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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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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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长宽抱手,面朝谢福儿:“贵妃的好意,臣侄心领。这一趟回去,并不是六叔强迫,是臣侄自己的意思。臣侄自有分寸,利害关系刚刚也跟贵妃说过了,贵妃……懂的,不用担心。”

    好小子,以退为进啊。装弱势,就算走了,也叫人一辈子记住他。刚刚两人私下聊过什么了?

    皇帝声音和缓:“天色还早。多留半个时辰,趁夜色正浓时再上路不迟。”

    高长宽一疑。

    皇帝说:“你我叔侄亲人,你又跟贵妃婚前有些渊源,有些大事,有你在场,也能当个见证。”叫宫人进来,吩咐:“带贵妃去来馨殿那边。”

    殿内一空,安静片刻。

    高长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六叔不必想法子费精神防范臣侄。”

    皇帝睨他一眼,直起脊背:“你小子太瞧得起自己了。”

    高长宽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叔侄两闷咕隆咚对坐会儿,天色不早,已经是下半夜,夜色最深,上路最合适。高长宽一个长揖,正式拜别告辞:“贵妃那边,臣侄就不去亲别了,劳圣上转达,望贵妃风调雨顺,一切安康。”

    皇帝语气稍显冷清:“她在朕这儿,你就这样不放心?”顿了一顿,语气低了几分:“人人都叫万岁,可没有哪个天子真的以为自己能活万岁,朕自会安排她今后的一切,凡事用不着别人操心。”

    高长宽没说话,京城如今都传,现今的中宫原是孝昭帝妻房,皇帝因个人的脾性和避忌,本来就没曾跟她圆房,只是挂名夫妻,自从谢氏贵妃执印玺,分掌后宫事宜,一向少理后宫的那位中宫,更加乐得安闲,将大半事务扔给贵妃。

    一时盛传,当今后宫局面,复古三国南北朝时的双后制,谢氏戴着贵妃名,俨然成了右皇后。

    新生皇子也办了接生礼,成了来日储君不二人选。

    有什么不放心,她福气至顶,他没什么再帮的了,无非临走再加持一把——

    旋过两步,高长宽走到皇帝身边,低声笑语,一字一句就像从夜色里钻出来:

    “从此,我在边关为六叔守江山,六叔在关内为我守——”

    皇帝脸瞬间又黑。

    *

    来馨殿中,谢福儿坐在床榻边,阿狸和龟龟被宫娥抱去偏殿。

    几个月前住过这儿,被宫娥们稍一收拾,又有了人气。

    宫娥牵了赤帐,置上红烛,给贵妃换了镶金霞帔,外面罩了一层拖地锦,最后戴上九尾凤冠。

    凤冠霞帔正朱红,若不是皇后,就是成婚夜正妻的装饰了。

    榻前的条案摆着一对锡酒杯,杯上是结婚的鶺鸰纹路。

    一个宫娥捧着张绸子方巾,还拿着个秤杆。

    整个殿室布置得一片火红,快烧起来了。

    再文盲也看出来了,他这是要玩新婚夜Play?

    正在这时,殿门打开。

    皇帝脱了大裘,赤色锦袍锦履,一身红光万丈,跟斗牛似的大步走进来——

    那是新郎官的打扮。

    男子通身穿戴红色多半有些女气。他宽肩束腰,英挺伟岸,几个行宫小宫娥眼睛看得发了直。

    有个年长的宫娥见皇帝来了,抓了满满一手五颜六色的果子榛仁,逮着吉时,哗啦一下撒在帐子前。

    “赐内宫诸人喜酒一杯,与朕同享于飞之乐。”他站在门口吩咐,声音铿锵有力,喜气洋洋。

    这是干什么……谢福儿哗的站起来,走过去几步,正想去问,见胥不骄也在跟前,正禀着什么,声音虽小,还是飘到她耳里:“……人上路了。”

    谢福儿意识到,说的是高长宽。

    他终于还是走了!

    还是被皇帝气走的!

    门口皇帝和宫娥见一抹艳丽朱红,缎带流水似的从内室出来,朝含馨殿下带着香风咚咚跑去。

    她只想跟高长宽道个别,可夜色四合,就像个笼子,将天地罩得严实,看不见他的去向。

    “福儿,”皇帝见她从洞房里跑了,急了,“回来!”

    她没听到他叫,噔噔下了阶,路痴,实在不知道哪儿是北方,只能喃喃,麟奴,千里之遥,你一路保重啊,偶尔惦记着京城……那死不要脸的六叔就别想着了。

    皇帝使了个眼色给胥不骄。

    胥不骄马上尖叫起来:“嗳,皇上怎么了!”

