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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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争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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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陶嬷嬷念叨,傅冉神色愈发悠闲,梳洗整理之后,一天之初的头件大事,仍是叫人准备今日想吃的东西。
    “今天可能要下大雪,就叫膳房多准备些饺子吧。把胡豆泡软去皮,蒸烂了做成豆泥,和羊肉一起做馅。胡豆羊肉馅,吃起来应当十分鲜美。”
    不到中午时候,果然下了雪。
    天章正在自在殿与大臣议事,忽见窗外白雪婆娑,一时惆怅难抑,不由默然。京中有落雪天吃饺子的风俗,当年傅娉婷没少为一顿饺子费心。可如今坐在两仪宫中安享荣华的,却是另一个人。
    “……父皇身体尚好时候,喜欢去南禅院赏雪。南禅院背山面湖,冬天雪霁之后,山上青松耸立,紫烟缭绕,湖面冰雪堆积,晶莹璀璨。我捧着聚火珠坐在父皇的膝上,看哥哥们在冰湖上滑冰,慈光穿着男装,坐在犬撬上冲到他们当中……”
    被囚禁的冬夜,他唯有将这一点温情回忆拿出来,与娉婷一起取暖。
    “陛下……”
    天章回过神来,吩咐苏檀准备饺子,分赐近臣。
    傍晚时候宫檐上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将坐在飞檐上的小兽都淹没了。天章披好斗篷,步出自在殿,整整齐齐二十四名宫人提着琉璃灯站在御辇两旁,苏檀躬身扶他上车。
    天章先去探望了太后,从太后那里出来,天章道:“去圆照宫。”
    到了圆照宫,天章宫心不在焉与孟清极手谈一局,吃了小半碗冬笋汤,之后就盥洗安歇了。两人一躺上床,孟清极一颗心就吊了起来。天章并非**强烈之人,不是每次来过夜都会行房事。
    看天章睡姿安稳,闭目就寝,显然这一夜并没有那个心思。孟清极心中不由有些焦急,他又觉直接开口索求是低贱之举,好在在天章身边久了,也知道了些天章的习性。
    “陛下,”孟清极攥着被子,“陛下过去从来没见过皇后?”
    天章嗯了一声。
    他与傅娉婷被囚禁的时候,傅家将傅冉送到外地寺庙中修行。当时官宦人家大抵如此,说是让子嗣去修行,不过是为了躲避京中动荡,万一家中获罪,在寺中可就地出家。
    后来娉婷回傅家,他又在外领兵征战,忙于收复江山。连娉婷都没再见过,不要说傅冉了。
    “陛下……”孟清极幽幽叹道,“若当年就先遇到傅家公子,还会想要我入宫么?”
    天章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天章的手伸了过来。孟清极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才落了下来。
    两人做完之后,孟清极心里正盘算着吃药的时间,就听天章低声问:“你觉不觉得,与女色相比,我更偏爱男子相陪?”
    孟清极一时反应不及,顺口就道:“哪有的事,陛下多虑了。”话刚出口就察觉不对,天章偏爱男色,其实是众所周知之事,他这么说反而像是刻意否认,连忙改口道:“陛下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
    天章背过身去,只道:“睡吧。”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孟清极心中却不敢放松,他仰面躺着,盘算着时间,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借着起身喝水悄悄将灵药服下了。
    夜半过后,傅冉陡然惊醒。
    “苏棉!”
    值夜的苏棉和两个小太监忙撩起帷幔入内,只见傅冉匆匆起身,忙为他披衣,捧上鞋子穿好。
    “殿下这是……”苏棉见他神色古怪,也忍不住问道。
    傅冉不语,只是走到隔间,那里放置着镇宫宝屏,十二折一气打开,如小墙一般将整间房间隔断。
    苏棉忙提灯上前,只见那屏风还和平时一样,看上去并无异相。
    只是傅冉缓缓探手,食指点在自己所在两仪宫,然后他的食指像被什么吸引着慢慢滑向后宫深处,最终定于一点。
    苏棉屏息凝神看着傅冉的动作,两个小太监已经跪了下去,不敢抬头。
    半晌之后,傅冉猛然拔开手指,苏棉只觉得一股腥风从傅冉刚刚按住的那一点中喷涌而出,扑面而来,吹得他手中的灯直晃。最靠近屏风的傅冉被吹得倒退两步。
    “殿下!”苏棉骇然,连忙扶住傅冉,这才注意到傅冉的食指像是被小兽咬了一口一般,正在滴答流血。
    傅冉却不以为意:“唔,这下可有意思了。”

  ☆、11第十一章

寒冬雪夜宝屏突显异相,皇后的手还在流血,饶是苏棉自认见过世面,心里还是有些发憷,一面跪于皇后脚下,小心拿手帕捧着皇后受伤的手,颤巍巍道:“殿下,还是赶紧宣御医来看一看伤,万一染上恶咒就糟了!”
