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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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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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位女孩……”云师兄吞吞吐吐。
  “是我大姐呀。”二妹回道,奇怪地问,“云师兄有事吗?”
  “没……没……”云师兄通红着脸,找了个借口快速离去。
  二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想不通,便不再去想。

  鬼节

  大妹正和绣坊里另一位绣娘讨论手头绣品上的辛夷花该用齐针中的横缠、直缠还是斜缠,一位和她同龄的小姑娘走过来,说门外有人找她。
  大妹把绣针插在绣架上,出门一看,想起来是前几天在学馆见过面的、云教习的儿子,二妹的师兄。虽是一面之缘大,但是彼此都不熟悉,大妹奇怪他怎么找到了这里来。
  大妹出门,随着二妹喊师兄,问道:“有事吗?”
  云师兄通红着脸,嗯嗯啊啊半天,鼓足勇气问道:“温倩师妹在么?”
  大妹恍然:原来是找二妹的,于是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见他嗯嗯啊啊又是讲不全一句话,于是好心问道:“我今天下午回家,需要说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云师兄连忙摇头,红着脸低下头,悄悄抬眼打量着大妹,羞于说话。
  大妹站了一会儿,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告了声罪,依旧回去干活。
  这件事本是一个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小插曲,大妹并没有放在心上,趴在门缝里看得一清二楚的孙大娘却留了心,想着:既然是好猪,就得养在自家的猪圈里,既然是好花,就得栽在自家的花园里,有些事,得趁早定下来方能安心。
  趁着下午绣坊放假,孙大娘得了空去大伯家,把来意说了说,意思是想要替大伯的小儿子和大妹保媒,两人年纪差不多,且性格都好,定能合得来。
  大伯母皱了皱眉,比较介意大妹的身世,年纪轻轻就死了娘,怕是命硬,晦气。
  孙大娘的婆婆则认为是小妹克死她母亲,与大妹无关,只是大妹这人太聪明,怕以后管得孙子太严,孙子吃亏。
  大伯呼啦呼啦吃几口旱烟,最后一锤定音道:温秀才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串糖葫芦串一样,只怕他们家都没有子嗣的命,生不了男孙,娶回来白吃饭。
  呛得孙大娘饭也不吃,怒大伯这一家眼高手低不识好歹,气囊囊地回去了。
  七月鬼节,依旧俗在堂屋摆酒食和斋果祭祀家里先人,之后在地上摆设蒲团,先是温秀才面向牌位,跪在蒲团上连磕三个头,请求先人们保佑温家上下平安健康,生活蒸蒸日上,姊妹三个都能顺心如意。然后是大妹带头,领着两个妹妹一起磕头。
  待祖先享用祭品完毕,大妹捧着还剩余烬的香烛,送祖先魂魄到村口,再烧些衣物和纸钱送过去,二妹则带着小妹先去吃饭,留着温秀才一人坐在大堂,面对他娘子的牌位,絮絮叨叨讲些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
  学期结束,二妹所有成绩都在中等徘徊,不算好也不算赖,温秀才与卖猪肉的屠户连续定了一个月的猪脑,趁着假期时间多为二妹补补,争取让她早一点开窍,把学业赶上去,他自己以后到了阴曹地府也算是能给孩子娘一个交代。

