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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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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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动,沉埋着头面朝床内,我顺着目光看过去,一抹嫣红落在掀开的被下。本身床褥也是红色的,可就在那正中的位置却垫了一块白色光面的布,这时宛如一朵盛开的梅花在那上面,脸颊是以火烧的速度而窜红的。
  尴尬地一步上前将那白布给扯出,又团成一团,就在我纠结着要搁哪时突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步履很有规律,不快也不慢,来到门前时顿住,然后刘寡妇那清平的语调在响:“阿平,你们醒了吗?”我看阿平没有一点要回应的意思,目光依旧发直地看着我怀中的白布,只得我应声:“婆婆,我们已经起了。”
  于是,不等我走过去开门,门便从外面被推开了。
  刘寡妇依旧是昨晚的那身深灰色衣裳,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便落在我的手上,“把它给我吧。”心头一咯噔,大约是明白这涵义的,她这是来检查昨夜洞房的成果以及,我的清白。
  我很难不面臊地走过去,将白布递过去时刚好一处嫣红露了出来,刘寡妇不动声色地飘了眼接了过去,随之眼神一沉:“阿平的头发为什么没有梳?”
  我立即应:“正要帮他梳了。”
  她又扫了我一眼,转身时冷声交代:“打理好了就赶紧做饭吧。”
  在原地着实怔愣了一会才回味过来,一时间还没适应为人妻与为人媳的新身份,从今天起可能就要背负起一家子农活的重担了。在村子里是每天就吃两顿,上午一顿,再到晚上一顿,也没有早饭和午饭之分。
  今天之前我主要职责是照顾小同,然后帮衬着家里干家务,有时爹娘从地里回来晚了,晚饭就得我生火来烧,所以做饭于我并不难。快速而麻利地帮阿平梳好头后拉了他起身打量,感觉今天这身素蓝色的衣袍很适合他,比起昨晚的红衣服更衬皮肤显白。
  并不知道阿平的日常是什么,婆婆又在等着我做饭,所以象征性地问了问阿平:“我要去做饭了,你呢?”他默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
  本也没打算得到他的答案,拍了拍他肩膀说:“那你待在屋里,我把饭做好了来叫你。”
  走出屋子左右看了看,格局与娘家不同,找了一圈才找到灶房。在把灶房都翻找了一遍后发觉我这夫家要比娘家环境好很多,除了米缸里有满满的大米,还有一罐子的白面,另外可能是因为昨天有喜事,除了一篮子蔬菜外还有一斤猪肉和一条鱼放在灶头上。
  麻利洗锅又再生了火,等锅子热了就在里面抹了点猪油。这猪油也是我找到的一个稀奇物,除了是屠户或者猎户,一般的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都鲜少能占点荤腥,别说烧菜有猪油了。
  想着今日是新婚头一天,不管我那个婆婆有多厉害,这第一顿饭还是要尽量表现得好些。于是就着灶房的食材做了一盘红烧肉,一锅鱼头汤,然后再炒了一盘青菜,一荤一素一个汤,应该可以拿得出手了。别看就这三个菜,因为全由我一人掌勺,需要一边翻炒一边跑到灶台前添柴加火,所以一顿饭做完蓬头散发很狼狈。
  余下的鱼身和鱼尾我给放起来了,心里计划着假如他们喜欢我做的鱼汤喝,那晚上还可以把鱼尾用来熬汤,鱼肉则剁成一块一块的做红烧鱼块。


