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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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争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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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嬷嬷苦劝无果,终于犹豫着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藏着的疑惑:“这事情,实在有些蹊跷。宸君在宫中虽是最得宠的,但陛下也不是没有宠幸过他人。”
    孟清极道:“幸好其他人都没怀上!要不然我的脸就丢光了!”
    “老奴不是那意思!”柳嬷嬷急忙辩解,“这灵药肯定是灵的,当年宸君的生父就是靠这药生下了宸君,怎么到宸君这里就不成了呢?宸君一个人没用也就罢了,连乔苍梧也用了不行。两个人都不行……这就……会不会……”
    孟清极听懂了:“你是说,问题其实不在我,而是在……陛下?”

  ☆、18第十八章

南禅院始建于一千两百年前,前后耗费四十余年才彻底完工。从玉林湖畔到象山上坐落着一组组殿堂和许多佛像石雕。本朝高祖又看中这里的景致,在山间修造行宫,又因此处冬景尤胜,所以一到冬天,达官贵胄前来赏雪者甚多。
    寿安王今年六十多岁,年纪不算特别老,辈分却特别高,他和天章曾祖父是同一辈份,天章见到他是要叫一声叔祖的。如今皇室中活着的人中,再没比寿安王辈分更高的。
    当年梁王篡逆,寿安王就敢闯进大殿当着文武百官大骂梁王“忤逆小儿”,梁王虽深恨之,却始终没敢下手弄死寿安王。
    梁王倒后,天章光复正统,寿安王更是与有荣焉。天章因他在内乱时候敢仗义执言,后来也出力帮了自己一把,所以对寿安王十分礼遇。
    这次寿安王安排在南禅院为太后祈寿,还找来了澄海大师,更让天章满意,所以才带了傅冉一同前来。
    天色将晚时候,天章一行到达南禅院。寿安王,寿安王妃,澄海大师都在山门外迎接圣驾。
    傅冉在大婚时见过寿安王与王妃这对老夫妇,澄海大师是个老和尚,也没什么可瞧的。于是接驾的人中,站在寿安王身边的青春少年就格外抢眼。那个少年着紫衣,披黑裘,乌发金丝冠,十分矜贵,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眉目疏朗,竟与天章有三分相似,惹得傅冉忍不住都多看了一眼。
    天章与寿安王夫妇见了礼,立刻就携了那少年的手,温和问道:“山上可住得惯?”问候一番之后才引给傅冉道:“这就是仲暄。”
    傅冉了然,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淮阴王齐仲暄。
    齐仲暄向帝后二人行礼告罪:“陛下大婚时,臣尚在昆仑山上,不及赶回,还请陛下,殿下原谅。”这件事,他已经用书信禀告过,当面又郑重再说一次,天章自然和蔼道:“我怎会怪你。”
    傅冉也笑道:“贤侄多虑了。”
    齐仲暄是天章的三哥齐宓的儿子。天章的兄弟虽然死得就剩天章一个,但兄弟的儿子们还是疏疏落落留了几个下来的。齐仲暄便是这些侄子中最出众的一个。
    不仅容貌俊逸,谈吐高雅,还聪敏好学,品行端方,简直是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的好少年,也难怪京中多少小儿女将他当做梦中情郎。
    当年齐宓身亡时候,齐仲暄才七岁,为躲京中动荡和梁王淫威,于是以学术为名远走昆仑避祸。梁王被诛,天章继位后,齐仲暄曾回京逗留一段时间,却是修复旧宅,为父母重修墓室,之后又回昆仑。
    今年他就要满十五岁,学有所成,回到京中也是无可厚非。妙就妙在一回来就被寿安王带到了这里与天章见面,一同与太后祈寿。
    当夜天章独自住到斋宫,沐浴持戒。傅冉住在相邻的行宫,也是斋食熏香,一切自有陶嬷嬷和一干司仪安排。好在南禅院供奉了这么多年皇家,斋菜绝对不俗。
    一桌子的斋菜,傅冉每样都尝了尝,尤其爱菜粥糊糊。粥汤熬得浓稠,咸中带香,配上豆油炒笋丝,十分爽口。
    “搭起来吃,有火腿味,又比火腿清淡。”傅冉吃完了还向奉上斋菜的小和尚点评一番。小和尚天真未脱,见到傅冉笑眯眯的样子不由红了脸道:“厨房并不知道火腿是什么味……”
    南禅院的和尚都是从小就出家,一辈子不知肉味的不在少数。傅冉失笑:“抱歉,是我失言了。”
    用完斋饭,傅冉在室内焚香静坐,能听到山中夜风吹雪,愈显寂静。
    室外陶嬷嬷与沈嬷嬷一遍又一遍检查次日祈福要用的东西,两人不时轻声絮语。
    “这么说,淮阴王也来了?”
