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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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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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淋雨,没必要这么夸张,但皇帝腿上有病,宫人都紧张,一下把殿室烧得像个蒸笼。
  只要跟他两个人单独对着,谢福儿就犯怵,总怕他像上回在清凉殿的正殿里头,要自己握他的宝贝,还变花样做动作……恶心着,洗手时皮都搓下来一层。
  在曲台殿是因为太子突然造访,这回再没人了。她决定,要是皇帝叫他过去,她就装昏,反正刚好也淋了雨,是个由头……可是不行啊,装昏他又伪善地叫自己坐他大腿怎么办……干脆直接昏!
  谢福儿觉得自己太机智了,开始琢磨怎么摔下去既不摔疼屁股又自然。
  对面人见她皱眉努嘴眨眼儿的,开了口,打破室内静默:
  “过来一些。”
  完了!真的叫自己过去了!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谢福儿眼一闭,拧着湿透的裙角,屏住呼吸往前走,眼看离他越来越近,正打算崴脚下蹲,前面又发话了:“跑朕这儿来干嘛?朕是叫你去炉子那儿烤烤,烤干些再来伺候朕换衣裳。”
  谢福儿一愣,脸一红,默默贴近金丝炭炉,刚烘得大半干,皇帝已经不耐烦了,在那边鬼吼鬼叫起来:“好了没?”说着扬起两只手臂,自动变衣架,示意叫她来脱衣。
  谢福儿嘀咕着过去,轻轻踮脚,替皇帝摘去氅,这才发现他为什么等不及了,他里面半边衣服都淋湿了,连中衣都湿了大片……水是从他脖子里灌进去的。
  谢福儿哑然,难怪他把宫人都轰了出去……撑个伞,把皇帝淋成了落汤鸡,被人知道,自己可真的是要进敬法殿了……她惶恐起来:“奴、奴婢手短,没撑好——”
  伞尽往自己那边挪,有这么撑伞的吗?皇帝睨她,阻了她说废话:“还不快。”
  谢福儿探手进去他龙袍,沿着摸,这身材板子,还是硬梆梆的!当皇帝的人,怎么会有肌肉?就算他登基前上过战场,算是个武亲王,坐了这么久,肉也该松垮了,没料还是结实得很!肱二头肌啊什么的群组,该有的都有!
  古人称肌肉叫“麟肌”,难得得很,不像自己那年代多补充点儿蛋白群组,多跑几趟健身房就能办到的……
  谢福儿这人没什么大闪光点,就一点好,公正,就算不待见那人,该夸的还是得夸,忍不住喟叹:“皇上您这身材,赶得上外面送货的大镖师和打铁的老大叔啊!”
  皇帝脸色一阴沉,斥道:“放肆!”
  谢福儿闭嘴,再一摸下去,哎呀,都湿了:“皇上得脱外面的裤子。”
  皇帝马上阴转晴,喜滋滋地打开手臂。
  谢福儿拿过屏风上的干净御袍,给他一层层剥下来,一件件换上去,总算搞定这祖宗,皇帝坐回去,揉揉膝:“把炭盆拖个过来。”
  谢福儿觑他动作,不是犯了风湿腿吧?这可不得了,犯了病想瞒也瞒不住,忙把炭盆捧他脚跟前,又把还滚着热气的汤端过去,舀了一调羹急乎乎地喂到他嘴边:“皇上,还热着,赶紧的。”是碗红枣枸杞鸡汤,鲜肥的三黄鸡皮脆骨软,脂肪丰满,斩成小块,加了花椒水炖成,油晃晃的,正好赶凉气。
  皇帝甩甩手,一脸厌恶:“拿走拿走,朕刚用了午膳,饱得很。”
  谢福儿死都不能叫他病了,调羹又逼近半寸,差点儿就戳进龙口:“皇上就吃一口,这鸡多可怜啊!死都死了,皇上是明君,就赐它个好坟吧!”皇帝听她声音脆脆发娇,逼得厉害,百般不情愿地皱皱鼻子,接过来呡了两口,又夹了小块肉吞进早就满当的胃里。
  谢福儿见他喝得跐溜,油香气扑鼻,也犯馋,刚在司籍司还没用饭就被叫出去了,做下人的还真是命苦!
  皇帝听她肚子咕噜在叫,把只吃了两口的鸡汤推过去:“朕撑不下了,给朕全部喝了。”
  谢福儿不愿吃他剩下来的,可喝了两口,味道实在太鲜甜,御膳房做的汤食真是天下绝味,捧着碗边吃边问:“里面是什么啊?”汤里飘着些材料,有的像是党参,有的看不出名堂,黑黑乎乎。
  皇帝脸上莫名浮出些笑意。谢福儿见他卖关子,稀奇得很,蹭过去两寸。
  乳香绵绵扑过来,压过了汤汁香,皇帝下腹说不出的一暖:“百济国进贡的榅肭制成的煲汤药材。”
  百济国是这年代的朝鲜半岛上的小国,榅肭是什么东西,谢福儿就不知道了,抓着不放:“那是什么药材?”
