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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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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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臣柔声道:“你有什么话想对外婆讲,写下来,我们一起送上天去给外婆看。”
    月桐泪眼肿得像桃子,在军臣半扶半抱下,走出寝帐。营地外铺满了一只只由白色的缎子做成的风筝。
    “这里有九十九只风筝,你把要说的话写在风筝上,让风筝送到天上给外婆。”
    纵然月桐哭得肝肠寸断,看见这片风筝,悲凉的心头禁不住泛起丝丝暖意。
    月桐拿起笔,坐在木椅上,看着木桌上的白缎风筝,千言万语,竟无从下笔。静默了半晌,下笔写下:
    “圆圆的月儿挂天垂,闪闪的星儿相随。地上的人儿思量谁,望着月儿默默垂泪。
    啊~~~~~~~~~~云儿飘啊风儿飞,把牵念送入你心扉。
    地上的人儿在天涯,何处是思念的家?月儿照遍千山万川,点亮张张憔悴的脸。
    啊~~~~~~~~~~不怕天黑不怕雨雷,让月儿陪你入梦寐。
    飞越千山跨越万水,哦!月儿与你成双对!”
    写完了一只,再写下一只。
    军臣看不懂汉字,但密密麻麻这么多字,若真要写在九十九只风筝上,岂不是累坏了。当下想叫了懂汉字人仆人,侍女一起写。
    刘莫寒劝阻道:“单于,让阏氏写吧!把想说的话写完了,该流的泪流干了,阏氏的心痛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月桐由午时写至垂暮,写了二十只风筝,兴许是累了,夜里竟睡得安稳。翌日拂晓时分,又开始在院子里写。
    “月儿谣”的琴音袅袅飘扬而至,温和婉转,如清风细雨,抚慰泣血的心。
    月桐舒心地吁了口气,仰望碧空中飘荡的轻云,心中的悲痛竟似慢慢随浮云飘扬而去。
    写了三日,九十九只风筝终于全部写完。军臣亲手放飞了第一只风筝,侍卫陆续把余下的风筝放入天幕,如九十九朵白云随风飘摇。
    月桐拿起匕首,把风筝线一根根割断,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高,穿越白云,把无尽的思念送到天际。
    军臣轻搂她入怀:“月儿,别太伤心了。外婆会看到你的心意。”
    月桐枕靠在他肩膀上,泪眼凄凄。
    军臣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你写了三天字,累了吧,去泡个澡,我帮你揉揉肩。”
    月桐点点头,随军臣入了帐。
    ………
    月桐要军臣找来了一只汗血幼驹送给柏然。柏然第一次骑上汗血马,既兴奋又紧张。到底是聪慧的孩子,学了一天,就可以慢步策骑。
    “柏然的眼睛最像侯爷。明亮清彻,像能看透人心一样。做事沉着冷静,不惊不诈,尽是侯爷的风范。”
    刘莫寒微笑道:“阏氏过奖了。”
    “谢谢侯爷的九十九只风筝。”
    “只要阏氏的心痛随风筝一起飞走,那一切就值得了。”
    月桐轻叹:“侯爷的礼怎么总是留不住?冰雕,太阳一出就化了。长寿面,长寿包,几下子就吃光了。风筝,转眼就飞走了。”
    刘莫寒悠悠道:“能记在心里的礼才是最好的礼,至少阏氏记下了。”
    月桐看了看刘莫寒的腰封:“怎么没见侯爷带香囊?不喜欢茉莉花香?”
    刘莫寒暖暖微笑:“珍而重之。”
    “侯爷把香囊给我,我去换上新鲜的干花。冬日时,梅花开后,侯爷可以用梅花做干花。送些给我,可好?”
    刘莫寒从怀中暗袋中拿出香囊,香囊依旧轻透出淡淡幽幽的茉莉花香:“好!恐怕阏氏又会说是留不住的礼。花香,稍纵即逝。”
    月桐接过香囊时,手指借势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掌心。一阵酥麻如闪电般击入他心底深处。刘莫寒猛地把月桐的手和香囊拢入掌心。目光似网,网住了欲…念与压抑。
    月桐的身子猛然震抖。她没想过如此轻微的撩拨竟会掀起轩然大波。
    庐帐的阴影下遮掩两人相缠的手。刘莫寒的眼波紧锁住月桐的视线,深邃,尖锐,阙疑。
    月桐微微垂首,避开刘莫寒直击人心的目光。
    过了半晌,刘莫寒的手松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颤栗“你想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桐抬起头,身子微颤:“不管为了什么,你来了,我很开心!”
