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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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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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婵悄无声息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朝元无语,就这么简单的原因,连说也不敢说?她对王府有了新的认识。
  那四个侯府贵女也没来,郑婵没等她问便答她,贵女们只陪读经义和骑术。
  沈朝元数了数人,现在岂不是已经来齐了?她正好奇何时上课,便陡然听到一串弦声——
  詹唯勤开口,“都预备好了吗?该上课了。”
  延陵郡主与沈朝夏一齐拜下,沈朝元看了一眼,依样画葫芦,也飞快地低头弯腰。
  詹唯勤回报一礼,正式开课。
  上次是见面,这次才算是沈朝元的第一堂课,詹唯勤从基础的音节教起,延陵郡主和沈朝夏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全都抱着友善的笑容看她。沈朝元紧张地记住他教的动作,原样复制,努力将这些音节的拨弄方法记在脑子里。见她学得很快,詹唯勤便满意地继续接下来的课程,教习她们该如何弹奏一首完整的曲调。
  这次他就得顾忌延陵郡主和沈朝夏的想法了,教的是一首很复杂的曲子,当朝一位名家谱写的《漓江曲》,乃是在游历天下时,路过漓江所写。曲调优美动听,十分轻快,将这位名家的轻松心境完全表现出来,而且弹奏的手段纷乱繁杂,非常适合利用它在人多的场合炫技。
  延陵郡主光是看到詹唯勤示范就忍不住咬了下唇,但考虑到它的实用性,还是点名要学。
  詹唯勤示范了两次,便让三位学生先自己尝试弹奏。
  延陵郡主轻松地抚琴弹奏,在她动手时,沈朝夏自觉地将双手从琴上拿下。沈朝元听见詹唯勤说要她们练习,便准备试试,可是郑婵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左手藏在袖中,不明显地做了一个指向延陵郡主的手势,对沈朝元说:“先等等。”
  沈朝元不解,可郑婵既不会害她,又不愿解释,她想了想,便也像沈朝夏一样放开古琴。
  竹林中,便只有延陵郡主一人弹奏的声音。
  清风来去,如水的音调缓缓流淌,沈朝元仰起头,透过细密交错的竹竿缝隙,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原来学经义的人,也要学琴,棋,书画和骑术。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学过?她没见过他弹琴的样子,等下次见面,得问问他。
  一曲奏罢。
  詹唯勤将被风吹到眼前的长长额发拨弄到而后,敛容起身,来到延陵郡主身旁。
  “你方才有几处弹得不好,还有这几个地方弹错了……”在讲课时,詹唯勤远比佘平敬严肃得多,他低声对延陵郡主指出她弹奏的错误。延陵郡主并未生气,也不觉得羞愧,这是她第一次弹奏,就能将曲子弹成这样,在皇族姐妹中已经能算是技压群芳了。
  沈朝夏见詹唯勤教完,也习惯性地将双手放在琴上,预备要弹。
  “三妹!”延陵郡主望了过去,“让姐姐先弹奏试试吧?”
  “是。”沈朝夏没有为难,也没有迟疑,重新将双手放下,与延陵郡主一起期待地看过来。
  沈朝元疑惑,我?
  延陵郡主笑道:“快动手吧,也让詹夫子好看看你有没有弹琴的天赋。”
  沈朝元苦恼地说:“我是第一次……”
  “我们都知道,没人会笑话你。”延陵郡主温声道,“你快试试吧。”
  既然如此,沈朝元只好遵命。
  “那好吧。”她答应,将双手放在琴上,慢慢回忆着詹唯勤方才示范时弹奏的动作。
  她要将相反的动作转化为自己的动作,这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从外人眼中,她就像是发呆。
  延陵郡主勾勾嘴角,并不催促。
  詹唯勤倒是一直拧着眉盯她放在琴上的手,他暗暗恼火,这手势不对。可沈朝元是第一次弹奏,他再严肃也不能打断她的练习,便暗暗记住这个错漏,准备待会再说她。在这片竹林中,没人对沈朝元有信心,心态的区别只在于,有人盼她混过去,有人盼她快弹完,有人盼她快出丑。
  没有任何人出声催促,在众人认定的结局前,谁也不想当落井下石的出头鸟。
  沈朝元轻轻拂动第一根琴弦,神色淡然。
  詹唯勤的神情却陡然一变,当她真正开始弹奏时,手势竟然对了!巧合?
