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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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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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那被捉奸的“奸夫”抬起头,众人方还兴奋万端的表情登时僵了僵:“……圣,圣人?”
  “成何体统!”
  杨照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愤怒道:“岂有此理!皇后安在,这后宫之地也是能让人随随便便乱闯的?”
  作为一个偷情被发现了的圣人,杨照表现得毫不心虚,孰料庆国公夫人尖叫一声:“苏二娘子,你怎会在此?”
  苏令蛮下意识以为自己暴露了。
  孰料庆国公夫人一个劲儿地朝被杨照罩在身下底下的小娘子瞧,再见苏玉瑶和苏蜜儿面色惨白,旁边人不免互相透了个意会的表情。
  这下事情便闯大发了。
  圣人睡了自己的未来弟媳妇,若威武侯不抗旨,这绿帽子便得戴一帽子;而苏二娘子好好一副牌打得稀烂,往后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了——除非干脆直接纳进宫去,从前的旨意作废。
  圣人只觉得怀中躲着的身体僵硬如冰,以为她吓坏了,轻轻拍了拍,那边已经摆手在赶人了。
  呼啦啦不知哪儿一阵风,裹着的被子被这邪风卷起,露出了两具白花花交叠的身体。
  苏玉瑶恍恍惚惚的视线落到榻边,她私心里自然不会觉得阿蛮姐姐当真是与圣人偷情,许是着了道了,可再触及榻旁散了一地的衣裙,眸光登时亮了亮:“不是我家阿蛮姐姐!”
  庆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要出门,毕竟圣人的笑话也不能当真一直看,见苏玉瑶垂死挣扎,嘴角的笑便透出了一点恶意:“不是她,又是谁?不然你们两个怎会在这姜贵人的院子吃茶?”
  苏玉瑶知道现下不分辨清,往后阿蛮姐姐的名声便要毁了,指着地上的衣裙道:“这可不是我阿蛮姐姐的!”
  何况一眼瞧去,那女子身量恐怕不及阿蛮姐姐长。
  苏玉瑶耳尖目明,电光火石间便看了个分明。
  雪色狐皮做的袄裙,其上绣了一朵朵清新的紫丁香花,在场的皆是妇人,对衣裳首饰天然敏感,不过一扫,便晓得事情有误——有印象的更是掩唇惊呼了一声,这……明明是王右相那二女儿初时穿来的!
  后妃们面色凝重,今日听消息本以为是威武侯在此淫乱后宫,没料到……捉奸捉到了圣人头上,往后恐怕是无宠,哪还管被圣人掩在怀中的姐姐妹妹是谁,直接一咕噜掩脸便想先跑了,免得招圣人惦记上。
  正忙乱间,两道轻烟似的身影趁隙偷偷溜了出去。
  苏令蛮衣裙未换,腰间两个泥手印极为显眼,此时正施施然往这房里走,见妇人们堵成一块往外走,不免好奇道:“诸位怎会来此?”
  苏玉瑶一见她,忙挤开人群:“阿蛮姐姐,你怎会在这?你不是……”
  苏令蛮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作无奈状:“方才也不知怎的,觉得脑袋发昏,去隔壁躺了一躺,这不,姜贵人给的衣裳还未换上。”
  里边圣人却听出那一管软糯糯的嗓子来。
  登时火冒三丈,生出被骗之感,一把推了人开来,仔仔细细地瞅了一眼,却见那赤条条的小娘子掩着脸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方才破人瓜的记忆又回了过来,不免心软了软:“莫哭,先说你是何人?”
  一看之下,却是越看越心经,这人脱了衣裳,可体型是没变的,他惊愕地变了调,一时忘记掩住声音:“阿窈?”
  这下,是坐实了。
  苏令蛮嘴角翘了翘,朝远处瞥了一眼,原来这戏……便应在此处了。
  不得不说,解决这么个老在眼前乱跳的跳蚤,她身心舒畅了许多。既然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王二娘与圣人滚作了一处,那这事,便也算是板上钉钉了,至于往后她一抬轿子抬进了宫门,给皇后娘娘添堵,她自己却是管不着的。
  只是阿廷不知如何作想,这般一个先知送进了皇宫,往后恐怕对他不是太有利。
  杨廷将袖里的纸条点了,袖手望天:“确实有些冷。”
  他早先便打听到,庆国公府与王府互动频繁,盯梢的人道,今日恐有动作,果不出所料。
  依着张玉门所言,这王二娘其性甚诡,奈何临了出了这么个昏招,竟想着让圣人染指了阿蛮好搅黄这桩婚事,真是蠢不可耐。他将纸条对换,引了王二娘进错房,她想错有错招地假装阿蛮与自己敦伦,真是错看了他。
  如今他便送她去宫里斗一斗,看这“先知”能不能混出头。
  只是——想到圣人果真上当,杨廷眸中的戾气,不免重了些,漂亮的一双凤眸仿佛冰封了一般。他足间一点,朝宫门处点了点头,人已经一下子出了内宫门。
  那边皇后得了消息,险些咬碎了银牙。
  只恨道,被这王文窈坑了一把,明明说好是到时候让她与威武侯成其好事,好让她求一求圣人,让其与苏二娘子一并嫁入威武侯府。枉她怜其痴心一片,没料到竟然给自己引进了一匹饿狼。
  王右相之女——那岂是随便一个卑位便能打发得了的?
