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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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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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如此,那阿兰肯定不会称他们山贼为杀手了。所以是有另一批人在回程的路上阻拦了柳明驾的马车,那这批人会是谁?难道是祖父当真痛下杀手?
  不是,我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祖父若真动了杀心,无需在事后还来欺瞒我,以他脾性会直言告知并喝令我不准再提阿兰半字。还有去剿匪的锦衣卫一查便知,是真的领兵去镇压那个山寨了,这件事错不了。
  沉念很久,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是——阿兰被那陆锋所救并强行带离。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阿兰的胡话里有提到北平,是被带到了燕王叔的地方去了?也不知她是如何认识的那个少年,又是如何从陆锋身边逃脱出来的。
  光是想想她从南到北,又再从北到南的这一路,就心痛到极点。是要受尽多少苦,她才能回到濠州一带啊?还有曲周小城里的那家黑店,差一点就把兰给害了,这三人真真是死不足惜!不过也提醒了我追捕令还下在那,得交代下去撤掉,并对此城上下彻查到底。
  不知不觉间窗外飘进了一缕光,看了眼怀中的人,她还睡得很香。感觉眼睛有些涩疼,闭了眼想小眯一会,但可能神思太久,意识逐渐变沉了。
  浑暗里似有所感,缓缓睁眼,看进一双清明如洗的黑眸。
  墨色流蓝里,印着我的影像,却是,波澜不惊,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第137章 洪武二十八年

  以为,是命运摩挲了我和阿平的掌纹,才让我们从甜蜜幸福到分崩离析。
  直到这刻,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根本就是我被包围在一团迷雾里,从未出来过。
  眼前这个闭了眼穿着大红礼服的人,是我的阿平吗?显然不是,阿平怎么可能在这里?一定是一个长得与阿平极像的人。
  静默轮回里,视线中的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静下来,如果说人有相似,那么眼神呢?也能这般神似吗?所有的心念都被压缩,只剩三个字——你是谁?
  心随念动,我的嘴里也轻吐出疑问。
  只见那眸光闪了一闪,从床上坐起身来与我平视。莫名感觉视线中的这抹红很刺眼,哪怕穿在这人身上,“你是谁?”我重复问题,语声清凛。
  “兰,你听我说。”
  “不要叫我!”我扬起声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而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瞳孔缩了缩,极小声地说:“我就是今日与你拜堂成亲的皇太孙,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释,是因为不能让祖父……”
  “名字!”我喝断了他的话,所谓解释我不想听。
  而他被我似乎给喝懵了,茫然而问:“什么名字?”
  我的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皇太孙殿下,你难道还是姓刘名平吗?”是我历史差到这地步,大明皇朝何时出了一个刘姓的皇孙?
  他愣了愣才恍然过来,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姓朱,名允炆,阿平是我的小名。刘是清姑的姓氏,去到银杏村为父亲守孝三年不能暴露行藏,只得以此为化名。”
  很合理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可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沉到了最谷底,当睁开眼来一些事和模糊的东西便开始在脑中逐渐变清晰,之所以不愿承认睡在身旁的人是阿平,不是因为这个剧情翻转的让人难以接受,而是我终于清醒过来。
  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时代,那他的皇太孙……
  是朱允炆!历史上那个独得朱元璋宠爱,甚至跳过他诸多英明神武的儿子而被继任皇位的人。可是所有的历史教科书都告诉我,朱允炆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做长,从他登上帝位改年号为建文后便是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朱棣终将夺权逼宫成为大明朝的霸主。
  脑中闪过冷硬的身影,绝难置信,那个让我第一眼看了就畏惧的人,竟然是朱元璋!
  当初得知陆锋是朱棣时我就心有隐患,但总想只要避开了便好,甚至还想过阿平祖父的大将军身份可能不利,可是我所有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因为身处历史洪流根本就避不开。
  “媳妇,你在生我的气吗?”视界里伸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我的衣袖。
  我也自问:我有生气吗?气恼自当有,在马家虽然没人对我怎样,可是单只是替代马家小姐重配婚娶这一事就让我的身心饱受折磨。那些个日夜每每想到阿平就心痛难抑,偏偏还被拿了把柄在手中逼迫着我不得不妥协。
  想及这“把柄”我忽然心沉了沉,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臂问:“那个与我一同的少年呢?”