    谢福儿回过神来,回头见皇帝屈着膝蹲在白玉阶上,廊下宫灯中,脸色有些紧蹙。

    “只怕是赶了夜路,犯了腿疼!”有宫娥被中常侍捏了一把,顺着说。

    谢福儿上阶,皇帝犯了腿疼竟然没人来搀,再看胥不骄跟那个宫娥在频频使眼色,知道是他故意,眨了眨眼,饶了过去,还没走两步,身子一空,在宫娥捂脸的娇羞声中,被他抱进来馨殿。

    火红一片的室内安静下来,气氛凝固,近乎暧昧。

    皇帝好容易才把她压制下来,端起锡杯。

    她还有点儿昏蒙蒙的,挣扎了两下,皇帝手腕一捉,下巴一捏,干脆强制跟她喝了合卺酒。

    这是他第一次用民间俗礼,虽然有些突然,却早就暗中备好了,今天刚好用上。

    宫中的女人享受顶尖的荣宠,可婚礼有几个人能够有。

    用天下没人能享有的经历,来定住她的心。

    她被几口浓酒呛得脸蛋儿粉扑扑。他捞起旁边的红绸子,盖在她脑壳上,又笑眯眯地自顾自掀起来:“全都按照民间的铺排。”

    原来不是PLAY……不过这干什么呀,到底是掀盖头还是谋杀啊,谢福儿快透不过气了,把绸子抓住甩开,呼了两口气:“这不合礼法。”

    “合情意就好。”

    “皇后知道了会不高兴,我刚跟皇后处好,您这不是又给我破坏人际关系吗。还有,那些讨人厌的言官们知道,又得唠叨说您了……”

    “宫中只有嫂,没有后。后宫你来应付,言官……朕来挡。”

    ……

    说来说去,也不知道是谁堵了谁的嘴。

    绸缪之后,酝起情香,这小人儿总算是没气儿说话了。

    烛火暗了几分,交颈过后,她揽住他腰,默默说:“匈奴那事……”

    他以为她还在记挂着高长宽,虽然百般不甘心,还是咂咂嘴:“你不用担心,他带去的精兵良将会照应,他更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心智,就算遇险,一定逢凶化——”

    她动了动身子,就像个剥了壳的软体小活物,还是没说话。

    还是不放心?皇帝有些涩,继续说:“朕也叫他留下过,但应对匈奴成了他的大事,他——”

    话没说完,脖子有双笋圈住,紧紧,累赘得紧,又甜蜜得紧。皇帝断掉一口呼吸,耳边有声音传来:“马上要打仗?”

    皇帝一怔,并不瞒:“大抵。”

    “您会亲征?”

    本朝跟匈奴开火次数中,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天子御驾前往。

    不然,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恐怕还是孝昭帝。

    短暂的沉默后,皇帝憋屈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开怀了。

    他握住她脸颌,贴得她紧紧:“贵妃担心朕?”

    “才不呢。”

    “那就是,福儿担心六郎?”

    “……”

    不知是谁的手臂窜出去,彻底熄了案头牛油高烛。

    黑沉沉中,皇帝记得,京城习俗,落下婚帐后,夫妻还得还得对着彼此,说上一句吉利话,再行敦伦礼。

    “若有不幸,中路先倾,守志坚心。”虽然这话早就酝酿好了,皇帝说起来还是有点激动。

    “老虎油。”

    “……什么?”

    “没神马……”