  王文窈假意伤心地哭了一阵,不过几日,便在众说纷纭中,一抬轿子灰溜溜地进了皇宫不提。


第175章 姻缘成
  正月还未完; 年味便已被冲得极淡了。
  长安城里歇业的小贩也照常出来兜门子走动,人们该上朝的上朝; 该上学堂的上学堂,俱是一派兴兴向荣之势。
  苏令蛮的生辰便在吊着正月的尾巴; 大张旗鼓地来了。
  女子及笄,可是人生大事。
  鄂国公府对这么个过继来的嫡女显然是十分上心,早早地便将请帖发遍了全城; 及至苏令蛮及笄那日,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是都来了——因事没来的; 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由此此可见宰辅一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事; 便善来捋虎须的琅琊王氏,亦派了手下得力的送来了那么一份不轻不重的贺礼。
  及笄当日,正宾更是由城中德高望重的陇国公夫人担任; 陇国公夫人膝下子孙满堂,与陇国公更是多年的恩爱夫妻,高堂俱在,算是难得的四角俱全。近些年她已经推了许多这类的相邀; 便谢七娘去岁及笄; 也未邀请得动,也不知鄂国公府哪里来的脸面。
  自然不是鄂国公府当真有脸面。
  “威武侯当真是有心了。”
  苏玉瑶早早地便来了碧涛苑,见苏令蛮仍然悠哉悠哉地练着“柔术”; 扒拉着脑袋给自己斟了杯茶,“听闻是他亲自去请了很几回,那陇国公夫人才愿意出这个头的。”
  苏令蛮手势不断换过; 一套动作练完,接过小八递来的巾帕揩汗,才道:“阿廷自然是个好的。”
  由陇国公夫人做正宾,陈郡谢七娘做赞者,苏令蛮这及笄礼自然办得是风风光光。
  尤其在三加之时,由威武侯亲手奉上的明珠凤冠,更是众所瞩目。拒传说,这明珠凤冠由一百零八颗大小一致的东珠串成,其上金丝嵌螺,巧夺天工,远观便觉明丽夺目——这大约是每一个小娘子的终极梦想了。
  见礼者再回忆起当日的场景,便只能忆起那泼墨似的正红遮天蔽日,少女着一身深衣曲裾,敛容肃目地拜下去,便这般的红,也压不住那眉眼的清艳,正是侬丽入骨,媚色天成。
  自此后,茶不思饭不香者,又是不知凡几,威武侯不免凭空生出了许多危机感——毕竟连镇国公世子,都特特从那般远地赶回来,只为了见一见这及笄礼。
  是以,及笄礼后的第一个沐休日,凌夫人又上了门。
  纳征过后,便是请期,婚事两家商定过后,一拍即合地定在了来年的三月三。
  时间忽忽而过,如白驹过隙,入了春,过了冬,再到春暖花开时节,苏令蛮再次得了“中元魁首”,正式拿到了白鹭书院的结业证书——而谢七娘几个紫服弟子也一并结业。
  王二娘早在灰溜溜一顶轿子入宫,自然再未去过书院,也就成了众所周知的肄业。
  三月三,桃花开。
  婚礼前一晚,蓼氏着人送来了两本册子,差了专管人事的嬷嬷来教授心得,苏令蛮学医良久,对这等夫妻敦伦之事反倒比嬷嬷还镇定,嬷嬷头一回见这般不怕羞的新嫁娘,反倒自己先不自在了起来,勉强撑着将事说完,便径直告了辞。
  苏令蛮略翻了几页册子,便觉得那上边的两团人儿委实有碍观瞻,尤其人体非但不美,还失了真,便丢到一旁,被小八嘟囔着压到了箱子底。
  其实这一整年来,威武侯在京时间并不多,许是要成婚的干系,宰辅着意锻炼他,常有外出公干之事交付,或领兵、或巡游,总还是聚少离得多。
  陪嫁的大丫鬟自然还由小八和绿萝担任,蓼氏又另在府中选了两家知根知底的陪房,将身契给了苏令蛮让其一并带了过去,至于旁的媵妾、预备开脸的通房,蓼氏提点了几句,见阿蛮油盐不进,便也干脆不再做那讨嫌的,是以这些寻常贵女要准备的,自然是没有的。
  吴氏在长安一住便住了这许久,春闱时苏覃发起了高烧,连考场都未进,自然也无缘名次,不过由苏令蛮看来——依着覃弟这一肚子的心眼,约莫是故意的。
  他年方十四,纵然智计深沉,到底在学识上还有欠缺,此次便是中了,恐怕名次上也不会好看,还不如厚积薄发,徐图以后。