  家访

  接连半个多月没有下雨,毒日头又不停歇地照着,田里的禾苗遭了秧,需要隔个三五天就去放一次水。
  这一日,温秀才正在稻田里给禾苗泼水,他们家的田地地势较高,淙淙渠水流到这里便成了小猫撒尿,若是听之任之,便是放一天一夜也放不进半亩水。温秀才只好拿着长柄水勺,从田坎另一边地势低矮的水渠里舀水,一勺一勺泼进自家的田地里。
  远远看见二妹背着小妹走来,温秀才放下水勺,擦了把汗。
  二妹走近,说道:“爹,云夫子来了。”
  温秀才愣了一下,问道:“在哪里?”
  二妹答道:“在家里坐着呢。”
  温秀才忙堵住田坎里放水的大缺口,留住小缺口,然后就着渠道里的水洗洗身上的泥巴,扛着锄头和水勺领着二妹回家。
  云教习和教习夫人正在大堂的竹椅子上坐着,看见温秀才回来,都站起身,互相见过礼。温秀才道了身抱歉,去里屋换衣服,二妹打好一脸盆水捧进去,出来看见云教习他们的水已经喝完,又提着水壶往碗里添了一些。
  温秀才着长袍出来,与云教习夫妇正式行礼,两厢坐定,云教习夫人接了小妹抱在怀里,笑道:“这粉娃娃长得真可爱,牙齿都长齐了没有?”
  “差不多长全了,快要两岁,还能扶着凳子走几步。”温秀才道。
  才说着,小妹便挣扎着要下地。
  因怕累着教习夫人,温秀才让二妹带小妹出去玩。教习夫人直说不用,两手搀着小妹的胳膊,扶着她小腿打鼓似的敲着地面慢慢走。
  云教习谈起二妹的学业,夸她是个勤奋的孩子,别的孩子能用七八分功就不错了,二妹次次都用十分的功,从不曾偷懒。云教习赞扬温秀才家教好,养了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温秀才直说“哪里,哪里”,脸上却是十分的愉悦。
  云教习转头看看在外头玩的两姐妹,似不经意般问道:“大女儿不在家么?听说是李举人的得意门生啊。”
  温秀才让云教习稍坐片刻,他出门叫来二妹,让她去找大妹回家,又去了易大婶家,请她帮忙去村口买几两肉。
  大妹回到家的时候,温秀才和云教习在讨论诗词,小妹在里间睡觉。易大婶在灶头忙活,云教习夫人在灶下帮忙添火,易大婶原是极力推辞的,怕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但是教习夫人执意如此。
  大妹走过去,先见过温秀才和云教习,再去厨房帮忙。
  云教习夫人一看见大妹,便喜欢上了,觉得这是个朴素又懂事的孩子,亲切地拉着大妹到外头说话。二妹便坐到灶下添柴。
  “今年几岁了?”云教习夫人问。
  “十岁了。”大妹老实答道。
  “在孙家绣坊做绣品?”
  “是的。”
  “辛不辛苦?”
  “不苦。”
  ……
  没一会儿,开饭了,云教习夫人携着大妹进来,落座之后,悄悄给云教习递了个眼色,云教习满意地点头。
  及至两人离开,温秀才犹在糊涂,易大婶笑说道:“他们看上了大妹,来相媳妇呢!”
  温秀才明白过来,拍拍脑袋,道:“怪不得话题始终围着大妹转,原来是这个缘由。”
  大妹红了脸,抱了碗筷进厨房去洗。

  拒绝

  温秀才打发二妹带着小妹去睡觉,让大妹留在大堂讲话。
  “云教习他们怎么认识你的?”温秀才问。
  大妹想了想,悟道:“不久前去过二妹的学堂,看见云教习家的公子,后来他来孙大娘的绣坊找我,但是是问二妹的事情。”
  “傻孩子!”温秀才哭笑不得,道,“人家是专程去看你的,为避免尴尬才找了二妹的借口。”
  大妹虽然聪明,但是于这些事情上却很迟钝,想明白之后,红着脸低头坐在旁边,玩着指甲不讲话。
  温秀才瞥了瞥她,知她是害臊了,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问道:“对于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爹爹做主吧!”
  大妹有些坐不住,起身要走,被温秀才叫住。
  “我知你是有自己主意的,爹爹又不是外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妹这才又坐下,说道:“两个妹妹都还小,家里若是只靠爹爹一个人,怕是支撑不下来,女儿年纪还小,不着急嫁出去,在家里多待几年,还能帮着爹爹一些,左右离及笄还有六年的时间,好歹要让二妹读完书,我再替家里赚些积蓄才好。”
  温秀才道:“你还小,云家那边应该愿意等,先定亲也说不定。”
  大妹道:“即使定亲,做了别家的人,总归不一样。况且,妹妹们还小,家里离不开我,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了。”
  这其实也是温秀才的意思,只是从大妹的嘴里说出来,他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又何尝不想让大妹去过普通女孩的生活?于是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终于下了决心,道:“听二妹说,云教习的公子已是童生,且学业不错,明年能考个秀才回来,是个少年才俊,若能能嫁过去,也算是了我和你娘的一桩心事。两个妹妹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再多写些书,多干些活,总是能养得下去的。”
  大妹抬头看着温秀才,笑道:“女儿还小,路还长着,总能找到好的,爹爹不用替女儿操心。”
  温秀才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大妹进屋去睡觉。他在椅子上坐了会儿,起身去把大门拴上。今天是朔日,天空中没有月亮,吹灭蜡烛便是一团漆黑,但为了省蜡,温秀才摸黑摸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二妹起来煮早饭,大妹先吃完,早早回去孙家绣坊干活,温秀才先喂小妹吃完饭,然后吩咐二妹带好小妹,自己匆匆扒了几口下肚,换上一身长衫,从村头屠户那里赊来一只猪后腿,往云教习家里去。
  揣摩昨天云教习两口子的意思,只怕近日会有媒婆上门,既然无心与云家结亲,若是媒婆到了之后再拒绝,怕云家面子上挂不住,不若现在就去委婉地表达意思,方能不失和气。名头嘛,自然是感谢云教习对二妹诸多照顾,并请求对方以后能更加严格管教二妹,促使她学业能更进一层楼。

