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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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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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后知薇跟他进净房,侍候他刷牙洗脸,出来后又帮他穿衣裳梳头。皇帝头发挺长,一头乌丝保养得宜,梳子轻轻一梳便能到底。知薇本不会束发,头一回侍候时扯断了皇帝好几根头发也没弄好。
  她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反倒手把手教她,待得满头发丝皆束起后,又亲手教她如何戴冠,最后还不忘看她一眼,问道:“你这每日的头发,又是谁给你梳的?”
  知薇在这方面真不拿手,老实回答道:“从前是锦绣帮忙,后来她出宫后便求雪容教我,好歹学了一些。奴婢只会梳最简单的。”
  皇帝心想,难怪她每日都差不多的发型。宫里对宫女的发型虽有严格的要求,但总还有一些变化。像薄荷等人也是几天一个花样儿,总能变点新鲜东西出来。不像她,当真是一直这个样儿,好像从没在这上面花过心思。
  皇帝又看她的衣着,穿来穿去就这几件,颜色很不出挑,饰品更是没有。皇帝从前没留意,最近才发现她竟是连耳环也不戴了。
  他很少见女子不戴耳环。皇帝便站起身来,走近些仔细瞧瞧。那白嫩嫩的耳垂上各有一个小孔,不戴点什么倒是可惜了。
  皇帝便想赏她点东西,可如今在外头,玉佩坠子什么倒有不少,耳环这种女子才用的东西他可没有。早知道在宫里的时候就该赏她点东西,如今倒是给忘了。
  但一想到赏赐,皇帝又想起别的来了。逗知薇是件有意思的事情,皇帝如今有点上瘾,便一本正经道:“上一回法兰西使节来的时候,朕给了你一个箱子,那里头的东西你可都用了?”
  知薇感觉两人凑得太近,皇帝一说话儿那气息弄得她浑身发痒腰间发麻,赶紧退后一步道:“用了,奴婢谢皇上赏赐。”
  “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你同朕说说。”
  “都是些女子用的东西,西洋的胭脂香粉,还有几瓶香水。有面梳妆镜不错,奴婢特别喜欢。”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别的?知薇立马想到那几只bra,立马浑身不舒服。虽没穿在身上,但皇帝一提她就想往胸前看,再想起从前试穿的感觉,当真很是不同。
  她强压下心头的羞赧,小声道:“旁的,便没有了。”
  皇帝轻笑出声却不说话。那笑声跟针似的,一下下扎进知薇的心头。她又心虚又好奇,抬眼问对方:“皇上笑什么?”
  “朕早就同你说过,别同朕撒谎。你偏偏不听,总喜欢干这种蠢事儿。法兰西使节前来进献,送的每一样东西都造了册子,有些什么朕全都知道。你再仔细想想,当真没有别的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知薇想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里面有女人的内衣,这才假意赏赐给她。实际上就是想探她的底吧。
  而她也是不争气,一探就让他探出来了。从目前的对话来看,皇帝显然明白她知道那几个东西的用途了。否则她不会不说,可能还会天真地问他:“皇上,那箱子里有几件小衣裳,是做什么使的?”
