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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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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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想要抓住什么,就像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木。而萧川也任由她这样,他也仿佛陷在了某种幻觉里。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盖在她的脸上。
  掌心温热,还带着凛冽辛辣的烟草气息,轻覆住她的鼻尖和嘴唇。
  她的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此刻独独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深褐色的眼眸像一块上好的宝石,在微亮的夜色中泛着莹莹光泽。
  萧川没有说话。
  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她,又像是越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这个女人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下,浓密的睫毛正轻轻颤动,恍如蝴蝶脆弱精致的羽翼。
  她的嘴唇似乎在掌心中动了动,他又低低地哄了声:“别说话。”
  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连是怎样进屋的都记不起来了,所以才会这样俯下身去,去亲吻那双眼睛。
  温热的唇落下来的同时,南谨闭上了双眼。
  那个吻就落在她轻轻颤抖的眼皮上,犹如隔了漫长的几个世纪,带着一种久远的、仿佛前世的记忆,让她差一点儿涌出泪来。
  她知道他醉了。
  他吻的那个人,是秦淮。
  可她就是秦淮,是被他亲手杀死的秦淮。
  不知要用多少力气,才能控制住汹涌而出的眼泪。南谨躺在沙发上,已经忘了挣扎,又或许是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只是像块木头一般,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最后她才终于动了动,身体却被立刻反抱住。
  萧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点醉意,像是在跟她商量,又仿佛只是低喃。他说:“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几乎从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恍惚间,她像是急速坠入一场梦境里,彻底不再动弹,只任由他伸出双臂,将自己搂进怀里。
  沙发宽大松软,足够容下两个人。
  漆黑的夜里,他紧抱着她的身体,将脸贴在她颈边,就这样长久地一动不动。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一天了。
  她曾以为,从此天涯陌路,再见面亦只会是仇人。
  可是此刻他怀抱着她,却犹如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久久不肯放开。直到耳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南谨才发觉,他竟然睡着了。
  而且这一次,萧川睡得很沉,连她从他怀里挣出来,连她离开客厅返回卧室,他都没有察觉。
  李自力的案子正式进入庭审阶段。
  因为找到了有力的目击证人,辩护的难度大大降低。下庭后,南谨意外地接到林锐生的电话。
  她正好心情不错,开玩笑地问:“怎么,又要来沂市出差了?”
  “不是,”林锐生叹气道,“本来想休个假去你那里好好蹭吃蹭住玩两天,结果又来了个大案,计划泡汤了。”
  “堂堂刑侦大队长,跑来我这里占小便宜,亏你好意思说出口。”
  林锐生哈哈大笑:“你这个大律师比我赚得多,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花…霏…雪…整…理
  他似乎真是忙里偷闲给她打个电话,因为很快旁边就有人叫他的名字,通知他准备开会。
  南谨说:“你先去吧,别耽误正事。”
  林锐生跟同伴应了声,才微微压低声音,换了副严肃的口吻:“听说你那边最近出了点事?”
  他身份特殊,自然有灵通的消息渠道,南谨并不吃惊,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嗯,没什么,虚惊一场。”
  “恐怕不只是虚惊吧?听说场面相当混乱,萧川受了伤,当时还有一个女人在场。我想问的是,那个人是不是你?”
  “这才是你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
  “算是吧。”林锐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明显变得凝重,“我只是想确保你不会再被牵连其中,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没事的,”南谨轻声说,“其实这些我都已经习惯了。”
  她曾过过两年这样的生活,跟在萧川身边,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今的这一切,于她而言并不陌生,只是久违而已。
  她的语气仍旧很淡,却让林锐生大吃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停顿片刻,像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该不会又和他在一起了吧?”
  “没有,”南谨故意轻松地回答,“那件事之后,还有些后续的麻烦没解决,我只是暂时被他的人保护着。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保障了我自己的安全,不是吗?”
  可林锐生到底还是担心:“你自己要注意些。”
  “我知道了。你不是还要开会吗?这样拖拖拉拉,让大家都等着你,不太好吧?”
  “还有五分钟呢,不急。”
  南谨这时已经走出法院,她站在高阶前,望向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光芒和煦,微风轻暖。沂市的夏天彻底结束了。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她突然说。
  “什么事?”
  “萧川他……可能把我当作替身了。”
  “替身?”林锐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谁的替身?”
  “秦淮。他似乎把我当成秦淮的替身了。”
  “可你不就是……”
  “对啊,但他不知道啊。”南谨自嘲般地扬起唇角,心里像是突然空出一块,茫茫然地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成为自己的替身。
  萧川在酒醉后那样深情地拥抱她,珍而重之地亲吻她的眼睛,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显然只是因为她的某些地方让他想起了秦淮。
  只是这样而已。
  她觉得可笑,又觉得迷惑。
  这个骨子里冷酷无情的男人,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长情了?

Chapter 13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某种近乎冲动的欲望,在还不确定她究竟是谁的时候,在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的时候,却只想拥有她的欲望。

  周末南谨没出门,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才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点点滴滴落在窗台外,仿佛跳动着的细碎音符。
  窗户玻璃本是双层加厚的,但她习惯睡觉时开一条缝。
  秋雨和浅雾模糊了窗外的景色,远处连绵的青山也仿佛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罩纱。
  南谨洗漱后打开门,楼下的说笑声立刻扑面而来。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几个大男人正聚在客厅里抽烟打牌,用人在饭厅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忙碌着准备开饭。
  余思承首先抬头看见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早!”
