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轻狂,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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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轻狂,不得不防-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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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常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从都不知道自己的命会丢在哪。若是将军能有个家室,往后冲锋陷阵或许还会考虑着家里的妻儿,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往前送命似的勇猛,每每都看得他们心惊胆战。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位女大夫,其实就是将军的侄媳妇。
  “我带回来的水,你们已经发下去了?”琳琅出去走了一圈,发现马背上的水囊全不见了,回来又问入相。
  “将军将其中五个似是有些特别的留了两个,剩下的分给了几个伤得最重的,还有一些,也都分发下去喝掉和用掉了。只剩下两个,放在那边。”入相有条不紊的答完,伸手指给琳琅看。
  而后又补充:“出将又去河边取水了,大概过一会儿就回来,您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就是问问。”
  琳琅端着手,缓缓摇头。
  听入相说的,她大概就能想到,邵煜白还记得她的习惯。
  就像当初地上落着的那卷竹简,他可能是真的知道该被放在哪。
  还有,左侧竖着放的水要留给病患喝,右侧平放的则是给身体情况正常的人喝以及日常用。
  “你不是要煎药吗?发什么呆?”
  人生忽至,惊得琳琅手上一抖,险些没握住手里的药包。
  “二、二爷!我这就去!”琳琅慌了一下,但也很快的镇定下来,转身抓起水囊就去了荒庙外头。
  药罐子和火堆就在侧墙外头,此时没有阴凉,光照颇足,琳琅虽然怕冷,被晒了一会儿却也恨不得变出一把遮阳伞来举着。
  不多时,又有人影从转角过来。却是邵煜白问:“你撑得住么?别再晕过去,叫人觉得我欺负一个小姑娘。”
  琳琅稍稍的低下了头,对着药罐子摇晃着蒲扇道:“谢二爷关心,我没什么大碍了。”
  深吸一口气,邵煜白不悦的俯视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琳琅茫然的抬起头。
  正对上邵煜白审犯人似的目光。
  心头一跳,她又把头低了回去。
  “你以前不是很有脾气么?”邵煜白仗着腿长,两步就能走到她身边,“怎的现在却成了霜打的茄子?”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她真被寒霜裹住了呗。
  琳琅想要随意的笑笑敷衍过去,可笑容牵起来,却是发苦的。索性也就撂下了嘴角去:“二爷不喜我顶撞您,我就不顶撞了。可二爷还是不满意。那……”
  她缓缓的抬起眼,这次笑得很标准,只是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不如您教我怎么做?”
  “……”
  邵煜白眯了眯眼,张嘴有话要说,随即往侧面的墙壁瞥了一眼,却暗暗的咬了咬牙,走到了琳琅身后。
  “您……”琳琅慌忙回身。
  却见邵煜白不慌不忙的从她身后斜搭着的几根竹竿里挑出了三根,对着她周身的土地就狠狠地插了进去。
  琳琅看了半晌,想到之前不小心从他怀里带出来的那个东西,略带深意的道:“您的身子好的真快!”
  邵煜白并没听出其中深意,只是听后也没有分毫喜悦的白了她一眼,继续去插另外两根竹竿。
  而后绕回庙里,扯来若干布条,再拿几根短的架在了三根竖着的竹签上方,活像把琳琅圈在了里头。
  琳琅抬头,见状哭笑不得:“您这是做什么?”
  “呼啦——”邵煜白转身撤下披风,随意一丢——披风刚好落在三角架子上,将琳琅挡在了阴影下。
  多一分都没有挡住药罐子。
  “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体恤下属。”
  说完,他拂着袖子回了庙里。
  琳琅愣怔的目送他离开,又抬头看了看。
  她醒来时,身上就盖着他这件披风。
  脑子里恍惚的把当初那个少年和如今的邵将军对号入座……现在想来脾气上确实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无数次设想过他金戈铁马建功立业的模样,原来就是方才眼前人的模样,琳琅低下头,抿着唇,由衷的想笑。
  可是嘴角动了动,反比之前的还要沉重苦涩。
  “在你眼里,我该是已经不堪到极致了吧?”
  盯着药罐子低喃了一句,琳琅收紧了拳头。
  待她回去……定要将这事情向孙氏问个明白!也要……去苏璨哪里探一探究竟!