  他顿了顿,眸光清亮答我:“那是一个幌子,当时被他逃脱了,我们没有抓到他。”我怔愣住,从他话中抓住一个讯息:“你们?那群追我们马车的黑衣人是你带的人?”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神色后说:“媳妇,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的准确消息便带了人连夜追踪而来,没想到你弃马车而逃独剩那人,本来想先抓住了他再来查问你的去向,哪料他负隅顽抗,木叔因心忧我而只是打了他一掌却没抓到人,后来我找到了你也没心思管他了,所以其实并不知道他行踪。”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段时日最怕就是朱高煦出事。当时以为黑衣人是那群曾经追杀过我的杀手,所以不敢去想朱高煦独自驾马车引开那些人的后果。等一等,刚阿平说什么来着?木叔因心忧他而没抓到人,为什么要心忧他?还有朱高煦是朱棣第二个儿子,而阿平既然是皇太孙朱允炆,那么他那已故的父亲便就是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所以朱高煦与他应是堂兄弟,他怎么不认识?
  问出疑惑后见他眼神有些闪躲,我眯起了眼冷着脸道:“你尽管想理由来编派我,看我还信不信你。”被我一数落,他遮遮掩掩地回:“就是那会儿可能连着几日没休息好,又连夜骑马累着了。”
  我下了重手去弹他脑门,听见他吃疼地低呼后瞪眼:“拖拖拉拉的,到底怎么了?”
  终于吐实:“我昏过去了。”
  心中一惊,明知他不会有事,否则这会儿也就不在这里得瑟了。可还是难抑紧张而问:“怎么回事?累着了也不至于会昏过去,是生病了?”
  “没有生病,真的是累的。木叔当时把过我的脉,说我是劳思损伤所致,整个人都觉得无力而且头晕目眩,后来就不省人事了。不过没过多久我便醒了,你也被他们给带回来了。”
  所以他其实并没见到朱高煦?不过我现在才想到阿平可能即使见到了也不见得认识朱高煦,因为朱棣早年就藩北平,恐怕当时朱高煦要么还年幼要么还没出生。这期间朱棣定然有回京过,但有否带上朱高煦就不知道了,他上头不还有一个哥哥嘛,那个才是世子。
  经过一番思绪整理后,我从最初的震惊变得比较能接受眼下现状了。
  除去阿平身份变换这件事,其余的只能说如果不计较过程的话,结果算是好的。不经过我的同意,这人是又把我娶了一次,想来那马府上下都被他给打点了。
  但是,“你这样瞒着你祖父能瞒一辈子吗?”我挑着眉问他。
  “祖父那边我自会去负荆请罪,现在木已成舟,顶多是罚我禁闭,那也比让我娶别的女人好。”最后那句话他是嘀咕在喉间的,我听得清楚,有意问他:“为什么不娶那马家小姐?”
  “没见过不娶。”
  我扯起嘴角看他:“意思是如果给你安排个青梅竹马什么的,你就娶了?”
  他一愣,立即紧张地拉住我说:“不是的媳妇,我没这意思,反正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什么光禄寺少卿的女儿,我连看一眼都不想。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想你想到要发疯,本来吉日定在三日后的,被我给否了硬给提到了今日。”
  我没有接他的话,心里沉甸甸的,今时他可能还会与我这般说,可是将来呢?若他只是阿平,哪怕有个大将军的祖父,我也能要求他此生都不纳妾只我一人;可他是朱允炆,当今的皇太孙,将来的建文帝,三宫六院我哪里能阻得了?
  他见我沉默了不开口,于是询问:“怎么了?”
  我扭转过头,“你让我安静一会,我要好好想想。”说着我一头栽进内侧的床内背朝着他,听见背后茫然无措的声音在问:“媳妇你要想什么呀?”
  我要想的事很多,想这局势该怎么破?想今后要如何处?想……到底还剩几年?