第9章 婆婆训话

  收整好后我便去找阿平,可在屋内没见着人。琢磨着或许是在婆婆那边,之前我在屋子里找灶房时转了几圈,后屋有两卧室,一个是阿平的也就是我们的新房,另外一间往深处的应该是婆婆那屋。
  走近时就听到里头隐约有语声传来,隔着门听不清楚,只能判断那是婆婆刘寡妇的声音,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我心中微堵,这是在骂阿平吗?新婚的第二天?
  这意味着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婆婆不喜欢我。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虽然经过一夜已经不疼了,但早上在梳头时我有揽镜而照过,半边脸还是有些微肿的,可见那一巴掌有多重了。
  正胡思乱想间门突的从内打开,刘寡妇也就是我的婆婆迎面走了出来,看到我时微微一愣,随即沉着脸质问:“你在门口偷听什么?”我在心中喊冤,嘴上也连忙辩解:“不是的,我做好了饭菜,在屋子里找不到阿平就过来您这边喊了。”
  在她身后果然跟着阿平,埋着头看不清脸面神色。
  婆婆的脸色不太好,轻哼了声就越过我朝着灶房而走。看见婆婆的身影转进灶房后暗松了一口气,回身去拉站在门边的阿平压低声问了句:“婆婆是不是骂你啦?”他这回倒不是没有反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懵懂的表情使我叹气。
  轻拍了他肩膀两下以示安慰,随后才领着人来到灶间,看见婆婆已经落座在桌前,桌上已经摆放了红烧肉和青菜,鱼汤我怕预先舀出来了容易冷,打算等他们都坐下吃时再去锅中舀起来。赶紧拉了阿平过去坐下后转身去拿了筷子和勺子,又给每人盛了一碗饭。
  在这时代伺候公婆与丈夫是女人的职责,我早已磨平了原来的理念与性格,因为不如此根本无法融入进现在的生活。
  随遇而安,是我唯一能够展现的生活态度。
  但就在我把饭筷摆好准备要去盛鱼汤时,刘寡妇突的一掌重拍在桌上:“你先站着。”
  我顿了顿,目光微垂着恭敬站在桌边,谨听婆婆教训。
  “既然你嫁到我们刘家来了,有几点我必须得先跟你讲清楚。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守妇道。”
  听见这三字时我心头沉了一沉,阿牛哥那事还没有揭过。
  “女人要知道检点,我不希望再听到像昨天那样的闲言碎语。第二点,家里头的活从今天起都由你来做,尤其是对阿平要照料细心;第三点,你娘没教过你如何持家吗?一共就一刀子猪肉,你一顿全给烧了晚上吃什么?第四点……”
  听着一条接着一条的家规,我一边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边在心里头直叹气,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安宁。
  忽然坐在旁边的阿平来拉我的衣袖,我微微侧目,只看到他那被我梳得齐整的发顶,却觉他加了力气将我往他身边拽,这是要让我坐的意思?
  还没等我琢磨出来就感觉四周一片静谧,刚才还在叨叨的声音这时没了,一抬起眼就对上婆婆那严厉的目光。立即下意识地拉开阿平的手,可却莫名有些心虚,也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刚才后面我也听得不仔细,若这时让我复述一遍肯定要糟,总算婆婆盯了我片刻后松口:“好了,你先伺候阿平吃饭吧。”
  意思是阿平连自个吃饭都不会,还要喂的?
  以前有个体弱的弟弟,现在又来了一个低能的丈夫,似乎我逃脱不了当保姆的人设。


第10章 鱼头之祸(上)

  顿了顿,我提出:“还有一个鱼汤在锅里没盛出来。”
  “那还不去?”刘寡妇语声一扬,明显眉眼间有着不耐烦。
  我用一个大的瓷盆子将那锅鱼汤从铁锅里给舀了起来,乳白的鱼汤光是闻着香味就觉馋虫出来了。美食面前,还是我亲手做的,心情顿然变得好了些。
  端上桌后我并没希翼刘寡妇夸赞,只期待能从她眼神中露出讶异,可我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觉得不对,就算我这锅鱼头汤没讨好得了她也至多是得她一两句数落,可为嘛她质问的语声都有些不稳:“你这是做的什么?”
  瓷盆里鱼头微露在外,鱼骨昭然,她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什么菜却又来询问,明知事有不好我还是硬着头皮答:“是鱼头汤。”
  “你说什么?”刘寡妇猛地起身,目光惊愕地瞪着我。
  下一瞬整锅鱼汤朝我飞洒而来,恁是我反应再快也没避得开,只能凭借本能地伸手挡住了脸,鱼汤哗啦啦将我淋了全身,紧随着是乒乓碎响,瓷盆碎裂在我脚边。满身的汤汁沿着罗裙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而这些都可以忽略,唯独那挡住了脸的左手从手背到手臂传来的火辣辣的炙痛难以忍受。
  那可是刚出锅的鱼汤,即使熬煮好有了一会,可在叫他们来吃饭之前我都闷在锅里的,就怕凉了会吃得腥。却没想整锅的鱼汤不但没有喝上一口,还洒了我一身,此时垂在身侧的手都还无法控制地惊痛颤抖。
  有想过刘寡妇会再有刁难,却没想她根本就是一恶妇!与这刻的遭遇相比,昨晚受的那一巴掌可谓轻的了。
  而我眼前这恶妇还颤着手指恶人先告状地怒斥:“好你个许家贱妇,出嫁前不知检点也就罢了,嫁进门来竟还敢动谋害亲夫的念头!”
  先是一惊,谋害亲夫?这话从何说起?旋即便觉可笑,这么大一顶帽子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扣下来,单单因为我做了一个鱼汤?我不是泥做的人,再好的脾气到此时也忍无可忍:“请问我做错了什么?”
  哪怕明知身处此境公理难寻,我也没法就此得过且过地任由恶妇说道。
  刘寡妇听我质询顶撞更是大怒,一个箭步上前就又要来扇我,这一次我不想再生受,正要往旁避让而开,却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地挡在了身前,也使我不由愕住。
  是阿平。
  我没有想到整个过程中从头至尾都默然无声而几近透明的阿平,会在这一刻突然站到了我的身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盯着他的后脑勺任由心头的吃惊蔓延。
  刘寡妇似也被惊住了,转而身体不由颤栗了下,沉怒而道:“鱼头乃不祥之物,这个贱人居心叵测将它烧成汤来给你吃,分明就是想谋害你!你居然还为她挡?”
  荒天下之大稽!年年有鱼、鱼跃龙门、鱼米之乡、沉鱼落雁等等,哪个词语把鱼描绘进去是不好了?居然说是不祥之物,这真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但见她朝着阿平又迈近一步,一字一句:“这女人不能留。”


