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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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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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翃不知如何,也跟着蹲下身子,却见琴桌下面,竟还有一层,上面挂着些没有擦拭干净的蛛丝跟网尘。
  谨慎起见薛翃没有说什么,而高倜抬手试了试,手指上擦了厚厚地灰,他回头看看薛翃,说道:“该不会真的忘了吧,先前你总爱往这里藏些东西,这张琴桌是镶嵌在墙上的,这么多年大概也没有人动过,看看里头还有没有东西了。”
  十年没有动过的暗格,有些紧涩,高倜拉了一会儿,“咯吱”一声,才终于打开了。
  刹那间尘灰散了出来,少年给灰尘扑面,忍不住咳嗽连连。
  薛翃抬手掩住口鼻,目光所及,却望见那小抽屉里的确有一样物件。
  高倜挥了挥眼前的尘土,却也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块帕子系成了个小小包裹,高倜道:“如雪,这是什么?”
  他因知道是妹子所藏,不便随意打开,便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把帕子给了薛翃。
  薛翃拿来手中,犹豫了会儿终于打开。
  帕子中,竟是一朵极小的宫样绢花,原本是白绢所制,看着像是一朵雪色蔷薇,只是因为年岁久远,隐隐有点泛黄。
  “妹妹,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高倜诧异地看着那绢花,“这种颜色,寻常人家是不戴的。”
  绢花的种类虽多,但姹紫嫣红,都是鲜亮的颜色,像是这种雪白的小绢花,却像是妇人戴孝的时候所用之物。
  高倜不明白,薛翃却觉着这东西十分眼熟。
  心头揪痛,薛翃把绢花接了过来,手指隐隐地有些发抖。
  高倜看的稀奇:“怪道他们说你脾气古怪的,怎么专爱收集这个东西?看着不大吉利,不如扔了吧。”
  薛翃忙拢在手里:“不要。”
  这一闹,缓和了先前的窘迫。高倜笑笑,也不勉强:“你的东西,你自个儿做主。”于是重又将那暗格插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我来了半晌,也该走了,”高倜道:“你、你先歇会儿。以后有机会再叙吧。”
  薛翃因见了那绢花,也无心寒暄,便道:“好。”
  高倜微微一笑,转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
  回头看向薛翃,高倜问道:“如雪,你离开的时候说过,你是为了更重要的事离开的……现在呢?”
  薛翃转头,跟少年目光相对,却无法回答。
  高倜目光逡巡,道:“你留在宫内,就是为了这件事,是不是?”
  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
  薛翃微微一震,高倜却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你好生歇息。”
  他开门而出,又小心给她把门带上。
  薛翃在桌边坐了,看着掌心那朵素白的小花,一阵晕眩。
  她无法不惊愕,因为她知道这绢花曾属于何人。
  正是她自己。
  面前这小小地一团洁白,无辜而哀愁的花朵,凝记的是薛翃那无疾而终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在滑胎之后,因是未足月的孩子,也没什么规制典礼为他祭拜,但薛翃为母之心,万般眷恋不舍,她自作主张地用素缎做了这一朵小花簪在发端,以做纪念。
  因为当时心情起伏,曾不小心刺破手指,血沾在了白花之上,留下一点刺眼的赤红。
  薛翃把花翻过来看,果然见背后花瓣上,有一点褪色的痕迹,毕竟这么多年,原本的血色褪成了淡褐。
  但是这东西,怎么会在高如雪的手中。
  薛翃闭上双眼,尽量回想当时在郊外救了那女孩子的种种,只记得那女孩子粉妆玉琢,可爱之极,有一双极灵透的眼眸,竟像是投缘一样,一见她就格外喜欢。
  但后来因为滑胎,伤心至极就再顾不上,竟都不知那会儿的正嘉是何时送她回高府的。
  室内格外安静,所以那人的脚步声,便显得清晰了好些。
  江恒走到薛翃身后:“看不出来,大公子居然还是一片真心啊。”
  原本江恒也以为高倜不安好心,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
  薛翃不语。江恒本做足要给她斥责的准备,看她脸色淡淡的并无反应,反而诧异:“怎么了?”
  他虽然也看见高倜同薛翃开那暗格取了物件,只当是小女孩的玩物而已,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薛翃收敛心神,把花儿拢在掌心:“没什么。江指挥使……您怎么在这儿?”
