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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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 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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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太巧了。”张倓直言不讳,“谁都没发现,偏偏他做了那么多事。而且,他还调动了好几方人马。禁军那边,让他说动了,就连兴州军,竟然也给他面子。圣上,臣初时只觉得庆幸,可事后越想越可怕。安王殿下在朝中并无根基,这些事可都是蒋文峰做的,倘若他的心思用在另一方面……”
  “那他不是没有吗?”皇帝打断张倓的话,“他这个人,朕还是有点了解的。妻子去世,一守就是十来年,不是至纯之人,做不到这样。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专注审案,当了京兆尹,仍然安分守己,换别人可做不到。”
  “是,”张倓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臣不是怀疑蒋大人的忠心,只是觉得,安王殿下怕是掌握不住。”
  皇帝笑了:“那你想想,那小子能掌握住谁?他不学无术了二十年,哪能朝夕之间就变得厉害无比?总要慢慢教的。朕就是想着,把他交到你手里,叫你好好带几年。这样朕就算去了,也能放心。”
  “圣上!”听他这惆怅的语气,张倓就想跪下。
  皇帝虚扶了一把:“别来那些虚的,朕是跟你说实话。难道朕自己不想活么?只是事到临头……”
  张倓坚决地说:“臣一定会加紧,找到钟神医的!”
  “唉,这么久了都没找到,说不定是朕的命数。”皇帝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你觉得蒋文峰的忠心没问题,那政事堂空出的那个位置,暂时就定下他了?”
  张倓其实想反对,但是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吕相一退,自己就成了首相。而蒋文峰确实在这件事上立下大功,皇帝明摆着要把他留给安王用,自己反对,看着太像嫉贤妒能了。
  “是。”最后他道。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那你拟旨吧!”
  张倓亲自磨了墨,听皇帝口述,将这次谋反案的处置一一写下。
  拟完旨,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颓败下来。
  “朕本来想去见见老二,看他怎么说。但是又想,见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事情老二已经做了,朕又不能饶过他,徒增伤心而已。唉!朕可真是失败,老大教成那个样子,老二又……”
  张倓安慰:“您还有安王殿下。这件事殿下做得很好,您不必为二皇子伤心。”
  皇帝点点头,强打精神:“好了,你去吧。”
  “是。”
  张倓离开时,看到裴贵妃的身影,眉头拧了拧,拱手退下。
第593章 赏罚
  圣旨很快下了。
  在平叛中立下功劳的各人皆有褒奖擢升。
  其中蒋文峰独得一份圣旨,赐了紫金鱼袋,实际上的职位品级倒没升。
  御宝斋里,傅今美滋滋地喝着小酒,说道:“进政事堂稳了。”
  杨殊道:“您就这么肯定?”
  傅今说:“吕相今年就会退下来,他的腿已经无法行走了。”
  杨殊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次看到老相爷,都坐着抬辇。”又感慨,“可惜了,老相爷真是国之栋梁。”
  “一代新人换旧人,免不了的事。”
  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杨殊隐身背后,蒋文峰出头,一举成为中枢大臣。狄凡等人皆有擢升,等于他们的势力又扩张了。
  散会之前,傅今说:“虽然局势大好,但殿下如今有一个大危机,不可不防。”
  “什么?”
  “那位已经无法理政,安王这次的表现又很好,他肯定急着让安王接班。换句话说,他现在最紧迫的事,就是给安王登位扫平障碍。殿下,不管这件事您有没有插手,对他而言,您就是一个隐患,要小心他狗急跳墙。”
  “……”杨殊道,“您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吗?”
  傅今翻着白眼:“反正听懂了就行。走了!”
  杨殊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总不会下决心弄死我吧?”
  ……
  天牢。
  二皇子听罢圣旨,大叫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父皇不会这么绝情的,本王要见父皇!”
  刘公公微笑地看着他,眼里全是冷漠:“殿下,绝情的人是您啊!陛下是君,亦是父,您意图弑君弑父,有这个下场,还怪陛下绝情吗?”
