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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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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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羽忙道了歉,又问清了通往临湖的那座敞轩的路,便收拾了心情,急急摸了回去。
  那白长史和昌陵王在打什么主意她不管,她只要周湛好好的。周湛要他们只当什么事都不存在,那她便也当什么都不知道的。
  *·*·*
  等她回到敞轩时,那几个丫环仍乖乖守在廊下,看到她,竟没一个过来乱说乱问的——可见规矩不错。
  直到她进了敞轩,才有一个丫环迎过来,问了声,“可要走菜了?”犹豫片刻,终又问了声:“爷可有什么相熟的姐妹要叫来作陪?”
  翩羽被她问得一阵眨眼,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虽说这是她第一次来书寓,可之前因着好奇,她也曾认真听人说过这书寓里的规矩。一般书寓里养的姑娘,少则三四个,多的也不过十来个,因此来书寓的客人,还会开条子叫些别的书寓里相熟的姑娘过来作陪——这便是所谓的“叫条子”和“吃花酒”了。
  翩羽对这“花酒”二字好奇已久,想着刚才看到晒月台上的那一幕,有心要叫个姑娘过来再了解透彻一些,可想想这会儿周湛的心情肯定很不怎么样,她觉得她若真胡闹起来,万一惹得那位爷不开心,不肯给她汇钞,最后丢人的还是她。于是这招蜂惹蝶的念头只在她脑子里盘了一盘,便就挥手作罢了。
  只是,独自一人对着这满桌子的菜,到底缺了食欲。翩羽闷闷地挥手将那些丫环们全都赶了出去后,回头见那敞开的窗下放着一张锦面高脚方凳,便过去坐了,伏着栏杆,望着湖岸对面的点点灯火一阵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就只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细碎的环佩丁当。翩羽扭头看去,就只见那竹帘外,一个女子正脚步轻盈地迈上台阶。
  那女子上了台阶,隔着竹帘向着里面盈盈一礼,抬头轻快笑道:“请王爷安。”顿了顿,见里面没反应,便抿唇一笑,道:“王爷久不来,想是忘了凤凰了。”
  说着,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去挑那竹帘。
  翩羽睁大了眼,带着毫不掩饰地热切盯着那竹帘。
  这姑娘,定然就是书寓里的姑娘了,想来应该是叫凤凰——倒是跟他们家的凤凰重了名,只是不知道两只凤凰相比,哪一个更漂亮……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只见那竹帘的边缘处,伸进来几根玉笋般的纤纤玉指,那纤纤玉指一弯,勾起竹帘的一角,然后从竹帘缝隙间,便探进一个唇角含笑的美貌女子来。
  那姑娘很是娇俏地往竹帘内露了半张脸,见里面的人没有喝斥她,这才放心地撩开竹帘,整个人儿进得屋去。
  此时屋里除了四角闪着暗红光芒的兽爪香炉外,就只有桌边对角放着的两盏落地纱灯,因此,坐在窗前的翩羽也算是隐身于暗处了。那姑娘从帘外进来,一时并没能看到翩羽,翩羽倒是把她看了个真真切切。
  这姑娘,年纪看着应该跟周湛相仿,生得凤眼薄唇,一双眉修得细长且弯,却掩饰不去其下凤眼里带着的精明之气。身上罩着件梅红色半臂长衫。半臂下,是一件通身暗绣梅花的浅黄丝袄。那宽宽的束腰上,是几欲撑破衣衫的胸。
  翩羽半含羡慕地瞄了一眼她的胸,一抬眼,就正和那位凤凰姑娘的眼撞在了一处。
  凤凰先是惊讶着此人竟不是景王,等看到那“小子”竟肆无忌惮地瞪着她的胸时,她顿时就有些恼了,再细一看这“小子”的装束,她岂能不知道,这不过是个小厮。
  于是她一挑眉,半侧过身子,含嗔带怨地睇了一眼翩羽,道:“奴还当是王爷在这里,原来是小哥儿。”又看看四周,“怎么就小哥一个人在这里?沉默和寡言呢?竟没跟着王爷吗?”
  知道沉默和寡言,那定然是跟周湛有些交情的了。
  无来由的,翩羽只觉得牙根一酸,看着那位姑娘咬着唇没有吱声。
  这位凤凰姑娘的面相在那里呢,翩羽猜着她就是个爱拔尖的性子,果然,她不答话,那位凤凰姑娘便有些不满了,脸上收了一半的笑,继续拿眼角睇着她道:“小哥怎么不搭理奴?”又道,“以前怎么没见过小哥?你是新跟着王爷的?”