  江恒见她来问,正中下怀:“皇上命我仔细护卫,不容有半分不妥。幸好我来得及时。”说话间,江恒负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又去拨弄那帐幔上垂着的香包:“这是你昔日所住的地方?看着很不像你的风格。”
  薛翃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江恒笑道:“多谢关怀,也多谢赠药。”
  薛翃把花儿藏在袖中,道:“江指挥使对我多有相助,赠药自是应该,但是上回您捉了我师侄,百般拷打,又叫人心里过不去。”
  江恒道:“抱歉的很,我也是奉命行事。”
  薛翃淡声道:“是奉命行事,还是想顺水推舟让我师侄当替罪羊呢?”
  江恒笑道:“有皇上做主,谁敢对萧西华不利?何况仙长您也是对那道长关怀备至,小人哪里敢当他是替罪羊,少不得自己当那只给拷打的羊罢了。”
  薛翃也一笑摇头,却并不想再计较此事,反而想到另一件。
  此刻江恒转到桌边上坐了:“方才从抽屉里拿的是什么,怎么悄无声息藏起来了,给我看看。”
  “女孩儿的东西,江指挥使也感兴趣?”
  “不是女孩儿的东西我还不稀的看呢。”江恒泰然自若地回答。
  那花儿当时只在王府里戴过,并没张扬,何况是薛翃手制,外人未必认得,但江恒是个精细之人,指不定会看出什么,谨慎起见,薛翃打定主意不能给他瞧。
  薛翃便四两拨千斤地说道:“说起女孩儿,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来。当时江指挥使给拉去慎刑司领罚,宝福公主竟要我去向皇上求情。”
  江恒挑眉。
  薛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如何竟不知道,指挥使大人跟公主也有交情的吗?”
  那薄情地红唇一挑,江恒笑道:“仙长这样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薛翃皱眉:“你说什么。”
  江恒似笑非笑地道:“不然的话,你什么时候上心起我跟公主的关系来了?”

第78章 

  江恒坐在桌边,薛翃却是站在他对面的墙角; 那是一面粉白的墙; 墙边放着个紫檀木的花架,上面放着一个玉色八棱花盆; 里头是亭亭的一株建兰; 细长的叶片葳葳蕤蕤。
  薛翃忽然想起镇抚司江恒卧房内那一盆养的甚好的水仙花,不知这会儿可还繁盛如昔。
  缓步走到小圆桌旁边; 薛翃道:“江指挥使是皇上身边最宠信的人; 皇上没告诉过你; 我跟昔日的薛端妃娘娘,有过一段交际?”
  江恒扬眉:“仙长是说,昔日端妃娘娘曾救过您的那件旧事?”
  薛翃知道他精明过人; 此事又并非机密; 只要他有心打听自然会知道。如今果然见他心知肚明; 便道:“既然江指挥使也知道了,此事在皇宫之中想必也不是什么机密了。”
  江恒点头:“下面的人自然不会知道; 不过……像是皇上; 太后,甚至皇后娘娘等; 只要有心; 总会打听出来的。”
  “多谢大人直言相告; ”薛翃道:“我另有一事不太明白; 那夜太后没有经过内廷宫监的手; 反而让江指挥使出面捉拿西华; 难道对太后来说,指挥使大人比司礼监的人更可靠吗?”
  江恒一笑:“司礼监听命于皇上,是皇上最心腹的,凡事大小都会回禀皇上,一旦惊动他们,皇上势必会立刻知晓,就拿不成萧西华了。所以太后要用我。”
  薛翃道:“江指挥使不怕得罪了皇上?”
  “我做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江恒淡淡地说,“而且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做。你以为,皇上会不明白太后的心意吗?皇上是绝对不会明着阻止太后的,太后也知道。所以这个时候,得有那么一个替罪羊,能够往上瞒着皇上,给太后体面,事后还能顾全皇上的颜面,也让陶真人满意。”
  薛翃皱眉,心中微震。
  “这么说,你早知道事后会受罚?”薛翃问。
  江恒道:“受罚是一定的,其实不是为萧西华之事,也还有别的事,那一顿打,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轻而又轻了。”
  皇帝责罚江恒,是为了他隐瞒太子杀人之事,但选在这个时机打板子,却是最好不过的,就算是两罪并罚吧。
  薛翃一点就通。
  薛翃竟觉着艰于言语:“哦?难道指挥使还犯过别的戳皇上眼睛的事?”
