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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清冷，虫鸣声声，棠蓦心中有事，辗转反侧睡不着，就和鸳梦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好不容易至半夜才算有了困意。谁知迷迷糊糊睡去不久，她就被隐隐几声兵器撞击的声响惊醒，一个骨碌坐起，仔细倾听，屋外又只是沙沙风声，似乎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睡在屋内软榻上的鸳梦此时却不见了人影儿。
她有些不放心，披了件外衫正要出去看一看，门扉忽然被轻轻地自外打开了。
“我已命人尽量将那些人迅速引开，不想还是吵醒了庄主。”鸳梦原本蹑手蹑脚地开门，就是怕惊醒了棠蓦，谁知她已经醒了，不由得歉意地笑笑。没等棠蓦问，她便主动汇报情况：“有几个黑衣人想要趁夜毁了回魂草，被击杀三人擒住一人，属下办事不利，逃了一人。”
看着鸳梦自责羞耻的样子，棠蓦只是笑着安慰道：“无妨，回魂草没事就好。”她知道，对于流岚山庄培养的人来说，所击必中，出手必杀，若是让人跑了，就是耻辱。
第三十一章 取药
第三十二章 有仇
第三十二章 有仇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有仇 更新时间：2013…3…31 13：40：46本章字数：2011
到底还是不放心，棠蓦亲去查看回魂草无事，这才又回了竹屋躺下。只是经过这么一番变故，她越发睡不着了，索性坐起身来吩咐道：“把捉住的那人押来，我要审审他。”
鸳梦斟了一杯热茶奉上来，笑道：“这等小事自有下面那些人去做，庄主难道还不知道流岚山庄审人的本事，保准不会遗漏一丝一毫的。”
流岚山庄有残忍的酷刑，无所不用其极的审人的方式也有上百种，但一般只用其中一两种，无论多硬气的人都会乖乖交代。因为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想死却死不了，想活又活不了，让人恐惧痛苦又绝望，流岚山庄最会的就是这般折磨人的法子。
棠蓦啜了一口茶，也不再坚持，眼帘半垂，若有所思。
初初建立流岚山庄，诸事皆难，更有各种江湖势力生意同行欺负打压，后来能飞速崛起，无不与她的雷霆手段果敢决断有关。只是树大招风，就有人嫉妒眼红，各种夜袭谋害，她设立刑堂，亲自审讯，背后主谋最后皆被她端了老底。
两年前，南越之东的临夏国内暗势力盘根错节的“暗夜”组织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江湖之中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人心惶惶。而在流岚山庄的地下刑堂，她手持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眸光结冰地望着刑架上绑着的那个面上有着斜斜的一道伤疤的络腮大胡子，在他恐惧的双瞳里看见如同暗夜修罗的自己。
手起刀落，直接切下那人的命根子，不顾他惨绝人寰的嚎叫，又迅速割开他两手间的动脉，然后嫌脏似的把匕首一丢，吩咐下属将那人剥皮抽筋，在全身血液流干之前，将他刮骨割肉。
转身离开之际，她看见一向风云际会也面不改色的鸳梦也白了面色，哆哆嗦嗦问她：“暗夜是个杀手组织，并未曾冒犯流岚山庄，庄主为何……下这样的狠手？”
那时，她回首看了一眼刑架之上因痛苦而面目狰狞的那人，望着那猩红刺眼令人作呕的鲜血却灿然笑开，如同血色罂粟暗夜妖姬般灼了众人的眼，朱唇轻启，吐出冰冷的二字：“有仇！”
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
再次，啜饮了一口已有些温凉的茶水，棠蓦兀自轻笑，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么久远的事了？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鸳梦开门，便有黑衣劲装的一人进来，抱拳行礼，恭谨说道：“庄主，已经审出结果来了，黑衣人是端敏皇后沈清伊派来的。端敏皇后不想离王活着回宫，她安排在梧城的人手知晓离王感染瘟疫，唯有回魂草可救，便一路悄然随行至栖云山，想要趁夜毁掉回魂草。”
棠蓦眸色一冷，手中的茶盏顿时被捏碎，食指上细微的疼痛，她才察觉是被锋利的碎片割伤了一道口子，冒出细密的鲜血。
又是端敏皇后沈清伊。
前一次北齐军营的那次刺杀，鸳梦查出手臂上绘有飞鹰图案的死士竟是沈家暗中培养的飞鹰影卫，专供沈清伊调遣驱使。
此时，棠蓦尽皆通透，那所谓阻碍燕亦离得胜回帝京的第三方势力，那想要暗中结束燕亦离性命的暗中黑手，就是这个端敏皇后沈清伊。动机其实很明显，端敏皇后沈清伊膝下有一子燕亦寒，是皇上的第九子，年方十八，比燕亦离小了七岁，她必须为她的儿子谋划，早早除去燕亦离这个劲敌。