  翩羽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凤凰扬了扬眉,又一扬手,笑道:“难怪,不然你也不会不认识奴了。”
  虽然知道她这话是在等着她发问,翩羽还是没忍住,应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凤凰以手背遮了遮唇,微一垂眼睫,又飞快地一抬眼睫,斜睨着翩羽笑道:“奴谁也不是,不过是王爷偶尔愿意叫奴作陪罢了。”顿了顿,又道:“得亏了王爷相助,不然我们清梧院也没法子整治一新,奴过来,原是想谢王爷的,却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翩羽眨了眨眼,下意识学着那位凤凰姑娘扬着个眉。这凤凰姑娘倒是会说话,虽什么都没明说,话里话外却足够透露她和王爷之间的交情非浅了。若换了个人,不定就真信了她和王爷间有一腿,翩羽却本能地知道,周湛并不爱这一款的……
  凤凰透露了几句,见对面暗处的那“小子”竟无动于衷,不禁暗暗有些恼了,却仍带着笑问道:“还不知道小哥叫什么。”
  这一句话才刚出口,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凤凰的眼一闪,靠前两步,歪头打量着翩羽,笑道:“这位小哥……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吉光小哥儿吧?”
  翩羽诧异,她有这么有名吗?
  她才刚要张口答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抬头隔着竹帘望出去,便看到是周湛绕过花篱回来了。
  于是她忙从窗前的绣墩上起身,才刚要迎上去,却是叫凤凰抢了先,掀着帘子迎了出去。
  翩羽不满地撇了撇嘴,便站在帘下打起竹帘,等着周湛进来。
  周湛转过花篱,见屋内有人迎出来,原还以为是吉光,他才刚要弯了眉眼迎上去,却只见来的竟不是她,心下一阵微微不快,便扬着眉,一挑唇角,不待凤凰上前见礼,先拿扇子挑着她的下巴,阻止了她行礼。
  “啧,”他咂了一下嘴,“我瞧瞧,这是谁啊。”
  凤凰被他用扇子抬着下巴,挑着弯眉媚媚一笑,道:“王爷不认识奴了?奴是凤凰。一年不见王爷,王爷更见丰姿卓越了呢。”
  “是吗?”周湛挑着眉头,将她上下一阵打量,坏笑着拿扇子轻轻一蹭她的脸颊,“我的小凤凰也变大了呢。”说着,意有所指的目光在她那饱满的胸前一阵流连。
  “王爷!”凤凰假装害羞地扭开头,避开了周湛的扇子。
  周湛才刚要继续调…戏美人儿,不想那边廊下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王爷!”
  凤凰的那声“王爷”,叫得是温柔温婉,缠绵悱恻;廊下那一声“王爷”,则干脆利落得如一把利刃般,瞬间就割破了凤凰所织就的那张情网。
  凤凰脸色微微一沉,带着不快悄悄看向廊上。
  就只见那个小厮抬着下巴站在竹帘下,一只手推着那竹帘,长刘海下乌沉沉的眼眸里满是不满。
  “哟,被抓了个现行。”周湛收回扇子,又拿扇子拍着凤凰的肩,看着吉光,故意装出一副压着嗓门说话的模样笑道:“看来下次爷再要调…戏人,得先找个没人的地方了。”
  凤凰一阵诧异,景王调…戏人,什么时候分过时间场合?!
  “不然……”只听周湛拖长着腔调,走过去,看着吉光又道:“岂不是要教坏了小孩子?那我可就要良心不安了呢。”
  他将扇子交到另一只手里,伸手捏了捏翩羽那气呼呼的脸,抬手挑起竹帘,将她推进屋去。
  被粗鲁放下的竹帘,“啪”地一声打在门框上,看得凤凰又是一阵眨眼。
  *·*·*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湛所谓的“良心”的缘故,他并没有留凤凰下来侍候,且还老毛病发作了,又玩起“他吃她看着”的把戏,只自顾自地一通吃喝,一边想起来就拿吉光打趣两句来下饭。
  吉光原还蔫蔫地不应和他,片刻后,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便又如往常一样,和周湛对着干了起来,倒是逗得周湛一阵开心,那酒难免就多喝了两口。
  周湛和翩羽不同,他的酒品很好,翩羽喝醉了会胡闹,他喝醉了,只静静趴着睡觉。
  把周湛抬上马车,翩羽心疼地将他的头搁在膝上,手掌抚着他微皱的眉心,心里一阵暗暗自责。以往她总觉得,周湛就算是个不受宠的王爷,总还是个王爷,且他在她眼里,看着又处处比人强,不自觉间,她便把他当作了无所不能……她竟从来没有想过,周湛也有他的难处,他的伤心处……
  她俯下身,在他额上印了个吻,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明儿怎么从寡言那里套问一下昌陵王府的事。
  直到感觉到他温热的肌肤压在她的唇下,她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抬头,扭头看向车窗外,却是忍不住一阵心跳如擂。
  半晌,直到不再感觉脸颊发烧,她这才低头看向周湛。
  她才刚只不过是随心而动,自个儿都没意识到自个儿做了什么,躺在她膝上醉着的周湛,就更不知道了……
  好吧。翩羽松了口气,咬着唇看看四周,又垂眼看看仍沉睡着,一副无知无觉模样的周湛,那心痒痒的感觉又再次攀爬而上。她再次小心看看四周,俯下头去,飞快地在他额上又印了一个吻,然后便假装无事人般,一本正经地坐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atherine0603的地雷!
