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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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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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卫朝夕见他离去,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转念想到杨福的特殊身份,那点叫声立刻喑哑下去,又变成了蚊子嗡嗡。她双眸流盼,定定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觉得心里有几分不舒服,比起这样气势锐利的背影,她更怀念平日里杨福背部微驼的憨萌模样,带着些厚实的好闻气味,比起今日的他,更让她感到赏心悦目。
    *****
    卫朝夕被顺利从东厂大牢接出后,尚铭回到宫中,向皇上禀报情况。
    皇上今日已听倦了这事儿,懒懒地阖上眼睛:“我知道了,既然之前那人不是嫌犯,这妖狐夜出的案子又回到了原点,就辛苦你了。”
    尚铭颔首称是,过了会儿抬起眼,状似困惑般皱了皱眉:“也是奇怪了,以前从没见过汪公公袒护嫌犯。就算是西厂的暗桩,也不能完全免除嫌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同他有什么关系……”
    皇上睁开眼,若有所思,又听尚铭自问一般地喃喃低语:“汪直是那种看别人可怜就出手相助的人吗?当初后宫那么多无辜女子……”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皇上打断尚铭的话头,颇有些不悦,这不悦顺带牵连了汪直,引得皇上忍不住联想,汪直最近的确有些多余的活跃……他应该明白,审查嫌犯乃是东厂本职,若是查了真没罪,到时候再要人也不迟,这样着急强硬,莫非有什么隐情?
    此事与汪直平日的风格颇有出入,纵然平日再是宠爱,此时,皇上也不免在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105 幽闭府中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次日,尚铭撺掇朝中重臣,再度弹劾汪直,理由是徇私枉法,妄自尊大,未按流程放掉东厂嫌犯,实属滥权之行。
    这类的弹劾,汪直隔三差五便会遭到一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已是习惯。皇上平日里看得多了,也是见怪不怪。
    但是这一次,与往常有些差别。
    从前,汪直所做之事,虽然行事手法嚣张了些,但归根到底都是皇上或者万贵妃授意,若有朝臣指责,模模糊糊也就盖过去了。但这次,皇上早已将案情交给了东厂,汪直还横插一手,虽然皇上同意了他把人捞出来,但终归在心里打了一个结。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料想是自己平日对汪直过于宠爱,才使得他如今行事过于狂傲。想了想,总觉应该象征性罚一罚,以示警戒。斟酌一番,首先便将之前派到他身边保护的高手撤去大半,又命汪直在府中幽闭一周,不得外出。
    *****
    卫朝夕被汪直的下属送回了驿站,沈瓷赶忙迎了上去,向汪直的下属千恩万谢,承诺改日必定登门道谢。再转头,细致询问卫朝夕是否安好。
    朱见濂远远看着,因着卫朝夕的得救松了一口气,但转瞬,又冷笑一声,若有所思地进了屋。
    这就是汪直的选择,此刻清楚明白地摆在他面前。朱见濂清楚,对于汪直这样的人来说,让他顶着自身安危为沈瓷撒谎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原因,沈瓷知道吗?
    想至此,朱见濂的拳握得愈发用力,牙齿咬得紧紧。好在,很快他便得到消息,汪直身边的高手被皇上撤去了大半,且被下令幽禁。
    要在汪直的地盘动手,就算他是幽禁之身,也不易得手。西厂本就是干特务的机构,难度可想而知。但即便如此,朱见濂还是决定,找准时机,伺机行动。
    他的机会还没等来,考验便来了。
    “我今日想去汪直那里,亲自登门道谢。”沈瓷说。
    朱见濂抬眼看了看她:“他如今正在幽禁,也是皇上有意想让他安心养伤。你急着去能做什么?”
    “虽是幽禁,但并未说不能见访客。再怎么说,他出入受限,也是因为朝夕的事,一声谢谢总该说的。”沈瓷语气坚持,末了盯着朱见濂的眼,还加上一句:“小王爷,您说对吗?”
    朱见濂万分不想让沈瓷再往汪直那里跑,但无论如何,救出卫朝夕一事也是欠了人情,他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拦住她。想了想,点头道:“好,去吧。我同你一起去。”
    沈瓷愣了一瞬,头脑发怔之时,已被小王爷牵住了手,拉着她上了马车。
    “这么着急走?总得先备份礼物吧?”沈瓷四下张望了一遍,建议道。
    “他在幽闭期间,你若是大张旗鼓地带着礼物去,反倒个他添麻烦。”朱见濂道:“放心好了,礼物,我之后会找人给他单独送去的。”
    轻装从简,出发越迅速,沈瓷花费在准备上的心思就越少。朱见濂这样想着,只随意带上五六护卫,便命车夫朝汪直的方向行去。

☆、106 马车惊蹄

带动马车的是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马夫长鞭一扬,马蹄声阵阵响起。
    小王爷握住沈瓷的手:“方才同卫朝夕聊什么了?”