棠蓦面色微暖，这燕亦离倒是和她有些同病相怜，都是被深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拔出便日日不心安。想着那些调查所知的宫闱秘辛，她对于燕亦离生出一丝心疼。
只不过燕亦离顽强挣扎不肯妥协，让对手日日心惊却无法得手，而她却一败涂地，早在八年前就被摧毁得体无完肤身心俱疲。
“把那人关起来，不要让他死了，但也不要让他活得太舒坦。”沉默良久，棠蓦淡淡开了口。留着这人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只是她这一吩咐，这人只怕三日一顿盐水皮鞭是少不来了，也算是为燕亦离出口恶气吧。
翌日，棠蓦巴巴地在回魂草前蹲了一天，小花苞仍旧未开，甚至和前一日没什么分别。鸳梦笑她心太急，她不置可否。能不急嘛，花开要几日，路上又要花时间，再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炼制成百草丹又要好几日，燕亦离万一等不了可不就糟了。
一想到燕亦离可能会死，棠蓦的心底莫名地抽痛了一下，旋即又丢开这莫名的念头，被沈清伊明里暗里迫害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事，只不过是个瘟疫又怎么能要了他的命？然而，又等一日，花仍未开，棠蓦的心不由自主地惴惴起来，恨不得一口气吹开了回魂草的花。
鸳梦看不下去，劝她四下走走，不想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岚雾的墓前。岚雾墓前种着一株桃树，此时已开了花，粉红粉红的，如云如霞，风一吹飘落几片花瓣，落在芳草萋萋的坟头，便多了一份哀婉意味。
棠蓦蹲下身子手指一寸一寸抚过沁凉的石碑，手下凸凹的触感是慕容无双亲自刻下的“吾妻岚雾之墓”六个大字，一撇一捺皆含深情。她脑海里忽的就浮现慕容无双书房里日日焚香供着的那副人物丹青，如仙的身姿，倾城的容颜，还有灼灼的一双如水眼瞳……
手指从石碑上抽离，带着清冷的温度落在自己的双眸之上，只觉双眼涩涩，心内凄凄。她明白那日慕容无双忘情抚上她双眼时眸中的哀痛，还有爱恋，那不是对她，而是对这双眼睛的主人。
八年前，她眼睁睁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子刺进她的双眸，昏倒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这双眼睛毁了。可是醒来之后，眼前裹着纱布，她惊恐不安之时却有一双温暖的手抓住她冰冷的小手，温言细语地告诉她：“没事，你的眼睛没事……我已经给你治好了……”
第三十二章 有仇
第三十三章 花开
第三十三章 花开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花开 更新时间：2013…4…1 12：18：09本章字数：2131
他如此说，她便如此信了。
只是，自己眼睛上的异样又怎么会察觉不了呢，那分明就不是自己的眼睛。
自己的眼睛也很大，莹莹大眼，晶莹发亮，却不似如今这般柔情似水。直到，她看见了书房里悬挂着的那副人物丹青，上面的女子秋水剪双瞳，清妩含情，便忽然明白为何总是从慕容无双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捕捉到难以言喻的深情以及痛楚。
既然，他不愿她知晓真相，那么，她就装作不知。
她有时候就在想，或许她对慕容无双的痴迷和依恋并不是由此后慕容无双带着她从噩梦般的过去走出来时开始的，而是在她最初拆去纱布的那一刹那，而是在她用着岚雾的眼睛看见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就用着岚雾的深情将慕容无双锁在视线里，拘在心头上……
“庄主？”鸳梦瞧着棠蓦面带戚色，轻声叹了一口气，弯腰去扶她，“天色不早了，庄主，我们回去吧。”
棠蓦点点头，随之起身，两人一并往回走。鸳梦迟疑了一下，仍是开了口劝慰道：“无双公子是把庄主放在心上的，一听说梧城发生瘟疫，急急就赶了去，生怕庄主有个什么闪失。”
心头一苦，棠蓦想笑嘴角却怎么扯不出一丝弧度来。是担心她有闪失，还是担心寄存了这双眼睛的寄体有了闪失以致这双眼睛也有了闪失？
她不愿深想，越想心头越痛，她害怕那是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八年的时间，她已然明白，他难以再爱上另一个人。所以，她又何必把心思说出来，让彼此尴尬？
再说，她早已失去了被人爱的资格……
棠蓦目光微暗，抬头看向远山，只见青山苍翠，夕阳沉沉，染红了半边天。
两人刚到竹屋前，便见鸢尾神色慌张地跑上来：“庄主，无双公子，无双公子他……”
“怎么了？”棠蓦神色一凛，袖间的手因为莫名的紧张不由自主地握紧。