  亲事

  光阴易过,眨眼便是三年之后,大妹在孙家绣房逐渐站稳脚跟,工钱也涨了三倍之多,温家生活逐渐宽泛起来,再也不用想吃肉的时候没钱买,只能挠心挠肺惦记着,小妹也似春日里的韭苗,蹭蹭蹭往上蹿个子。
  温秀才打算让小妹也去学馆念书,入学宜早不宜晚,小妹脑子活,不像二妹木楞子一个,无论吃多少猪脑都补不了。有小妹这个希望在,温秀才觉得温家出女学士的光环唾手可得。
  大妹已是十三岁的姑娘家,相貌在村里算是标致的,且做得一手好针线,听说一个月能赚不少工钱,引得十里八村的人流水似的来提亲,温秀才左看右看,没有一个能上眼。有云教习家的公子珠玉在前,温秀才看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愣头青,个个皆是狗屎。
  孙大娘了解到情况,特别跑过来和温秀才商量:大妹的婚事不能急,她虽不是金丝燕,也不是普通的家雀,决不能将将就就嫁进庄稼汉家里去。孙大娘说自己人脉广,一定能留心给大妹找个好归宿。
  有孙大娘打包票,温秀才自然放心,此后凡是再有人上门提亲,直接拒绝就可以。
  被拒得多了,村里村外便说温秀才想要待价而沽,穷苦了大半辈子,想要靠着女儿发横财。又有些有嫉妒心的,非要说人家的女儿有暗病,温秀才是不想祸害到别人才拒绝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温秀才并不放在心上,家有碧梧树,自能引得凤凰来。
  孙大娘看中李家绣庄的独子。李家绣庄在县城,与孙家绣坊有生意往来。李家绣庄李娘子的独子,孙大娘见过几次:长得还算周正,难得是脾气和秉性都好,李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顶嘴。这样好脾气的男人,虽然面了些,但嫁过去绝对能压得住。
  孙大娘旁敲侧击和李娘子提过几次,都被李娘子打太极给含混过去,李娘子富家小姐见得多了,如何能看得上一个乡野丫头?
  这一天,孙大娘又在李娘子跟前提起大妹,夸她人好手巧,如何出色,还暗示可以带她过来给李娘子瞧一瞧。这次,李娘子倒是没有拒绝,想了想,让孙大娘下个月月初过来交货的时候,顺道把大妹也带上。
  到了那一天,小妹因为在学馆与小朋友玩耍,磕坏门牙,满嘴是血,温秀才要抱她去看大夫。而二妹因为昨天去菜地里播种,突遇大雨,被浇了个透,当晚便发起高烧,到今早虽已退烧,却还没有醒过来。家里不能没人,温秀才把大妹叫了回来,因此孙大娘只能一人去李家绣庄。
  李家绣庄今日热闹非常,原来李大娘高调选媳妇,要在众位绣娘中选一个技术最高超的出来作接班人。所有姑娘,只要还是云英之身,无论出身,无论美丑,均可以报名参加。
  孙大娘差点被呕出一口老血,但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机会,如果不争取一下,连片点希望也没有,只好随大流报大妹的名字上去。
  三日之后便是初赛,大妹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是孙大娘连报名费都交了,足足有一两银子之多,只有进入决赛才能拿回本金,若是能成为前十名,还会有十两的奖励,遂只好同意。

  初赛

  赛事要连续进行三天,孙大娘在县城里定了间客房,前一天便让车夫送大妹住进去。到了比赛那天,大妹照常起床,洗漱之后,不慌不乱在客栈里吃过早餐才出门。到达李家绣庄,发现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待,少说也有二百多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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