  二皇子心神大乱,早就没有理智了,只记得大喊大叫:“不,我没有!我只想叫父皇改观,没有想夺位的!对,是洪先生,这件事全是洪先生谋划的!公公,求你转告父皇,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哪还有皇子气度。
  可惜没有人同情他。
  “求求你转告父皇,去审一审洪先生,真的是他……”
  刘公公任由他抓着自己的下摆,轻声道:“洪先生已经自尽了。”
  二皇子瞪大眼睛,愣住了。
  刘公公趁机脱身,出了监牢。
  随后便有狱卒上前,将二皇子制住。
  “不,不……”
  在二皇子惊骇的喊声中,毒酒灌了进去。
  刘公公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听着他疯癫一般惨叫,而后渐渐停了。
  “公公,已经气绝了。”
  刘公公叹了口气:“毕竟是位皇子,给他保留一些体面。”
  “是。”
  刘公公出了天牢,回去复命。
  皇帝几次三番,已被耗尽了亲情,只挥了挥手,叫他退下。
  他躺了一会儿,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忽然低声道:“我到底也走上这条路了啊!父皇。”
  ……
  刘公公换了服色,出宫办事。
  去安王府的时候,免不了见了杨殊。
  安王嫌爬墙麻烦,把两家后园子打通了,他去时安王正在杨殊那边玩耍。
  刘公公传完话,安王火急火燎地去办差了,将他留在了越王府。
  杨殊就笑:“这大冷的天,公公喝一杯再走?”
  刘公公笑眯眯回应:“那就多谢越王殿下了。”
  杨殊目光一扫,小彤意会,退了出去。
  “公公这是特意来见本王?”
  刘公公点点头,回道:“殿下先前叫奴婢留意那个姓洪的,奴婢有负所托。”
  “怎么?”
  “他自尽了。”
  杨殊愣了一下:“能在天牢里自尽,不是一般人啊!”
  刘公公称是:“是个狠人,我们搜走了所有利器,他磨尖了指甲,硬生生戳破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身份果然有问题。”杨殊道。
  刘公公问:“殿下怀疑他是什么人?”
  杨殊指了指:“南边的人。”
  刘公公一惊:“楚国?”
  “嗯。”杨殊瞅了他一眼,“多年相安无事,大家都忘了,我们南边还有一个敌国啊!”
  刘公公有点羞愧:“是,奴婢一时没想到。”
  “不过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查不到了。”杨殊躺回去,一脸可惜。
  那个洪先生的出现,本身就很奇怪。
  冯谖吗?杨殊才不相信,现在还会有冯谖那样的人。就算有,也轮不到二皇子。
  谋逆这样的大事,二皇子这个当事人一知半解,倒是全由洪先生一手策划,也太奇怪了。再加上明微说,温秀仪是从南边来的人,这件事就好解释了。
  对楚国来说,鼓动二皇子谋反,齐国必会动荡。
  所以,二皇子成不成功无所谓,温秀仪那边的刺杀才重要。
  而事后干脆利落地斩断所有线索,也证明了背后绝对不简单。
  “你想法子提一句吧。”杨殊说,“毕竟是国家大事,叫陛下心里有数。”
  刘公公迟疑:“殿下……”
  “这样你才好查下去。”杨殊道,“不管我要做什么,齐国绝对不能动荡,明白吗?”
  “是。”刘公公心服口服,深揖下去。
  说完正事,杨殊问:“娘娘现在怎么样?”
  刘公公回道:“娘娘如今就守在陛下身边,一切亲历亲为,精神还好,吃睡也没有问题。”
  杨殊低声:“难为她了。”
  “殿下放心,奴婢会留意的。”
  杨殊含笑:“也辛苦你了。”
  他知道刘公公这句话,并不只有表面的意思,而是一句承诺。
  他会在宫里保护裴贵妃的安全。
  眼看皇帝撑不了多久,她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关键的一步,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
  裴贵妃去看惠妃。
  前些日子热热闹闹的宫室,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恐慌的宫人。
  看到她过来,她们如同惊弓之鸟跳了起来,急忙忙过来施礼。
  裴贵妃摆了摆手,问:“惠妃呢?”
