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卷头发穿格子衬衣的靓女,等一等!”
那人加入了外貌特征了描述后,我便知道是在喊我。
一转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戴一幅墨镜,面前举着一个牌子:“神机妙算”。
原来是个算命的。
“你叫我?”我边喝豆浆边问。
“姑娘,看你今天印堂发黑,怕是要走霉运啊。”
我“噗嗤”地笑了:“你是说……我有血光之灾?”
算命先生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牢狱之灾。”
仿佛牢狱之灾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今天正好砸在我身上一样。
这人一看就是个江湖神棍,我没有理会他,匆匆地想要离开。
“靓女,我之所以喊你,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缘分啊,我天天都在这里摆摊,要是有一天你信了,拜托你回来找我,我给你化吉。”
我摆了摆手:“谢啦,不用!”
工地上一切正常,我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回到了临时办公室。
办公室是用简体铝棚搭建的,有空调也有窗户,我用开水泡了一杯咖啡粉,在窗户边慢慢地喝,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暖暖的,懒懒的。
正当我享受着这清晨的休闲一刻时,突然看到外面的工人都往一个方向跑,似乎那个方向有什么事发生。
我急忙放下咖啡走到门口,拽住一个工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有人从架子上吊下来,听说没气了!”
我脑子“轰”地一下,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棍。
死……人……了?
迷茫中我随着人群跑到架子那边,拨开人群,钻到了前面。
只见一个人面朝下躺在水泥地面,一摊血向四周蔓延……一阵腥面袭来,我差点晕倒。
“快……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我大声喊道。
“已经叫过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还是陈师傅,他走到我跟前:“恐怕……叫救护车也没有用了,没气了!”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阿sir也来了,还有电视台的记者。
伤者……不,是死者,被搬上了救护车,直接送往太平间,我,还有几个包工头被阿sir带了回去。
警局里,他们一个一个问话,据说,这事还通报了韩向东,而韩向东的意思是,我是这个工程的负责人,要负主要责任。
作为主要责任人,我要被拘禁,直到死者家属肯和解或私了,否则我要坐牢。
……
我在拘留所被关了两天了,这两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我,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嫂嫂,一个都没有来。
我问过所里同志,他们告诉我韩向东不打算以公司的名义来赔偿,因为我是主要负责人,当时已经签了保证书,施工中出现的所有问题由我来承担。
我记得,当初是他非要我签保证书的。
难道……这是一个阴谋?
但是,韩向东不会阴暗到拿工人的性命来报复我。
或者,只是巧合。
牢狱之灾……还真被那神棍说中了。
☆、24、他笑得很灿烂
爸妈都没有看过我,哥哥嫂嫂也没有半点消息。那几天,是我过得最消沉的。
韩向东可以不用天际的名义来保释我出来,他本来就恨我,我无所谓,也不指望。
但是我的亲人,我用耻辱和委屈还有前途以及一生的幸福极力要保住的家人,却丝毫不关心我。
爸爸的公司虽然不是大公司,但是给家属的赔偿金足够了,难道他们舍不得钱,而宁愿让我坐牢?
拼命咬着牙,仰着头,泪水还是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那几天,看守我的工作人员很受不了我,因我一到夜里便要号啕大哭。
弄得整个看守所都充满了负能量,而且导致很多人睡不着觉,他们都以为我是犯了滔天大罪,现在翻然醒悟了的人,所以才哭得这么惨。
听说,这两天认罪悔过的人特别多,根本不用警察同志劝。
又在拘留所呆了四五天,直到第七天,一个工作人员通知我,我可以出去了。
“是我家人来保释我的吗?”我看到了一线希望,很激动。
“不,是天际集团的韩总。”
韩向东?
他保释我出来的?
……
“张特助,几天不见,你黑了,瘦了!”拘留所外面,韩向东靠在他红色的跑车前面,双手抱腰,咧开嘴朝我笑,露出白色的牙齿,一副非常得意的样子。
他从来不会对我笑得这么灿烂,除非是有什么坏心思正在进行中。
“谢谢韩总愿意保我这个下属出来,”我礼貌而谨慎地说道。
“不,我保你出来,是有别的原因的,我……给了你一个惊喜。”他继续灿烂地笑道。
“惊喜?什么惊喜?”我不明白。
“你回到家就知道了!”韩向东朝我摆摆手,以一个极优雅的姿势跳上他的跑车,再对我笑了笑,这才绝尘而去……
我身无分文,手机早就没有电了,只好回到拘留所借个电话打。
“哥,我是木木,我刚从拘留所下来,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因为我怨恨他们这几天不来看我。
电话那头传来哥哥疲惫而沙哑的声音:“木木,我们一家都在第一法庭,你也快点过来吧,爸爸出事了!”
法庭?
……
“木木,韩向东搜集了足够的证据,证明爸爸当年逼一个叫任建树的人跳楼,那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
“原来韩向东接近我,跟我做朋友,都是为了复仇,我竟然傻到一点都看不出来。”
“如果他不撤诉,那爸爸的财产会被没收,还会被判刑。”
“……”
在法庭外面,哥哥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这几天发生的事。
原来,就在我被拘留的第二天,韩向东便将我爸爸告上了法庭,他的证据非常有力、全面,当天爸爸的财产就被冻结了。第二天便立了案。爸爸也被拘禁起来了。妈妈和哥哥四处奔走,找关系找律师,嫂嫂要照顾豆豆,自然没有人管我。
想管也没能力管了。
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韩向东,那我们这四年呢?你怎么补偿我?
我真傻,我算什么?四年又如何?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我擦了擦眼泪,不行,我要找韩向东,让他撤诉!
