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容月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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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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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人人当我是个孩子,晃着又惹夫人不高兴,我琢磨着,也只有小侯爷待我最好,这不,就来找你,还有栎姐姐…”杨牧胳膊肘碰了碰栎容,“小侯爷身边哪能没个得力的帮手…”

    “帮手?”栎容噗哧一笑,“你不坏事就好,说说,怎么个帮法?”

    杨牧挠了挠头,死命想着什么好让薛灿留下自己,再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是成事不足,脸一红也不再多话,埋头扒着饭,大气也不喘。

    吃饱喝足,杨牧抬起头,想起什么道:“小侯爷,你听说了么?太傅宋敖死了。”

    ——“宋太傅…”薛灿黑目微动,“他前天还在集口监斩姜人,怎么忽然死了?”

    “我白天溜达,在西街嗅见一股子血腥气,就好奇过去探探,看见不少穿大理寺官服的人,还看见…”杨牧瞥了眼栎容,“还看见了关悬镜。太傅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尸首抬出的时候,我远远看见耷拉下一只手…那只手…”

    ——“手怎么了?”栎容好奇。

    杨牧喉咙动了动,“那手枯皮贴骨,白的像纸卷…还有,抬尸的两人,好像压根没使着力气,我瞧着,似乎风大些就能刮跑那位宋太傅…瞧着,也不像是一具完尸…”

    ——“血腥气在街上都闻得到?”栎容咋舌,“看来这位大人流了不少血。”

    “枯手轻尸,肤白如纸…”薛灿低咛着,“鹰都凶案连连,并非吉兆。”

    杨牧打了个哈欠,“赶了几天路,困得不行,不像你俩,眼大又有神,对看几夜都不带眨眼的,佩服!”杨牧走出后院,还不忘回头对栎容挤了挤眼睛。

    栎容抿唇一笑,扭头见薛灿俊美微锁,听到宋太傅的死讯,好像涌上心事。栎容也见到那人在刑场上的冷血,几十颗姜人的脑袋滚落在地,那位大人唇角蕴着快感,鲜血溅上官服都毫不在意。

    薛灿也在不远处,负手遥看着刑场上的一幕幕,又如一阵风一样转身离开。

    栎容试探着道:“宋太傅,你认得?”

    薛灿沉默片刻,既已衷肠相诉,视对方为可以相守走下去的人,也没什么需要瞒着栎容,薛灿点了点头,深目望向北方。

    ——“殇帝下令攻姜前,宋敖亲笔撰写了一篇《伐姜檄》,檄文历数姜国罪过,昭告天下人,周国攻姜是替天行道。”

    ——“《伐姜檄》?”

    ——“姜祚之将尽,北土之兴衰;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帝君文武皆不作,惑主狐媚乱春宫;姜岳欲崩塌,周云怒叱咤,千古之域,必尽归之!”

    薛灿一字一字背出,近十年过去,薛灿还记得父亲在自己耳边念出《伐姜檄》时的表情,太子虔仰头大笑,“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周人狼子野心,为灭我大姜,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千古之域,必尽归之?姜人如星星之火,何来尽归?”

    栎容垂眉复述,她虽然不通文采,但《伐姜檄》写的倒也不难懂,无非就是说姜国君主不作为,宠幸后宫狐媚子,周军是正义之师,拯救世人来着…

    但其中两句,栎容怎么琢磨也不大明白——“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

    藏富?宋敖一定是来搞笑的——连栎容都知道,北方贫瘠,姜人虽骁勇,但苦于没有国力支撑,这才苦熬几年还是被周国所灭,要真藏富,亡国在即也不拿出来?

    窥神?这句也是荒谬——栎老三在的时候常说,北方人憨实,牧马狩猎安居乐业,不像周人,鬼精的要死,把爆竹当烟火卖给自己,就是最好的佐证。说姜国窥窃神位,意欲天下臣服…听一百遍《伐姜檄》栎容也不会信。

    宋敖为说服将士和百姓支持攻姜,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檄文字字扯淡,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安乐侯屠城,宋敖做帮凶,这俩人死于非命,也是报应。

    ——“藏富窥神?”栎容摇头,“大军踏进姜都时,找到钱银宝器了么?要是两手空空,还不是打自己耳光?皇上又怎么会不责难这些用战事耗尽国库的人?”

