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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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新衣-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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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禧道:“柏哥儿要去学堂念书,没有一起过来。”

    卫德音听罢,显然很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是小娃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笑盈盈道:“没关系,我有禧姑姑陪着,还有卫沨哥哥陪着,就很知足了。卫沨哥哥还说要给我猎一只小兔子,禧姑姑,你喜欢兔子吗?我让卫沨哥哥也给你打一只好不好?”

    卫德音说完这些话,没给苏禧回答的时间,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冲外面道:“卫沨哥哥,禧姑姑也喜欢兔子,你给禧姑姑也打一只兔子成吗?”

    这小丫头这么小就学会了先斩后奏。苏禧在后面拦不住她,一面窘迫,一面感慨这位小公主也着实太热情了。

    外头的卫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过了一会,语调平缓道:“徳音,叫禧姐姐。”

    卫德音眨眨眼,听不懂其中的涵义,“为什么?柏羽哥哥叫姑姑,我问了嬷嬷,嬷嬷说我也应该跟着叫姑姑。”

    就听卫沨道:“你问问苏姑娘,你究竟应该叫她什么。”

    苏禧没料到卫沨竟然把问题扔给自己,她面对着卫德音闪烁明亮的大眼睛,为难地张了张小口,在心里把卫沨埋怨了一遍,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偏偏卫德音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禧姑姑,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姑姑,要叫你禧姐姐?”

    “这……”苏禧噎了一噎,答不上来。几乎不用想,便知道卫沨此时是什么表情,肯定是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捏了捏小拳头,卫沨真是蔫儿坏,世人究竟怎么会认为他是彬彬有礼、雅人深致的?世人的眼睛一定不好使。她默默地想。

    *

    马车走了两天,总算抵达了西北围场。

    这两天苏禧一直被卫德音缠着,追问“为何是禧姐姐而不是禧姑姑”的问题,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应该和郁宝彤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耽误就耽误了,也好过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

    好在卫德音只是在她面前提一提,没有问到皇后娘娘跟前去。小孩子不懂事,皇后娘娘肯定一听就听出来了,到时候她一定不会放过卫沨的。

    饶是如此,这几天苏禧也气呼呼地瞪了卫沨好几次,恼透了他了。偏卫沨唇边挂着笑,有一回趁着马车停在路边休息,四下无人的时候,透过车窗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刻意压低了嗓音缓慢道:“禧姑姑,你的小嘴都能挂油瓶了。”

    “……”苏禧的脸蛋一下子就红透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分配了住处。因四周都是草原,所以大伙儿住的都是帐篷,昭元帝和刘皇后住在最中央,然后依照官职地位依次往圈外划分。苏老太爷没了之后,昭元帝念着老太爷立下的功勋,颇为照顾苏家,将苏家安排在了最里头的那一圈。

    苏家此行只有苏禧、郁宝彤两个姑娘。郁宝彤自然要和苏祤一个帐篷,苏禧落了单,就自己睡一个帐篷。

    一切安顿下来后,天已经黑了。

    路上走了两天,风尘仆仆的,苏禧早就受不了了。可是这儿不能像家里那样洗澡,她只好让听雁烧来了一盆热水,在屏风后面脱了衣裳,将就着擦了擦身子。

    梳洗完毕,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苏禧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因着今儿刚到,膳食尚未准备周全。苏禧晚上只用了半碗银耳桂圆粥和一块银丝卷。正准备早早歇下的时候,听雁从外头进来,递给了苏禧一封信。

    信上没有落款,只叫苏禧到帐篷后面的林子里去。

    这样的语气,这样果断洒脱的字……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写信的人是谁。苏禧拿着信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听雁低着头道:“李鸿让奴婢交给您的。”

    苏禧只想着卫沨为何要见自己,是以没注意听雁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围场里这么多人,苏禧担心被人看见,本来不打算去的。但是一想到卫沨这几天这么戏弄自己,她不好好跟他“算账”怎么成?何况上回惊马那件事,还没问个明白呢。

