还有哪一处未曾开发的产业。
  “啊!论道!”行歌突然一拍大腿,跑了出去。
  “喂喂,你就这么去论道吗?”秦眠眠冲着行歌背影大喊,见她毫无反应,也是无奈。一低头看到桌上红烛燃尽,不禁咋舌,“行歌这个疯子不会在这边坐了一夜吧?”
  又瞧见地上翻开的书,俯身拾起。
  “逍遥游……北冥有鱼……什么嘛,原来是在念书,不是凌云峰尚有我未知的物产?”
  行歌一路疾行,踏步如飞,到重明殿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只见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坐满了道修,一个道修一个坑,正盘腿打着坐。行歌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就懵了。说好的论道呢?怎么个个都是一副不动明王的模样?
  别啊,咱道门不蒸包子争口气,别抄袭释门啊!
  道风日下,日下。
  行歌痛心疾首,缓缓步入重明殿。
  重明殿内也有几个道修几个坑。
  斐然殊端坐主位闭目养神,面容安详。
  行歌心想,若非我斐美颜盛世,稍微换个人用一样的姿势神态坐这儿,配合堂下打坐众人,那都是一场“天下第一庄主撒手人寰,四方名山道修齐来超度”的温馨法事。
  “咳,阿斐,贫道能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吗?”
  “你迟了三个时辰。”
  “天下第一庄,着实太大。”
  “而你,着实不认路。”
  “会不会聊天?贫道能掐会算,区区方向,贫道还不放在眼里。”
  “不放在眼里。难怪。斐某悟了。”
  “公子慧根不浅,也不枉贫道辛苦布道,广泽众生。”
  行歌一边与斐然殊日常抬杠耍嘴皮,另一边眼尖地发现了桌上点心,伸手便要染指,被斐然殊执起扇骨一戳,缩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斐然殊缓缓睁眼,坐起身来。
  斐然殊扫了一眼貌似风轻云淡打坐的众人,又扫一眼身边这位蠕着嘴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吃到点心的正主儿,心中不禁——等等,这是什么鬼?斐然殊猛回头又多扫了行歌两眼。
  上襦下裙,端的是昨日的闺秀打扮,头上却是不伦不类的道髻,眼下还有两道令人无法错目的黑影。敢情这位姑娘昨夜并未沐浴,甚至一宿无眠?思及此,斐然殊默默伸出扇骨,又将行歌推离自己两步远。无视她受伤眼神,毅然将目光投向打坐众人。
  这群道修并没有那么热衷打坐,只是寻思着被晾了太久,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想晾一晾她,寻常人见此阵仗必定心中惴惴,自乱阵脚。他们却不知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径自略过他们,与人闲聊起来。一时间竟也无从决定,是继续打坐,还是如何寻个台阶……
  “咳。”斐然殊轻咳一声,道:“道长们,你们要见的人已经到了。”
  第一道台阶。
  行歌入戏颇快,也道:“抱歉,贫道来迟了,见过众道兄。”
  第二道台阶。
  众道修这才睁眼,起身,拂尘一扫,从容入座。
  道门一门昌盛,当世便有四宿一师十三葩。四大名宿便是妙善法师、清净真人、清灵真人与元长生,一师便是天机宫清灵真人之师弟,当朝国师清辉真人,而此刻重明殿内七人,俱是名列道门十三葩之中。斐然殊一一为行歌介绍。
  左前二人,天机宫飞鸿子、飞阳子。
  左后二人,清华观封真、莫悲欢。
  右侧三人,两仪山庄白玉京、白玉骨、墨书剑。
  行歌一个都没记住。
  斐然殊介绍到行歌时,虽是轻描淡写,却极有分量。他道:“在论道之前,斐某已经验过那本南华经确是妙善亲传,而在众位之前,太虚山清灵真人、太清山清净真人以及两仪山庄元庄主已到访,验明正身。”
  “道众三万,一枝独秀。道门之秀属于道门,纵使有几位掌教真人作保,于贫道而言,至多也只是证实了身份真伪。斐庄主不会以为贫道与众道友会就此拜服,施施然退去吧?”
  说话的是道门十三葩中辈分名望最高的封真,他有一副美髯,说话之时常做抚须状。
  斐然殊微微欠身,笑道:“封真道人所言甚是。故而此番论道,斐某以为是道门风雅盛事,既不涉武,亦不涉江湖纠纷,自然不需要仲裁。斐某权当做个见证,诸位请便吧。”
  众人皆知,道门之秀既要修道,更要修武护道,斐然殊这一番话看似平常,实则说死了两点。一是这场论道只能动口,不评论武功,二是既然由仲裁者见证,那么行歌只要在这场口头论道中令人信服,事后道门中任何人皆不可对她有半分质疑。
  此话一出,两仪山庄的三人面面相觑,思忖着这里头是不是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不过在去留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看热闹。反正他们本来就没其他几派那么矫情,生在用剑法说话的两仪山庄,庄主都认可的事,他们硬要对着干,这不是找死么。
  除此之外,其他四人对斐然殊的话倒是并无其他看法。天机宫的飞鸿子更是从头至尾一双娇媚动人的眼睛都不曾离开斐然殊,此刻更是双目盈盈,说道:“公子这样说,贫道便放心了。此前公子对行歌道友多番维护,贫道还以为……”
  斐然殊低头饮茶,并不理会。
  “飞鸿子,你若饥渴难耐,大可回你的天机宫,或去就近的小倌馆,莫在此污了众人耳朵。”
  “白玉骨师叔玉洁冰清,却也知道小倌馆,倒叫飞鸿子刮目相看了。”
  飞鸿子拂尘一扬,掩唇而笑。
  “你——谁是你师叔?”白玉骨怒目按剑。
  道门派系繁众,行字排辈较为混乱,两仪山庄更是与众不同,以黑白两仪行字论辈,世代以白玉、墨书轮替,而掌教之人可以用回自己本名。
  所以说起来,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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