  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见识过西洋的贴身衣物,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知薇真心觉得自己的秘密就快要保不住了。皇帝一步步冲她试探,而她则是顾东不顾西,把柄一大堆捏他手里,尽早要叫他瞧出端倪。
  到时候同他说自己来自几百年后显然不现实,可若不说吧又担心他怀疑自己冒名顶替,真是怎么做都是错。
  皇帝看她这样只当她是害羞,没为难她反倒替她解起围来:“朕记得你说过你大哥会说英吉利语,想来也爱倒腾洋人的东西。只是当哥哥的给妹妹寻那样的东西总是不妥。”
  知薇松一口气,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其实只是年少贪玩,那时候奴婢哥哥还年轻。皇上别怪罪。”
  “朕没怪罪的意思。你哥哥从前也是个好的,为国尽忠乃至捐躯,你们沈家于社稷有恩的,朕记在心上。其他的,如今人走茶凉,朕也不会再多计较。”
  知薇不知道从前有些什么恩怨,但听皇帝的意思,沈家似乎对皇上做过些不好的事儿。只是她一个不知情的没法儿回得太细,只得含糊得道:“奴婢谢皇上恩典。”
  皇帝说完那番话后,特意观察了知薇的表情,发现她神情镇定毫无激动的神色,不由叫人起疑。
  他还记得有一回他不过给了一个玻璃瓶子,就惹出她一顿眼泪。再后来几次出宫也是兴高采烈,被人泼点菜就回人一锅汤,夹不好一道菜都要掉金豆儿。
  怎么这会儿说起她的父兄来,竟是这般镇定。
  她明明是个情绪波动很大,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的人。怎么每每提起父母家人,却是这副模样。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跟在谈别人似的。
  皇帝心里的那点子疑问,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第72章 私会

?  这船在运河上走了一个多月,总算到了此行的第一个的目的地,南京。
  南京是大晋的陪都,政治和军事格局与京城基本一致,只是大多数官员都无实际权力,被派到这里便像是在官场被流放一般。
  那些平日里唉声叹气的大小官员,此番却觉得跟见着了曙光似的。在他们看来皇帝一来自然要召见他们,若就此表现好的话,只怕能跳离这泥沼,重回京城的繁华世界。
  于是乎那些人全都卯足了劲儿,在接驾上用意心思费尽功夫,只求让皇帝看见自己的才能。
  早在皇帝来之前两个月,他们已四处奔忙,将那些不能叫皇帝看见的东西都藏着掩着,只弄出个太平盛世来哄皇帝高兴。
  皇帝隔几年便会南巡一次,往常都是这般做,没一次出过差错。是以人人都觉得这一回必然皆大欢喜。
  可没料到皇帝却有了别的心思。
  他自然也知道从前看到的那些不过是假象,百姓真正过得如何,那些官员是不会叫他看见的。但他有京州卫,将这个人放进某个城市里,很快就能将此地的真实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皇帝也清楚,有些积弊非一日之功,想要铲除也得循序渐进。他每来一回这些人的弦便紧上几分,总能叫底下百姓们过得略好一些。
  但这一回皇帝却有了别的心思。因带了知薇在身边,又想她心心念念盼着出宫,皇帝也就起了带她出去玩的心思。
  只是刚到的头几天还不大方便,他们一行人住进了碑亭巷的行宫里,奴才们尽快着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摆放,皇帝则先召见了南京六部的几位尚书。
  几年不见皇帝愈发成熟内敛,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神情,叫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有心讨好的话到了嘴边总是说不溜了,仿佛皇帝一个眼神看来,便能看透这话是真是假。
  于是做臣子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当天子也不见得多痛快,心知他们必有叫人恼火的事儿,只是也不便发作罢了。
  这一通忙下来,倒叫皇帝腰酸背痛,出游的兴致也被削弱许多。他到底记挂天下,总不能抛开一切只顾享乐。
  这也是他喜欢同知薇在一块儿原因。每次和她说话儿,皇帝总能被吸引,便也没空去想别的。她有时呆傻有时又聪明,皇帝一眼就能看透那些大臣在他面前耍的花招,却拿知薇没办法。
  所谓一物降一物,皇帝算是见识到了。
  来的第三天傍晚,皇帝吃过晚膳一时兴起,便叫了知薇打着灯笼在行宫里游湖。微红的烛火映着知薇的脸,看起来脸色不差。
  皇帝想起她初上船时的模样,心道傅玉和这药当真有用。
  他便问知薇:“这几日吃得可好,可有你乳母从前为你做过的吃食?”
  知薇却摇头:“似乎不大一样,奴婢有些吃不惯。”
  她吃的南方菜是几百年后的,跟现在的肯定不一样。再说南京和苏州的口味又差了许多,自然是不同。
  皇帝便道:“那不如这样,你自个儿做菜,想吃什么便叫马德福为你备料,这下总不会错了。”
  知薇提着灯笼走上一段台阶,边走嘴里边道:“皇上小心脚下,奴婢给您照照。”
  夏日里夜里的湖边凉风习习,吹在身上格外通透爽气。知薇声音又软又糯,真要把皇帝的心都给说软了。
  他盯着她染了红晕的脖颈瞧个不停,许久微微摇了摇头。
  知薇见状便问:“皇上怎么了,可是冷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忙,朕今日兴致好,你再陪朕走走。说说刚才那提议吧,你觉得如何?”
