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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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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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客气,你别做傻事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教学了对草人念诵的咒语后,一齐从别的门离开。
  元娘慢吞吞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少爷出生的时辰,她比那温和声音更清楚。
  庚辰年正月初十,巳时生。
  她直起腰,揉了揉脖子,安静地返回卧房。
  等到中午,杨柳果然如约而至,除了午饭,还拎着一个篮子。
  元娘正在看书,对篮子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没想到杨柳倒从篮子里拿出一只蚂蚱。
  杨柳举着蚂蚱,在元娘面前晃了晃。
  “它怎么不动?”元娘终于分出一丝注意力。
  杨柳笑道:“这不是活的,是草扎的。”
  “草扎的?”
  元娘放下书,把蚂蚱接到掌心,仔细端详才发现破绽,“好像真的。”
  “婢子爱玩这个,自己琢磨就学会了。这个还用了点线,缠出节肢,跟外面那些匠人的手艺不能比,他们光用草就能扎得活灵活现,比婢子做得更像呢!”杨柳笑眯眯地教她用线和草缠蚂蚱,元娘也跟着做,居然也做成了两只,似模似样。
  “您好有天分。”杨柳道,“不如我把篮子留下,您用这些草和线慢慢玩?”
  “不用啦,我不喜欢这个。”元娘把草和线还给她,甚至把刚做的两只蚂蚱也扔回篮子里。
  杨柳一愣,她之前不是玩得挺开心吗?
  元娘道:“我学会了,就没趣了,还不如看戏好玩。”
  “是啊,戏是挺好看的,婢子也喜欢,不过最近没什么有趣的新戏。”杨柳无奈地整理篮子。
  元娘托着下巴,斜眼瞧她:“没新戏?可你和芙蓉刚才唱的戏就不错,是用哪个话本改的?”
  杨柳吓得打翻了篮子。
  她呆呆地垂着头看了元娘片刻,怔忪两个呼吸后,猛然跪倒:“婢子知错!”
  她没有像桃花一样为自己的行为开解,也没有咬牙不认。
  当元娘说出那句话,就意味着她已经看破了她和芙蓉的诡计。
  但,这丫不是个傻子吗?
  杨柳茫然地抬头悄悄偷觑元娘,难以置信,这傻子怎么比人精还精?
  元娘看她一眼,疑问道:“你为什么要跪着?”
  杨柳伏倒在地,哀哀戚戚地哭道:“婢子知错!”
  “刚才躲在那里的人果然是你和芙蓉吧?你才刚把我送到那,明明说另外有事,却又迅速去附近和芙蓉说了那些话,明知道要避开人,却特意挑了我在的地方,特意变音,果然是说给我听的吧?我上次见到这种人,还是在戏楼里,你们这出戏是不是专程演给我看的?”
  “是……是芙蓉姐姐的主意,是她逼我的!”杨柳含泪说道。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和芙蓉努力变化声音,怎么还能被元娘认出来。可她现在不敢争辩,无比恐惧地望着她,在她眼中,元娘俨然是个恶魔。是恶魔!一个人怎能若无其事地装傻这么久?她怕芙蓉,不然不会答应芙蓉做这种坑人的事。可现在,在她心里,元娘比芙蓉更可怕!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元娘不解。
  她是真想不明白杨柳和芙蓉专程换个声音假扮陌生人的理由,难道是为了逗她开心?
  若不是她耳力好,在她们低声说话时听出破绽,她还真难认出是这两人。
  杨柳垂头,不敢回答。
  “难道你真的有未婚夫?你才多大啊。”元娘惊讶地问。
  她至今依旧当这是一出戏。
  只不过她的语气嘛,比较令人误会。
  杨柳就慌了:“不,婢子没有未婚夫!这都是芙蓉随便编的,她只是想借一个理由骗您!”
  元娘乐了。
  这理由或许比话本还有趣。
  她鼓励道:“是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杨柳畏惧,不敢再继续迟疑,忙答道:
  “芙蓉调开桃花,命婢子替桃花来送早饭,让婢子想办法请您去外面走走,把您带到那附近,等您到来,她和婢子再特意演这出戏。她命婢子假扮成焦心未婚夫被抢走的人,她则扮演劝告婢子的角色。我们说的话,都是提前编好的,全都是特意讲给您听的话。”
  “其实,她说的那个利用八字与草人的办法,实际上是不允许施行的邪术。她希望您能上当,做一个写少爷八字的草人。一旦您真的照办,她就会拿着草人去找夫人告状,绕过少爷把您赶出府中。”
  若元娘被赶走,谁还会继续调查与她有关的闲话?
