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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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争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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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上辗转反侧,孟清极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心里明白些的时候,就叫过苏辛问:“陛下说要来了吗?”
    苏辛看他这样,只觉心酸,但又无法骗他说天章会来。只好道:“陛下近日繁忙……”
    孟清极迷迷糊糊睡了几天,后宫中他的面子到底还是有的,除了傅冉,也来了不少人来探病。乔苍梧天天来伺候他。
    孟清极这日精神稍好,能够自己坐起,见乔苍梧仍和前几日一样侍奉汤药,问道:“两仪宫近日都在忙什么?”
    乔苍梧低眉顺眼地回答:“听说明日是傅大人启程的日子,陛下和皇后又召他到宫中,为他饯行。”
    孟清极病得有些迷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乔苍梧说的傅大人,应是指傅冉的哥哥傅游。他不由想到自己得宠时,天章并未重用孟家,如今却这样偏心傅家,又想到此时家中父亲恐怕正惶惶不安,心里一波一波的难受,越想越是气不平。
    乔苍梧见他神色恍惚,趁机劝慰道:“不管如何,宸君仍是宸君,在宫中仅次于皇后……”
    孟清极只觉得他声音柔和悦耳,仿佛有一线暖流注到心里,又暖和又踏实,说不出的安心。乔苍梧又说了几句好听的,孟清极心中烦躁消褪,安静下来,喝了乔苍梧递过来的药,躺下去就香甜地睡着了。
    天章在两仪宫见了傅游。傅游次日就要动身去昆仑,临行前进宫,也有傅冉的意思。
    傅游面貌与父亲傅则诚相似,比傅冉长得敦厚。
    兄弟两人虽然久未见面,却没有一点生疏之感。傅冉将元元抱给他看。元元对这位舅舅不太给面子,只是伸手去拽他胡子。傅游闷声不吭,只是伸着下巴迁就元元。还是傅冉掰开她小而肥的手指,解救了哥哥的胡子。
    见元元干坏事,天章颇觉有趣,笑出了声。
    “这是我做的几颗珠子,大哥随身带上吧,贴身存放,以防急用。”傅冉将一只沉甸甸匣子递给傅游。
    傅游当着天章的面打开盒子。匣子里面躺着五颗珠子,一看就是注满了术的,即便不精法术,这些珠子也能在危险时候救急。
    天章看了一眼珠子,只有一颗,他看不出用途。
    他指出中间那颗:“这颗是做什么用的?黑白两色,有些像阴阳鱼。”
    傅冉道:“没什么用。”
    天章轻笑一声。傅游仍是一脸平静,合上匣子,道:“那臣就收下了。”
    待傅游离开,天章立刻向傅冉道:“你说他大智若愚并不错,我看他颇有古大臣风。”
    又追问那颗像阴阳鱼的珠子是什么用途。傅冉被问得烦了,只好道:“那是我做的假眼。”他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我的假眼。这样大哥走到哪里,我就能看到哪里。”
    “若是有危险时,能有什么作用么?”
    傅冉笑了:“没有什么作用,其余那四颗珠子应该足够救急了。这颗假眼就是做来好玩而已。”
    天章又问:“你当年,也是用这方法搜集消息的?”他被梁王囚禁,多得娉婷相伴,才躲过许多危险。
    傅冉摇头:“那又是别的方法了。这次因为大哥与我是血亲,那只假眼才能起作用。”
    天章“哦”了一声,遂不再问。正好苏檀搬来了天章今日要批阅的公文,他便坐到案边,开始埋首公务。傅冉也有宫内事务需要调度,两人各忙各的,一时安静下来。
    天章正盯着一份简报出神,忽然就听傅冉“咦”了一声,他起身将元元交到沈嬷嬷手中,就往殿中的那扇宫景宝屏而去。
    天章看他背影一动不动,似乎正凝神观测,便问:“又怎么了?”
    自从傅冉挖出蛇瑞,宫中就没有闹出过鬼魅之术。
    “圆照宫有动静。”
    天章怫然。他对孟清极的喜爱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烟消云散,久未见面也不觉想念。
    “孟清极做了什么手脚?他父亲本就有些不安分。趁这时候一起整顿一番,也不用再姑息下去了。”
    齐仲宣案闹得满城风雨,天章正想用这案子杀鸡儆猴,他想孟家是撞上了。
    傅冉左手按在屏风上,凝神片刻,终于确定,转身回到天章面前,道:“不是孟清极做了什么手脚,是他被人做了手脚,他要死了。”
    “谁做的?”