    刚刚那扑面而来的腥风,实在不善,若真是有人作祟,沾染到了皇后身上,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或者是叫崇玄司的术士来查验一番,更为稳妥。”苏棉提醒道。
    “不用,我心里有数。”傅冉拿手帕擦干净血迹。
    苏棉当然知道这其中必涉及皇家阴私,暗搓搓先查清楚了握在手里才好利用。但他在后宫中侍奉多年,精通通灵之术的贵人十分稀有,遇事大多请术士来解。
    “这……”
    傅冉见苏棉迟疑,索性将伤口戳到苏棉眼前,“你看这伤口,上面像是沾了脏东西吗?这屏风是古珍重器,我初次试探,所以要祭点血。”
    苏棉听皇后说的把握十足,心生敬畏,连忙应了是,又转头对跟着的两个小太监道:“此事若是走漏一丝风声,你们该知道下场!”
    两个小太监听多了宫里为一句话就杀人灭口的传说,这时候已经趴在地上吓得只是发抖。
    傅冉只是站在屏风前,又端详片刻,才道:“你们随我来。”
    回到房内,傅冉盘腿坐在床上,苏棉等人立在一边,听他问一句答一句。
    “现在宫中西北角都住的是什么人?”
    苏棉立刻回答:“西北角有庆春宫,另有浮山,徐水两处馆院。住有一位昭仪,一位昭容,六位婕妤,还有美人若干。”
    也就是说后宫除了太后,太妃,公主,天章的低等妃嫔全都住在西北角那一小块地方了。傅冉不禁道:“昭仪昭容也不够格住正宫。这么多人,再加上宫女嬷嬷太监,住那么一块地方,应当十分拥挤……”
    这话虽有怜悯之意,但他说得十分平淡,只是陈述。苏棉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道:“这是孟宸君的安排,自从陛下登基以来这几年一直如此,陛下也是知晓的。”言下之意,是暗示傅冉即便有恻隐之心,也不该轻举妄动。
    傅冉摆弄着手指陷入沉思:“唉……真麻烦……”
    天章这个人,就是麻烦。他搞出来的后宫,也是麻烦。
    他看向两个紧张不安的小太监:“我有话让你们传,不要传错了。”苏棉连忙道:“这两人是我亲手带的,请殿下放心。”
    这一夜过去,皇后的两仪宫中仍是风平浪静;孟宸君的圆照宫里却暗暗涌动着一股焦急。
    通灵之人若是有孕则通灵体质更为敏感,十天之内就可感觉到胎灵,更有甚者,五日之时就能有感。所以孟清极服药之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是疑神疑鬼,他身边只有苏辛与柳氏知道此事,两人虽想竭力淡定,但实在免不了紧张关切,于是弄得圆照宫里,看似与平常一样,实则心浮气躁。
    一日一夜过去了,又一日一夜过去了。宫中不知从何处开始传起了一个小小的流言——“皇后想提拔西北角里的那些妃嫔呢”,深宫之中这个流言并不至于掀起什么万丈波澜,却也足以激起一丝涟漪。
    圆照宫里孟清极光顾着掰着手指算日子了,听到这流言,只冷笑道:“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从我这里搬走了宝屏不算,还想着动后宫的人事了,他难道不知道后宫那些女人都是什么身份?触到了陛下的痛处,有他好果子吃。”嗤笑一番就抛在脑后不提,这事情谁干都是吃力不讨好,皇后别以为自己姓傅就能占便宜。
    天章身边的太监总领苏檀向来在后宫耳聪目明,这流言自然也传入了他的耳朵。苏檀知道了,天章自然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天章就去了皇后的两仪宫。
    傅冉刚刚吃过晚饭。因为天冷,他就叫膳房做了烤羊肉,饭后配上羊奶做的奶茶,奶糕做茶点。烤羊肉用了葱,姜,花椒,茴香,八角,桂皮,芥子,芝麻等十余种香料调配烤制,烤得油脂四溢,鲜香辛辣。
    天章久食斋素,一靠近傅冉就闻到那股刺激的肉香味道,不由皱眉:“膻死了!”苏檀连忙奉上香袋,天章接过来嗅了嗅,傅冉只是笑笑,继续吃奶糕:“陛下不妨尝尝,这是西疆边民的做法,与中原风味大不同,味道十分浓郁。”
    天章见那烧制得带裂纹的黑色瓷碟中盛着洁白如玉的奶糕,傅冉一副专心品味的样子,十分怡然自得,连眉眼里都是舒缓的笑意。天章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觉又上来了。
    捏了捏香袋,天章道:“皇后。”
    傅冉立刻抬起头:“陛下。”
    天章轻轻咳了一声,喉结滚了滚:“我听到宫中有些传闻,说皇后有意提升后宫妃嫔的品级,还要迁移住处。”
    傅冉把最后一口奶糕塞进嘴里,道:“嗯……确有此事。我是想这么干,莫非陛下不赞同?”