    “嗯……苏棉看到了……”
    “他今年就要满十五了吧?”
    “是啊。”
    陶嬷嬷忽然叹息一声,沈嬷嬷似乎知道她在叹息什么,只轻声道:“时间过起来是快。”陶嬷嬷心中一酸,差点落泪,声音越发低了:“淮阴王都十五岁了,陛下的后宫到如今也没一个孩子……”
    两位老人再无言语。
    次日一整日,就是祈福正日。澄海大师登坛诵经,天章亲**香祝祷,跪遍了南禅院主殿的每一尊佛像,连着傅冉跟着一起跪。寿安王夫妇年事已高,就由淮阴王代行。
    傅冉身上穿的皇后祭礼时的正装,本就有一二十斤重,一天折腾下来,脖子都僵了。一沾上床就睡死了。
    不过次日天还没亮,他又活过来了:“起来起来,备辇!”
    象山的最高峰金云顶上修着宽大的露台,相传是远古时大巫观星的遗址,今人重修之后,却是用做看云海日出的观景台。傅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比他更早了。
    挡风的垂帷三面架好,密密实实,天章舒舒服服坐在当中,面向日轮将起的东方。
    看到傅冉过来,天章并不惊奇,傅冉也不客气,与他同榻而坐。
    此时天空还是一片混沌之色,盯着远处一点看久了会恍惚以为漂浮在宇宙初始。然后光点从察觉不到的细缝里跳动而出,一眨眼间,天地同辉,万物清明。
    云与山与雪,这一瞬都融在了金红色的光芒之中。
    傅冉却在这一刻转面看向了天章,他的面孔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年轻,甚至柔软可亲。
    天章也看向傅冉。他想起了当年,他向傅娉婷描述过玉林湖上如镜子一般的冰面,也许诺过总有一天要和她同看金云顶上的日出。
    “陛下……”
    天章怔怔看着傅冉。
    “我要去滑冰,陛下去不去!”傅冉兴冲冲道。
    天章把抒情的心思吞了回去,他淡淡道:“不去。”
    傅冉拔腿就走。天章又在金云顶上逗留片刻,下山之后远远就看到玉林湖上已经人影绰绰,大约是傅冉已经带着人玩开了。他没有去看,径直回了行宫,召了淮阴王齐仲暄到自己面前,叔侄两人说了半天话。
    当晚天章就在行宫与傅冉同宿。
    但这一晚,天章却做了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本是躺在床上,却渐渐从床上腾空而起,不禁诧异,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已在玉林湖上。夜空星明,雪夜白光甚亮,湖面又冻得如镜面一般,他垂头看到的自己,竟非人身,而是巨大的真龙!
    他又惊又喜,尾巴一甩毫不费劲一飞冲天,他大笑,满山回荡的都是龙吟,在云海中翻滚之后又俯冲直刺湖面。龙爪堪堪擦着冰面而过,肚子上能清晰感觉到冰面上的清凉,他从冰上游过,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耳边就有人轻声唤道:“叔秀。”
    叔秀是他的乳名,他回头仰面,就见自己背上坐着一个白裾飘飘的美人。
    “叔秀。”美人伸手抚摸他的鳞片。他已然惊呆,静静盘在冰面上,回首只是痴望着美人。
    娉婷。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娉婷。
    “叔秀,我们不是约好了总有一日要一起来玉林湖滑冰的吗?”美人深情款款。
    天章立刻明白,甩尾而上,从空中俯冲而下,就在要滑向冰面的时候,美人忽然俯身道:“陛下,我可不是娉婷,我是傅冉。”
    天章一时错愕,嘭一下猛然撞到冰上,然后额上一痛,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时,天章依然好端端躺在床上,室内一切如阖眼睡前一样,但他慢慢举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却真的在火辣辣的疼,还能摸到肿块。
    再看一眼身边,傅冉睡得十分安稳,嘴角还隐约带笑。
    天章面无表情,他一掌下去下死劲掐住傅冉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19第十九章

天章一掌下去掐住傅冉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冉被他掐醒,一睁眼就瞪着天章。
    你捏着我脖子我怎么说话!我不说话我怎么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人!