  之前关于朱棣何时发动靖难之役又何时当上皇帝的历史,觉得不记得具体时间也没事,反正大概是在他四十多岁时发生的,还有至少五六年时间的。但现在我不能再得过且过了,必须强令自己想起关于明朝洪武、建文、永乐三朝的历史,最好要具体到细碎的时间。
  “我要睡了,你不要扰我。”我如是对阿平交代。
  默沉了一会,身后悉悉索索的,“媳妇?”
  我不予理会,但他一定是看我虽闭着眼却没真的睡,就把什么给搁到了我手边说:“那,这个珠串是他们在野外搜找到的,我一看就认出来是你的。”
  睁眼一看,发现竟然是打从我从马府醒来就不见了的星月手串。肯定是被朱高煦推下马车时不小心从手腕间滑落而不知,但没想丢失了居然还能被找回来。想起曾对这串星月菩提的分析和猜测,忽然间觉得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可能我的猜想是错误的,但它的确是我与曾经那个通晓历史时代唯一有联系的东西。
  我将珠串拽在了手中,看着那上面的星月片刻后转身对阿平道:“你先出去好吗?”
  “媳妇……”他用委屈的眼神看我。
  “阿平,无论怎样,你至少给我一点时间来适应。或者,这是你的寝居我移步往别处?”说着便作势要起身,被他给焦急拦住:“不是的媳妇,你在这睡就好。我先出去办事,晚些我再来找你。”看他急急地下地,连身上红袍都没换就出了门。
  不由回看自己这身嫁衣,轻叹了口气,转来转去终究还是转到他那去了,只是这过程实在让人揪心。起身把嫁衣除去,又把头饰给拆掉后才重新躺回榻内。


第138章 交换人生

  往往有时候你越想睡着却偏偏睡不着,我辗转反侧了很久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想到什么,复又坐起身来,果然见那边桌案上有酒壶。不管酒内有没合·欢药,一壶下肚很快就觉后劲上来了,扶着床卧倒后抬起手腕看那星星点点的珠串。
  星月菩提的每一颗珠子表面都布有均匀的黑点,被比作是星星,而中间那个凹的圆圈是被比作月亮,整个看起来状如繁星托月,成周天星斗,众星捧月之势。
  我在心中轻声问:你真的可以把我再带回那一世记忆吗?如果可以,就让我回到学生年代吧,因为我要重读历史书。
  因着酒精的作用没过多久我就昏沉着睡过去了,可入睡前的祈愿并没实现,我没有遁入原来的时空去看自己的记忆,而是进到了一个迷迷蒙蒙的地方,像灵魂飘荡在白雾密云之中。
  这是梦!清楚认知这一事实。
  突然一声叹息不知从何传来,我环看四周,有个慈和的声音缓缓而响:“你终于又回来了。”这是在跟我说话吗?心念刚转过那声音又响起:“这里没有别人,自是与你说话。而且,除了你也没有人能见到我。”
  为什么?你是谁?
  在梦里我没办法开口说话,可似乎只要心中滚过念对方就能听见。那是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他回答我:“因为你用血解开了封印,之前你就来过,但因你去到另一世而遗失了记忆。”
  不懂他的话,什么我用血解封印,还有我何时来过?可他说的我去另一世又是对的。
  你是谁?我重复疑问。
  对方却答非所问:“现在你应该做的选择是——回到之前的时代还是留下。”
  我还可以回去?
  “封印被解除后你有三次机会见我,第一次你选择离开二十一世纪,让我将你带到任何一个没有悲伤的时空,并且模糊你的记忆;这是第二次你进来,依旧可以完成你一个心愿;再到下一次,那便是最后一次了。你想好了吗?要回去还是留在这个时代?”
  他说可以完成一个心愿?还可以回到我曾经的那个年代?爸妈的影像快速在脑中闪过,回去了便能与他们重相聚,而关于陆锋逝去的悲恸也在这许多年里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淡忘,只要回去,我就可以过全新的生活。
  可是,阿平怎么办?回去了是否我这具身体就意味着会死亡?阿平是被我喊出去的,他回来看到我莫名没了呼吸会如何悲痛欲绝?那个傻小子为了找我疲累到昏厥过去,我的不知所踪固然如此,若是死亡呢?光是想想都感到心颤。
  “看来你难以抉择呢。”慈和的嗓音再起,顿了一下又道:“先让你看看两个选择的现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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