  果然,凭着那长袖善舞的本事,没靠鄂国公府的举荐,苏覃亦得了国子监廪生名额,包袱款款地进了学堂。
  这一年多的相处,因着朝夕相处的关系,吴氏与苏覃关系渐渐融洽起来,竟也生出几分母子情谊,后干脆禀明了定州苏家,苏覃正式被记入吴氏名下,成为苏家五房正儿八经的嫡子。
  苏令蛮半趴在桌上,脑中困顿之际,窗外却传来熟悉的“扣扣”声。
  她没理,那“扣扣”声也停了。
  “……阿蛮。”
  这世上,唯有一人,不过一声唤,便能让苏令蛮心头发颤,她抬起头,烛火清晰得映出窗前那抹颀长的身影,幸灾乐祸道:“阿娘说了,今日不得见面。”
  杨廷在府中辗转反侧良久,趁着夜色一溜小跑地过来,临到房前,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转过身倚墙,半望向天空,月牙儿弯弯地挂在夜空,轻笑了声:“睡不着,便来了。”
  夜安静得仿佛一个巨大的影子。
  苏令蛮将窗支开,与他一同看天,星子布在泼墨似的夜空上,仿佛是她凤冠上那一颗一颗的明珠。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最后自然是没见面,威武侯便跟来时一样,踩着云出了去,似乎这趟来,就只是为了与她安静地呆那么一会。
  第二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天空一碧如洗。
  苏令蛮早早地醒了,自发起床拉筋揉骨练完柔术,泡了个芳香馥郁的澡,再出来时,那一身缎子似的雪肤几乎晃了蓼氏派来梳妆人的眼。
  丽色天成,脂粉嫌污。
  吴氏也早早地来了,她不肯假手于他人地亲自为阿蛮绞发、敷面,再看到一身嫁衣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没忍住湿了眼眶,点点头道:“好!好!我的阿蛮,真漂亮……”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如何不疼?
  苏令蛮抚了抚脸,却发觉没甚眼泪。
  心底微微发涩,拍了拍吴氏的肩:“阿娘莫哭,往后你便定居在这,阿蛮想娘了,便请你去侯府住一阵。”
  吴氏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哪有婆家人总跑去做客的道理?虽然往后侯府是你当家,侯爷也爱重你,可有些贻人口实的事,阿蛮你可莫要做。”
  那边毫无用武之地的梳娘早散去了,碧涛苑内热热闹闹地坐了一群人,苏蜜儿还是老样子,苏珮岚沉默了不少,还有苏令蛮在书院交到的几个好友,谢七娘、段艿都来了,见苏令蛮这般盛装打扮,俱是夸张地倒抽气,尤其苏玉瑶,伤感太短,带头闹了起来。
  这些人自然是来送嫁的。
  “阿蛮,你这凤冠可是去年及笄时威武侯送来的?”
  “那还用说,威武侯这般猴急着娶亲,可不是怕人跑了?”苏玉瑶满嘴里放炮,被谢七娘瞪了一眼,便蔫了,她有些怕这七娘,毕竟谢郎君话里总爱称道这个妹妹。
  苏令蛮听得双颊生云,指着她们道:“你们等着!”
  再说什么厉害的,却又舍不得了。毕竟闺中时相聚还好,成了亲嫁了人,许多事便不能自在了。
  时间过得快,又似慢。
  到了迎亲队伍来时,苏玉瑶拉着罗意可风一样地刮了出去,“阿瑶去看看新郎官!”
  及至门前,苏玉瑶一跳一跳地,竟发觉被堵住了什么都看不见,罗意可更是个小个子,挤在人群里,更仿佛被淹没了似的,只能见远远一行人行来,个个官府着身,多是绯色、更有紫服,个个风流倜傥,显见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人物。
  再近时,苏玉瑶也能看见了。
  原来挤挤攘攘的人群登时静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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