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惜在门打开的一瞬，快速恢复神色自若。
某一方面，周燕辰应该是遗传了周燕惜这一点。
好听一点叫，冷静自持。
其实难听一点就是，死鸭子嘴硬。
挺直背脊，周燕惜傲然如女王。
这就是她。
走到方咏心面前站定，她居高临下睨着她，“我能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
没等方咏心出声，兰少堂便呛声道。
他瞪着周燕惜，眼神带着浓浓的敌意。
对方咏心的保护又那么明显。
周燕惜就好像是吞掉了整颗黄连那么苦，苦的她开始作呕，从胃里泛酸水。
她爱而不得这么多年的他，其实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过她吧。
这应该是她此生最大的悲哀。
也是对她年少轻狂做错事情的惩罚。
咬紧下唇，周燕惜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端庄静然：“你怕什么？我也不会吃了她。”
兰少堂还是瞪着她，手紧紧握住方咏心的手指。
方咏心看着周燕惜，读懂了她眼睛里的东西。
微微一笑，她柔声对兰少堂说：“少堂，我想和周夫人谈谈，好吗？”
“咏心？”兰少堂不安的看向方咏心。
半响，终究松开手。
方咏心站起身。
周燕惜便说：“我们去房间里谈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房间走。
周燕惜走在前面，虽然穿着匡雪来的衣服，但一点不影响她本身强大的气场。
和她相比，方咏心就柔软弱小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她们会说什么呢？
匡雪来有点好奇。
走到周燕辰身边，她抬头望着他。
周燕辰收回看向房间门的视线，扭头也望向她。
匡雪来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大大的眼睛萦着浅浅淡淡的细碎光芒。
忍不住，他屈指弹了弹她的额，而后握住了她的指尖。
被温热的大手握住的手指，热度从指尖一点点传来，一直到心口。
匡雪来往他身边靠了靠。
*
房间里，两个女人相对站着，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
一场博弈，好像先开口的那一个就注定是输家一般。
想想也是可笑。
周燕惜自嘲勾起嘴角，率先开口：“你和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很久了吧。”方咏心想了一下，回答，“我15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什么？”周燕惜惊诧，“15、15岁吗？”
“嗯。”方咏心点头，“我们是邻居。”
青梅竹马。
难道……
所以他那个时候才会那么生气？
方咏心有点猜不到周燕惜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难看，只是轻声担忧的问：“周夫人，你没事吧？”
周燕惜咬着嘴唇，摇摇头，声音有一丝沙哑：“能，能说说你们的事吗？”
“我们？我们其实很简单，青春萌动时候的感情，也都没有太当真。17岁的时候，我们家搬走了，然后就有十多年没见面。”
顿了一下，方咏心仿佛想到什么不太好的经历。
“我父母都去世了，我身体也不太好，重新见到少堂的时候，他一直很照顾我。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他发生了什么事，脸毁了。”
说到这里，方咏心语气和神情都是那么心疼。
周燕惜则是听得整个人僵硬。
所以说，兰少堂并没有和她说起过，自己为什么毁容？
“他不愿意多提以前的事，重逢以后，他很照顾我，是我主动跟他求婚的。”
方咏心脸上是羞涩却甜蜜的笑。
那笑容刺痛了周燕惜的眼睛和心，但却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这一刻，她突然释然了。
这样一个女人，不得不爱。
她好像明白，兰少堂等待了她这么多年的理由。
或许他们还发生过什么别的事情，但她并不想知道了。
“我想，这样就可以了。”轻声说道，周燕惜走过来，握住方咏心的手，“谢谢你。”
“谢我？”方咏心不解。
周燕惜没再说下去，松开她的手，她退后一步，坚定的说：“我祝你们幸福。”
她的罪恶感，会一直有。
但是感谢方咏心，让她的罪恶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还有，那种隐隐怨怼兰少堂，觉得他毁了自己人生的想法也变得可笑。