  其实已经不早了,她难得睡一次懒觉,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萧川今天也没出门,他一身居家休闲打扮,正和沈郁当对家打扑克。
  他见她下楼,一边摸牌一边说:“来得正好,你过来替我。”这样自然的神态和语气,隐隐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亲近。当着旁人的面,南谨只觉得别扭,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
  那天晚上的事,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总之事后谁都没有主动提及,倒是十分有默契。
  谁知萧川已经将牌往桌上一扣,起身说:“我有个重要电话要打,你来替两局就好了。”
  三个人都在等着。
  桌上没有现钞,但摆着一副纸笔,应该是计数用的,也不知他们赌不赌钱。南谨又看他一眼,只好事先声明:“输了可别怪我。”
  结果萧川还没答话,倒是余思承哈哈笑了两声:“没事。他赢了很多钱了,你大可以随便输。”
  今天余思承手气欠佳,技术水平又实在略逊一筹,眼见着南谨要上场,心想着翻本的机会终于来了。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南谨虽然不会打牌,但牌运比萧川还旺,连着几局都是一手天牌,闭着眼睛都能赢钱。
  沈郁看着纸上数字噌噌地往上蹿,熟练地洗着牌,笑说:“新手的手气果然好,我是跟着沾光了。”
  余思承输得连连摇头,好不容易盼到萧川打完电话回来,连忙扔下牌,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哥,你终于回来了!快快,赶紧换人!”
  南谨倒是无所谓,真的准备起身让座。谁知萧川站在她身旁,伸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说:“你继续。”
  “我不会打。”
  “我看你打得挺好的。”沈郁适时地插进来点评。
  南谨实在无语,忍不住瞥他一眼,淡淡地说:“这种恭维还是免了吧。”
  她对牌类游戏向来一窍不通,唯一一次正经玩牌,还是当年为了替李悠悠还高利贷,不得不铤而走险,硬着头皮在陈剑勇的赌场里豪赌了一把。
  也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个赌场其实是沈郁的。现在被赌场老板亲自夸奖,她实在觉得愧不敢当。
  萧川在旁边听了却低笑一声,仿佛突然来了兴致,他双手插进长裤口袋中,一副准备旁观的姿态,显然并不打算换她起来。
  他站在南谨身后看了一会儿,英俊的眉目渐渐沉敛下来。其实沈郁说的也没错,南谨的悟性极高,几乎一点就通。虽然实战经验基本为零,但她对于赌这种事,似乎有种天生的直觉和敏锐,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且,她出牌的风格过于干脆利落,明明是个技巧生疏的新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或拖泥带水。
  看她打牌,竟会时不时地令人觉得惊艳。
  最后用人过来通知开饭,牌局才暂时中断下来。南谨和沈郁这组赢了个盆满钵满,萧川跟她说:“赢的都归你了。”
  南谨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谁稀罕?”
  她不再理他,径直走去饭厅。留在后面的程峰轻轻倒吸了口气,忍不住啧啧感叹:“难怪之前听说她厉害。哥,她居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多事。”萧川斥了一声,又笑着拿眼角睨过去,“你小子这么爱看热闹,是不是最近闲得慌?”
  程峰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倒也不否认:“有好戏,谁不爱看?”
  这确实是一出好戏。因为时间一久,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不给萧川面子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南谨了。偏偏萧川似乎不以为意,反倒对她十分纵容。
  下午牌局继续,看这样子他们是打算在别墅里混一整天了。南谨说什么都不肯再参加,恰好这时南喻打电话来,她借机跑回楼上。
  原本南喻是想约她晚上出门逛街。
  “下着雨呢,有什么好逛的。”南谨只觉得意兴阑珊。
  结果南喻神秘兮兮地说:“顺便介绍个青年才俊给你认识。”
  “那我更没兴趣了。”
  “不行。这次你说什么都得来。”南喻难得如此坚持,软磨硬泡地劝说,“这是我大学师兄,标准的钻石王老五。我跟他有好多年没见了,前两天校友聚会才联系上。我是觉得他各方面都和你特别配,你就给个面子嘛,晚上出来见一见。”
  “他这么好,不如你和他在一起吧。”
  “那叶非会杀了我的!”
  南谨还是没兴趣:“不去。”
  南喻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愤恨地祭出撒手锏:“如果你今天不来,我就去跟妈说,让她老人家亲自来劝你。”
  南谨的人生大事是母亲一直以来的心病,曾经有一段时间,家里到处替她张罗着相亲,她花了好大工夫才终于劝阻住母亲。
  她这些年我行我素惯了,其实家里人也未必能管得了她,但是考虑到母亲年纪大了,帮她带孩子已经够辛苦了,实在不应该再拿这种事叫老人烦心。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没分寸了。”南谨无奈地骂了句,才问,“晚上几点?在哪里见面?”
  她想,无非就是应付一下,礼貌地走个过场而已。
  结果没料到的是,南喻的这位学长竟对她非常感兴趣,整个晚上都侃侃而谈,仿佛有说不完的新鲜话题。
  这位男士与南谨同年,当初大学毕业后去纽约读研究生,之后就留在了当地的一家科研所工作。虽然工作内容刻板严谨,但他的性格却十分爽朗幽默,从小养成的绅士风度又使他时刻注重交谈对象的感受,与他聊天,其实是件相当愉快的事。
  南谨这辈子只谈过那么一场恋爱,也没跟萧川之外的任何男人正经接触过,在这方面她缺少经验。听南喻说,学长这么多年因为专注事业,周围华人女孩又少,所以才一直没有恋爱结婚。
  可是显然对方比她大方健谈多了,席间分享了许多有趣的见闻,最后停下来问:“南律师平时工作忙吗?什么时候有空去纽约玩吧,我可以带你到处走走看看。”
  “杨先生,叫我南谨就好了。”她客气地回答,“这两年我几乎都没休过假,有机会的话一定去。”
  “那你也别这么见外,叫我子健吧。”杨子健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十分爽朗,“我这次回国探亲,有一个月的假期,改天单独约你吃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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