  “原来还能这样啊……”元娘脑洞大开。
  显然,芙蓉不够了解元娘,更不如她口中所说那么了解少爷。
  少爷一直不喜欢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他不信,也不许别人信。
  元娘一听到那个利用八字的办法,便知晓那是少爷厌恶的邪术,根本没打算照做。哪怕杨柳按照芙蓉的吩咐,特意拿着干草到她面前晃悠,元娘也从未动心。写一个八字就能让一个人回心转意?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
  杨柳慌忙道:“这都是芙蓉逼我的,婢子不敢反抗,所以……”
  元娘挥挥手:“不用说了。”
  “婢子当真是无辜……”
  “不用跟我说。”元娘道,“我不知道这种事应该怎样处理,你去找少爷,把所有事跟他说一遍,如何处置,由他决定。他就在隔壁,你自己去找他。”
  杨柳呜咽两声,仍想求情,可元娘的态度很坚定。
  她有心事,没工夫和杨柳掰扯,坚持命她出去。
  杨柳忧心忡忡地走出房间,在门口踯躅了一会,终于还是迈开腿朝着书房走去。
  不告状?去找芙蓉商议?
  从她将一切向元娘和盘托出时起,就已经亲自斩断了退路,除了自首,她没有其他选择。
  卧房内,元娘茫然地低头看着地板。
  她紧紧捏着衣角,喃喃自语:“知道我来,是故意说的。故意说的?”
  她心神摇曳,却是想到了盛森渊。
  不久,她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来找她了。
  也好,她正想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芙蓉说我不玩了!并抢走了盒饭。

☆、单方面和好

  
  “元娘!”
  盛森渊用力地推开门,闯入房中。
  元娘伸手去拿面纱想要戴上,他快步走上前,按住她的手,“不用。”
  “少爷。”
  盛森渊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忽然抱住她:“我没想到,把你留在我身边,也会让你遇到这么多风险。”他拥抱她的力度毫无顾忌,仿佛想将她狠狠揉碎,揉进自己的怀里,永不分离。
  “痛。”元娘拿食指戳了几下他的肩膀。
  盛森渊听见她的抱怨,慌忙放手,他拥抱她时脸颊触碰到,怪不得她会痛。
  元娘把手抬起又放下,现在她还不能轻易触摸自己的脸,痛也没法揉。
  她轻轻摇头,“我没事。”
  “芙蓉的事,我已经让古列去处理了,绝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借着这个机会,也能杀鸡儆猴。
  盛府里大批侍女签的是活契,如果只是犯口舌,没有确凿证据,他也无法惩罚过重。可这次芙蓉故意陷害,有人证,再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压住府中邪风,那就是他无能了。
  “你别难过,那些害你的人,我绝不会轻易饶过。”
  元娘倒不是扯开话题,她心里想的确实是别的事。
  “少爷,如果有人对您说的话和对我说的话不一样,那他一定是对我说谎吗?”
  “你这是打比方?”
  “嗯!”
  盛森渊认真思索起来,元娘难得提问,他当然不能草率回答。
  思虑后,盛森渊才给出一个谨慎的答案。
  “不一定,说谎得看动机,也许这人对你说的是实话,反而是对我说谎,都有可能。”
  “即便您是少爷,我是侍女?”
  “是否说谎,与身份无关,说谎一定有原因,也许他觉得不用骗你,但有必要骗我。”
  “是这样啊……”元娘低下头,想着想着,嘴角微微翘起。
  元娘突然很高兴。
  她拽住盛森渊的衣角,忽然问道:“如果您对别人说的话和对我说的话不一样,也许对我说的才是真的,对吧?”
  “当然,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盛森渊道,“要骗也是骗别人,骗你干嘛?”
  “嗯!”
