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下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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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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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鹦鹉扬着嫩黄的小嘴,不时跳过去啄阿桃毛绒绒的耳朵,阿桃呲着牙扑将过去,两只肉爪搂住它扑腾的雪白翅子,把鹦鹉压在身下,伸嘴去咬它的脖子,却不见使劲儿,不多时便被压着的鸟儿反扑在地,爪翅互斗,不亦乐乎。
  …这两个命里相克的家伙是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
  诡异。
  苏阆摇摇头,欲下台阶时,又看见了丫头们朝自己这里投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笑。
  什么毛病。
  院中一阵穿堂风吹过,激的她打了个喷嚏,不知为何脑海中冷不丁蹦出和成斐初见的那一幕来,眼皮子突突一蹦。
  这些小妮子,怕不是在影射什么罢。
  苏阆心中默默,径直往吃饭的地儿去了,才走到半路,荞荞却半道迎上来,冲她道:“小姐,卫公子来了,正寻你呢。”
  苏阆打了个哈欠:“好,跟人说教他到饭桌前等我。”
  早就过了上朝的时间,苏嵃老爷子却不知去了何处,苏阆到房门前时,只能听见屋子里苏二和卫凌两个人的声音。
  她正待推门进去,门缝里突然传出苏二的一声笑。
  怕不是卫凌兄又在他跟前出了什么丑,她还是先不要进去的好。
  苏阆好心的想着,仁慈的撤回抵在门前的手,肃然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苏二这货完全不知收敛:“那么大一只雁,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你别是没忍住烤着吃了罢?”
  卫凌声调忿然不平:“我那晚回林子里寻的时候地上就剩了这些,鸟早就跑没影儿了,”他顿了顿,声音闷闷的,“还顺走了本公子的一支箭。”
  苏二不厚道的笑声何其扎耳。
  “你还笑,我揍你信不信?”
  苏二显见得是忍了忍,口吻中略含了些同情:“不不小卫,你虽没有大雁可以送了,但是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也是很别致。”
  卫凌冷哼一声:“我早晚会再猎一对儿给阿棠,一公一母凑个齐全,你等着瞧。”
  门外站着偷听的苏阆和荞荞闻得此言,皆愣了愣。
  半晌,荞荞悄摸凑到苏阆耳边,话里行间都带着惑然的小弯儿:“小姐,刚刚卫公子说,要送你一对大雁?”
  苏阆“啊”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荞荞凝神片刻,突然捂住半张的嘴:“小姐,你这几天简直迎来人生的又一春啊。”
  苏阆白她一眼:“胡扯,肯定是咱俩都听岔了。”
  荞荞拧头轻哼:“也不看看我这听墙角的功力是谁一手培养出来的。”
  苏阆想起那日她偷听不成反在成斐面前出丑的糗样,手指在脸上比划着羞她,轻笑两声自顾自推门进了。
  房中的两人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皆不约而同的住了嘴,苏二继续夹菜,卫凌抬起脸来看她。
  苏阆笑了句“卫凌兄”,坐下舀粥,忽的听他道:“阿棠,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苏阆抬起眼:“嗯?”
  卫凌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个小物件儿,放到了她手里。
  碗中的粥腾腾冒着热气,不断氤氲着她的手背,手心亦有轻软的触感,一点冰凉。
  苏阆张开手,沉默片刻,扯着唇角笑了笑:“卫凌兄好有童趣。”
  手心赫然躺着一只毽子,几根棕色的羽毛穿在铜钱孔中,系着红穗。
  荞荞悄悄凑过去,眨眼道:“这只毽子的毛色倒别致,不像一般的毛。”
  卫凌摸了摸鼻梁:“嗯…是大雁的翅羽,确实不是一般的毛,”他顿了顿,又略羞耻的道,“也不是一般的毽子。”
  苏阆捧着毽子的手抖了抖。
  苏二喝完粥,放下挡着脸的碗,笑眯眯的开口:“荞荞,我想吃糯米糕,你给我去做点儿呗。”
  荞荞看一眼桌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恋恋不舍的道:“奴婢做的不好吃,公子还是自己去东厨看看吧。”
  苏二站起身,拉着她就往门外走:“哪里哪里,我就喜欢你做的那个味儿,走了走了。”
  荞荞还想抗争一下,被苏二推搡着出了门。
  房间里就剩了苏阆和卫凌两个人,恍然间有些安静。
  卫凌不遗余力的深深瞧着她,一言不发。
  苏阆干笑两声,将手中毽子放在桌上,朝卫凌的方向推了推:“那个,谢过卫兄的好意,不过我已经许久没玩儿过这个了,”她看了眼他的神色,“干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卫凌兄还是收回去吧。”
  卫凌搭在桌上的手微微一顿,垂下了眼睑,半晌道:“你可是嫌我扎的不好看?”