  所幸她是个理智的,知道自己已经失身给了世子,就绝不会再放任自己动其他歪心思。过去的事情到底已经成为过去,她对邵煜白,只能是怀着一片永不能偿的歉意。
  不如就让他永远误会着,不论现在当她如何,都彻底阻绝掉这条路!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药煎好,琳琅捧着药碗回去庙里,却见十几个大男人脸上都挂着轻松的模样,不禁问:“这是怎么了?”
  有人道:“官道被堵,官府不敢怠慢,已及时派人去疏通,大约后日就能修整完毕!”
  消息是出将得来的,带来这个消息的同时。他也是来叫这些身上挂着血和汗的兄弟们一同去河里洗澡的。
  “那附近我又打探过,不会有山贼土匪闲着没事过去,咱们速度的去,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十几个人都赞同了这件事,邵煜白也没拦着。只是他道:“你们先去。”
  将军的话,只有服从。十几人已经休息过,不再那么虚弱,没推脱就一同骑着马上路了。
  唯独入相没走。
  “怎么?”邵煜白在人都走了之后,瞧着这个跟了他最久的部下。
  “您带着大夫也去洗一洗吧,出将他们去的是下游,您二人可以往上游去。”入相道。
  邵煜白挑眉:“我带着一女子?”
  “这样不大好吧?”琳琅这时插话道,“入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说完,她将药碗捧给了邵煜白。
  “二爷请先喝药,凉了不好。”
  “你先喝一口。”邵煜白道。
  这会儿又怕被下毒了?琳琅摸不清这人具体的心思,但是果断的喝了一小口下去。
  邵煜白瞄着药碗,见她喝完一口,摇了摇头:“不行,不够,再喝一口。”
  “……”琳琅缓缓抬眼,“二爷,试药一口就够了吧?”
  邵煜白赞同的点点头,转而却道:“但我并非要让你试药。你的热度也还未退。我可不想让你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回去,令齐儿担心。”
  太医给他开的药,单纯只针对身体发生高热,同时补血缓伤,并没掺杂什么其他的。
  对李琳琅大约也就同样适用。
  琳琅抿了抿唇,直接喝了整碗。
  “我再给您煎一份。”
  邵煜白察觉到了。
  从他彻底醒来之后,李琳琅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又过了两刻钟,琳琅经不起邵二爷执拗的脾气,最后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坐在了踏雪背上。
  起初邵二爷还是牵着马的,到后面他却觉得慢,自己就也骑了上去。
  两具身子贴在一起,琳琅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几乎已经降得恢复如初。
  早已梦醒,醒来的代价却要这么沉重。使她一路静谧的走了许久,时而望着天色,时而望着前方,许久才酿出一声轻笑。
  “笑什么?”始终规矩坐在后面牵缰绳的邵煜白低头问。
  琳琅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忽地想到了一个词。”
  “什么词?”
  “那词说出来,怕是二爷会将我摔下马去。”
  琳琅说着,又笑了一声。
  笑的握着瓷瓶的指节发痛,冷汗直流,紧张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邵煜白发觉不对。也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山高水远,旷野无人,我们是该谈些私人的话题了?”
  他这般问着,心脏却剧烈的起伏。后背贴他心口的琳琅能够感受得清清楚楚。
  好像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邵煜白面色一沉,翻身就下了马去,重新改为牵着。
  “有什么话,你说吧。都是心理清明如镜的,不必故弄玄虚了。”
  琳琅坐在马背上,眨了眨眼,终于亮出了手里的东西。
  小小的瓷瓶,被葱白的指头捏着,红白分明,看得邵煜白瞳孔骤缩。
  “装病?”
  琳琅轻声启口,却字句清晰。
  邵煜白撇过了脸去,看着深林,一时无言,心里恼怒不已。
  旁的无所谓,但他用了这个,被她发现,就……
  早知如此,不如丢了。何必戴在身上!