  宫人指向寝室。
  裴贵妃走了过去。
  惠妃只穿了中衣,头发也没梳,就那样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
  屋子里冷得厉害。
  裴贵妃转头吩咐:“怎么这样冷?快拿炭盆来。”
  惠妃始终一动不动。
第594章 贱人
  惠妃如今失势,后宫再次贵妃独大,宫人们哪敢怠慢。
  又是烧炭,又是热水,没一会儿,惠妃的寝居焕然一新,温暖如春。
  “惠妃姐姐,先喝点水吧。”裴贵妃走过去,“看你,嘴唇都干了。”
  好一会儿,惠妃的目光终于动了动,看了眼宫上递来的茶水,声音嘶哑:“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你来看我,果真是我眼瞎,你才是这宫里心最好的人。”
  裴贵妃淡淡道:“我好不好无所谓,你实不必这样折腾自己。”
  这话惠妃似乎听进去了,沉默片刻,端过宫人手里的热水,慢慢饮了进去。
  裴贵妃吩咐下去:“去御膳房拿粥来,陛下没有降罪,叫他们别怠慢。”
  “是。”
  有裴贵妃的话,御膳房里哪里敢怠慢,不过片刻,便送来一桌子小菜。
  惠妃默默地喝了粥,看着宫人收拾下去,说道:“裴妹妹既然来了,能否单独听我说几句话?”
  裴贵妃点点头。
  她身边的内侍欲言又止,裴贵妃道:“你们守在门外就是。”
  “是。”
  人都退出去了,惠妃裹着皮裘,坐在榻上问她:“陛下要怎么处置我?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
  裴贵妃回道:“没有,陛下不准备处置姐姐。”
  惠妃嘴边浮起嘲讽的笑:“这是他最后的仁慈吗?”
  裴贵妃淡淡道:“陛下是个仁君。”
  “仁君?”惠妃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盯着她问,“这真是你心里的话?”
  裴贵妃平静无波。
  惠妃哈了一声,目中露出同情:“裴容啊裴容,虽然现在我死了儿子,自己无异打入冷宫,但仔细想想,你才是最可怜的人啊!有儿子不能认的滋味如何?日日夜夜陪在仇人身边想必痛苦极了吧?”
  裴贵妃语气淡薄:“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惠妃脸上的嘲笑更浓:“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儿子都已经死了,自己也老得失了颜色,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就这样,你还半句话不透,果然厉害啊!”
  裴贵妃干脆不回话了。
  惠妃继续道:“你实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知道的东西,恐怕比你还多。别以为你能笑到最后,那个人什么性子,我更了解。你这样做,哪怕他感动了,也是一时的。他是个天生凉薄的人,所谓重情,不过是他给自己戴上的面具。谁叫他无能呢?论本事,及不上三位兄长,只能拿仁慈这身皮,将自己包裹起来,安慰自己。”
  “他不处置我,是因为知道我活不下去了。成儿都不在了,我还指望什么?而你,也不会风光太久的。”她凑过去,在裴贵妃耳边说,“你信不信,他死的那天,一定会带你走?”
  这句话冰凉透骨,惠妃退回去,看着裴贵妃笑起来。
  可惜裴贵妃还是不为所动。
  “姐姐别这样想,”她道,“这世间虽苦,可谁不想苟活呢?”
  惠妃看着她笑:“那你呢?也想活吗?你肯定想的,儿子大了,你想跟他团聚,是不是?”
  裴贵妃自然不会回答。
  惠妃像在跟她说,又像自言自语:“我很羡慕你啊!虽然这二十年……可你就快熬出头了。那个小崽子长得多好啊!要不是他压着,肯定出息得很。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出头。除非……”
  裴贵妃还是什么也不说。
  惠妃有些失望,说的话也更加肆无忌惮,仿佛在故意刺她:“你是不是很难过?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件事,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母仪天下。而你的儿子,将来也会继承那个位置,成为齐国的主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活下去,任他打压。”
  裴贵妃淡淡道:“往事不可追,姐姐还是不要一直沉迷在过去里,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你可真够小心的。”惠妃脸上带着嘲笑,“怕被他的人听到?不敢表露心迹?”
  裴贵妃深深看着她,叹道:“姐姐,我来看你,是成全我们二十年来的情义,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我不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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