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莫渝现身,觉得有些不对的方姨太太便没有开口说话,只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到陈莫渝竟然是冲月桂的肚子来,忙惨叫一声“大爷”,用自己和身子护住了月桂,陈莫渝那一脚便重重地踹在方姨太太身上。
陈寿源大怒,喝叫道:“来人,给我将这发了疯的逆子拖下去打死!”
“父亲,你不能打我夫君!”又是一声喊,原来是袁氏带着丫鬟婆子到了,趁众人分神之际,红了眼的陈莫渝猛地从腰间拔出剔骨刀,朝着围拢过来的丫鬟婆子乱舞。
方姨太太暗道不妙,一边护住月桂,一边喊“老爷救命!”那个楚楚可怜,那个妩媚风流让陈莫渝心底那股邪火彻底燃烧,一刀便刺在柳妈妈的胳膊上,血花迸射之间,丫鬟婆子吓得惊声尖叫,二门内瞬间乱成一团。
陈寿源见到文弱有儿子竟然真的动了刀,心中也有些惧意,便大吼道:“反了,反了,来人,给我将这敢在老子面前行凶的孽障乱棍打死!”
袁氏第一次见到陈莫渝暴怒的样子,突觉夫君的形象瞬间高大,兴奋地高叫道:“父亲饶命!”冲上前去竟然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公公,夏绿与秋香也冲上去将陈寿源团团围住,剩下的婆子也上前去将香芜院的丫环婆子拉开,一场混战便拉开了帷幕。
方姨太太见与自己亲娘无异的柳妈妈受了伤,也红了眼,大叫道:“陈莫渝你疯了?你莫要逼我!”
“大爷就是要逼你,你这贱人想怎的?”陈莫渝已被激起了凶性,狰狞道。
柳妈妈也厉声道:“大爷,想想你的名声!”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莫渝更加疯狂,他乃众人瞩目的谪仙,前程似锦的陈二元,竟然被曾在他身下卑微承欢的情妇威胁,被一名老奴才呼喝,此时他仿佛又看到陈娴雅在朝他不屑的冷笑,“你是个无耻懦夫,居然被两个妇人要挟!”
陈莫渝大吼一声,挥刀朝柳妈妈砍去,柳妈妈一时间魂飞魄散,方姨太太在她身上猛一推,让柳妈妈避开了头部重要位置,肩上又挨了一刀,方姨太太也红了眼冲上来夺陈莫渝手中的刀,三人纠缠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邵氏与陈娴雅到了。
陈娴雅一连串地吩咐,“紫莺带两个婆子守住大门,不许放走一人,也不许人进府,周娘子,你带人将那些敢对大爷动手的奴才们乱棍打死,琉翠,那月桂与你还有一段公案,便由你去照顾她,剩下的由夫人与我来做!”
被袁氏死死拽住脱不了身的陈寿源一见邵氏亦带人来了,立即知道今日之事要闹大,便不顾男女有别,猛地扭住袁氏的手迫使她松手,然后使劲一推便将袁氏推出好几步远。
“老爷,何故连媳妇都打?别忘了她可是袁家的人!”邵氏似笑非笑地说道,眼里却是一片冰冷与厌恶。
陈寿源见邵氏与袁氏带来的人已经将香芜院的奴才打得落花流水,忙冲避到远处不敢参战的小厮,车夫及护院吼道:“还不过来将这群疯婆子拉开!”
邵氏也舌绽春雷地大喝一声,“你们谁敢?这是陈家的家务事,不想要命的便来掺和!”