第11章 鱼头之祸(下)

  听着我不由冷笑,引来刘寡妇的目光,形势欺我如此,又做不来哭着哀求,只得梗着脖子讨一个说法:“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认进门后我并无做错什么,婆婆你既然一心想要休我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我娶进门呢?如今恶意栽赃诬陷,岂非本末倒置了。”
  最重要的,昨儿我过门已经失身给你儿子,哪怕你生了一个傻儿子,那也是实实在在地把我给睡了!第二天竟就借题发挥想要休我,是欺负我许家没人?
  这几句话我就在心头划过,老实说自己也没底,假若刘寡妇当真在新婚第二天就指了这样一个无事生非的由头把我给休了回去,阿爹阿娘会怎么想?还会不会接受我?而且流言蜚语恐怕更难堪了吧。
  刘寡妇的眼神中闪过惊异,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好似在重新审视我这个人。她又回眸去看阿平,我看不见阿平的脸,只能紧凝着刘寡妇等她给个说法。
  若当真无耻之极硬要休我,我……也无可奈何。
  原来还以为重生在农家远离朝堂与江湖,至少可以过简单的生活,不用去忧愁生计与得失,不用与谁勾心斗角,可到头来一朝嫁人便将这番理念全然推翻。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不可能简单。
  不知阿平这处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刘寡妇的神色与刚才那惊怒交加状有了截然不同,沉沉的气焰竟像是有湮灭之势。我感到讶异,可以肯定问题一定出在阿平身上,能够使刘寡妇在意的也只有他,可此刻我站在他身后,时机也不允许我绕走过去瞧瞧他怎么了。
  直到刘寡妇突的压制了脾气道:“阿平,你先坐下吧,鱼汤不吉,会沾了晦气,这双靴子也丢了吧,晚些我那再给你做一双。”
  我心中升出一股异样,下意识地低下头,看见阿平的双脚正踩在碎瓷片间,而他那双白色靴子俨然被地上的鱼汤给浸湿了些。
  等阿平听话地坐回了原位后,刘寡妇如刀椎般的目光再次射掠向我,不再如之前那般暴跳如雷,却依旧寒声质问:“鱼头不食乃是圣祖之训,你爹娘难道没有告诫过你吗?”
  与她在相互对视的过程中,我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闪入脑中,就是——刘寡妇可能并非欲加之罪!因为“圣祖之训”这种话不像是胡乱编纂的,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圣祖”应该指的是先朝天子,平民老百姓恐怕没人敢胡乱造这种谣。
  回想过往,娘家虽然很穷,一年到头难沾荤腥,但偶尔父亲也会在水沟里抓到一两条鱼,就是这鱼通常没我的份,都给弟弟小同补营养了。印象中好像娘做的鱼肉里真的都没有鱼头,以前因为吃不到不会去多留意,现在想来才暗暗心惊,难道,真的有鱼头不祥这种说法?
  迷信是这个时代不可违越的东西,永远不要拿自己的理论去抵抗信念,因为那根本不可理喻。但我仍然不太相信:“假如当真如你所言,那为何鱼身又可以食吃?”
  刘寡妇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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