  皇帝帕子擦擦嘴,悠哉:“海豹和海獭的睾~丸晒干后制成的药材。不要又问是做什么用的……”指望她就算不羞死,也不敢再多话了,没料谢福儿眼仁儿一亮:“海豹奴婢知道,可强了!听闻一只雄海豹一次能跟一百只雌海豹交~配!哎呀!原来这玩意这么小啊!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肯定商人吹牛皮的!哈哈哈哈哈!”
  皇帝脸垮了:“女扮男装考官读书,原来学的都是这种玩意!”
  谢福儿骇住,再一次不做声了,放下碗,正要起身,手被人一捉,一时大惊,护住胸:“皇上您不能这样!”饱暖思yin欲真是说得没错,换了身干爽衣服吃饱了就想那个!要不要脸啊!
  皇帝面无表情:“瞎嚷嚷个什么,你手上肉厚,给朕揉揉腿。”喝了添加特殊材料的热鸡汤,气血算是活了,禁了雨水凉气发作的患处还是有些酸麻。
  谢福儿脸红了,这绝对不能怪自己自作多情,得怪他每次都不说清楚!
  她愤懑蹲下身,握住他膝盖头揉着。
  皇帝忽然说:“你还是站在你爹和太子那边,觉得朕不作为,对吧。”
  谢福儿摇头摇得像拨浪鼓。皇帝再不像殿外那么好蒙混:“朕瞧着你盯着麟奴那样子。”谢福儿捶着龙大腿,想了想,忍不住:“上一场北伐尘埃落定刚满五年,匈奴还提着胆子,关卡重镇肯定处处设防,加强军政,眼下确实不算成熟时机……”
  皇帝瞥她一眼:“没白偷看朕的折子,总算是长了些见识。”
  谢福儿额头冒汗,怎么会不被他发现,迟早的事,这皇宫都是他的,怎么会没个眼线!却听皇帝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这什么意思?谢福儿没想明白,还怔着,门外传来胥不骄的声音:“皇上,椒风宫那边差宫人来传话过来,说是小公主早上在上林苑吹了风,回去路上禁了点儿雨,一回宫就发了热,烧得混混沌沌,贤妃恳请皇上去瞧瞧。”
  小皇女是陶氏采女所出,陶采女生产时大出血,没撑几天就香消玉殒,没福分母以女贵,小公主被陈太后亲自养到满月以后,给了郦贤妃那边带。
  皇宫里五年之间唯一诞生的皇女,就算生母位阶低,也还是皇帝眼里的宝贝。郦贤妃当年把这小女孩争取到身边养,自然也是有点儿私心的。
  也不知道是说这小公主有旺养母的命,还是说郦贤妃克这小公主,小孩子一直体弱多病,几年来,郦贤妃时不时凭着小公主今日头疼,明天脑热,博得皇帝经常主动来椒风宫。
  这会儿皇帝听了,也没迟疑多久,起了身,一如既往:“朕过去。”临出门前,不忘瞥谢福儿,嘴边似笑非笑:“回去好生反思着,下回朕得考你。”
  谢福儿喏两声,低首尾随皇帝出了清凉殿,见皇帝在收细了的雨帘中背影渐弭,准备回司籍司,走到半道,迎头遇着还没出宫的谢太傅,旁边还站着个内侍。
  宫里私见不合规矩,但谢太傅是老臣,哪儿讨不得个通融。
  内侍使了眼色,站在一边放风,谢太傅道了谢,匆匆将宝贝女儿拉到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亲近
  一避开人,谢福儿没眼色,忍不住唠叨:“爹明知道如今的皇帝不爱打仗,您掺合个什么劲儿啊,惹了龙怒,太子是他儿子倒没事,您怎么办?您万一怎么了,我娘怎么办,我弟怎么办?您以后可不要再——”
  谢太傅耳膜被她嗡嗡吵,涨红着脸没出声,突然一吼:“跪下!皇上说得没错,你爹爹家教是不好,太骄纵你,才把你宠得没一丁点眉眼!那样莽撞冲出大殿,知不知道爹爹都给你吓出心下悸了!你那是死罪,死罪啊!”
  谢福儿还是第一次被谢爹爹凶,在家可没见过谢爹爹这么有气概,从来都是轻言细语,这会子被他吓得泪都飚出来了:“爹,现在不能跪您啊,咱们两都是给皇上当差的,内比外大,宫人跪外臣,被人逮着了您得受罚的啊!”
  谢太傅刚才是气急了,哪会真叫她跪,养到这么大,连个指甲都没舍得挨过,看爱女哭得像个花脸小猪,心疼死了,斥道:“叫自己不吃亏的规矩倒是记得清楚!对了,爹听内侍大人说皇上后来把你喊去清凉殿伺候,没再说要罚你吧?”