鸢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声道：“梧城传来消息，无双公子只怕有些不好，似也感染了瘟疫。”
鸳梦见棠蓦身形晃了晃，赶忙上前扶住她，一边安抚她不要着急，一边又详细问起鸢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说清楚。”
“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为前几日患病的百姓闹事误伤了无双公子，伤口上不小心沾染了患疫病百姓的血，虽经过小心仔细的处理，却还是发了病。”鸢尾顿了顿，似在迟疑，“或许是由于这个缘故，无双公子不但发病比其他人急，而且也比别人猛……”
棠蓦又晃了晃，若非鸳梦扶着，此刻怕是早倒下了。那日就因为担心这一点，她还特意问过慕容无双，他说没事，她也就没多想，现在想来只怕当时他是在粉饰太平。
“花开了没？嗯，回魂草开花了没？”
棠蓦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回魂草，只要回魂草开花，她就可以回梧城。然而，当她步履紊乱地跑到竹屋之后的半亩花田，看到的仍是一株顶着小花苞的回魂草。周身几乎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颓然坐在地上，只觉眼前一片水雾模糊。
一日又一日过去，她看着回魂草的小花苞一点点变大，却还是没有完全绽放，她几乎都快撑不下去了。
鸳梦安抚她：“庄主不要急，回魂草左右就这两日便开花了。”
棠蓦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回魂草，想要汲取力量支撑她等下去似的，她问道：“鸳梦，你说就再等两日，师兄也不会有事，是吧？”
“嗯，无双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鸳梦鼻子一酸，冲棠蓦点了点头。
看着一连几日寝食难安，日日守着回魂草的庄主似乎在一夕形容枯槁，鸳梦虽然担心，但也不去勉强她去吃去睡，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什么劝庄主都听不进去。
自打她跟着庄主，她便看着庄主和无双公子煮酒论剑，下雪赏梅，诗歌唱和，琴棋较量。有时候，她不能理解庄主和无双公子之间的情感，到底是师兄妹，还是亲人、朋友，或者是一对恋人。也许，这四种感情成分都有。
她只知道，庄主做噩梦时呼唤的是无双公子，庄主也只会在无双公子跟前放下所有的戒备和疏离，而无双公子也只会在面对庄主时才会露出宠溺的笑。他们像亲人一样彼此依赖，如同朋友般相处，时而眼神中带着几分恋人般的神情，最终的身份却限定在师兄妹之间。
她似乎明白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然而有一点她特别清楚：庄主和无双公子对彼此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她理解此刻庄主守候回魂草开花的焦灼和期待。
终于在第七日的清晨，在晨露盈盈闪烁的光芒里，回魂草开花了。只是一朵小小的紫色的五瓣花，却足以让棠蓦喜极而泣。
没做一刻停留，棠蓦小心翼翼地取了开了花的回魂草又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里，带着制备百草丹的所有药材，甚至将制备所需工具都一并打包好，率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向着梧城飞马奔去。
新的希望还来不及全部展开羽翼，便又有绝望紧随而来。
当棠蓦望着病榻之上慕容无双毫无血色的面容，只几日下来便瘦削单薄的身影，她差一点就落下泪来。就算等到回魂草开花又如何，如今的慕容无双别说是昏迷着，就是不昏迷也是没有心力和体力去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制备百草丹的。
制备百草丹的工序复杂费时，要求颇为精细，一个疏忽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就连已经有一次经验的慕容无双都不敢大意，棠蓦又如何敢将唯一的一株回魂草交给别的大夫，让他们按着制作方法制备？
棠蓦去看燕亦离时，莫阑珊看见她两眼都放光：“可是把回魂草取回来了？这下亦离哥哥总算有救了。”
她只是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挨到床榻边看了燕亦离几眼，但见他唇色泛白，眼下青紫，和慕容无双的情况差不多，却还是随口问道：“离王殿下这几日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