    傅冉道:“眼下我也不清楚,还需查探。只是孟清极的命数到了。”
    天章一时无语。他对孟清极,虽然不复喜爱之情,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仍是一阵失落。茫然中喃喃道:“怎么会?”
    傅冉就将宝屏上显出的凶相和气运解说一番,道:“圆照宫显出失主之相,恐怕孟清极的时日不足半月……你要再去见见他么?”
    天章呆了一下,道:“不了。我如今不可涉险。”他腹中刚有第二个孩子,正是需要谨慎小心的时候。
    傅冉听天章这么回答并不意外。
    “那孟清极那边就全由我来处置了。”
    天章不语。
    他长久未见孟清极,平时也不曾想起他,并不觉如何。可陡然听到孟清极命悬一线,心中到底有些怪异,又问一遍傅冉是否确定。
    傅冉点点头。
    “无法解救了?”
    “心被蚀了,无计可施。”傅冉低声道,仿佛怕惊动什么一样。
    这年冬天比往年都冷,雪下得也早。京中本就为齐仲宣的案子惴惴不安,各家都约束着自家子弟,天寒地冻的,一入了夜,城中就茫茫白雪一片,看着就冷静。
    宫中各处早已挂上了聚火珠,冬季取暖的东西都准备齐整。
    天章第二胎在腹中快有两个月了,因生过了元元,什么事都经历过一遭了,这次他心里踏实许多,行动比怀元元的时候自如。
    冬天昼短夜长,每日申时天章就会回到两仪宫,有未处置完的文书也会带去两仪宫。
    这日天章刚回到两仪宫,就见傅冉正跪在厚厚的绒毯上,扶着小车,元元坐在里面,两只小脚颠颠地走,小车轮子就咕噜咕噜滚。
    宫人给天章行礼,天章只是笑着去看元元:“再过几日把车拿了让她自己试试……要等我一起的时候,你不能趁我在朝上时候一个人看她走第一步。”
    傅冉笑道:“我何至于那样促狭。”说着揉揉元元的脸,起身唤过内侍帮他更衣。
    天章见内侍捧了裘衣,就问:“这时候了,你去哪里?”
    傅冉垂头整理好衣服,道:“去圆照宫孟清极那里。我要去看一看。”
    天章知道他是要去查出谁对孟清极下的手,敢对孟清极下手,胆大心黑,留在宫中就是祸害。
    但一想到傅冉要去探望垂死的孟清极,天章又有些不自在。他看着傅冉,想着这时候似乎该说些什么,托他给孟清极带句话,但一时又想不出带什么话给孟清极。
    正思量间,傅冉已经整理齐整,道:“我去去就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初天章喜爱孟清极是因为他与傅娉婷有些相似之处,傅娉婷安静少言,如初冬时候覆着一层薄雪的远山。他初次遇到孟清极的时候,孟清极十七八岁年纪,生得清雅出尘,安安静静的,一眼就让他想到傅娉婷,都是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冷美人模样。
    刚知道傅冉就是娉婷时候,天章都不敢细想这些事,稍微一想就觉得无比难堪。如今时过境迁,他与傅冉孩子都有两个了,自嘲一番也不觉什么了。
    圆照宫里正一团乱。
    傅冉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惊呼。圆照宫的宫人迎驾的时候,一个个都面露仓惶之色。
    “怎么乱糟糟的?”傅冉问圆照宫的内侍管事苏辛。
    苏辛脸色发白,抖着嘴唇道:“殿下……求殿下救救宸君,救救宸君。定是有人在作祟要害宸君!”这两天孟清极本来就不太好,他已经慌了手脚。
    傅冉循声步入内室,猛然就见一条粗壮的蛇尾在地上游动,再一抬眼,就看到果然是那伽正盘在孟清极的床前。
    她身形庞大,游进来时撞翻了孟清极床边的小几,药碗,小盏摔了一地。周围的宫人看不到她的身形,只觉得阴风阵阵,屋内东西被无形之物扫得乱七八糟,阴风阵阵,犹如闹鬼。
    宫人受了惊吓,慌忙搬动东西,又与那伽挤撞,更是乱上加乱。
    一听出傅冉的脚步声,那伽立刻转头向他扑过来,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全然不觉自己已经是庞然大物。
    傅冉抬起手碰了碰她的额头,那伽立刻安静下来,将长长的蛇身慢慢盘成一团,贴在傅冉身边。
    傅冉又伸手安抚她一番。
    圆照宫里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苏辛不敢问傅冉他们看不到的到底是何物,轻轻卷起床幔,向平躺在床上的孟清极道:“宸君,皇后来探病了。”
    孟清极的脸一露出来,那伽又不安分了,吐着信子蠢蠢欲动,差点就把头伸到床上去了。傅冉只是低头认真查看孟清极的脸色。
    他睡得极熟,可惜气息微弱,脸色白到可见额角青筋。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孟清极确实是重病在身。