    你来了,孩子的命就交给你!
    四目交集,织成的网不知是带来救赎,还是让人沦陷。
    ───
    月桐打开香囊,把旧的香花倒出,换上新的香花。弄好后,叫来了福叔,让他把香囊送去给刘莫寒。
    福叔接过香囊,踌躇了片刻:“娘娘,有些话从老奴口中说出来是僭越了。但老奴为了娘娘,为了侯爷,不得不说。”
    月桐看着他:“福叔但说无防。”
    “老奴是自小看着侯爷长大的。侯爷打小就冷静沉着,思虑周全。只是‘情’一字真是他的软肋。侯爷与栗姬,两人青梅竹马,自小就订了亲。七年前,太子刘启在一次宫宴中见到栗姬后,惊为天人,向栗大人提亲。栗大人明言侯爷与栗姬已有婚约,本是不愿悔婚,没想到栗姬见了太子后竟然把与侯爷的情意全抛到脑后,着意要栗大人应了太子的提亲。太子的正妃薄妃姿色平庸,而且无子,栗姬国色天香,想来是一心想把薄妃推倒,将来太子登基,她便可成为皇后。侯爷因为此事大受打击,大病一场。病好后便应了王爷安排的婚事,娶了一位正妃和一位侧妃。正妃怀孕后,侯爷便很少留在侯府。”
    月桐怔怔失神:“原来侯爷的意中人竟然是太子的栗姬。”
    福叔深叹道:“此时,恐怕不是了。栗姬爱听侯爷抚琴,但自从七年前栗姬离开后,侯爷就不再弹奏。如今,侯爷竟然重新抚琴……”
    月桐双眸震动,脸庞浮出揪心的怅然。
    “侯爷是重情之人,因而绝不轻易动情。不动情则已,若对错的人动了情,那可就万劫不复。”他看着手中的香囊,“娘娘的心意对侯爷而言可谓饮鸩止渴。”
    “福叔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月桐暗地苦叹。
    利用,利用单于的宠爱,利用他的心。
    福叔无奈地摇摇头,行礼退出。

☆、第130章 引诱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王庭笼在一片萧瑟的白茫茫中。银装素裹,分不清天地之隔,辨不明身处何方。
    月桐站在帐门口,看着雪花漫天,轻抚高隆的小腹。八个月了,两个小鬼头越长越大,在肚子里越来越不安份。
    “娘娘,外头风大,别站在门口,小心吹了风。”小茹为月桐披上貂皮披风。
    “雪下得好大,马队会不会来不了王庭?”月桐面容涌起焦虑。
    “文叔去探问过,烟火队像是被困在大雪里,要等大风雪过了才能再前行。娘娘别担心,离娘娘生辰还有十日,应该赶得及。”
    月桐深深吁了口气:“但愿如此。”
    军臣冒着鹅毛大雪来到寝帐。小茹忙命侍女在火盆中多加柴火。
    月桐为军臣递上银熏球:“下那么大雪,单于怎么来了?”
    “林大夫说你这几日精神恍惚,心事重重,是不是在担心王儿?”
    月桐靠在军臣怀中:“这几日总些心神不宁,夜里总发噩梦。夫君,我,我怕……”
    军臣不轻不重地搂住她,不容置喙地道:“万事有我,别多想,你一定会平安生下王儿。”
    月桐怯怯悻悻:“上次我被敏达追杀,生死一线,真的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夫君。夫君不是说那时正在笼城祭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夫君诚心祭拜,感动上苍,护住我一命。如今我腹中有两个孩儿,我又总做些不好的梦,夫君,是不是上天给了什么暗示?夫君,我怕……”
    军臣剑眉一蹙,凝视她隐隐泛红的双瞳:“别胡思乱想。你若是担心,过了你生辰,我亲自去一趟笼城,行祭天礼,乞求上苍保诺。”
    月桐眼眶浮起雾气,唇角却扬起笑意:“漫天风雪,夫君若亲自去笼城诚心祭天,上苍一定会保佑王儿平安的。”
    军臣轻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时候到了,顺顺当当地生下王儿。”
    月桐娇婉地点点头:“对了,汉帝登基,侯爷是不是奉命送来汉帝的贺礼?外头风雪那么大,不知侯爷路上有没有危险?”
    军臣道:“我已派出军队去接他。再大的风雪,也难不倒匈奴大军。”
    月桐嫣然一笑:“看来天下没什么事可以难倒夫君?”