  苏阆一愣,忙摆手道:“不不…”“那你收下,”卫凌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干放着也没关系。”
  苏阆被他那句没关系噎的一下还说不出话来,默默吞了口粥,半晌才道:“卫凌兄,非我不肯收你的毽子,你还用了两个铜板,挺破费的,但是你看,这个毛…”她瞅了眼雁羽,“它土黄土黄的,若是落到地上,都不大好找。”
  卫凌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扬了扬眉。
  苏阆又笑了两声:“你瞧大街上小姑娘们踢的毽子,花花绿绿多么喜庆。我看前几天秋狝你也猎了不少山鸡,要不劳烦卫凌兄,把这雁子毛换下来?”
  

    
第21章 曳窗
  房间里陷入了又一轮的沉默。
  苏阆无声换了口气,掂起筷子去夹盘子里的小菜,耳边恍然响起卫凌辨不出起伏的声音:“若是我今日送你的是只大雁,你也会教我换成山鸡么?”
  苏阆闻言,心里冷不丁抽抽了一下。
  卫凌站起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山鸡比大雁好吃是吧?”
  苏阆把脸往汤碗里埋了埋。
  卫凌看见她这个动作,突然想笑,又觉得自己其实是该哭的,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复拍拍她的肩:“行了,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不就是个毽子么,你喜欢就拿着玩,不喜欢扔掉也罢,我先去找阿城了。”
  言罢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窝在窗户下头支棱着耳朵偷听的苏城听得房门吱呀一声,慌忙站起身来想溜,却不察身后荞荞动作慢了半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压着荞荞一起扑倒在地,苏城手疾眼快一把揽住小丫头的腰,堪堪稳住身形,方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转身冲卫凌道:“啊,小卫,好巧。”
  卫凌眼睛缓缓下移,落在苏城还搭在荞荞腰间的手上,半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转身下了台阶。
  荞荞的后耳根儿腾地红了红,将苏二往外一推:“吃什么糯米糕,成天白日的哄我,我要去找小姐啦。”言罢绕过他旋身推门进了屋。
  苏城一愣,看了看还停在半空尚有余温的手,半晌挑了挑眉,朝卫凌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荞荞进门的时候,苏阆已经灌完了粥,正伸手去舀第二碗,毽子犹安安生生的摆在桌角上。
  荞荞走近,接过她手中的勺子,边盛边笑道:“小姐今天胃口不错嘛。”
  苏阆嗯了一声,夹根咸菜浸到粥里,喝了一口,指着旁边板凳儿道:“坐。”
  荞荞挨到桌子跟前,瞅了瞅桌上的毽子,试探着问:“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苏阆想都没想,理所当然的道:“这几天时运不顺,去拜佛。”
  荞荞愣了愣,指指桌上物什:“那这个小姐收了?”苏阆顿了一会儿,继续夹菜:“谁知道卫凌吃错了什么药,待他这阵过去,派个人给他送回去得了。”
  荞荞默然片刻:“说不定人家是深思熟虑哩。”
  苏阆眼皮也不抬,笑两声道:“十有八九是没事了来玩笑我呢,他素来就是没正形的,你认真什么?”
  荞荞脸色微微一顿,旋即也晃着腿笑了:“也是,他和二公子都荒唐惯了,不消提。”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什么,凑到苏阆跟前,“不过若换了成翰林这般行为,小姐会收下么?”
  苏阆呛了口粥,朝她脑门上便是一个爆栗:“别想那些没影的事儿!”