她或许真的老了，这些事情，不应该再被记住，或许只有她一个记住就好。
从房间出来，两个人出乎意料的平静。
兰少堂很紧张方咏心，快步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眼神带着询问。
方咏心对他微笑，示意他没事。
他这才放心，进而又看向周燕惜，那眼神，很复杂。
周燕惜苦笑，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低传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她欠了他好多好多年了。
兰少堂愣住。
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那一晚，周燕辰带着兰少堂一家出去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匡雪来陪着周燕惜在家。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那以后，匡雪来就没有见兰少堂一家，直到几年之后。
*
第二天一早，周燕惜也走了。
她只是不放心回来看看他们好不好，既然没什么事，她还是要回去陪伴周老太。
临走前，她想要跟周燕辰说点什么。
只是周燕辰还是那副别扭的样子，让她没办法开口。
股份的事情结束，司徒靖和周显也放松了对周燕辰的打压。
周燕辰身上的罪名得到洗脱，银行账户也解冻了。
不过这些对他和匡雪来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他们还是住在那间几十平米的小公寓里，过他们的小日子。
周燕辰似乎更加不急着回周氏，又或许，他回不去了？
对此，匡雪来担心，却从来不问。
……
周氏。
一早的股东大会上，周显手里的突然多出来的股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现在，他是周氏最大的独立股东。
惊讶于他手里多出来的正好是周燕辰持有的周氏股份数额，股东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
处在最尴尬位置上的，无异于是周畅龙。
他已经完全成为傀儡，只要周显想，随时就可以赶他下台。
不过奇怪的是，周显暂时并没有那么做。
或许是想要给他更大的羞辱，总之暂时还不得而知。
散会后，周畅龙神态自若的回到总裁办。
背后众人议论，也不知道他还能在那个位置待多久。
沈星南想了想，坐电梯来到副总楼层。
“咚咚。”
“进来。”
周显似乎早就料到来人是谁，抬起头，他勾唇一笑：“来了。”
沈星南笑着，走过来。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了吧，总裁。”
她叫他总裁。
周显笑意越发大起来，“我现在还不是，你也不必这么早就叫我。”
“早晚的事。”沈星南说道。
“你让我想起那些俗烂的电视剧。”往后靠在椅背上，周显眸色冷漠，“以为要登基的王，接受朝臣朝拜，却最后功败垂成。”
沈星南蹙眉，脸色微变。
周显同样神色清冷，“所以，在我没有真的变成总裁之前，你还是叫我副总，比较好。你说呢，沈秘书？”
沈星南咬牙，嗤笑：“副总说怎么样就怎样吧。”
周显对这样的女人厌恶至极，不过碍于她自己说自己有周氏的股份，才勉强自己和她说话：“你有多少周氏股份？周畅龙给了你多少？”
“3％。”
蹙眉，周显沉吟了。
周畅龙手里本来就只有10％，居然给了3％给她？
难道真的是色令智昏吗？
还是，这背后有什么陷阱？
“我买你手里的股份，你出个价。”
沉吟半响，周显提议。
沈星南抱肩，笑着说：“副总，我想我们之前谈的是，我做副总的位置，不是吗？”
“就凭3％吗？”
“当然不止这个数。”
“哦？”饶有兴致的挑眉，周显倾身过来，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你什么意思？”
*
“先生，您回来了。”保姆接过周畅龙臂弯里的西装外套，恭敬退下。
“哥！”周畅兮一看见周畅龙，便跑过来，脆生生的叫道，挽住他的手臂，“我看中了一款新出的包包，可是妈不给我买。”
周畅龙宠溺的看着妹妹，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个月，买了多少个了？”
周畅兮语塞，嘟起嘴巴不高兴了。
周畅龙无奈，说道：“买吧，不过这是最后一个。”
“这个月最后一个。”
“好吧。”
“哥！你真好！”
“你太惯着她。”王美娥从楼上下来，听见兄妹两个说话，摇头叹息。