  “皇上是说奴婢自个儿做菜吗?那倒是不难,不过奴婢身上有差事,也不能光为自己的口腹之欲便不干活儿,回头别人该有说法了。”
  那倒是,就算别人不说皇帝也受不了。这些天知薇天天伴他左右,起床梳洗时她在,看书习字时她也在,沐浴更衣的时候总要逗她一逗,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皇帝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才能去掉几分。
  更别提夜里定要她铺床掖被,有时候他甚至不放她走,就把她留在那儿陪自己说话儿。
  两年时光不过弹指间,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将她留在身侧。所以他绝不会许她每日里泡在厨房,为三五道小菜浪费时间。要知若吃饭时她不在,皇帝便觉没滋味。
  但他又对知薇的厨艺好奇,便又道:“那不如这样,明日中午你给朕露一手,做一桌午膳出来,叫朕也尝尝你那南方风味是个什么模样。说不得也不比宫里的御厨差。”
  “奴婢不敢托大,哪里能做得跟御厨一样。不过皇上既喜欢奴婢就试试,到时若做得不好,皇上可别见怪。”
  “朕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做得好自然有赏。若做得不好,可也要重重地罚才行。”
  知薇光顾着听他说话儿,又听他说可能会罚,心头一颤脚底就发软,不知怎的踩到了台阶上的青苔,身子一晃便要跌跤。
  皇帝一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又从她手里拿过灯笼,笑道:“还是朕来吧,朕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心思只能一用,同时忙两件事儿就不行。方才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着明日要做什么,想得连道儿都不会走了。”
  知薇被他搂了一下,十分不好意思,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奴婢又犯浑了,总惹皇上生气。”
  “你哪只眼睛瞧出朕生气了?朕明明心情不错。”
  搂着她时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皇帝心情自然大好。因这事儿两人不由又提起从前在镜月湖边的偶遇,于是话题越扯越远,就又扯到了死去多日的红桑身上。
  知薇替小姑娘可惜,才十来岁的年纪,搁现代还被一家长辈老人宠着,结果到她身边没多久人就没了。
  “皇上后来是怎么处置红桑的?”
  “同那些被烧死的宫女一样,每家发五十两银子,尸体因辨不清长相,便一道处理了。”
  知薇没料到皇帝竟没定红桑的罪,心里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奴婢谢皇上恩典。”
  “这与你无关,何须你来道谢。”
  “虽与奴婢无关,但好歹相识一场,红桑的家人想必极为难过,若她真被定罪,她家人往后还怎么活。”
  皇帝伸出手来,点了点知薇的额头:“有句话朕要同你说,你心善是桩好事,朕也不喜欢心狠手辣之人。但有时也要多为自己考虑,在这宫里头,旁人的事情少管为妙。从前你与那锦绣交好,为了她几乎豁出命去。如今她出去了,你在宫里便该无牵无挂,对谁都要留三分心眼儿。朕再怎么护着你,也总有护不周全的时候,你自个儿要当心。”
  这话说得极其隐讳,知薇只听懂了字面意思,却没料到皇帝还有更深的含义。红桑的背景皇帝早叫人查得一清二楚,包括含笑的死以及她生前都做了些什么,京州卫一早便将细节报给了他。
  皇帝对后宫的事情理得不多,他也知道古往今来,后宫的女人皆是争得你死我活。就是太后也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上来的。
  从前不中意她的时候,那些事他只当不知道。良妃私底下闹得再凶,皇帝也不闻不问。反正她不闹别人也会闹,只要不闹出人命便好。
  但现在皇帝的想法却是变了。
  知薇不是那种能狠下心借别人上位的人,但他也绝不会让她成为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
  只是话不能说得太透,说透了怕吓着她,若她自乱阵脚或是有了别的想法,比如利用自己的宠爱算计旁人,皇帝也会不喜。
  他当然能看透她的把戏,到时候帮还是不帮就成了大问题?帮,知薇心愿达成,可她在他心里的美好也就此碎了。若不帮便是眼睁睁看她去死。
  好在知薇这人当真反应不快,换作后宫里任何一个嫔妃,哪怕是个答应也肯定明白了。但她还是一脸认真的表情,点头道:“奴婢记下了,往后一定小心看着自己,绝不敢再惹麻烦。”
  她的理论是,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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