  

☆、天才

  
  不,不是巧合。
  詹唯勤紧紧地盯着沈朝元的动作,她的手势根本不像是一个新人,抚琴时自然且自在,如同一位修行多年的大家,将琴艺融入肢体中,从未考虑过韵律对应哪一根弦,因为这一切都已经是化入骨子里的动作,她的脑子似乎不需要思考哪根弦对应哪个音,因为她很清楚哪一根弦该接哪一根弦,她的头脑不需要经历二重计算,她不是练曲,是当真在弹奏!
  这首曲中,没有断断续续的迟疑,没有忽轻忽重的突兀,该怎么说?
  詹唯勤想不到更贴切的赞赏,如果非要让他想出一句话,只能说,这就是他曾听过的《漓江曲》——他有幸在近处亲自见过那位大家的演奏,而今,他又见到了!没人不能为这首曲心驰神往,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幸能教导这样的学生,天才!天生天才!
  一曲终了。
  詹唯勤迫不及待地冲到沈朝元面前,他差点想扑过去抱住她,或者握住她的手。
  这珍贵的双手!
  詹唯勤用痴迷的目光打量着她的手,唯剩的理智提醒他冷静,这人是晋王的长孙女!
  真可惜……他又何其幸运!詹唯勤瞪着沈朝元,浑身颤抖,因为激动而说不出话。
  其他人的表现并不比这位琴痴好太多。
  郑婵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仔细打量她,其余人都呆呆地张大了嘴。第一个开腔打破平静的人是延陵郡主,连她也无比震惊,诧然道:“你以前是不是学过?”
  沈朝元想起少爷教导她要时时谦虚,便羞涩地一笑:“没学过,这是第一次弹,不是很好。”
  无意显摆,显摆大了。
  顿时有两人想跳起来打她,一个延陵郡主,一个詹唯勤,尤其是詹唯勤。
  学生弹得比夫子还好,却说自己弹得差,这是骂谁呢!
  詹唯勤冷声问她:“你真的没学过?这可不像是新手。”
  “我第一次学琴,您就是我的夫子。”沈朝元平静地对答。
  “怎么可能?”詹唯勤心中有火,便口不择言,“你刚才的漓江曲弹得明明很好,要么你是天才,要么你曾经拜过名师……”
  沈朝元想了想,笑容不变,“这么说,我应该是天才吧。”
  延陵郡主盯着自己面前的古琴,暗暗揣测她能否把它抡起来,但最终贵女的修养令她保持着分寸和冷静,依旧面带笑容地看着沈朝元与詹唯勤二人,像个热心观众。
  詹唯勤追问道:“你真是第一次弹?”
  “我是向您学的。”
  “怎么可能!你分明……”詹唯勤差点溜出一句比自己好,及时忍住,“当真?”
  “我就是学了您的弹法,您是怎样弹奏,我便依样学,如果不是您教我,我不会。”沈朝元道。她这话确实不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弹奏的这首漓江曲会比教学的夫子本人还好,只因詹唯勤也像延陵郡主一样,弹奏时需要在脑中作二次计算,将曲谱转化为动作。她不需要,她只需要看到他的弹琴姿势,原样模仿就行了。
  简而言之,她是不过脑弹的,手该放在哪,该怎么拨弦都按照惯性,自然显得流畅。
  “难道,你……”詹唯勤失了神。
  不久,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古琴前,叫了沈朝元一声,让她再学一首。这次,他弹奏的同样是一首非常复杂的曲子,这首曲子是他的师父所谱,流传得不像漓江曲那么广泛。
  延陵郡主也好,沈朝夏也好,都被他抛在脑后,他认真地弹奏着这首曲子,不过,由于这首曲子他不是经常练习,在过程中,他也不小心犯了个错,弹错一根弦,那个音略显突兀,但新手听不出。弹完,他让沈朝元立刻再演绎一次。
  沈朝元回忆了一会儿,便动手抚琴。
  流畅的琴声在竹林中旋绕,詹唯勤的目光既惊又喜,她果然是初学者,方才弹错的地方都照原样弹奏,可见她确实是第一次学!待沈朝元一曲奏罢,他又是感慨又是欣喜,“你果然是天才!”
  延陵郡主目光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也撇下去,沈朝夏倒是从头至尾都保持笑容,不曾变过。她已经习惯被姐姐压着,至于是从前的大姐还是现在的大姐,是谁,有什么分别?即使直到琴艺课结束,她也没机会练习,可沈朝夏的脸上却连一丝失望都不见。
  课上,詹唯勤又教了沈朝元好几首曲子,每次她都能原样复制,令詹唯勤开怀大笑。
  有生之年,能得到一位天赋卓绝的弟子,何其有幸!