    天章松开了手,冷眼看着猛咳的傅冉。
    傅冉撑着手肘半坐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帐外立刻就有内侍隔着屏风问:“皇后,可要……”天章怒喝:“退下!”
    外面立刻又变得安静到悄无声息。
    傅冉咳完了只是笑问:“陛下,你刚才说什么?”
    天章几乎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
    质问这事情,也是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同一句质问说第二遍就变了味。
    傅冉依然保持诧异的假笑,道:“陛下何出此言!难道我是什么人陛下会不知道?”
    天章只觉得一阵眩晕,被气的。他在那阵能清晰感觉到心脏激烈响声的眩晕中猛地扑撞上傅冉,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他们一声不吭漫无章法地扭打。天章压在傅冉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想撕碎他,把他所有的伪装全部扒光,要让他变得支离破碎,痛彻心扉!
    两个人不用术,不用武器,赤手空拳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互相挟制,握着对方的手僵持在那里。
    “陛下。”傅冉不再假笑。维持假笑也是要力气的,他的声音变得空洞而平板。
    天章终于觉得耳朵里噪杂的声音褪去,傅冉看上去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陛下问我是什么人,叫我从何说起呢?”傅冉平静道,“我又该如何说,才能叫陛下息怒。”
    他慢慢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含笑看向天章:“明明是陛下召我入梦的啊。”
    思念极深,可以梦中神交。生魂入梦之事,常在分离两地的夫妇之间发生。
    “我想见的是……”天章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没说下去,傅冉没必要问他想见的是谁。
    帝后二人都板着脸,床上一片凌乱,却不像行房之后,下面自然无人敢问两人到底在床上干了什么还是没干什么。
    回城之后,天章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多数时间在昏睡。天章静静地跪在床边,慢慢趴下去,将头轻轻靠到了太后的颈窝:“妈妈。”
    太后似有所感,微微张开了眼睛:“陛下?”
    天章没有抬起头,他低声说:“叫我叔秀!”
    太后宠溺道:“叔秀怎么了?”
    天章终于问:“为什么选了傅冉做皇后?”
    太后在立后之前从没有见过傅冉,甚至从没见过傅娉婷,她对傅家的一切印象都是从天章那里听来的。天章忽然想知道为什么。
    太后又微微阖上眼睛:“傅家就好……要选了别家的,你只会更放不下娉婷……我想,双生兄妹,应该是很像的……很像。陛下……叔秀不是更喜欢男子么……比娉婷更好,说不定……像的……”
    太后说着说着就陷入喃喃呓语,又昏睡过去。
    次日晚上天章宠幸了新晋为公子的乔苍梧。
    “陛下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皇后,却招了乔公子侍寝。”苏辛向孟清极禀道。
    孟清极横躺在榻上,身下垫着厚实的皮毛,懒洋洋道:“嗯,乔苍梧入宫好几年了,总算是出头了。”自从那天被柳嬷嬷点过之后,孟清极越想越觉得可疑。
    如今他心里一想到天章可能无法让人受孕,那召谁侍寝他都不着急了。更何况还是那个吃了药也没效果的乔苍梧。
    孟清极不着急,他只是觉得提不起劲。明明可能是件撼天动地的大事,他却踌躇起来,只能先看着。
    “苏辛,你隔日出宫走一趟,到我家去,请我父亲进宫。”
    过了这么多天宫中没有喜讯传出,孟清极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明白药没有用了。但是天章不育之事,实在重大,柳嬷嬷,苏辛之流毕竟见识有限,他还是需要与父亲商量一番。
    又过一晚,天章仍召了乔苍梧。
    一连三晚,都是乔苍梧。
    乔公子迁到了新宫院,赏赐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
    明眼人都知道乔公子是宸君的人,宸君没吭声算属正常。
    诡异的是,两仪宫也心平气和,无风无浪。皇后非但没有刻意为难乔公子,甚至连旁敲侧击提点指教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好像乔公子突然得幸没有发生一样。
    天章自从南禅院回来,就觉得心中压着一股邪火。乔苍梧灭不了这火。
    这天晚上,傅冉忽然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天章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这是从南禅院回来之后第一次再见,两人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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