  江恒笑道:“多的去了,我只求那些事别给皇上知道,不然真的就不知是廷杖,打下来的大概是雪亮的刀子。”
  薛翃追问:“比如呢?”
  “比如看过某人沐浴。”江恒突然笑了起来。
  薛翃道:“江大人,我正跟你说正经的话。”
  “不瞒你说,这真的是最正经的,也是最致命的了,”江恒幽幽然看着薛翃,“你信不信,假如皇上知道了,得让慎刑司那帮奴才拿金针戳瞎我的眼。”
  他的口吻是波澜不惊的,但却不容置疑。
  薛翃觉着气闷。
  江恒起身道:“说完了吗?外头还有应酬,我是抽空来的,这会儿也该走了。”
  “江大人,”薛翃制止,“还有一件事。”
  “您说。”江恒倾身,靠她近了些。
  “当年端妃娘娘那件事,您插手了吗?”
  江恒对上她黑白明澈的眸子,半晌道:“当时江浙的河堤垮塌,有人趁机闹事,我奉命出京缉拿要犯,回来的路上才知道消息。”
  他缓缓地阖了长睫,这般淡漠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悲悯。
  薛翃无端竟松了口气:“那,你可相信是端妃想刺杀皇上?”
  “相信不相信,有什么要紧的,”江恒道,“端妃娘娘是个好人,我见过几回,人长得国色天香,一般绝色的女子不会聪明到哪里去,但她不一样,又聪明,又知情知趣儿,有点手段,不然的话,怎么会从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圣宠不衰呢,只是她忘了一件事。”
  薛翃听到他称赞自己,且说“有点手段”,脸上微微一热。
  听到最后却不禁屏息:“什么事?”
  江恒轻轻一笑:“成也萧何败萧何,宫内最容不下的就是好人,而宫内最靠不住的……就是圣宠。”
  薛翃也忍不住仰头一笑,原来他也这般清楚。
  江恒本是要离开的,瞧见她的笑容,却又止步:“你笑什么,不信?”
  薛翃道:“我笑,是因为江指挥使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江恒挑眉:“原来你我如此心有灵犀。”
  薛翃摇了摇头:“多谢你直言相告这许多事。”
  江恒知道她是送客之意了,但是望着她有些落寞的神情,突然说道:“方才高公子说什么,你有更重要的事,在宫内?是不是跟端妃旧事有关?”
  薛翃道:“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江恒笑道:“那你可要小心点。”
  “会也把我捉到慎刑司拷问吗?”
  “这倒不至于,不过,”江恒认真地想了会儿,“据我所知,宫内要对付或者除掉一个人的法子可多着呢。”
  “多谢提醒。”薛翃起身,向着他认真打了个稽首。
  江恒走到她跟前:“你方才唤高公子什么?”
  薛翃一怔,才要张口,却又醒悟:“您问这个干什么?”
  江恒笑道:“咱们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了,怎么还指挥使前,指挥使后,或者江大人,也叫一声来听听。”
  “您想认我这个妹子?”薛翃问。
  “别,”江恒抬手,“不认妹子就不能叫哥哥了?怎么这么古板?”
  薛翃瞥他一眼,又想把他踢出窗口了。
  正在这时,外头脚步声响,有丫鬟来敲门,有些着急地说道:“道长,老太太睡了会儿突然嚷说心口疼,请您早些过去。”
  ***
  年关百官休朝,正嘉皇帝耳旁清静了好些。
  当下安心沐浴熏香,在省身精舍的莲花座内,盘腿静修。
  不理外间那些俗务,两耳清净,本是皇帝求之不得的,但是今儿却不知为何,总觉着心潮涌动,怅然若失。
  勉强过了半个时辰,皇帝道:“什么时候了?”
  其实皇帝还想问问和玉回来了没有,但却又不想如此直白地表露对她的渴盼。
  外头郝宜跪地:“回尊主,差一刻到午时。您也该用些斋饭了。”
  皇帝皱皱眉,迈腿下地,却又不耐烦地说道:“不喜欢吃,不用了。”
  郝宜伺候着他走出精舍内间,才又小声说道:“主子也要顾惜自己的龙体。另外,之前皇后娘娘派人来问了几次主子用饭没有,方才亲自来了,说是做了些糕点给皇上。”
  正嘉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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