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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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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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列都不得不陪着盛森渊看一次元娘的烂脸,他已经看过后很多次了!但看几次都会被吓一跳。可是盛森渊却不在乎,换药都是亲自来,动作小心翼翼,一点不耐烦也没有。
  倒是元娘奇怪,总不说话,也不看他。
  不过,脸都烂成这样了,再高傲的天鹅也会低头,古列猜她是自卑了。
  “这种混账话总该有个源头,你去查查,源头在哪。”盛森渊道,“查出来,就……”
  “咚咚。”
  有人敲门,打断了盛森渊的话。
  “处理后将结果告诉我。”盛森渊朝门口努努嘴,“开门。”
  古列知道他心情很差,连忙冲去将门打开,不敢有丝毫拖延。
  自从元娘受伤,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不知道是否从她那里受到影响,盛森渊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强硬。伺候病人,本来就是折磨人的事,不是折磨人的身,而是折磨人的心。盛森渊舍不得对元娘发火,对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却不会心软——即便这群小人落井下石的计划,可能仅在谋划中。
  古列拉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元娘,松了口气。
  “你快进来,外面有风,别着凉了。”古列殷勤地让开路,等元娘进来,立马关门。
  不过,是把他自己关到门外。
  古列走了。
  元娘走到盛森渊对面坐下。
  “今天风很大,你怎么出来了?”
  盛森渊完全不管自己说的什么胡话,元娘从卧房走到书房只不过十几步路,被他说得像是跨越雪山一般艰难的事。
  “我不冷。”元娘把抱在怀里的汤婆子露出来给他看一眼。
  “那也得小心,幸好是秋天。”盛森渊道。
  元娘现在不能见风,不能冻着,也不能热着。她抱着的汤婆子,是放凉一段时间的开水,带着余温,并不烫手。她的伤势比林大夫预想的更严重,他调配的药膏只能缓解她脸上的疼痛,却无法改善她的伤情。元娘的脸依旧红肿未消,像个涂了油的发面馒头,脸上还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痕——全都是她就着眼泪在脸上胡乱涂抹,活生生灼出来的。
  她现在没忘记戴面纱,把整张脸从上到下挡得严严实实。
  但是,坐得近也还能看清,盛森渊不怕,倒是越看越心酸,越看越心塞。
  “这可怎么办……”他忧虑地说。
  “林大夫来过,跟我说,可能很难痊愈。”元娘道。
  她说这话时,并非哀怨自怜,只是平静地转述林大夫的看法。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盛森渊面色一变,“他告诉我他还有点把握!”
  “……”
  “也对,他跟你说很难痊愈,跟有点把握也差不多……原来是跟我玩抠字眼。”盛森渊道。
  “治不好也没关系。”元娘道。
  “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林大夫。”盛森渊摇摇头,“他不行,我去找更好的。”
  元娘道:“您当面明明说他医术高明,是丰城最厉害的大夫。”
  “棠国又不是只有一座丰城,再说,当着人家的面,总要奉承一番,不然他怎么肯精心替你治脸?林大夫也是有脾气的。”盛森渊笑道。
  “当面和背面说的话,可以不一样吗?”元娘喃喃自语,面色黯然。
  

☆、套路

  
  聊完,元娘没有继续在书房久坐,向盛森渊告辞了一句就起身走人。
  离开时精神恍惚,起身把汤婆子往桌上一搁就忘了,扭头就走。
  她推开门,走出书房,用手挡住从右边吹来的冷风,朝卧房走,回到卧房前,有个穿着侍女服的女人正站在那。元娘从下往上看,隔着面纱努力辨认这人的脸,“你是,芙蓉?”
  在元娘认脸时,芙蓉已经将嫌恶的神情从面上隐去,“今天是我给你送饭,你去书房了?”
  “谢谢你。”
  元娘伸手想接托盘。
  芙蓉犹豫了一下,闪开她伸过来的手,“我帮你端进去。”
  “好。”元娘迅速撤手,帮她推开门,等芙蓉先进去,自己再随后跟上。
  芙蓉将托盘里的碗碟移到桌上,却没走,她扭头问道:“你刚才去书房了?”