  琳琅收了手,垂眸勾了勾嘴角:“二爷可能不知道,这个药,实则用途与您想的有些出入。”
  顿了顿,察觉到他陡然惊疑的目光,琳琅将小瓷瓶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原本您没用它的话,咱们之间或许可以装傻一辈子,将过去的事情权当梦一场。”
  “可是,”她将视线转向他,目光锐利的似乎能将他看透。“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您似乎还沉在梦里没有清醒过来。”
  “……这个,”她将瓷瓶重新捏在两只之间,放在了眼前,对着前头逐渐生起的圆月,眯起了眼。
  “它不是什么没名字的药。它的名字,是情丝雨。”
  情花所制,可迷乱人心。会令用者浑身乏力如被抽丝剥茧,身体高热不止,却是患了最重的——相思。
  “这是舅舅当年制出来,送给一位友人的,适逢雨天使用,药效便会惊人,使他浑浑噩噩奔走梦境,眼里心里全是毕生情感最大的依附。”
  解释过功效,说了来历,末了琳琅没什么表情的道:“当年因为这件东西成就了友人的姻缘,舅舅便多做了一瓶留念。但也只有一瓶。那次年少时我为了让你留下,不被那帮疯子绑到马上送死,就向舅舅讨了这个,谎作装病的药给了你。”
  邵煜白仍旧记得。
  那时年少,败仗刚过不久,他身上的伤养的极快。除去双腿始终无法落地行走,险些就跟着那些人一起去和敌寇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苏太医的外甥女却赶过来,好说歹说,最后见劝不通,强把这个药灌给了他。
  一心报国的他气恨无比,想骂她,她就堵住他的嘴。想打她,身上抽不出一丝力气。
  最终,那一场送死的行动过去,他再次幸免于难。
  很多年后他才懂得,当时的她。作法不无道理。
  寂静片刻,琳琅扬手,远远地将瓷瓶甩进了无边夜色。
  双眼紧盯着那一抹弧线消失,邵煜白想要拔腿向前,可却被灌了铅似的沉重,抬起又落下,半晌才瞪向琳琅:“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琳琅平静的回他,“只是想告诉您,断了念想吧。”
  “您是北暨自由的雄鹰,我是京洛圈养的兔子。您见了兔子,哪怕不是用来吃的。抓着我飞,我也会觉得疼。不如就放我被好好的养在深宅大院里,这样我还会对您存一份感激,尽一份力帮您捉到其他猎物。”
  “……”阴沉着脸色,邵煜白重新牵马向前走。
  半晌才道:“原来你没忘。”
  而是更可耻的,装作了不记得。
  冗长的梦里头发生过什么,他自己又无意识的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便是本来不甚清楚,此时却能在琳琅的话语间猜想出七八分。
  愈想愈觉得脑内发热,邵煜白翻身上马。直抖缰绳,踏雪感应到主人的意思,飞快向前冲去。
  呼啸的风从耳边过去,夹杂着秋夜的凉意。终于到了河边,睨了一眼河水,邵煜白夹着琳琅便把她带到了地上。
  刚才那股力道,琳琅险些以为自己要被直接丢进河里。
  “去,洗。”两个字从邵煜白的牙缝里挤出来。
  琳琅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躲避开他的视线:“难道二爷过来不是自己要洗澡,让我帮您望风的吗?”
  邵煜白笑了一声。
  “我这人对自己要求向来不甚严格。但对旁人……”顿了顿,他挑起她一缕因凝固着血块打了结的发丝,眯着眼看了看,而后放下手。
  轻轻一叹。
  “我会她嫌脏。”
  纵然心里提前有了几分准备,听见这句话时,琳琅还是鼻头酸痛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感情分明已经落定一般被尘封了那么多年,她也没有要挖出来的意思,可刚刚那一瞬,心口还是像被刺了一刀。
  她在心里头,把这个当做了自己的矫情。
  邵煜白背对着河流站在一块巨石后头,只露出上半身,挺拔而又萧索。琳琅入水时始终盯着他,但他没有半分转过来的意思。
  倒是他悠悠的开了口:“侄媳也莫要太过自以为是!我对过去难以忘怀,也只是因为这些年得以征战沙场大杀四方,全数倚仗你当年的举手之劳。但早从你当年将玉镯摔碎了还给我,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早断了。”
  有些话,说的轻如鸿毛,却能像是千斤重担压在人的心口。
  琳琅听得发愣,适逢上游一股湍急的激流将她掀得脚下一滑,惊呼一声,紧抓着岸边才不至于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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