  元娘的心情更好了,她揪紧那块衣角,低头笑了好久。
  笑完,她抱住盛森渊,小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心情好!”元娘笑着说,余下再也不肯解释。
  盛森渊的疑惑,变得更大了。
  他先是被元娘莫名其妙地好几天,忽然又眼见她莫名其妙地心情好起来。
  他至今也没搞懂她忽冷忽热的理由,不过,她心情总算好转了。
  那就当是好事吧!不必问缘由。
  盛森渊放下得也很痛快。
  “对了,跟你说件事。”盛森渊道,“我打算找人来照顾你。”
  “照顾?不是一直有人给我送饭吗?”元娘问。
  “可我不想让你自己单独待着。”盛森渊道,“我不放心。”
  要不是元娘单独一人,芙蓉又怎敢阴谋设陷?还不是觉得她一个人待着好欺负?
  有人陪着她,起码也算个随行人证,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通报他。
  “我不喜欢跟其他人待在一起。”元娘闷闷不乐。
  “你就忍忍,她白天来,晚上走,如何?”盛森渊道。
  “好吧。”元娘点头答应。
  见盛森渊一脸恳求,她也不由得心软,“那我想选个我喜欢的人。”
  “你说。”
  元娘报了杨柳的名字。
  “她?”盛森渊有点意外,但想了想,还是没反驳,“好,我去告诉她,明天就让她来。”
  虽然盛森渊答应了,元娘也没多开心。
  难得的独处得跟其他人分,元娘哪开心得起来。
  要不是过来的人是她选择的杨柳,元娘不止不开心,简直要郁闷死。
  ……
  盛森渊说到做到,第二天,杨柳便端着早饭来找元娘。
  她依旧如昨日般恭恭敬敬,这是已养成的习惯。也正是因为如此,盛森渊才稍微满意,觉得挑她不错。杨柳自知她能够逃脱惩罚,是因为谁,来到元娘面前时更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不尊敬。
  元娘问:“少爷说你签的是活契?”
  “是。”
  “我以为你是死契,既然是活契,你不想干,可以回家,为什么会怕芙蓉?”元娘道。
  杨柳苦笑道:“婢子是孤儿,无家可归。”
  “那你怎会签活契?”
  如果是孤儿,那就应该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通常都是买断的死契。
  杨柳道:“婢子和家父相依为命,卖身入府,是想用这笔钱给家父治病,但他病情太重,在婢子入府不久后,便去世了。如今家里已经没人,我也没有兄弟……倒有一个大伯,不过他游手好闲,我若回家,恐怕会被吃绝户,所以才不敢离府。”
  故此,她畏惧地位高的芙蓉;
  故此,她愿意来做下人的下人。
  “哦。”元娘恍然大悟,没有安慰。
  以她的头脑,想不到这是一件值得伤心的事。
  元娘不说话,杨柳倒先笑了起来:“不过婢子在府中过得还行。”
  “那就好。”元娘听不出这话是客气。
  如果杨柳真的如她所言,过得还行,何至于在没有把柄的情况下受人胁迫?还不是因为寄人篱下,无依无靠?所以杨柳听到盛森渊的命令时,心中并不抗拒,她没有靠山,不如来找元娘这个靠山,目前看来,跟元娘对抗的人——好像都没有好下场。
  再说她也只能答应,还不能应付。
  盛森渊可说了,无论元娘遇到哪种危险,都由杨柳担首责。
  “婢子听说……您也没有家人?”杨柳小心翼翼地询问。
  元娘不觉得这叫疮疤,点点头。
  杨柳又道:“那您还记不记得跟家人相处的记忆?”
  “没有。”元娘摇头。
  就算是个正常人,也很难记住襁褓里的事,何况她还是个傻子。
  “真遗憾……”杨柳叹息一声。
  “不过我在府中过得也不错。”元娘学了一句杨柳的话。
  杨柳噗嗤一笑,点点头,正要附和,只是看到元娘的脸,又不敢再说。
  她对元娘毁容的内情一无所知,只当这又是一桩陷害造成的惨案。
  元娘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偶尔跟杨柳聊聊天,倒也不闷。
  有个陪客,好像也没她原本以为的那么可怕。
  元娘心情很好。
  据说心情好,病也好得快——这句话在元娘的脸上毫无体现。
  她的脸,还是依旧糟糕,铲去药膏后不能出门,谁撞到她基本就是白日见鬼。
  为了不让人新年撞鬼,元娘守在卧房里,哪也不去。
  没错。
  如今已跨过年关,迈入了丁酉年。
  年节中,盛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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