    “也就问问她在狱中可曾受刑,吃了什么苦。”沈瓷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东厂的人没有为难她,并未施刑。”
    小王爷笑笑:“我看她精神头挺好,眼睛还发亮呢,不像是受了虐待的模样。”
    沈瓷点点头:“她进去以后,也就被问过一次,一点没被逼。连她这个犯人,都觉得东厂问得过于敷衍,预想当中的酷刑完全没有。”
    小王爷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是渐渐僵住了,蹙眉反问道:“你说东厂审她审得敷衍?”
    “朝夕是这么说的。”
    “不对啊……”小王爷收回眸光,低声暗道:“东厂与西厂一样,都是只听命于皇上的特务机构,遇见妖狐夜出这样大的案子,应当无所不用其极地令嫌犯招供,卫朝夕居然没受什么苦,这是怎么一回事?除非……”
    朱见濂身体一震……除非,东厂早就知道卫朝夕是无辜入狱,抓她进去,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可若是如此,这个幌子背后是什么呢,东厂到底想要什么?
    东厂的目的,一定不在卫朝夕。一来,她没有什么威胁:二来,东厂也没有让卫朝夕直接顶包的意思。他们把她敷衍一般地关起来,就好像是故意等着汪直将她救出来,可东厂又怎么知道汪直会来救她呢?
    想到此处,朱见濂背后霎地惊出一身冷汗。他心中盘算着的,东厂也有人盘算准了。这个局里的人,只有汪直可能是东厂最后的目的。而其中最关键的诱饵,就是他身边的沈瓷!
    他指尖微颤,手不自觉握紧,沈瓷被他捏得发疼,轻嗔了一声:“小王爷。”
    “小瓷片儿……”朱见濂缓缓抬起头,眸中有哀愁:“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
    烟尘自他们中间漫过,沈瓷看着他的眼睛,深暗而懊丧。
    忽然,栗色大马长嘶一声,失控般地朝前疾奔而去。正在行驶途中的沈瓷和朱见濂猝不及防,身体一倾,因着惯力跌在冷硬的木板上。
    大马如同发了疯一般,引着车不管不顾地朝前猛奔。一路行人惊叫,混乱不堪。车夫长鞭连甩,也丝毫没有作用。
    “怎么回事!”朱见濂厉喝一声,试图出去控制住马匹,但刚撩开车帘,便瞧见一道黑影闪过,很快,便听见车夫跌落在地的呻吟声。
    眼下,连控制住缰绳的人都没了,其他随从又已经被马车远远抛下。那黑衣人又朝朱见濂探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欲将他也向外扔去。与此同时,车内的沈瓷也觉出了意味,从身后拽住了朱见濂的衣。
    千钧一发之际,朱见濂从黑衣人的动作中觉悟了这人的真实目的。黑衣人欲将朱见濂扔出车外,明显目的并不在他,那么所有可能性只剩下一个:他是冲着沈瓷来的!
    朱见濂脑中电石火花般划过两个字:东厂!
    情势已经迫在眉睫,朱见濂薄有武艺,与眼前之人相比,硬拼肯定不行。他当机立断,马上转身抱过沈瓷,顺着黑衣人的掷力,同沈瓷一同摔向泥地。
    朱见濂控制着方位,让自己的背部着地,避免沈瓷承受这一击。他反应极快,在撞向地面的瞬间已经微蜷身体,抱着沈瓷接连向前三四个翻滚,卸去了力量,才保住了骨头。
    黑衣人并未善罢甘休,见沈瓷也被朱见濂拉出了马车,立刻跳了下来,向滚在地上的两人逼近。

☆、107 吾心已安

朱见濂试着站起身,但后背的创痛逼得他动作迟缓。沈瓷扶他起身,刚站稳又被他紧紧牵住了手。
    “别乱跑,这个人的目标是你。”朱见濂在她耳边说。
    “我?”沈瓷难以置信,她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如此大动干戈?
