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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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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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陈二狗的声音里依旧有着胆怯:“娘娘,不是小的要背叛你,而是……”
  他话没说完就听静暗中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在陈二狗的身后出现熟悉的轮廓,陈二狗立即退开了身恭声而道:“皇上,小的已经按您吩咐办了。”
  我死死瞪着那个身影,张口发现已经出不来声,这时候陈二狗倒戈已经不用再去分析,他早就被阿平给收服或者说从一开始我的计划就没有瞒过阿平的眼睛,然后他将计就计任由我在背后安排,等时机到来时便上演了这一幕。
  熟悉的掌轻抚我的发,瞪得再大的眼睛也没法在这样幽暗里看清他的脸面,这一刻我只想看清他眼神里的情绪,当真是到了……要将我舍下的地步了吗?
  “兰,桥归桥,路归路,你是许兰,不是马氏。你所知的历史里陪着我一同死的人一定不是你,我没有理由把你强拉进来了还要你陪我一起死。”
  滚!如果这刻我能开口,一定唾沫横飞地冲着他吼滚,朱允炆你这个混蛋,谁要陪你一起死?你把我放了,看我还愿不愿意跟着你!
  可再多的愤怒也无从言表,只能听着他凑近过来轻语:“我本来想假如不当了这个皇帝,那便在湖边盖一所房子,里头有四个屋,一个是我们两人的,一个是元儿与月儿的,还有两个就给小七与木叔吧。你一定最喜欢搬张椅子坐在屋外晒太阳,木叔去湖边钓鱼,小七种菜,而我就带两个孩子写写字吟吟诗,光是想想这样的画面就觉美好。”
  随着他倾述,我的眼前仿佛呈现了那样一幅画卷,心绪从愤怒逐渐变得柔软。
  眼睛被温暖的掌覆盖,仿佛催眠般的嗓音柔和入耳:“兰,在最初你可能会觉得我像是你身上的一块顽疤,让你的难以愈合,在你过着今后生活时总觉得有一块是残缺不美丽的,但其实只要将我晾一晾,我就会褪去了,而你,也会痊愈。而且……”他忽然俯唇到我耳边,轻到不能再轻的语声抵进耳膜:“我再舍不得,你也终将会忘了我。”
  我心头一震,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会忘了他?心底深处有恐慌涌出来,不,不可能的,朱允炆你这个混蛋不能这样对我,你把我生拉进来再推出去,难道还要最后将我记忆抹去?
  吻落于我耳,极轻极轻,他突然将我横抱而起,但只一个转身的距离又将我放下,明显身下不再是泥土地面,触感像是一块木板。在我脚上和腰间分别绑上绳子后身形微微一顿便起了身,随即头顶传来清冷的沉令:“走吧。”
  陈二狗立即应:“是,皇上。”
  身下骤然而动,明显拖拽的声音回响在空间内,视线中的轮廓逐渐消失。我除了身体麻木外,连心也像是停止了跳动变得麻木了。就这样吧,有些东西真的是强求不来,他要捍卫他皇族的尊严,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撼动,就算是今天真的把他强带走了,怕也会在将来怨我。可是,我宁可他怨我啊!
