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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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芳华-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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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一片。

    一把伞撑在她头顶,淡绿的油纸伞上有些陈旧,伞骨那里已经成了灰褐色,上头绘着的栀子花的花瓣也不再洁白,带了些微黄,可是钱香兰觉得自己仿佛间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心间。

    “钱、钱、钱家妹子,咱们走罢。”梁大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情绪控制住,说话也没有刚刚开始那样结巴。

    这是他第一次跟钱香兰单独相处,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徒弟在给他制造机会,可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单身了这么久,忽然要独自面对一个妇人,特别还是自己心里头中意的那个人,梁大夫紧张得很,想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出来,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回去。”钱香兰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心里也很紧张。

    多少年没有跟一个男子单独行走过了?钱香兰一边朝前边挪着步子,一边回想着过往时光,她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散步在庐州的乡间小路上,那时父亲牵着她的手,教她认路边的花草树木,认天上的星星:“那是牵牛星,那颗是织女星,他们每年要七月七日那天才能渡过银河相会。”

    她叹着气道:“牛郎和织女真可怜。”

    父亲默然了很久,才指着天空里一颗星星道:“香兰,那是你母亲住的地方,总有一日我会去那里找她。”

    “总有一天?”她眨巴眨巴眼睛:“父亲,到了那一日你也带香兰一起去找母亲,我还没见过我母亲,见到她我要问问她,为何要将我与父亲抛下,独自到天上去了。”

    父亲没有回答她,她有些奇怪,仰头去看父亲,这时却有几滴热泪落在了她的额头,很快滚到了她的鼻尖上:“父亲,你哭了么?”她有些惶惑,紧紧攥住父亲的手:“香兰说错话了,是不是?”

    父亲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眼泪珠子一滴又一滴的落了下来。

    她后来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何独自去了天上,而父亲也在十多年后真的撇开了她去找她母亲了,临终前,他攥着她的手,吃力道:“香兰,父亲不中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找个好些的人家嫁了……”

    她含泪答应,父亲那黯淡的眼神让她伤心了许久,直到盛思文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这才暂时将那分伤心冲淡了几分。

    盛思文是她父亲的学生,很小的时候她便认识他,总听父亲夸赞他聪明,说若是心思用到正道上头,将来定然是国之良才。盛思文去京城赶考的时候,父亲还拖着病体出来相送,她跟在父亲身边,看着那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少年郎,只觉他气宇轩昂,与村子里那些年轻人相比,完全不是一种人。

    后来盛思文回来了,盛家大婶遣了媒人过来提亲,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喜欢他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喜欢他清秀的脸孔和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他陪着她在乡村小道上行走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他说得最多的便是:“香兰你真美,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她含羞低头,心里头跟吃了蜜一般甜。

    可是,甜了之后便是苦,她万万没想到,自小便认识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如此衣冠禽兽,骗了他的寡母,将她抛在乡间孤苦伶仃的过日子,骗了她,让她孓然一身漂泊半辈子,若不是还有个贴心的女儿,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十多年了,她再也没有单独跟一个男人这般并肩行走过,钱香兰有几分紧张,下意识将身子从梁大夫身边挪开了些,雪花很快便飘到她的肩膀上,右边很快就有了一块湿漉漉的印记。

    她在逃避自己?梁大夫心里有几分苦,她是看不上自己吧?毕竟自己挣不到太多银子,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老二还没成亲,要的是钱,而她却有房有地,女儿也不用她来担心,而且她还生得那么好看,又温柔能干……两相对比,梁大夫有些惭愧,自己确实配不上她。

    他有些害怕,虽然心中装着的那个人就走在身边,可他却还是不敢朝她那边靠过去,只能将一把伞朝她那边斜,尽量不要让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雪纷纷洒洒越来越大,很快梁大夫身上就堆满了洁白的一层,连眉毛上边都粘了一层白色,看着好像整个人都白了几分。

    仿佛走了没多久,那棵紫槐树出现在眼前,梁大夫心里有些怅怅然,这条路怎么这样短呢,似乎一眨眼就到了。

    “钱家妹子……”梁大夫清了清喉咙,可是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啊?”钱香兰一抬头,就看到梁大夫站在自己不远处,全身上下笼着雪花,稍微抖抖,就能落下一层来。