    “戚少銮一众一口咬定,姜国土地下藏着倾世宝藏,姜人狡猾,宁可宝藏永世不见天日,也绝不献出交给周国。”薛灿忿忿握拳,眼中仇火燃起,“戚少銮劝说殇帝一统天下,誓要姜国臣服,也是为了传说里藏在姜土下的——雍华宝藏。”

    ——雍华…宝藏…

    “周氏殇帝,先祖帝位是靠窃国得来,前朝独孤皇帝的皇后周熙是天下巨富雍华府的继承人,熙皇后绝顶聪明,在世时就看出周氏野心,她藏起雍华府可倾天下的财富,只留下一副无人能识的藏宝图。殇帝先祖即位,找遍皇城,又找去金陵雍华府…却都找不到熙皇后留下的雍华宝图。”

    ——“皇后周熙?好聪明的女人。”栎容由衷赞道。

    “有人说,雍华宝图被熙皇后托付给了挚友庄云燕,燕公子义薄云天,没有做不成的事,他既然答应熙皇后守护宝藏,就绝不会落在旁人手里。百年过去,庄云燕遁世不见,雍华宝藏也成了一个传说。虽成传说,但百年来,寻找宝藏的人却未曾断过,人人都好奇,可倾天下的宝藏,到底有多少。”薛灿捻起乌金坠,“我也想过,这笔财富,是不是比紫金府的乌金还要多…”

    ——“世人追逐雍华宝藏,多年来收获寥寥,唯一能被人肯定的,就是宝藏藏在姜国地下,因为独孤皇帝生在当年的姜土之上,熙皇后挚爱夫君,天大地大,唯有富埋姜土,才可以寄托对夫君的深情。”

    ——“我父亲身为姜国太子,也好奇传说里藏在姜土下的宝藏,从他成年起,就一直在打探宝藏的消息,姜国贫苦,他一直希望可以找到宝藏,能够用来富国强民,给百姓富足的生活。谁都没有想到,竟真被他辗转得到雍华宝图,只要参透宝图暗藏的秘密,就可以找到倾世雍华,姜国便能一改贫瘠,富甲可与大周抗衡。”

    ——“戚太保得知姜国太子已得宝图,威逼他献给殇帝。雍华宝藏就在姜土之下,献出宝图,就意味着臣服大周。姜人血性,我父亲回信大周,说自己苦思许久也悟不出宝图的奥秘,不过一张无用的奇画,献出也没有意义,已经供奉在宗庙里,只求宝藏庇护姜土保佑天下太平,仅此尔尔。”

    薛灿字字带着刀子一样的锐利,“戚太保震怒我父亲对他的回绝,奏请殇帝下令攻姜,还让人撰写《伐姜檄》,用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讨伐一个毫无过错的邻国。两国苦战数载,姜国贫苦,将士骁勇,国库却承受不了连年血战…终于国破,血染姜土。”

    “姜都岌岌可危,我父亲决意与国共存亡。他最大憾事,就是找到了雍华宝图,却参不出宝藏到底藏在哪里,若能早些找到,姜国也不至于兵败亡国。他不甘心,他决定留下宝图,希望有一天能被姜人参透,找到可倾天下的雍华宝藏,用以召集活着的姜人,匡扶姜国。”薛灿幽望听得出神的栎容,她是个无辜纯良的女子,偏安一隅过着平静清苦的生活,她应该有个幸福祥和的人生,却懵懂的跟着自己,踏上未知。

    ——“留下藏宝图…留在哪里?”栎容轻咬指尖,她开始想,若是自己,会怎么把宝图留在颠沛危险的乱世中,栎容眼神骤亮,“人在,图在,薛灿,是不是?”

    薛灿眼中流露出对栎容的赞许,她长在荒野,却有一份绝顶的聪慧,“你说熙皇后聪明,不如你来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栎容想了想,道:“纸卷上的藏宝图,容易遗失不说,还容易被人找到。这样珍贵的东西,我会把图刺在最信赖的人身上,还不会把整幅刺于一人,得至少一分为二,两人各持一半,等都逃出姜都,聚首再做打算。”

    ——“栎容智谋,不输熙皇后。”薛灿执住栎容的手,“我能带走你,莫非真是天意。”

    “不错。”薛灿点头,“姜都被围,城破不过弹指间,父亲把半幅宝图用朱砂刺在我的背上,让一众亲贵子弟护送我出城往南走,他想我去湘南,去投奔远嫁多年的姨妈辛夫人。”

    ——“姜未热血,他不怕死,他不想苟活。”栎容眸子闪着光,“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宗庙斩杀数百周军,直到最后。”

    薛灿扣住栎容的十指,“湘南紫金府,我告知辛夫人自己背上的半幅宝图,剩下的,就是该去哪里找到另一半。”