    军臣捧起她的脸蛋:“怎么没有?你啊!发起脾气来让我哄也不是,怒也不是。你就狠心把我撂在一旁,干着急。”
    月桐撅起小嘴:“我是自小被人宠坏的,就是这脾气。”
    军臣心痒痒地掐了掐她下巴:“等王儿出来后,看我怎么惩治你。”
    月桐呵呵笑起,捶打他的胸膛。军臣心火被她的娇颦羞嗔撩拨起,搂住她热吻纷纷而下。
    月桐忙不迭闪避:“夫君,真的不行。再闹,王儿可就待不住了。小茹,我的药好了吗?”
    小茹急忙应声把药捧入。军臣无奈地松开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的干涩:“那你好好休息,我夜里再来。”
    军臣离去后,月桐深深地吁了口气压下乱窜的心跳。
    小茹不解地问:“娘娘快要生产,单于不是应该留在王庭陪伴?娘娘为何要让单于去笼城祭天?”
    月桐看着又大又圆的肚子,没有回答小茹,只是悠悠一句:“如今就等该来的人。”
    ………
    五日后,天终于放晴,烟火队和刘莫寒也终于来到王庭。
    月桐站在院子里,看见刘莫寒身披银貂披风,骑在马上缓缓而来,高悬了近半个月的心终于着了地。他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刘莫寒疲惫憔悴的脸庞在月桐关切渴望的目光中,绽放了光彩。就为了这一眼,值得他不远千里,披风怒雪的辛劳。
    “侯爷路上辛苦了。风雪挡路,真担心侯爷来不了。”月桐的眼眶不知觉闪动泪光。
    刘莫寒坐在马上,温雅一笑:“区区风雪怎能挡住本侯的承诺。”
    ………
    林士德为月桐把脉后道:“孩子大得比预期快,最迟十日一定要生。要催促单于尽快离开王庭去笼城。”
    月桐点点头:“我会的。”
    “这事也是时候让文叔和小茹知道。接下来几日我需要他俩帮忙。”
    “把他们叫进来,对了,还有福叔。”
    林士德深深地凝视她一眼:“希望你的注没有压错。”
    三人入帐后,月桐吩咐侍卫守住帐口,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月桐看向三人,深吁口气,郑而重之道:“我腹中孩子很快就要出世了。我已为孩儿想好了名字,无论男女,大的叫子承,小的叫君诺。”
    三人瞪大眼汪视月桐。文叔的心跳如擂鼓,不能置信地盯着月桐。
    “两个孩子,姓萧。”
    小茹一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大叫出来。文叔与福叔惊呆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
    文叔猛地看向林士德:“你早就知道?”
    林士德重重一叹:“我情愿不知道。这六个多月来,我哪日不是如坐针毡?”
    文叔痛心地看向月桐:“娘娘为何不告诉老奴?”
    “我已经让林大夫担心了半年,不想让你们三人再为我担忧。而且越少人知道,孩儿才会越安全。”
    文叔叹道:“娘娘是故意让少爷误以为你怀的是单于的孩子?”
    月桐怅然地点点头:“若逸郎知道,他只会更痛苦。而且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娘娘已经有了安排?”
    “我生辰一过,单于就会离开王庭前去笼城祭天,少说要十天才会回来。单于一走,我会喝下催产药。孩子出世后,会带离王庭交给逸郎。”
    文叔问:“孩子由何人带去给少爷?”
    月桐看向福叔。福叔身子一震,双目怒瞪:“娘娘是要侯爷把孩子带走?”
    月桐点头。
    福叔喘息了半晌,忿忿不平道:“娘娘这些日子对侯爷的用心,就是为了引诱侯爷冒这弥天大险?”
    月桐眉间泛起了凄苦:“福叔,我别无选择。只有侯爷才能不动声色地把孩子带出去。”
    福叔忿慨道:“娘娘,侯爷对你做得够多了。你在侯府休养半年,他就抛下一切陪你半年。为你的一句话,他就不远千里赶来。如今你就算要他去送死,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冲去。娘娘,你的人,你的心都不在侯爷那,却如此利用他的真情,你于心何忍?”
    月桐心头涌起无尽悲凉:“我欠侯爷的,这辈子若还不了,下辈子必会做牛做马,还他此生的恩情。”
    福叔凄怆重叹:“侯爷为何总是对错的女人动情,真是泥足深陷,万劫不复啊!”
    文叔与林士德对视一眼,再看了看痛苦哀恸的月桐,无奈地摇头叹息。
    ………
    纵然休息了一晚,刘莫寒来到月桐的主帐时依旧略显疲累,双颊因风雪吹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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