  “嗯。”
  “真羡慕你,你和少爷的关系真好。”
  这次元娘没再搭话,她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芙蓉居高临下,盯着元娘的背影,心情复杂。元娘的身形没有变化,依旧窈窕,和从前一样。从背后看去,谁都能幻想到她的正脸该有多美丽。可现在元娘一旦转身,只会吓死一片人,想到这,芙蓉是有点开心的,但这段时间里盛森渊对元娘的呵护备至,却又令她无法太高兴。
  原来,没有这张脸,元娘也依旧是清凉院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少爷依旧关心她,会为她出气,芙蓉和桃花依旧只能排在元娘后面。
  哪怕没有那张脸。
  为什么?
  凭什么?
  芙蓉突然有种冲动,她想抡起手里的空托盘狠狠朝着元娘的后脑勺砸下去。
  她忍住了,没有动手。
  因为扁扁的木托盘砸不死人。
  元娘不死,就永远是清凉院里的独一无二。
  芙蓉道:“少爷每天都来看你,可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元娘扭头看她,发现芙蓉不仅没走,竟然还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跟我说话?”
  “谈谈嘛。”
  “少爷要我好好休息,我打算吃完饭就睡觉。”
  “就趁着你吃饭的时候聊聊。”芙蓉道,“你最近不看书了?”
  元娘低头吃饭,“不想看。”
  这天就基本被她聊死了。
  元娘舀起一口饭,塞进嘴里,听到哐当的撞门声。看来,芙蓉被她气走了。
  挺好。
  她毫无愧疚感,继续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不过,没多久她又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芙蓉去而复返,没有回头看,继续吃自己的饭。只要她够无聊,谁也不会想跟她一起待着。她现在连盛森渊也不想见,何况是其他人?都走吧,有一个算一个。
  可突然来人将一个沉重的物体放在桌上,口中道:“你忘记拿这个。”
  元娘一愣。
  物体是她的汤婆子,声音是她的盛森渊。
  元娘扭头看了一眼,脸和声音对上了:“少爷。”
  盛森渊在汤婆子旁放下几本书,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是我考虑不周到,你呆在房间里一定很无聊,看话本才好打发时间。”盛森渊道。
  “谢谢。”
  元娘舀了一碗汤,一饮而尽,用手帕掖了掖嘴角,擦干净双手,才伸手去拿书。
  “很好看。”她赞道。
  “你还没翻开。”盛森渊无奈地说。
  “嗯。”元娘郑重地翻开一页,表情很走心地给予评价,“很好看。”
  “你这叫硬夸。”盛森渊看不下去。
  元娘笑笑,没有反驳。
  盛森渊扳动她的肩膀面向自己:“你最近一直心情不好,是不是又有人说了难听的话?”
  “不是。”
  “但你最近……我觉得有点奇怪。”
  元娘自然地对望着他的双眼,竭力使嘴角翘起:“我不奇怪。”
  两人是对视也是对峙,看了片刻,盛森渊先投降:“你该换药了吧?”
  “是。”
  “坐着别动。”盛森渊把药膏找出来,回到元娘身边,拿工具帮她换药。
  他先揭开她的面纱,小心翼翼地将之前涂抹的药膏刮去。
  元娘闪了一下:“屋里有镜子,我可以自己做。”
  “哪有我帮忙好?我成日里练字,手比你的稳。”盛森渊态度坚决。
  他每次来,元娘都会努力尝试说服他放弃,但是盛森渊绝不肯让出对她的换药权。
  谁也不让,连元娘自己也不行。
  她眼睛望向别处,过了一会,轻声问道:“您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盛森渊不以为然。
  “芙蓉人那么好,她也不敢看我的脸。”元娘道。
  “说明她的人好是装给你看的。”盛森渊毫不犹豫地说。
  “您说过不能在背后讲人坏话。”元娘不悦。
  盛森渊被她教训,也不生气,摇摇头笑道:“那我们下次就不说她。”
  这算什么解决办法?