车夫与护院便有些踌躇不前,他们不在内院做事,况且场内都是女子,确实不太好出手,那些常在内院混的小厮们便没得选择了,嘴里叫嚷着冲进丫鬟婆子堆,看谁占下风便帮帮谁,根本不敢下死手,场上更加混乱了,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
陈寿源看着陈莫渝与方姨太太柳妈妈扭打成一团,体统与脸面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心下大怒,冲上前便朝正压着方姨太太打的陈莫渝踹去,邵氏见状,哪里肯依,如一头发了狂的母虎冲上前去将陈寿源推了一个趔趄,嘴里大叫道:“谁敢动我儿子,我便和谁拼命!”于是,陈府两位最大的主子再次扭打在一起,这回袁氏已经没有看好戏的心情,眼见方姨太太要从地上爬起来,“嗷”地叫了一声,又冲了上去,形成二打二的局面。
双方的奴才们很自觉地去捉对厮打,不管是装样也好,打出了真火也罢,都不敢去掺和主子们的对战。
月桂原本被好几个婆子护着,虽然被吓得花容惨白,但还算相对安全,但是邵氏带来了琉翠,那个被她在陈寿源面前狠狠地诬陷了一回的男主子的新相好,此时正带着大小郭婆子一步一步冷笑着朝她逼近。
围着月桂的几个婆子被大小郭婆子身上的气势吓得肝胆俱寒,掉头便跑,月桂也吓得尖叫道:“老爷,救命,救救我们的儿子!”可惜琉翠只容她喊出一句便一头将她撞倒在地,骑在她身上,挥起拳头朝她的肚子猛砸。
069残局
更新时间2014…10…6 8:01:53 字数:2626
邵氏将陈寿源死命抓住,凭他拳打脚踢也不松手,方姨太太更是自身难保,被陈莫渝两口子揍得鼻青脸肿,唯有陈娴雅站在一旁仰头漠然地看着天空,不喊不叫也不帮忙。
月桂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大家都回头看她,只见她身下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她与琉翠都染成了血人,邵氏见目的已经达到,再也坚持不住,便双手一松,软软地倒向地上,陈寿源见到自己的儿子再次没了,则双眼一翻,喷出一大口老血,仰面倒了下去。
陈寿源的贴身小厮们大呼小叫着冲上来扶起主子,周显家的也上前将邵氏拉起来,陈娴雅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正荣堂与文华居的丫鬟婆子马上停下一边倒的殴打,退到一边,留下一地呻吟着的奴才。
陈莫渝回头接收到陈娴递来的眼色,也就势晕倒,袁氏不知这是邵氏几个约好的,只要月桂的胎一掉,陈莫渝便装晕。袁氏一见陈莫渝倒下,从前那些柔情蜜意突然涌上心上,袁氏心痛不已,转头看到还地上挣扎的方姨太太,竟然捡起地上的尖刀便朝方姨太太那迷倒陈家两代男主子的脸狠狠地划了下去,方姨太太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紫莺,开门让王福生等人进府!”陈娴雅赶紧冲吓呆了的紫莺叫道。
住在府外的管事与帐房们涌了进来,看着这一地的惨烈,也吓得不知所措,陈娴雅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王大总管,老爷与大爷同时晕倒,速派人去请两名嘴巴紧一些的郎中,方姨太太与月桂对老爷不敬,先将她们押进香芜院,等父亲醒来再发落,再将地上这些打架的奴才们关到荣正堂的后院去,有受伤严重的也请郎中来治疗。”
王福生早已从陈娴雅干脆利落地从她老婆手上将大厨房的管事权抢去一事中见识过陈府大小姐的厉害,自然不敢敷衍怠慢,立即便遵照陈娴雅的吩咐,驱使没有受伤的下人们行动起来。陈娴雅扶着邵氏,带着受了轻伤的周显家的与琉翠,让人抬着昏迷的陈寿源父子回了荣正堂。
陈寿源很快便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左边身子也不能动。黄老太医亲自来诊过后,宣布陈寿源中风偏瘫。陈莫渝自然没什么大碍,却继续躺床上装病,毕竟殴打父亲的小妾说出去也是不太好听的,更承担不起将老父气病的责任,只希望同情弱者的世人,多少对一个病人嘴下留些情。
月桂小产,陈寿源生子梦破灭,以致于气倒瘫痪,方姨太太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就算得到了医治,毁容亦是注定的了,柳妈妈在所有奴婢中是受伤最重的,被扔进荣正堂后院不久便一命呜呼。
邵氏的精神却极好,顶着两只淤青红肿的眼睛,迅速地将月桂及香芜院的奴才远远发卖,而只给了简单包扎的方映玉被禁闭在香芜院,由邵氏的心腹婆子守着,单等着过段日子风声平息了些,便宣布陈府的方姨太太病亡,好给她还在官场的娘家一个体面的交待。
终于搬掉悬在头顶的利剑的陈莫渝与袁氏居然患难见真情,二人仿佛又回到新婚燕尔之时,文华居内春意融融。袁氏又主动将自己的陪嫁丫鬟冬雪给陈莫渝开了脸,做了陈莫渝屋里唯一的通房,至于方映玉,早被陈莫渝扔到脑后去了。
邵氏守在陈寿源的病床前,亲自侍疾,除了心腹婆子谁也不许靠近。陈寿源虽不能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凶残的“唔唔”声,右手还能动,一见到邵氏便愤恨难忍,又抓又挠,想将邵氏抓到自己身边拆骨剥皮。
每到这时,邵氏便带着嘲讽的笑容搬了椅子远远地坐着,旁边放着吃食与药碗,等陈寿源饿得没力气抬手时,才亲手给他喂食。如是几次,陈寿源学乖了,待吃饱了有力气再突然发难,却忘记了一个偏瘫病人那点力气根本无法撼动邵氏与其健壮如牛的心腹婆子,因此陈寿源很难伤到邵氏分毫,邵氏却对给陈寿源喂食与灌药乐此不疲。
陈寿源若不吃邵氏喂的饭便得饿肚子,不喝邵氏熬的药,他的病便再也没有机会好转,陈寿源恨得牙痒,偏又无可奈何,谁叫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呢?