原本标题想作“偷吻”的,可又怕担了干系,只好就这样了。
还有,电脑修好了……
怎么这么快就修好了呢?多让我玩两天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套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套话
  有寡言这么个万事通兼话篓子在,昌陵王府的那点事,都不需要翩羽多费什么口舌,就从里到外给她漏了个底儿掉。
  话说那先昌陵王是先帝爷的第八子,圣德帝则排行第九,二人只相差了不到一个月。只是,打小圣德帝就是个闲王,并不参与朝政;昌陵王则颇具才情,在朝中也很有人望。在前废太子没犯事之前,他是紧跟着废太子脚步的,后来先太子被废后,这位八王爷就接下了废太子身后的势力,也加入到这如火如荼的夺位大战之中。只是,显然最后的胜出者并不是他。
  先昌陵王自恃才情,便很有些看不上捡漏的圣德帝。于是在圣德帝当政初期,他和他那一脉的人,没少给当今制造麻烦。最危险的时候,听说险些就真把圣德帝给挤下了龙椅。只是,这位八王实在是时运不济,眼看着圣德帝就要把持不住朝政之际,已经被封为昌陵王的他,竟被个小小的风寒给打倒了。小小风寒后来又发展成了肺炎,再后来,竟成了肺痨——也就是后世所谓的肺结核。
  这种病,就算是后世科技那般发达,治起来都极为麻烦,何况是在这个时代里,因此,这位先昌陵王便“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翩羽心里常常把这位先昌陵王称作“老昌陵王”,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这位“老昌陵王”去世时,年纪竟还没到四旬,实在担不得一个“老”字。
  这位“老”昌陵王,生前曾娶过两任王妃。头一任一病呜呼了,身后留下个五六岁的儿子,且早早就封了世子之位。这第二任,便是白家的小姐。
  听说当年这位白家小姐有“大周第一美人儿”之称,打十来岁起,上门求娶的人家就多不胜数,偏千挑万选之际,竟叫先帝爷横插了一手,直接把人赐婚给了丧偶的八王爷,委屈这位白家小姐做了个填房——当年也因着先帝爷的这等“隆恩”,才叫朝中诸人都觉得,八王爷才是简在帝心的真龙天子。
  这位白家小姐过门后,也给老昌陵王生了个儿子——便是如今袭了王爵的那一位。
  至于说前头王妃所生的那位,就是早早就请封了世子的那个孩子,显然是没能袭爵。据说如今俩兄弟已经分了家,那位前世子爷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湮没无闻了。
  “怎么会?”
  翩羽不解。按照大周的律法,袭爵的不理应是世子吗?不然请封个世子还有什么意义?怎么就临阵换将了呢?
  寡言鄙夷地睨她一眼,“且不说先头那位给咱皇上捣了多少乱,就是看在咱家爷的份上,这爵位也得给现任的这一位啊!”——可不,说起来,那二人可是亲哥儿俩呢!
  寡言看看四周,又捂着个嘴,凑过来小声道:“你道宗室子弟那么多,怎么皇上就单看中了咱家王爷要闹过继?还不是因为那时候朝局不稳,那位捣蛋的昌陵王虽然是没了,可后面的势力还在,不给人一个定心丸,万一乱起来,那可怎生了得。”
  翩羽有心想要再打听圣德帝怎么就跟那位昌陵王继妃勾搭上了,可又怕漏了风声,正琢磨着怎么套话又不露痕迹时,却是又被寡言拿手肘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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