周畅龙叫道：“妈。”
王美娥走过来，坐在周畅龙身边，扭头对周畅兮说：“高兴了吧？先回房间去，我跟你哥说点事。”
“知道了。”
周畅兮一走，王美娥便问：“公司怎么样？”
周畅龙捏捏眉心，淡声说：“没什么。”
“畅龙。”蹙眉，王美娥担忧道：“妈总觉得你瞒着妈，在做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畅龙叹息，看向母亲，“妈，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和畅兮，你不要管了。”
听了这话，王美娥无法再说什么，只能拍拍他的手背，“妈知道了，你累了吗？上楼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嗯。”周畅龙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浴室里，他躺在浴缸里，双眸轻阖。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看了眼来电人，周畅龙坐起身，按下接听。
“嗯，我知道了，好。”
“你不后悔吗？”那道低沉声音问道。
周畅龙勾唇一笑：“你就当我始终看得清楚吧。”
挂了电话，捏着手机，他沉眸凝着前方。
……
这一天，匡雪来下班回来，就发现周燕辰有点不对劲儿。
嗯，是很不对劲儿。
他应该是在想什么好事。
因为她回来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在厨房做饭。
周美人再次下厨，这可是又一次火星撞地球了。
跑过来，她从他身后抱住他精瘦的腰肢。
脑袋瓜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伸长脖子看啊看。
“阿辰，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周燕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指着一旁的菜谱书说：“随便照着做。”
“哇！”匡雪来惊呼，伸手拿过书，“这个，这个上面的，你都能看懂吗？”
周燕辰闻言，奇怪的看她：“书是你买的，难道你看不懂？”
匡雪来不好意思的皱皱鼻子。
这还真是她买的。
刚刚一起住的时候，她怕自己照顾不好他。
毕竟桂姨那个手艺，简直出神入化。
就她三脚猫的厨艺，铁定被他笑话。
所以她买了本菜谱，准备跟着学做。
可是这菜谱实在太难看懂了，调料一勺，半勺，三分之一勺的，她也掌握不好用量。
最后放弃了，就自己钻研了。
把书放在一边，匡雪来捧场加谄媚的笑道：“阿辰果然是咱家最聪明的了。”
“参照物是你？”周燕辰笑着挑眉，“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褒奖的话。”
“哎？你！你说什么呢！”
“好了。”拍了一下的头，他说：“出去，别在这里添乱。”
匡雪来撇嘴，顺手摸了半根黄瓜。
“咔嚓”咬了一口，转身晃荡着出去了。
周燕辰继续忙碌，不多时，香味便萦绕于室。
四菜一汤，而且色香味俱全。
匡雪来不得不相信，人家周燕辰就是个全才。
饭后，她负责刷碗。
周燕辰隔了一会儿，就进来看她一次，问一句：“就那么几个碗，还没好？”
匡雪来失笑，举着沾着泡沫的手，“不然你来刷。”
他冷着脸，大步过来。
把她挤到一边，他三两下把碗洗好，扔在一边。
抓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面冲干净，然后握着她的手腕往卧室走。
“干什么？电视剧，电视剧演了。”
把她推进卧室里，他邪邪一笑。
匡雪来升起不好的预感，缩缩脖子，“你，你笑什么？”
搂住她的腰，他将她按向自己，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雪雪，你没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吧？”
“什，什么？”
贴着她的耳，他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蜗：“你答应我，从头到尾由你主动一次，雪雪，我可是很期待呢。”
轰！
匡雪来脸颊红了个底朝天。
“我，我……”推拒着他的胸膛，她左右闪躲着眼神，不敢看他。
周燕辰托住她的腰臀，将她面对面抱起，“你不会想耍赖吧？”
“我，我没有啊。”
“那就来吧。”
白希的胸膛泛着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