    “梁大夫……”钱香兰有些窘迫,看起来梁大夫将伞全让给她了:“你怎么不……”说到此处,她的脸一红,不敢再说下去。

    “我……”梁大夫顷刻间领会到钱香兰的意思,这次他没有踌躇,快走一步到了她的身边,将那把油纸伞转了转,甩落了一层雪:“我们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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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阳节的午后,日头白花花的一片,十分毒辣,晒得行人额头上亮晶晶的一片,可这却依旧阻止不了民众看龙舟的兴致,河堤上全是人,摩肩接踵,个子矮些的,被陷在人墙中,着急得直跳脚,不住的扒开人群朝前边挤,惹得不少人愤愤不平的骂:“挤个啥子咧,就不会安分些!”

    炮仗的声音响了起来,鼓声震耳欲聋,众人都齐齐往渡口那边看了过去:“祭河神啦,很快就要赛龙舟了!”

    河堤上一棵大柳树下有个摊子,小小的桌子上放着十几个粗瓷碗盏,里头盛着透明似琥珀的凉茶,上边还仔细的盖着一层细白布。

    盛芳华朝人群看了看,不住的叹气:“唉,每年都有赛龙舟,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人们对赛龙舟这般狂热,后来才慢慢明白,在这没用什么娱乐活动的大周朝,赛龙舟那可是每年的盛会。

    大周朝的生活实在是乏善可陈,桃花村里的人都是早早的起来去地里干活,晚上也是早早就睡下了——这小山村里没有几家富裕的,大家为了节约灯油,只能早点上床睡觉。相比起来,她做铃医还算是日子充实,每日里头都还能有些事情做,不至于让她觉得枯燥无味。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逢年过节便成了大家放松自己的最好时机,也怪不得众人对于这看龙舟这般狂热。

    盛大娘点着头:“谁说不是呢,今年也不知道会是哪个村子能得彩头哪。”

    像赛龙舟这般盛会,大家都十分重视,沿河附近的村庄都会参赛。先是村里一道扎龙舟,然后再选出一批年轻力壮的练习上大半个月,就等着端阳节这日与邻村一较高下了。

    桃花村自然也参加了龙舟赛,挑了二十四个年轻后生。

    “盛姑娘,我们村肯定能赢到彩头的。”

    王二柱第一次被挑了去参加赛龙舟,开心得不行,瞬间觉得自己强壮得天下无人可比,开开心心跑到盛芳华这边来报喜,他挺直脊背拍了拍胸膛:“盛姑娘,你会看到咱们村里的龙舟第一个冲过红绳的。”

    盛芳华点点头:“努力,我们会看着咱们村的龙舟一马当先的。”

    赛龙舟讲究的不仅仅是参加的后生要有力气,更重要的是合作,力气要使得一致,跟着那鼓点走,吭哟吭哟的口号喊起来,矫健的胳膊甩动,木浆入水,激起白浪滔滔,这才能将龙舟飞速像前推动。

    很显然王二柱力气不够,而且也没太多的协作精神,之所以今年会选他去赛龙舟,大家推测,可能是村里去年走了几个服兵役的,实在挑不出什么人来了。而在盛芳华看来,王志高这是在有意培养自家孙子,看看以后能不能接他的手,在桃花村里独当一面呢。

    “姑娘,劳烦给我一碗水喝。”有人挤到了盛芳华摊位面前,朝她点了点头,随手放下几个铜板:“多谢了。”

    盛大娘慌忙将铜板推了回去:“不过是一碗凉茶水,不用给钱。”

    那人一怔:“大婶,这么大热天,你们摆这摊子,难道不是拿来赚钱的么?”

    盛芳华笑了笑,揭开细白布,端出一碗凉茶来:“什么事情都讲钱,那也太没人情味了,大叔,你只管喝,这钱我们是不要的。”

    “咦,大婶与姑娘倒是心善,还特地在这里设个茶水摊位哩。”那人将碗盏接了过来,仰头一口气喝完,只觉喉咙间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整个人都没那样燥热:“这凉茶委实好喝得很,大婶,可是你自己配的药方?”