 第73章 夜阑人静

    夜幕四合,帐篷外面燃起了篝火。

    草原晚上风大,苏禧披了一件杏白色蜂蝶赶花纹披风,站在林子外的溪水边。

    晚风猎猎,吹起她的披风和如墨般的长发。苏禧沿着溪边走了两步,扭头看了看林子,里头黑漆麻乌的,她又不晓得卫沨在什么方位,是以不敢贸贸然进去。

    苏禧等了一会,正犹豫是否该转身回帐篷里时,身后有人大声地喝道:“谁?”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马蹄声。

    苏禧本就心虚,听得这一声条件反射便想逃走。可是对方的动作却比她更快,骑马很快来到她身后,兴许是把她当成了什么贼人,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伸出手掌扣住她纤细的肩膀,肃声问道:“什么人?”

    对方手劲很大,苏禧只觉得肩膀一沉,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她吸了吸气,回身对上厉衍震惊错愕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道:“厉公子,是我。”

    大抵是跟卫沨在一起得久了,苏禧也学会了他说话的态度,越是生气愤怒,就越是缓慢沉稳。方才厉衍一开口,她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毕竟上辈子一同生活过几年,苏禧对厉衍唯一最深刻的记忆,便是他低沉如磐石的声音。之所以逃跑,完全是因为不想跟厉衍有正面的接触。只是没想到厉衍是个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竟然追了过来。自己穿着一身便服,身边又领着一个丫鬟,倘若真是贼人,也着实太明目张胆了吧?

    后头听雁着急道:“快放开我家姑娘。”

    厉衍震惊之余,慌忙松开了扣着苏禧肩膀的手。

    厉衍如今是御前侍卫,穿着飞鱼服,腰佩长刀。今晚正好轮到他当值,方才远远地瞧见溪边站着一个身影,喝了一声后,见对方慌慌张张想逃,出于本能地,就出手将对方擒住了。

    眼下他看着面前的姑娘,久久回不过神。

    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来,皎洁的光辉照着苏禧的小脸,她转身时杏眼含怒带嗔,许是被他抓得疼了,明亮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了一层水雾,粉唇轻轻地抿着,模样既倔强又不满。厉衍记得这张脸蛋,将军府的九姑娘,她小时候就生得精致,没想到长大后是这般的仙姿玉貌,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笔一划都是用心勾勒而成,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美目娟娟,芳颜皎皎,任凭谁看了都忍不住生出把她藏起来的念头,独享她的娇与美。便是厉衍这般沉稳持重的人,此时也不免怔怔地看愣了神。

    这个举动明显是失礼了。

    苏禧脸上一恼,踅身便走。

    厉衍忙道:“是厉某冒犯了。只不过天色已晚,苏九姑娘不在帐中休息,何故要到这里来?”

    苏禧回眸看着他,本来就不待见他,此刻又被他弄疼了肩膀,语气就不太好,“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倘若知道会遇见厉公子,便是睡不着也不该随便乱走的。”

    厉衍听出了她话里的责怪之意,抱拳赔礼道:“厉某只是为了尽自己的职责,还望苏九姑娘莫怪罪。”

    可语气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厉衍便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事,他只会认为是旁人错了,自己不可能有错。今日的事是苏禧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冒犯了她,那是职责所在。

    苏禧不想与他多说,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帐篷。

    恰好不远处的林中传来异动,厉衍抬了抬眸,见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前方掠过,他匆匆向苏禧告了辞,立即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一人一骑走远后,苏禧见这林子里有异常,一时也不知是该回去,还是继续找卫沨。肩膀传来一阵一阵儿的疼痛,肯定是被捏肿了。

    最后,苏禧还是让听雁寸步不离地跟着,牵着裙遥А⒉茸畔骼锏氖纷叩搅硕园丁

    虽然溪水很缓,但苏禧的绣鞋还是被水流打湿了。她刚跺了跺鞋子上的水珠,一抬头,就看见卫沨一袭墨色锦袍站在几步之外的高大樟树下。

    苏禧一愣,怎么都没料到卫沨竟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林中漆黑,她看不见他是正常的,可自己就在明处,她刚刚在外头徘徊了那么久,还被厉衍差点捉住了,他应该都能看到的,为何却始终一声不响?