  我想尽了办法在自己所能掌控的空间对他倾尽所有,可这个空间却不够成全他的自由,他最终还是选择舍下我独自面对命运。
  英俊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心脏复苏,仿佛被一根细丝给穿过了在抽动,我看见了命运的流转。从张月到许兰,从许兰到马氏,再从马氏变回许兰,是否最后我的命运是——从许兰变回张月?阖上眼,有液体炙热地烫在眼角,引起异常的刺痛。
  意识弥留之际听见陈二狗难得正经地在说话,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我说啊大姑娘,谁能活着还想着去死呢?你也别怪他,他站在那高处下不来,但是你可以下啊。当初你让我在地下打盗洞的时候就被秘密招去查问了,我的命可是捏在那掌间的一只蚂蚁啊,你说我能不听命吗?银针也是他给我的,刚听那话里的意思是你可能会忘记这些事,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呀,忘了就可以从头来过啦……”
  忘了,从头来过。
  多么轻松的几个字,却沉得像块巨石将我压得睁不开眼,也喘不过气来。
  本是相遇在尘世的陌生人,被命运牵连在了一起,一度他江山在握、生杀予夺、随心所欲;而今一个轮回过去,他放开了手将我撇除在外;索性就这样吧,让记忆灰飞烟灭,让尘世了却,从此人海茫茫我再记不起有这么一个人,他在明日的生死与否也跟我彻底没了关系。
  这一次我真的认了命,因为那命运就像是个强大的暴君,不容我扭转历史痕迹,连让我想钻历史的漏缝都不允许。
  生离别,死悲欢,独梦成殇。


第三宫六院不如你317章 海上遇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对男女谱写了一个情深缘浅的故事。
  相爱却不能相守被不少情求不得的人当作最痛苦的事,在故事的最后,是在一个日出的清晨、碧蓝的湖边,男人被女人轻轻抱在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在他们身后,是一间已经烧成了残壁的房屋。女人抱了男人整整一夜,爱情的美丽在于明知家已破人将亡,他们也可以一起拥抱取暖直到天明。
  我在梦中旁观时不禁想,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不计过往,不求将来,就活在当下,闭上了眼睛抱住对方永不松手。
  因为睁开眼便看见头顶天空里的云,飘飘渺渺无可触摸,且被风一吹,就散了。
  从梦中醒来时只觉周身寒冷,下意识地往被窝里钻了钻,可这被窝一点热度都没有。鼻间不知道是什么气味,感觉有些腥味,周遭是清冷而陌生的环境,掀开被子下地走出门去,寒风中迎面走来一名妇人。
  “咦,你醒了啊?”
  我没有应声,目光惊愣那一片茫茫,环转四下,还回头看了看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惊异地发现我居然是在一艘海船上,难怪之前闻着有腥味了。
  “我怎么在这里?”心中的喃喃不经意地说了出来。
  妇人的头上包着灰布头巾,身上穿的是藏蓝色的布衣,她听到我的疑问后道:“你是被船长从一艘小渔船上救上来的,一直昏昏沉沉着,给你灌汤水都能咽下去,似昏非昏又似醒非醒的,今天总算见你能醒来了。”
  我有点混,这位妇人说得什么小渔船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在刚才看见茫茫大海时惊异到不行,冥冥中感觉自己不应该是在海上的。
  关键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会上一艘渔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着,白底浅蓝的绸布罗裙,上头印着一朵朵的兰花,这衣装应该不像是来打渔的吧。
  “姑娘你叫啥?家是在哪呢?我们这是艘商船,如果你要回家怕是要等返航时才能顺带地送你了。”妇人见我不言不语别来询问,却把我给问住了。
  刚才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等被问起时才恍然而愣地在脑中翻转搜索,却完全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又不记得家在何方。“我……忘了。”良久后才喃喃而答。
  妇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劝解:“不要紧的,可能是你昏沉得太久暂时不记得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唤你……”她将我上下打量了下,“小兰吧,你身上的这条兰花罗裙很好看呢,只是咱海上风大天寒的,怕你这身衣服不着暖,晚些我给你一套厚实的衣服换上吧。”
  我讷讷点头,这位妇人很和蔼可亲,确实光站在这船舱处一会功夫我的手脚就都冻得冰凉了。随着妇人往船头方向走,沿路发现船上的人看见她都会停下来唤一声:“秦姑。”我当时听着那发音,姑且当作是“秦”姓,是后来才知道是弹琴的“琴”,因为琴姑弹了一手好琴,此乃后话了。
  从这些船员的态度来看似乎这琴姑的地位挺高的,她领我到了另一间舱房,从一大木箱子里拿出来一套厚麻布的墨蓝色外衫。她说:“别看这料子粗糙,但是可以挡风,而且做事的时候也比较方便。”我正默听着要接过衣服,忽而怔了下,做事的时候?
  想来是脸上的疑惑被琴姑瞧出来了,她顿了下便道:“既然这段时间你要待在我们船上了,肯定是要付出劳动力的,所以会等你身体康复后安排工作给你,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想了一下就点头了,觉得很合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艘船上,人家没有义务要养我。于是询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工作?”
  “你会做饭吗?”
  有些迟疑地答:“应该……会吧。”
  “船上的厨工病了,暂时缺一个煮饭做菜的,不如你试着做一顿饭试试看,如果可以就让你先干这份工作,你看如何?”