  元娘叹了口气。
  少爷是她毕生中最棘手的难题,其他人好解,喜欢或讨厌,可亲近或不可亲近。唯独少爷不同,每当她以为她对盛森渊足够了解时,他身上又能冒出令她感觉陌生的东西。她把头扭回来,盯着盛森渊的脸看,他正注视着她脸上的创伤,无悲无喜,不惊不乍,十分平静地在她脸上涂抹着新的药膏。
  一开始他看到她的烂脸当然是怕的,虽然他嘴上说没关系。
  可是时间久了,他的表情竟然真的渐渐变得不在乎。每一次来给她换药,铲掉她脸上厚厚的药膏后,盛森渊身边的古列都会一脸惊恐。可能古列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元娘全都看在眼中,盛森渊却不同,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真正的不在乎。
  连她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到,为什么少爷不怕?
  盛森渊对她很好,人人都说是因为她这张脸,可事实好像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
  他很好。
  但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却是元娘无法接受的。
  因为她总会忍不住想起毁容那天,她在走廊上听到的话。
  他根本不想跟她做夫妻,他是骗她的,他当她是猫是狗,是花花草草……
  也许他对丑猫丑狗,蔫巴巴的花草,也会一样好。
  因为她是他喜欢的。
  仅此。
  她不知道哪个他才是真的,当面说的话和背人说的话,哪个才是谎言?她分不清。
  “你喜欢这些话本吗?”在她思考时,盛森渊问道。
  元娘没听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盛森渊别扭地说。
  他不说,元娘就不问,点点头,把手中的书再翻过去一页。
  盛森渊很不习惯她不追问,但他更不习惯亲自开口问她为什么不追问。
  他转而问起别的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
  “出去?”
  “不是去上次那种地方。”盛森渊有阴影,“有些名医不肯离开居住的地方,如果我真的打听到附近有能治你的人,恐怕得带你出门,去别的城。”
  元娘摇头不肯答应:“您还要上学。”
  “那不要紧。”
  元娘依旧摇头,“不用了,我觉得涂这个药膏很有用。”
  “我可以向先生请假。”盛森渊说。
  他很坚持。
  当他坚持时,通常意味着不可转圜,以及必须答应。
  元娘便点点头:“好吧。”
  聊到这里,基本已经无话可说,盛森渊该走了。倒不是说他跟元娘一直没话聊,不过,从她破相后,就已经失去了九成的趣致,从前总是她满心好奇叽叽喳喳地问,她不叽叽喳喳了,盛森渊也暂时没学会挖掘新话题。他总不能把自己和同窗的主题套到她身上,他跟同窗聊得多是学业上的事。
  而元娘九成九是不感兴趣的。
  可他宁肯坐着发呆,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不走,元娘也只好接着在凳子上陪坐,直到他起来。
  盛森渊也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他还有事。先生给他布置了作业,除了温习,他还要练字,默书,去上学的时候要交给先生,他根本就没工夫坐在这里发呆。不过他本意也没想发呆,他有话要对元娘说,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
  他……
  他就是不想走。
  直到他发现元娘换了姿势,她累了。
  盛森渊欲言又止。
  元娘终于等到他开口,但听到的却是:“你去床上躺着吧。”
  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坐了这么久,发了半天呆,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元娘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生出无语的感觉。
  ……
  遵守少爷的指使,元娘去睡了。
  午觉结束,醒来时桌上已经空了,碗碟筷子都被收走。
  有人进来过,又离开了,而她一无所觉。
  元娘把放在枕边的面纱拿起来戴上,窗外已经黑了,现在是晚上。
  桌上放着新的饭菜,应该没人会再来。
  她猜。
  她猜错了。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入了她的卧房,是芙蓉,她的眼睛里冒着火,充满怒意。
  她看元娘的眼神无比狠戾,但这充满杀意的目光一闪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元娘皱了皱眉,这和她印象里的芙蓉不一样。
  但她还是照旧向她打招呼:“芙蓉。”
  “我来看你。”芙蓉温柔地说。
  元娘在桌边坐下,芙蓉也走到她身边来,挑选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张凳子。
  “你知道吗?少爷已经十六岁了。”芙蓉突然说。
  

☆、逆人意

  
  问少爷的年纪?
  这句话基本是送分题,元娘没犹豫地点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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