    ——“你娘?”栎容低语,“你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你娘了。”

 第41章 流鼻血

    ——“你娘?”栎容低语;“你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你娘了。”

    “父亲没有告诉我另一半到底刺在谁身上,他只说;要真是天佑姜氏,我就一定可以找到雍华宝藏。”薛灿眼前忆起父亲与自己诀别时面带淡笑的脸;他已经抱定殉国的决心,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替自己,替姜国活下去,太子虔似乎有一种预感,他未尽的事,薛灿必定会替他完成。薛灿抬起眉宇;“那时我只想和父亲一起殉国;也没有追问他什么。”

    “等我们到了紫金府,夫人知道所有,她和你想的一样,另一半藏宝图定是在我娘身上。”薛灿低语,“整整七年;夫人不信云姬葬身姜都;她说云姬绝不会让自己悲惨死去;她一定活在世上某个地方,用自己的美貌,换去她渴望的一切。可云姬真的好像消失不见,夫人用尽各地的人脉密探,也是打听不到云姬的任何。直到近一年前,终于被夫人探知,殇帝身边,出现了位失宠的女子,无名无分,处境凄惨。夫人举一反三,想到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云姬。她用尽鹰都密探,终于知道当年云姬自献殇帝,被安乐侯带回鹰都殇帝身边,因为身份特殊,殇帝不能明着宠爱,便把她藏在深宫,密宠多年。”

    栎容大悟道,“这么说…辛夫人接回你娘…是为了她身上的东西?可我见辛夫人对她含着情意呐,那么大那么好的雍苑,换做旁人,也舍不得…”

    “夫人和我娘是嫡亲的姐妹。”薛灿道,“夫人也不是无情的人,她是想要完整的雍华宝图,但她也想我能见娘最后一面。纵使当年她叛国苟活,一个女人…兵临城下,恐惧死亡也是正常吧。姜人忠勇,却不能要求人人如此,有人不惧生死,就有人流连繁华…我和夫人,都不怪她。”

    薛灿眼前闪现出母亲腐烂生疮的身体,脊背血肉模糊,依稀可见白骨,宝图,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宝图。

    ——“怪不得。”栎容一拍桌子,灼烧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冷气屏住剧痛,“给你娘入完殓,颜嬷装作无意问过我,她问我有没有复原你娘背上的刺花…”

    薛灿眸子微动,等着栎容说下去。

    栎容晃了晃伤手,“刺花?哪有什么刺花?先不说背肉原本就没有烂尽,就算只剩骨头,有没有刺花我也能瞧出来,针刺必留痕,有痕就有迹可寻。白骨复容,也就是这个道理。”栎容看向薛灿,“我给你娘入殓,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过刺花。另一半宝图…看来另有其人。”

    ——“没有线索了。”薛灿淡淡一笑,倾世雍华的消失,于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遗憾的事,“爹娘俱亡,当年的亲信宫人都一一殉国,活着的只剩杨牧,谢君桓,还有绮罗。即使另有其人,我也无法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何况…”

    薛灿笑看栎容,“何况父亲举姜国贤能之力,苦思多年也洞悉不了宝图的秘密,我一个粗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看明白。就算我找到雍华宝图,只怕穷尽一生,也参不透宝藏到底埋在哪里吧。”

    栎容竖起大拇指朝自己脸上指了指,她的脸被熏的发黑,但一双大眼灵光不减,“你是粗人,我会的可是细活。”

    栎容跳到薛灿身后,绕着他转了几圈,“这么说来,你身上藏着半壁宝藏,竟是,活脱脱一座金矿呐。”

    “半幅尔尔,夫人拓下我背上的刺花,苦思七年也是毫无头绪。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副再寻常不过的刺花,留在身上,就当是纪念父亲吧。”薛灿见栎容欲言又止,猜到她的鬼心思,他垂眉顿了顿,指肚摸向颈口的绾扣,一颗颗解下。

    ——“咿呀…”栎容心提到了嗓子眼,薛灿难道是要…在自己跟前打个赤膊?这才好上,速度特快栎容有些承受不来。

    女孩子家重一个矜持,栎容告诉自己看不得,但眼珠子又控制不住的盯着不动,只见薛灿袒/露出光洁的男子胸膛,自若的褪下乌黑的锦衣,转过身去,釉亮有力的脊背上,栩栩如生的异兽展露在栎容眼前。

    ——“就是这半幅。”薛灿低声道,“狼目狐嘴,马蹄豺尾。栎容,你觉得,它像什么?”

    栎容那顾得上想那是什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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