  快下课时,詹唯勤想起自己冷落了延陵郡主,又忙专门教了她几首曲子,以示“公平”。
  延陵郡主并未拆穿他这点小心思,笑眯眯收下了他的好意。
  等到琴艺课结束,四人各怀心思,却都笑意盈盈地道别,沈朝元正打算回头跟郑婵说几句话,就听见延陵郡主叫她。扭头一看,延陵郡主就在近处,“你住在正月园吧?下午等我,我来找你,一起去上棋艺课。”
  沈朝元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拉着自己,但延陵郡主问完就站那不动等她答案,她急着回去睡觉,便没犹豫地答应下来。得到她的许诺,延陵郡主才肯转身离去。沈朝夏一直没说话,除了对她点头致意,便一直沉默,老老实实跟着延陵郡主离开竹林。
  詹唯勤叫住沈朝元,给她一本曲谱,让她拿回去看,而后爽快地放人。
  沈朝元在轿子上打了会儿瞌睡,一回屋就见到满桌热菜。
  杨柳笑着说,这是郑婵离开前叮咛的,务必要让沈朝元上完课回院子就能吃饭。沈朝元暗暗暖心,郑婵是看出了她昨晚没睡好,让她不用久等,吃完饭就能马上休息,可以多睡一会儿。郑婵望着门外,一言不发,深藏功与名。
  等到午睡时,侍女都退下了,郑婵才来到床边,“您放心睡吧,下午的棋艺,画艺和骑术课都很简单,不会有问题,奴婢让青薇和杨柳跟着您,这段时间里奴婢会写好课本释义,等您晚上回来,就能看了。”
  沈朝元没高兴多久,就觉得她可能要愁得睡不着了。
  幸好,翻了两次身,她还是沉入梦乡——毕竟累狠了。
  睡了一个时辰,郑婵将她叫醒,小声说:“延陵郡主来了。”
  青薇和杨柳都在旁边等着,等沈朝元坐起身,都跑过来服侍她洗漱,动作极快。沈朝元换上新衣,心里琢磨来到王府这是穿的第几条新裙子了?琴艺课要跪坐在地上,就算底下垫着竹席,裙摆也有可能沾染到泥土,得换;画艺课需要用颜料,偶尔失手会弄脏裙子,得换;骑术课有专门的骑装,更不用说,换。每天穿的衣服,也绝不能有同样,沈朝元忍不住琢磨,一个月下来,她得穿多少衣服?
  等她回过神,青薇已经挽好她的头发,沈朝元立刻走出卧房,果然延陵郡主已经在院子里坐着,就坐在她来的坐轿上,脸上连丝毫不耐烦的神情也未显露,见着她出来,只是笑盈盈打了声招呼,请她在轿上坐下。
  郑婵命青薇和杨柳跟上,自己转回卧房收拾残局,以及书写沈朝元需要的课文释义。
  反正忙得很,要不也不会只陪她上完上午的课,至于下午——
  下棋,画画,骑马,玩嘛,能有什么事?
  郑婵放心地把被褥铺整齐,回头去拿笔墨纸。
  能有什么事?
  ……
  是啊,能有什么事?
  沈朝元很好奇,为什么延陵郡主非要和自己结伴去上棋艺课,她的院子离正月园不算远,但也肯定不近,晋王府大得没边,有什么必要绕这么远的路,就为了结伴?她们不算是朋友吧?
  沈朝元充满疑心与警惕,提防着延陵郡主的口。
  行至中途,沈朝元等到了。
  “姐姐以前有没有学过下棋,画画?”延陵郡主问。
  “没学过。”
  沈朝元只见过少爷下棋,她看不懂,至于绘画,她拿笔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连字都没练好。而且,她已经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只说自己读过书,就引发连锁动荡,还差点本钱都没捡回来,她就算真会也要说自己不会了,何况是一无所知的东西?
  “严夫子和徐夫子都是很温柔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们有本事,会把你教好。”延陵郡主说。
  “我没担心。”
  轿子又往前走了一阵,延陵郡主又问:“你真没学过吧?”
  “当然啊,你不信?”沈朝元反问。
  延陵郡主讪笑道:“不是不信,是怕您又做个天才。”
  “做天才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怕?”沈朝元问。
  “当然,当然是好事……”延陵郡主气焰大减。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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