  没罚,还吃了碗鸡汤呢。谢福儿飙着泪狂摇头。
  谢太傅宽了心,回忆起来总觉得有些稀奇,皇帝发那么大的火,这女儿混里混气地冲到了炮眼下面,竟什么事情都没有,连犯了圣意的几个臣子也丢下不管了。
  历来三皇五帝不管私下什么个性,在朝堂上的脾气可都是一样,烈得很,骂起人来谁还给臣子留情面啊!谢太傅嘘口气,捋捋黑亮的美髯:“女儿啊,幸亏皇上今天心情好啊,这种情况,你那可是九死一生啊。”见女儿不言语,谢太傅奇怪:“你脸这么红干嘛!”
  谢福儿怕被这老精怪察觉出什么,打岔过去,又问候两句,才知道,今天这场劫难本来谢爹爹没赶上,一向中庸的谢爹爹哪儿又是什么主战派,纯粹是碰着巧了。
  最近有个大文豪在扬州设馆,招启蒙学生,这名老师是高祖旧师,博学名士,在民间和朝中素有名声,招的又是关门弟子,最后一批了,一时引得全国无数适龄学子趋之若鹜。
  人小鬼大的谢延寿闹着要去江南游学,可帝师的招生名额有限,首先就被扬州本地的达官重贵给抢了不少,又被与帝师交好的朝中老友家子弟占了些名额,轮到谢家知道,已经没了。
  谢太傅跟那名帝师不熟,却还是托信去扬州,恳请吸收自家儿子,到现在没回音。
  今早谢太傅朝参,下朝后正巧听说陈太后在上林苑游玩,打算去碰一碰,凭着老脸求太后帮忙给那帝师递个话,刚拜托完,太子过来了,跟一干同僚顺便拉了自己一道去建始殿。
  谢太傅当时迟疑,陈太后却在旁边给孙子帮腔。
  谢太傅刚求完太后,哪儿都气短,没奈何,跟着太子一行人一道去了,到了才晓得是关于征战匈奴的事,平白挨了这一训。
  谢福儿记起皇帝还差自己一个赏,话到口边,正想跟爹说自己替弟弟想法子,还没出嘴,谢太傅瞬间变了脸色,眼睛一亮,见着鬼似的,脸色刷的大白,提起袍子就往廊下疾奔,嘴里说:“女儿啊,爹爹有急事,先走一步了,你自己保重。”
  话音还在,谢爹爹已经猴儿似的,一溜烟儿地跑得尾巴都看不见了。
  谢福儿下巴都掉了,还没见过爹爹身型这么矫健过,循着他刚刚望的线路一瞧,长廊外雨停了,艳阳出来,几个宫娥宫妇伴着一名高髻粉面的窈窕少妇,站在不远处的朱红墙垣边,往这边看来,眼神痴痴,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直直钉在谢太傅身上,直到没了踪影才望向谢福儿,走过来。
  谢福儿猛然醒悟,这个就是荣淑长公主高环环,忙跪下行礼,却被高环环两手搀起来,声音跟人一样娇娇滴滴:“你就是福儿吧,快免礼,起来,起来。”又端详谢福儿,攥住她手,感叹:“都长这么大了,眉眼跟你爹长得一样,都俊……上回见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又给她抚顺被风雨吹皱了的头发。
  是啊,您还被我大着肚子的娘踹了一脚呢……谢福儿就怕她十几年后想不开,给自己报这一脚之仇,不易察觉闪了个身:“荣淑公主折杀奴婢了,福儿只是个宫人。”
  高环环罗帕轻掩唇际,声音细嫩:“我何尝又不是寄居宫里的一个闲人?福儿你我今后私下见面,再别行大礼了,若没旁人,喊我一声嬢嬢都行。”
  嬢嬢是民间喊已婚亲戚妇人的叫法,比如,唤婶婶、阿姨,或者……二娘。谢福儿没吱声。
  高环环声音更加轻柔:“福儿进宫前,嬢嬢叫人赠了些女儿家玩意到太傅府,喜欢不喜欢啊。”
  谢福儿敷衍:“喜欢,多谢公主。”
  高环环见这少女脸色,也知道那些礼物只怕早就成了水漂子,被谢夫人不知扔哪儿去了,并不戳破,轻轻一叹,感伤:“你爹娘跟我那些都过去了,我年轻时任性,闹得你家宅不宁,那是我的错。你爹爹是个好男人,他这些年都不见我了,如今你进了宫,我只求他能看在我待你好的份上,原谅我过去的不懂事,”说到这儿,高环环美目一眨,睫沾泪露,唏嘘起来:“福儿,这成了嬢嬢的心病,今后在你爹爹面前,你可得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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