☆、25、脱光
这场雨是入秋之后下得最大的。
伴随着狂风和闪电。
我在雨中冷得瑟瑟发抖。匆匆赶过来,连雨伞都没有带,早就被淋了个落汤鸡,非常狼狈。
韩向东不在家,韩爱丽不让保安给我进屋,所以我只能在她家门口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终于,凌晨的时候,一束光穿过黑暗和珠帘一样的大雨,由远而近,缓缓靠近。
是韩向东的跑车,他终于回来了。
他一定也看到了我,在我背后的铁门自动打开后,他突然加速,想要直接冲进去。
他想把我撞死!
我突然一咬牙,不管了,横竖都是死——
我大门口中间,伸开双手,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他的车头在离我0。1米的位置骤然停下!
韩向东下了车,撑一把黑色的大伞,一冲进雨里便朝我吼:“张梓桐,你找死?”
我“扑通”一下在他面前跪下,哭着道:“韩总,求求你放过我爸爸,你说过的,只要我陪你四年,你就放过他,你说过的。”
雨水冲刷着我的脸,我几乎张不开眼睛。
他一把将我拽起来:“张梓桐,请你不要跪我,当年我爸去求他结款的时候,他有没有过一丝怜悯之心,他有放过我爸吗?”
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想让他走:“当时一定有误会,我爸不是那种可以把人逼到绝境的人,你能不能再仔细调查调查?”
他推开我:“不用调查,你爸已经亲口承认了!”
我仍然哭着求他:“你可以撤诉,我来替他偿还他的所有的罪过,有什么你冲我来,我代他坐牢,行不行?”
“不行,我要将我这些年来受到的痛苦一一还给张重山!”
一道闪电过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我被雨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知道冲过去抱住他:“可是,这四年来,我又算什么?”
他一把将我推开:“张梓桐,我说过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别说你陪我四年,就算你陪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过张重山!”
我重重地跌到地上,溅起一身水花,但我马上爬起来,随便抹了抹眼睛上的水,抱住他的腿:“韩总不要走……我爸爸年纪大了,他不能承受牢狱之灾的,求求你,只要你撤诉,不管你让我做什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蹲下来,玩味地看着我:“真的是做什么都可以?”
“没错,求你!”
他狠狠地说:“好,让你脱光衣服,在这里跪三天三夜,你干不干?”
我打了个冷颤,仿佛又被人刮了一记耳光,脱光衣服,跪三天三夜?
奇耻大辱!
这句话也许不是出于他的真心,也许他只是冲动的随口一说。他会想,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干。
任哪个女人,都不会干这事,她宁愿去死!
可是,毕竟他开了一个条件,救我爸爸的唯一条件!
如果我不救爸爸,我妈妈怎么办?同样的悲剧,一定要重演一次吗?
“你这一次说话算话吗?韩向东!”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
他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说:“你还真打算脱?”
骨子里那股倔劲涌了出来,雨声中,我大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26、脱光(2)
被淋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在我身上,我使了好大劲,才将外套脱了,接着是T恤……当我只脱剩内衣裤时,韩向东转身上了车。
我咬了咬牙,继续脱,直到我光溜溜地跪在他家大门口。
他的车从我身边开进铁门,没有一刻停留。
那一夜,雷声轰轰,风声凛冽,雨声阵阵。
那一夜,我对韩向东所有的怜悯都随着身体的寒冷渐渐冰冷。
那一夜,我全身赤luo,双手环胸地跪在他家大门口,求他放过我父亲。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肌肤上,寒气一点点入侵,寒到心里。在拘留所本来就没有休息好,现在又跪在雨里,我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
渐渐地,双腿开始麻木,然而蔓延到全身,大脑也失去了知觉!
当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时,我很是痛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坚持不了三天?
……
今天的阳光很刺眼,我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把眼睛睁开。
欧式的建筑风格,各种水晶吊灯,闪亮的大理石柱,还有一面照片墙……
这是韩向东家的客厅。
我正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还盖着一条薄毯。
坐起来,却觉得头一阵眩晕,但还好,没有再一次晕倒。
“张小姐,你醒了?”
一个佣人打扮的阿姨见我醒了,她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姜汤:“小姐,你昨晚晕倒了,少东先生让我把你抱进来,你身上穿的衣服是我的,有点大,就先委屈你了。”
很关切的语气,让我心里一暖。
我接过姜汤喝了一口,姜汤辣辣的,喝下去很舒服。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拉过那阿姨的手问:“韩向东呢?他在哪里?有没有出去?”
“我在这里——”未等阿姨回答我,楼上,一道冷冷的声音传了起来。
是韩向东,他正站在楼梯上方,看样子正准备出门。那阿姨见状,知趣地退下了。
我把毯子一掀,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是一阵眩晕。
但我顾不得这么多了:“韩向东,我再求你一次,最后一次,放过我爸爸!”
韩向东走下楼梯,来到我身边,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张梓桐,你别再幼稚了,好吗?”
我急了,拖住他的衣袖:“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这么狠心?我陪了你四年,四年!”
他冷冷地一笑:“张梓桐,你这个蠢女人,没错,你是陪了我四年,但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陪我?”
“因为你有我爸爸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明,所以我才迫不得已要陪你!”
这是我人生中最耻辱的四年,虽然我到现在都不大敢相信我爸爸会偷税漏税。
韩向东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笑得东倒西歪,笑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一直笑得蹲在了地上:“偷税漏税,哈哈哈……你还真信?”
我的每一根手指头都在颤抖,他什么意思?
好久之后,他将一份资料甩到我面前:“张梓桐,这就是你爸爸当年偷税漏税的证明,你仔细看看!”
我哆嗦着接过来,翻开那资料仔细看。
是当年的表格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