    眼下来不及细问,此刻,两个人必须捆绑紧密,否则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有被劫去的危险。
    围观的群众尚未分清状况,看见马车失控,纷纷躲在旁侧,不敢近前。
    眼看着黑衣人越逼越近,朱见濂扫视周围,瞥见近处有一家瓷铺,门口支起一个木架子,上面稳稳当当摆着三排陶瓷,守着瓷器的是一个体格壮硕的男子,面无表情盯着眼前情形,全然置身事外。
    “我们过去,你先去砸了那些瓷器。”朱见濂低声说着,果断将沈瓷护在身后,一同往瓷器方向迈了两步。
    沈瓷很快领会到他的用意,看着满架子的瓷器,舍不得破坏,但情势已容不得她犹豫,猛地伸手过去就将架子腿拽起,往前猛地一掀。
    那男子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满架子的陶瓷倾斜而下,落在坚实的泥地上,清脆的破碎声盈满于耳。下一瞬,火气立马便窜了上来,盯准了沈瓷不放:“你你你,不许跑!赔钱!”
    他说完向瓷铺门口站着看热闹的大娘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跑回店里搬救兵。
    朱见濂动也不动,只将沈瓷拢在怀里,牢牢锁住。黑衣人疾步近前,很快已逼到他身边,一只手掐住沈瓷的胳膊,欲以蛮力将她从朱见濂的保护中扯出;另一只手狠狠击在朱见濂的背部,正是他方才着地的伤处。
    朱见濂咬紧牙关,以臂膀与黑衣人的手抗衡。黑衣人没想到淮王世子对沈瓷如此维护,下狠力也没能把两人掰开。偏偏在执行任务前,他还被嘱咐不能动淮王世子,以免为此将事态闹大。否则,他现在真想一刀把朱见濂给劈了。
    僵持没多久,方才被他打翻了陶瓷的男人带着一帮人过来围堵,对着沈瓷和朱见濂指指点点,声音尖利:“摔坏了瓷器不认是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告诉你,今儿你就别想走了!”
    朱见濂姿态未变,只冷静扬声道:“我们没钱,我们的钱都在旁边这个黑衣人身上。”
    讨债的目光立刻转移,甚至有几个壮汉举起了木棍:“替他们还钱,不然都别想走!”
    黑衣人被这帮人堵得心烦,长刀一亮,骇得周围人连退几步,愣了片刻反而被激发了斗志,再次蜂拥向前:“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占着理呢!”说着便围得更紧,直把黑衣人挤得动不了身,。
    若是撞上追杀弑命,普通民众只敢躲在一旁,生怕惹祸上身。但眼下事情演变成了赖账不还的闹剧,围观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黑衣人耐心全失,再管不了这么多,抬起手臂,劈掌便朝朱见濂的后脑勺击去。朱见濂怀里拢着沈瓷,躲闪不过,只觉脑后一沉,下意识再紧紧抓住了她,却挡不住意识渐失,无力地、无奈地倒了下去……
    “小王爷!”沈瓷环住他的腰,瘦弱的手臂几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只得缓缓蹲下身,让朱见濂靠坐下来。她还没将小王爷放稳,眼前骤然一阵天旋地转,再清晰时,她已被扛在黑衣人的肩上。
    眼见着这情况,瓷铺的壮汉一窝蜂上前拽住黑衣人的胳膊腿:“哎!你把他打晕了,要是还把这女人扛走,账就算在你身上了!你可别想走!”
    “没钱!”黑衣人已被拖了太久时间,冷冷抛出这一句,眼中锋芒渗出:“再不放手,就全部杀了你们!”
    旁人被震慑,见他手中寒刃泛光,果然慢慢放开。
    黑衣人周围终于匀出了几分空间,还没来得及走,便掠空飞来了五道人影,以马宁带头,正是方才被疯马抛下的护卫们。
    马宁一眼便看见倒上地上的朱见濂,登时目露愤光。他出手极快,长刃挥动,其余四人相辅,不多时响起布帛撕裂的声响。
    黑衣人武功不差,但方才被一群人纠缠太久,此刻这五人又来势汹汹,终是气息不稳。再这样下去,恐怕不仅拿不到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权衡利弊后,突然双手托起沈瓷,往前方正欲挥刀的马宁身上猛力一掷,惊得马宁立刻将刀甩在了地上,徒手想要接住沈瓷。
    事发突然,人没能接住,但他抓住了她衣襟边角,好歹有了一个缓冲力,沈瓷跌落在地时,只不过落了点皮肉擦伤。
    马宁欲上前扶起她,沈瓷连忙摆了摆手:“别管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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