    苏禧琢磨不透,也就迟迟没有上前。

    少顷,卫沨见她踟蹰不定,终于开口:“还不过来,这回想让我等你多久?”

    苏禧于是听话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听雁识趣地留在原地。

    许是因为太久不见,上回上元节见面根本没好好说话,就被他狠狠地亲了一通。这回来西北围场的路上到处都是眼线,两人更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算起来,这还是三年之后他们俩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相见。

    苏禧双手背在身后,垂着眼睛,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刚才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却都忘了。

    就着稀疏皎洁的月光,她看见了卫沨腰上佩戴的香囊上头绣着月兔抱绣球,一针一线都十分熟悉。香囊的颜色有些旧了,她看见绣球周围有一圈不自然针线,那是为了掩饰当初被烧毁的窟窿,她记得当时自己瞌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绣成了什么样子,目下看来很有些滑稽。这样的香囊戴在卫沨身上,跟他金尊玉贵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相符。

    苏禧没想到卫沨会一直戴着这个香囊,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苏禧鼻子有些酸酸的,还没开口呢,卫沨就问道:“肩膀疼么?”

    果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苏禧低头眨了眨眼睛,没有隐瞒:“疼。”

    仿佛听见了卫沨轻轻叹一口气,他俯身,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把她带到树下。树下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他抱着苏禧坐上去,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按捏,问道:“你看见厉衍跑什么?”

    苏禧低着头,心虚地不吭声。总不能说她上辈子嫁给厉衍了,这辈子一看见他就不自在吧?

    好在卫沨没有继续追问。他的手劲适中,恰到好处,按捏得苏禧很舒服。

    本来是十分安详的时刻,苏禧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她心里装着一件事,卫沨心里也不可能没有隔阂,毕竟当初她失约在先,先是让他等了整整一天,接着又让他等了三年的。

    过了一会,苏禧觉得肩膀不怎么疼了,才启了启唇,一边斟酌一边缓慢地问:“那时候在西郊别院……我的马惊了,是你做的吗?”

    头顶的卫沨不说话,动作却停了。

    苏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声音轻轻的,这三年她在吴郡学会了不少东西,说话也越来越像那边的姑娘,拖着长长的腔调,声音就像裹了一层蜜,又甜又软。“我听吕大哥说,那匹马身上有一种叫血虻的东西,所以马才会失控……那种东西温大夫家里也有,温大夫的药童说是你送给他的……还有当初马掉进了悬崖里,是你让人毁尸灭迹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又道:“所以我想知道,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禧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卫沨的回答。

    她捏了捏指尖,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苏禧以为卫沨不会回答时,他清冷的嗓音响在上方:“你当初不告而别,不正是因为相信了他的话,认为是我做的么?”

    苏禧霍然抬头,惊讶道:“你都知道?”

    卫沨薄唇勾起一抹凉凉的弧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苏禧的心渐渐凉了,小脸也越来越白,他都知道,却为何不找她说明清楚?难不成真是他做的?

    卫沨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乌眸一沉,捏着她的肩膀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苏禧皱了皱眉,娇气道:“唔……疼。”

    这个小傻子过了三年,为何还是不能聪明一些?卫沨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提起来,往林子深处带去。

    苏禧踉踉跄跄,他腿长步子也大,她跟得很是吃力。“你要带我去哪?”

    卫沨不言不语,终于走到一棵拴马的树下,解开了绳索,抱着苏禧坐上了马背。

    由于几次出事都是跟马有关,以至于苏禧现在一看见马就本能地害怕。她两手抓着马鞍,惊慌无措地问:“庭舟表哥,你要干什么?”

    卫沨道:“你不是认为我想害你么?幼幼,你认为我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苏禧僵着身子,“为了救我……逼迫我接受你。”

    “猜得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卫沨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一手环着苏禧纤细的腰,一手握着缰绳,“那我这么做不是更直接一些?抓紧了,不然掉下去我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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