    天章面色阴晴不定。
    如今住在庆春宫那一片的女人有两种出身。一种是世家女眷,出身虽高,却都是当年攀附过梁王的,罪行严重的那一批已经被天章削干净了;但天章也不能与所有大族彻底闹翻,不是那么过分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种世家女送进宫来,说白了就是来做祭品和人质的,徒有名分而已,他是绝不会去碰的。
    另一种的出身就更加微妙,就是当年与他一起被梁王囚禁的乐伎伶人,都是教坊出身,只是中间混了一个傅娉婷,才将这群教坊女管得服帖,没招来什么祸事。他被梁王放出来之后,梁王就将这批女人全赏给了他,当时他还需要在梁王面前做戏,所以装作乐得全收的样子。等到他登基之后,也不好再将这批女人送走,于是圈养在宫中僻静处,统统封个美人名号了事。
    傅冉既然是傅家人,就该对这其中缘故了如指掌才是,居然想到要提升这些女人。
    天章没说不行,只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要办这件事?”
    傅冉拨开瓷碟,端坐微笑道:“这自然是有堂堂正正的理由的。”

  ☆、12第十二章

“这自然是有堂堂正正的理由的,”傅冉微笑道,“我想陛下其实心中有数。”
    天章没吭声。傅冉继续说下去:“宫中没有妃子,大事的时候人手不足。临到真有大事时候又不好封妃。”太后已经垂危,一旦太后驾崩,宫中治丧有些事情,侍君男身不便出入,低位妃嫔又不够资格,可是要出乱子的。
    这事情天章其实想过,只是一直拖着罢了。太后入秋以来就十分不好,但他心中总觉得太后还能熬过冬天。再则,他对西北角里的妃嫔一概不喜,不愿提拔她们。
    傅冉见天章不语,又笑道:“另外……我还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要让陛下看,不搅动一下,这事情可发不出来。”
    天章还沉浸在伤感之中,见他笑得没心没肺的轻浮样子,不禁光火:“听你这话里意思,倒是把搅浑后宫当有趣?你把这后宫当什么了?你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
    傅冉立刻正色道:“后宫当然是侍奉陛下,供陛下在处理国事之余休养生息,繁育子孙的地方。”
    天章气不得笑不得:“你既然知道,还挑什么事端?各人安分守己不好?你进宫之前,这宫中怎么日日太平,清净无事?”
    傅冉哼哼了两声:“看来陛下是要我治标不治本?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过得去就行了,别管内里闷的是什么东西。”
    天章冷眼瞧他:“能闷什么东西?”
    两个人的话越说越不对,皇帝的肩膀都绷紧了。傅冉只心平气和道:“陛下不妨亲眼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有些事情,不亲眼看到总不不会相信。”
    天章不再提此事。傅冉又道:“另有一事要禀陛下。寿安王妃要在南禅院为太后祈福,请来了高僧澄海,想请陛下与我同去,陛下意下如何?”一边指点苏棉:“再切一点奶酪给我尝尝。”
    这事情寿安王也向天章禀了,天章点头应允:“这是大事。日子已经定好了,虽说是寿安王做东,你也好好准备……”这是大婚之后帝后头一次出行,宗亲必然都会到场。若是有疏漏,这皇后一开始就要被人看扁了。
    若是傅娉婷,天章自然不需要有这种担心。至于傅冉,天章叮嘱到一半就觉得没意思了——看傅冉那样子,似乎是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
    一想到寿安王的态度,天章就觉得心里有根刺。
    皇室繁衍七十余年,宗室已十分庞大,梁王像捋野草似的弄死弄残了一大批,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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