    虽是新婚夜,却都是熟练工种了,谁都不是好惹的。

    帐帘一落,欢乐趁当下,打仗日后说。

第113章 番外

    跟北边第二次开战时;高执嘉已经五岁;宫里人说;父皇早在自己和弟弟出生那年,就草拟好了叫自己即东宫储君的旨意。

    御旨一颁布;随时能昭告天下。

    倒是母妃说不慌,不用急;阿狸年纪小,性子还没开,磨炼个几年再说,太早坐上那个位置;被人捧得高高,养坏了秧子;不是好事。

    母妃说这话时的样子,高执嘉还记得,跟画册里那个老祖宗女皇帝差不多,既漂亮飞扬,又特神气,父皇看着母妃说话,眼睛灌满了笑,就像是停不下来。

    有人说,哪有人推脱储君位的,贵妃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会做人。

    大多数人却暗中笑,贵妃自然不急,打从生双胞皇子那一年起,宫中再没进过新人,更没添过皇嗣。

    生产后半年内,母妃又在后宫做了件事儿,请旨放还西十六宫未曾生育的皇祖父、孝昭帝的老太嫔老太妃,本就所剩无几的后宫,又瘦了一把身。

    再过半年,椒风宫的郦娘娘找大司马兄长和子侄,涕泪请上,求圣上垂怜身子不济,下旨准许自己尾随赵王去属地,一半教育皇子,一半颐养天年。

    其实郦娘娘还年轻,虽说身子有些病疾,但哪里到颐养天年的地步呢。

    高执嘉听赵宫人说,郦娘娘是旧人,就算如今一身病,就算曾经犯过错,父皇也将她好好地养着,俸禄没曾削减半毫,并不允许旁人亏待她,可她太珍惜容貌,没了美色,在宫里本就没了希望,还不如跟着儿子去。

    这本来不合规矩,可父皇在自己出生前就预备送个才人去属地,跟臣子们议论过这事儿,只是当时那才人没了,没办成,现在正好,用在了郦娘娘身上。

    郦娘娘就这么走了。

    走之前,她为了赵王被迁回属地的事儿,成天哭啊啼的,这一走,宫里又清净了不少,图华宫的皇后本就是个懒得动,没声气的性子。

    宫人们都说母妃一家独大,垄断了生意,自然悠哉乐哉的,有什么好急?

    立储君这事,一拖再拖的,就拖到了今年。

    北边匈奴开战的信儿在京城朝野传开后,父皇下定决心,今年一定得将立太子的事儿提上议程了。

    因为父皇又要御驾亲征了。

    经过孝昭帝一事,父皇亲征前开始安排好一切国事,防止一些可能性的发生。

    高执嘉对太子位没什么感觉,只知道,父皇这一亲征,母妃就又要闹脾气了。

    上一次打仗,是兄弟两人出生半岁时。

    听宫人们说,母妃当时也闹过一场,本来好好的,沉稳得不得了,临到关头,却抱着父皇大腿根子,不准父皇走了。

    高执嘉知道,母妃是担心父皇,因为孝昭帝就是死在了匈奴人手里。

    父皇好说歹说,用尽十八般武艺,才将母妃的心说宽了。

    那一场仗,因为平康王在北方通了敌情,大胜。

    平康王,高执嘉每次想着这人,就心里暖烘烘。

    这人是他堂哥,是孝昭帝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是原先的旧太子。

    听说在自己和弟弟出生那年,平康王跟父皇私下协定,有了秘约,平康王弃掉了储君位,在北边作内应,北伐一战中,协开敌门,递取地形信息,成了功臣,匈奴恼羞成怒,追捕不及,被堂哥跑了。

    从那次后,堂哥平康王高长宽就带着精兵良将,驻在朝廷北端,为父皇守哨岗。

    自此,堂哥就恢复了声誉,却也自行请命,从太子降为亲王。

    这件事,宫中最高兴的是皇祖母,但最不高兴的也是她。

    皇祖母每次提起平康王,一半是庆幸,一半又是心疼,但每次被母妃甜言蜜语一劝,又好了。

    父皇有几次召堂哥平康王回京,堂哥说,边关形势多变,主帅不便离岗,次次都谢绝。

    高执嘉知道,有人偷偷议论,这废太子,傻啊,怎么不回京城呢。还有人说,平康王虽跟皇帝达成过友好协议,共同对过外敌,但不表示永远都能和平共处,只有在边关镇守不回,才能保住一世无忧,更能威慑父皇,令父皇对他有忌惮。

    可高执嘉听谢表舅后来说过,其实平康王不回的原因,还有一个,是为了母妃。

    表舅这人不靠谱,满嘴跑驴子,这话怎么能瞎说啊,但是高执嘉还是忍不住,拉着高执祜一起听。

    表舅神秘兮兮地说,平康王最后一次来京城时,是在郊区的太仓宫,当时跟父皇母妃三人见过,父皇故意给母妃玩拜堂,平康王连杯喜酒都没喝就走了,走之前,表舅怕他带着恼怒上路,劝了两句,平康王只笑笑:有一日他要是待她不好,我再回来。

    这样看来,父皇如今表现还是挺好的吧,不然堂哥平康王可能就杀回了。

    高执嘉只在襁褓里跟平康王见过一面。大家说自己跟他长得像,连父皇都说像,性情也有些类似,所以高执嘉对这个堂哥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次匈奴犯境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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