  荞荞忙抬手捂住抬头,哼唧了两声,抬眼却瞅见苏阆白净的耳垂,映着窗外洒下来的日光,泛着点儿嫩嫩的粉。
  渐入深秋,海棠果儿一个接一个的红了,迎着秋阳簇满枝头,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成斐从盘中拿了一颗,眉眼间蕴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书中墨字上。
  江涵坐在旁边,磨挲着下巴看他:“阿斐看的什么书,脸上跟开了春花似的。”
  成斐把海棠核放到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手中书卷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道:“闲书而已。”江涵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捉狭的光,伸手捉住他拿着的册子往上一抬,眼睛瞅见墨蓝皮子上的三个字,手指嗒的往案角一敲,笑道:“好大的胆,在朕跟前看这等不入流的闲话本子,成何体统。”
  成斐将书扶正,只道:“岂有孔孟入流高雅不成?圣人都未曾说过这等道理。”江涵眼睫低垂,视线落在册子的“曳窗记”三个墨字上,心中生出几分顽笑意味,往成斐跟前倾了倾身子:“成卿口味变了,先前闲暇时只抽看侠传来着。”他不待对方开口,继续道,“《曳窗记》写的虽好,不免平淡了些,册子也单薄,不大会儿就看完了,朕再给你说一两本,有那《偷香传》和《窃玉记》,看着就不错。”
  成斐听得偷香窃玉四个字,搭在页上的手指一顿,抬眼看见他轻翘的唇角,眉心跳了跳,默然道:“圣上,不磊落。”
  江涵哈哈笑了两声:“都是风月故事,那么较真作甚?”成斐眉梢一挑,温然的面色上隐约添了点儿正肃的神情:“情者光明正大,淫。者暗通款曲,不可同一而论。”
  江涵本就是和他玩笑两句,听见他如此说,倒也不放在心上,只哼了两声:“朕宫里好歹还有几个后妃,你男娃子一个,倒比朕懂了。”言罢低头继续琢磨他的棋谱去了。
  成斐没再说什么,无声将手中册子翻过一页。
  手边海棠果静静躺在瓷盘里,似点在美人唇上的胭脂,红艳明丽,衬着净白瓷盘,愈显干净清明。
  她平日倒是不涂胭脂,然亦比得过这份海棠了。
  成斐书房中复安静成了往常的模样,隐约可闻刻漏轻微声响,良久,江涵的手指在画在棋谱中的棋盘上划过,所经之处形成合围之势,末了指节嗒的往纸面上一敲,长长舒了口气。
  成斐已将话本看完,又随意翻了两遭儿,差不多背熟了,心满意足的合上册子,续了杯茶。
  江涵面庞上的调侃之色早已褪尽,肃着脸转向对面的人:“阿斐,年轻气盛,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顿了顿,手在两人之间来回一指,“就像朕和你一样。”
  成斐默然片刻,笑了笑:“臣置身其中,不敢妄言。”
  江涵推手把棋谱搁到案上,眉心微微一皱:“朕一直以为是好事,直到几天前才后悔没重视令尊的嘱咐。朕的动作许是太大了,惹得他们中有人狗急跳墙不说,还带累你险些送了命。”
  成斐放下搭在案上的一只手,袍袖正好垂下来掩住包扎伤口的细布:“陛下已经很不易,若再收敛下去,家父怕是又要说陛下少年英儿老气横秋。”不趁着大好年华,把少年心性荡个痛快,岂不白活这一遭儿。
  江涵忽地笑了:“你不用宽解朕,此事确实是朕考虑不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理当慢慢来。”
  成斐唇角间投下些许阴影:“原是臣太张扬,才会逢此意外,陛下若要自责,臣真要找个砖缝钻进去了。”
  江涵笑了两声:“你小子倒是想不张扬,奈何老天爷不让啊,”他垂下眼睑,“前朝的例血淋淋摆在那里,推政变法必须做下去,不光是为了全父皇的意愿,也为了大陈。朕有这个决心,但也怕会力不从心,到时反会害了冲在前头的人。”他顿了顿,望着成斐漆黑的眼珠,“比如你。”
  成斐嗓音温然,眸中墨色渐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陛下只管去做,不论结果如何,臣都心甘。”
  江涵沉默良久,方道:“多谢你,成卿。”
  。  。  。
  日头西斜时,苏将军施施然回了府中,手里还提溜着一封银子。
  苏二正坐在椅子上逗鹦鹉,看见苏嵃进来,腾一下站起身,边倒茶边笑道:“爹回来了,喝口水吧。”
  鹦鹉蹦蹦哒哒的跳到椅靠上,叫了两声。
  苏嵃看了二小子一眼,将包裹往他手中一递,苏城顺手接过,却险些没拿住:“嚯,什么东西这样沉?”
  苏嵃喝了口茶:“阿棠的赏银,你给她送过去吧。”
  苏二眉毛欢快一扬,忙不迭的去了,到得苏阆院中时,看见她正坐在树下,拿着帕子擦拭长剑。
  苏城迎着暮光走上前,将那包银子往石桌上一撂,哐啷作响,苏阆闻声抬起头,眼睛撞上苏二那张涎笑的脸:“阿棠啊,”他一屁股坐在石桌上,拍了拍包裹,“你发财了,请喝酒呗?”
  苏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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