    对苏辛说的话毫无反应,苏辛忙向傅冉道:“求皇后勿怪,宸君这几日病得昏沉,一直昏睡不醒,那些太医瞧了也说不出个名堂。”
    傅冉并不惊奇,道:“他当然不会醒……拿无根水来。”又叫取一面铜镜来。
    不一会就有宫人将东西都端了过来。
    傅冉将铜镜悬在床架上,正对孟清极的面孔。又叫宫人给孟清极喂了三口无根水。
    然后傅冉静静等了一刻。他默然无语,室内伺候的宫人都大气不敢喘,在这寂静中,傅冉忽然伸手叩了叩床沿,道:“孟清极。”
    床上的孟清极骤然开眼。
    周围人都是一惊,苏辛站得最近,就见孟清极眼神空洞,吓得后退半步,差点摔了。那伽倒是兴奋,信子呲呲的。
    “孟清极。”傅冉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孟清极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孟清极!”傅冉大喝一声。
    孟清极突然眨了眨眼睛。
    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傅冉,眼神茫然,翕动嘴唇,低声道:“陛下?陛下……来看我了?”
    苏辛忙道:“宸君病糊涂了,这是皇后。”
    孟清极对苏辛的提醒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继续道:“我自知命不久矣,愿向陛下自陈罪过……”
    苏辛一下子失声喊道:“宸君!”但他也毫无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孟清极说下去。
    孟清极声音干涩,语气呆板:“我自入宫以来,多怀嫉恨,先后虐待过柳侍君,蔡侍君,过去陛下曾宠爱的陆侍君,亦为我暗中毒杀。后来皇后入宫,我失去圣心,为重夺圣宠,我暗通宫外淮阴王齐仲宣,期望借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齐仲宣包藏祸心……恳求陛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终于断断续续,气息减弱,慢慢闭口闭眼,重复昏睡。
    苏辛已经吓瘫了,跪在床边,只向傅冉道:“宸君病中昏沉,全是谵语,请皇后不要当真。”圆照宫里孟清极身边的几个近侍全跪了。
    傅冉叫他们起来,道:“这事自然不能凭宸君一面之词就断定。”
    他已经知道孟清极这是离魂之症,魂魄已散乱,受人摆布。他来就是要揪出这个给孟清极下蛊的人。
    等孟清极平静睡熟之后,傅冉伸手按在他的胸口,慢慢用力按下去。反复试探几次,开始向孟清极体内缓缓送入真气,突然指尖一刺,仿佛虫蛰了一样,傅冉像钓鱼一样,耐心等鱼彻底咬钩,正吃得香饵,他猛然抽出,指尖一甩。
    那伽一仰头,就把他甩出来的东西吞了下去。
    他们动作太快,周围人只看到傅冉指尖闪过一道黑影,瞬间就不见了。
    那伽吃到了自己想吃的东西,终于满足。傅冉抚了抚她的头,向她做了个手势。那伽明了他的意思,懒洋洋地滑了出去。
    傅冉看着床上平躺着的孟清极。他只剩一口气,魂魄离散,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傅冉换了只手按在孟清极的额头上,在他额头上盘旋片刻,方才离开。
    孟清极已经救不过来了,傅冉只是让他走得舒服一些。
    “我也该走了。”傅冉站起来。
    他看看自己的指尖,刚刚像被虫豸咬过一样的地方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我该走了。”他环视四周又说了一遍。
    他带来的两仪宫宫人已经为他捧来了大氅,圆照宫的苏辛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惶惑不安,皇后听了宸君的话,既不发怒也不追究,但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将他们都抓去审问。
    傅冉只想回去快些看到元元。从圆照宫出来,忽然飘起一阵小雪,傅冉体内灵气充足,并不觉寒冷,还是忍不住裹了裹大氅。
    当夜宫中就发生一件诡异血案。
    乔苍梧侍君在睡梦中忽然被“什么东西”扯断了一只手臂。
    等太医赶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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