  琴姑很有说话技巧,明明是在安排我干活但却用的是征询的语气,使人听了很舒服,比较能够接受她给与的安排。在我点头后便先这么定下了,当天她体谅我初醒过来特意让我再休息,还领了我将船上各个地方都熟悉过,又介绍了一些船员给我认识。
  到了夜间海风起来了,我换上了麻布外衫也仍然有些吃不住这寒意,缩在船舱的被窝里簌簌发抖。一直到很晚被窝也没暖起来,但我也睡过去了。
  还在睡梦中就被拍门声给扰醒了,眯开了眼问是谁,门外传来一刻板的嗓音:“琴姑让我来唤你起来做早膳。”我只得掀被起身,让外面那人稍等一下,快速漱洗后便拉开了门。
  门外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记得昨天琴姑介绍他时说叫丁叔。我唤了一声后,他直接无视了转身而走,耸耸肩跟了上去。
  等来到灶房处时他朝着舱内喊了声:“琴姑,人来了。”便走开了。
  我走进舱内见琴姑与一些妇人早就在了,看见我进门琴姑立刻招呼:“小兰快去准备做早膳了,船上有不少人的,会在卯时过半就来用膳了。”
  我也不多废话,撩起袖子走至炉灶前,但在见着那几近一锅的食材后不由唏嘘,这是要烧大锅菜啊。起初不觉得做饭是件难事,但等真的上手后却发现这是件需要体力的活,大锅菜掌勺需要很强的臂力,一道菜烧完就觉右手腕酸痛了,还得一碗一碗地分盛起来。
  幸而洗菜与择菜不用我,有琴姑安排的几个婆子在做,我只需负责下锅炒菜加煮饭。
  早膳还算简单,只需炒一个蔬菜再给每人煮碗面条,但是午膳却必须得三个菜外加一个汤,再来一大锅饭,且需等分好。等到这一顿做下来,我的手几乎不能动了,连抬起来都感觉困难。琴姑来找我时看我举筷都很艰难不由笑了:“是不是觉得不适应啊?”
  我坦然而答:“有一点。”内心里希望能换一个工作,这种状态到晚上我肯定炒不动菜了,但琴姑却道:“不用着急,一开始上来总会有些不适应的,慢慢就习惯了。”
  听得我嘴角抽了下,又无可奈何。
  一整个下午手都酸痛地垂在那,到了傍晚时只觉肌肉僵硬了但还是要拿起勺子做晚膳。琴姑特意过来瞧了眼,说晚膳可做简单点,只要有肉与汤就行。
  我暗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只需要炒一个菜了,做汤的话不用太去翻搅,只要留意火候就行。一整天下来累得四肢都无力了,刚在船舱内坐下就听见门上在敲门,随后琴姑的询问传进来:“小兰,可以进来吗?”
  连忙应声:“可以。”
  琴姑推门而入后便道:“今天你干的不错,船员们都说你做的菜很可口。今后这厨娘的活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每个月会付你工钱的。”
  琴姑在交代完这事后就走了,留我一人独在船舱苦笑。看来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摆脱当厨娘的命运了,只能按揉着手臂早些入睡,明早还要早起呢。
  可能真如琴姑所说的慢慢习惯了吧,就像长久不运动的人去跑步,第一天下来必然双腿酸痛到没法走路,但坚持了一周后就不觉得跑步是件困难的事。炒菜也是一样,前三天我每天累得像狗,爬上床就睡着了,可也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等到一周下来炒上三四个菜已经是驾轻就熟,手臂挥起来都觉有力了。
  相比之下厨娘的工作其实还行,至少上午与下午都有一段空余时间,琴姑也不会见我闲着了来安排干别的活。不像那些洗菜择菜的婆子,还得为全船的人洗衣服,各种苦活都得干。
  这日我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不知是我体力恢复了还是适应了海上的气候,觉着这海风吹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远眺着海平线,心中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那日琴姑说我是昏沉太久所以才可能将以前的事忘了,可过了一周多了我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倒是名字忆起来了,我叫张月。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日回到船舱里我都会忍不住把那条兰花裙找出来,看着上面那一朵朵兰花总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似……兰这个字在我的生命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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