    盛大娘赶紧又递过去一碗:“这凉茶是我女儿配的方子,若是你觉得解渴,便再喝一碗吧。”

    那人也不推辞,接了过来,一饮而尽,深深看了盛芳华一眼,这才转身走开。

    盛芳华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有些疑惑,这人好生面善,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芳华,怎么了?”盛大娘看着女儿神色犹疑,只觉奇怪,伸手推了推她:“你在看什么呐?”

    “我觉得方才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盛芳华转过脸来笑了笑:“算了,不记得便不记得了。”

    “你素日里到处行医,肯定见了不少人,指不定这人就是你看病时见过的呢。”盛大娘将两个空碗又满上,将布盖住碗盏,温柔的朝盛芳华笑了笑:“芳华,你帮人看病是在做善事,娘很开心。”

    “怎么样?一碗茶水卖多少钱?”许瑢掀开侧窗的软帘,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摊位,虽然看龙舟的人很多,可大家都自发的不去挤那个摊位,空出了一片地方来,坐在柳树下的两个女子,正在说话,年长的那个面善,年轻的那个娇俏。

    “不要钱。”秦旻摇了摇头:“而且卖的不是一般的茶水,是凉茶,喝下肚子去,满口都是凉丝丝的,全身燥热尽消。”

    “不要钱?”许瑢很是惊诧,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褚昭钺:“阿钺,不要钱她们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作甚?”

    褚昭钺也是惊奇,盛大娘确实是个不计较的,可盛芳华……他想到了昨日她从袜子里掏出两张银票的神情来——分明就是个小钱篓子,攥着那张银票不肯撒手呢。

    这小钱篓子竟然不要钱?虽说这些草药是她自己从后山挖过来的,可毕竟也花了功夫,况且晒干卖到京城的药店,多少能贴补点家用,她竟然不要钱?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在他看来,以盛芳华这性格,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这位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哪。”许瑢笑意深深:“昨日里头她去琢玉堂卖玉玦,在门口跟你那未来岳母争执起来,气势颇足,丝毫不让呢。”

    褚昭钺拉了拉嘴角,他那未来岳母可不是个什么善茬,名声早就传遍京城,盛芳华竟然敢跟她对峙?

    “她们争执什么?”

    “仿佛是你那岳母不让她进琢玉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得拦住那位姑娘,按理来说,像盛夫人这般身份,如何会跟一个村姑计较?”许瑢捶了褚昭钺一拳:“幸得咱们兄弟心有灵犀,知道那姑娘是替你来送信的,否则她还真进不来琢玉堂的大门呢。”

    昨日盛芳华穿得破烂,又有吏部尚书的夫人拦着,若是他不在,或者伙计还真不会准盛芳华进来,许瑢回想起盛芳华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暗自赞叹一句,也不知道那姑娘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竟然能将她养成这般人才,若单单论起气质,绝不会比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要差。

    “阿瑢,你这琢玉堂也要看人才能进的么?”褚昭钺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也是这般俗气。”

    “不是我俗气,是世人俗气也。”许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即便我超凡脱俗,铺子里那些伙计却不能免俗。”

    褚昭钺沉默了一下,嘴中喃喃自语一句:“盛夫人……”

    “怎么了?你不是看不惯你那未来岳父岳母,怎么现儿又将她名字挂在嘴边?”许瑢在一旁取笑:“看起来还是媳妇儿重要,都能让你重视起那些不喜欢的人了。”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奇怪盛夫人为何要拦着盛姑娘。”褚昭钺漫不经心的漏出这一句话,忽然的,仿佛得了个什么启示,惊讶出声:“盛……”

    “这位姑娘也姓盛?”许瑢也猛然醒悟过来,许乃是国姓,赵钱孙李排在百家姓前边,可是要想随随便便找出两家姓盛的来,也非容易的事情,毕竟这京城里姓盛的不太多。

    “阿瑢,你派人好好去打探一下,是否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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