邵氏成功地用这种方式报复与恶心着陈寿源,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恨与痛苦终于找到发泄之处,邵氏身心舒畅之极。陈娴雅的心情更是痛快无比,让这对黑心的狗男女互相折磨至死,还真比一刀杀了他们更解气。更重要的是这一切仅仅是陈娴雅复仇的第一步,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他们。
陈寿源的病情不见好转,陈府的管家大权自然全部落到邵氏手中。王福生来探过陈寿源几回后,心知这位男主子是不可能复原了,自然将心思全放到了邵氏身上,纵然陈家将来再没有人能做官,可从盛家得来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对混到他这种地位的奴才来说,有机会捞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可邵氏的心思又在如何折磨控制陈寿源这件大事上,便在每日清晨管事们回事时将陈娴雅也叫来旁听,小事情还叫她拿主意。
陈娴雅自然万分乐意,几天功夫便将陈家的底摸了个清清楚楚。
一日,王福生回了事打算告退,却被陈娴雅叫住。
“父亲这几日病重,吃了好几根二百年的老参,五百年的紫灵芝,都是从母亲的陪嫁铺子顺和堂拿来的,约合五千两银子,王管事今日且将这五千两银子送来,以后隔日便从帐上送一千两银子过来,做为父亲的补药钱,还要麻烦王管事放出风声去,说我母亲要为父亲重金求购二百年以上的人参,不限年份的灵芝,若有意者便送去顺和堂掌柜处鉴定及议价!”
王福生不自觉地抬头看着椅子上稳稳坐着的面带甜笑的小姐儿,感觉心跳快了好几拍,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贪污手段!不惜重金求购灵药给夫君治病,任谁来都会说邵氏贤淑,仁义,大度,陈府的子孙孝顺,至于有没有重金去购,病人吃的是十两银子的人参还是一千两银子的老参,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邵氏则定定地看着陈娴雅,由吃惊迅速转为欣慰,谁都说不清陈府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自然是将银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最稳当。
“就按大小姐说的去做,你先去帐上将银票拿过来吧!”
王福生很快便离去,邵氏忍不住感慨,“我生了你与你哥哥两个,你哥哥是读书读傻了的,你则是小时痴傻,长大则比寻常姐儿多了几个心窍,母亲与陈家将来就只能靠你们两个了。”
“母亲放心,女儿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父亲母亲的!”陈娴雅紧紧抓住邵氏的手,郑重地说道,而且双眸幽幽,深不可测。
站在邵氏身后的琉翠形容憔悴,抬眼看着面前的母慈女孝,眼底恨意翻腾。
琉翠自诩聪明,本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月桂的孩子虽然没了,可陈寿源也废了,如今她连陈寿源的身都近不得,更别说挣来名份及将来掌控整个陈府,她苦心积虑的筹谋与隐忍竟然成了泡影与笑话,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更可恨的是邵氏母女不是想着治好陈寿源,而是忙着捞私房钱,琉翠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手心,剧痛才能让她心中的怒火稍稍熄灭。
070收获
更新时间2014…10…7 8:01:58 字数:2105
很快王福生便捧来一匣子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邵氏打开匣子掂了一张银票出来赏给王福生,“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以后若我不得闲,外院的事亦可找大小姐拿主意!”
王福生应了声,“是,”又中规中矩地对陈娴雅行了大礼,才喜滋滋地离去。
邵氏又将那匣子递给陈娴雅,“娴儿,这银子你收好,女子的嫁妆是嫁妆,私房是私房,这银子将来你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陈娴雅笑着不客气地收了,“谢母亲,女儿绝不乱花这银子!”
回到怡趣院,陈娴雅将银票交给琼娘收好,便叫来四惠询问方姨太太的情形。
“如今香芜院由四个婆子轮流守着,除了厨房送饭的婆子能进去外,连二小姐都不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