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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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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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臣向胡耶低语几句,胡耶立即离去安排,歌舞霎时停止。
    胡耶朗声道:“今日是邀月公主生辰,单于请来夜空银花,为公主庆生。”
    在营地的前方,一群士兵霍然站起,齐唰唰地举箭向天。
    “预备,放!”
    几十支箭带着点燃的小竹筒向天空飞去,只听‘砰砰砰’的巨响,银光在夜幕里绽放如花。
    第二批士兵站起,再向天空射箭。银花此起彼落,让月光也黯然失色。
    月桐眼眸浮动起泪花。在她十岁生辰的那晚,父王也是这样为她准备了第一次夜空银花,她惊叫欢笑了整晚,要父王答应每年生辰都要为她放烟火,父王笑着与她勾手指许下承诺。十一岁生辰时,父王要远行,十二岁生辰,匈奴攻入月氏。父王今生今世再无法遵守他承诺,十岁时的烟火成为了此生的唯一。
    月桐看向军臣时,遇上了他温柔似星的目光。
    父王,你是让他来遵守你无法履行的承诺?你是让我给他一个机会吗?
    安排烟花的汉人上前向军臣行礼道:“单于,最后一箭可否请公主亲自发射,把心愿射向上苍?”
    军臣站起,缓步走向月桐,温和笑道:“要亲自射箭吗?”
    月桐怔了怔,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微微地点头。
    两人走到营地外,汉人把绑上小竹筒的弓箭递给军臣,军臣接过后,本想递给月桐。转念间,微微一笑,拉过月桐的手一起握住弓箭。
    军臣靠在她耳畔轻语:“喜欢这夜空银花吗?”
    月桐想避开,却又无处可避,低声回道:“谢单于。”
    “如果你喜欢,每年此时,我都会让夜空开满银花,与我一起陪你过每一个生辰。”
    月桐掠见他的目光,明亮如星,坚定如山,心头七上八下地狂跳着。
    汉人点燃小竹筒的引火绳,军臣紧紧拢她的手,举箭向天,拉满弓时,‘砰’一声弓断了,燃火的小竹筒掉在地上,又一声巨响,月桐感觉身子猛地被军臣紧紧地搂住,一起扑倒在地。

☆、第93章 等不到了

月桐在帐中来回踱步,林士德掀帐而入,月桐急问:“单于伤势如何?”
    林士德摇摇头:“他们不让我看,怕我是大汉的细作。王庭已全面封锁,任何人不能离开自己庐帐。”林士德叹了口气:“单于受伤,烟火又是汉人带来的。最后的弓箭又是汉人给的。烟火队所有人都被严刑拷打,就连靖侯爷也要避嫌。在王庭的所有汉人都人心惶惶,真怕若单于震怒,这里的汉人全要陪葬不在话下,匈奴必会对大汉挥军直下。”
    月桐震惊难言。
    林士德忧心忡忡:“此时,只能希望单于的伤势不重,也希望他会相信这次爆炸只是意外。若不然,战火恐怕会因此而烧起。”
    月桐急向帐外的侍卫道:“你快去找胡总管,说,我病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胡耶亲自前来,看见月桐一切安好,面有不虞:“公主若无恙,老奴就要回去照看单于。”
    “胡总管,单于伤势如何?”
    “老奴不能说,这几日请公主安心留在帐中,在适当的时候,单于会召见公主的。”
    月桐转念一想:“我可以见一见靖侯爷吗?”
    胡耶摇头道:“其他事情请公主不必操心。”
    月桐急道:“此事一定只是个意外,请单于切莫轻言出兵。”
    胡耶淡漠道:“此事真相,单于一定会查清楚,公主请放心。”
    又过了两日,月桐走出庐帐,院子外有重兵守备。她爬上瞭望台环视四周。极目所见,王庭中除了卫兵将军,再无其他身影。
    月桐拿出白玉箫,吹起她第一次为军臣吹奏的那首匈奴情歌。箫音袅袅,传遍了整个王庭。
    不久,胡耶走来,向坐在瞭望台上的月桐轻唤:“单于想见公主,请公主随老奴才前来。”
    ………
    月桐步入单于庐帐中,军臣坐在榻上靠在枕边看牛皮简,脸庞中轻微的苍白不减他凌人的气势。
    月桐行礼后,急问:“单于的伤好些了吗?”
    军臣微微一笑:“你是真的关心我的伤势,还是怕因为我的伤有很多人要遭殃?”
    月桐怔愣无语。
    军臣泛起一丝失落:“你连撒个谎都不愿意?”
    月桐细想片刻,目光清和却坚定:“如果你是普通人,因救我而受伤,我一定会真心地关心你的伤势。只是,你是匈奴的单于,你就算掉一根头发也可以震撼整个匈奴,更何况此时被炸伤。我担心你动了怒,大汉和大月氏的子民会从此被受战火摧残。这种害怕已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哪种关心。我不喜欢撒谎,一句真言,纵然刺心,也总比万句中听的谎言来得有意思。”
    军臣嘴角扬起:“你真是伶牙俐齿,要说过你还真不容易。”
    月桐猛地跪下:“求单于不要向大汉出兵,我相信此事一定是意外。”
    军臣悠然道:“不要跪下,过来坐。”他轻拍身旁的榻面。
    月桐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垂首想思索,身子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帐中一片静默,军臣的目光牢牢地笼罩她。她像一朵云,一阵风,一溪泉,看似已抓在手中,张开手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胡耶看见两人的僵持不下,忙道:“单于,是时候该换药了。”
    军臣微叹:“好吧!”
    侍女把药膏拿进来,胡耶为军臣把上衣脱下。月桐掠见他赤…裸的胸膛,霎时双颊泛红,垂首别过脸去。
    军臣看见她眉眼间的羞涩,禁不住怦然心动。
    胡耶为他上药时,军臣“唉哟”了一声。胡耶会意地俯身请罪:“奴才该死,手脚笨拙,弄痛了单于。”
    月桐看见军臣一脸痛苦的表情,愧疚满怀,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单于如不嫌弃,我,为单于上药吧!”
    胡耶心中窃喜,忙道:“有劳公主。”
    月桐深吸了口气,向军臣走去。他的肩膀和手臂有明显被暗器击中的伤痕。月桐想起竹筒爆开的那一刻,他用身子护住自己,为她挡下了这些暗器,心中百味陈杂。
    月桐用手指沾上药膏,轻柔地涂在伤口上。
    “见到这伤口,会怕吗?”军臣柔声问。
    月桐摇头道:“别忘了四年前我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我见过更可怕的,经历过更血腥的。单于若期望我千娇百媚,弱不禁风,恐怕会失望。”
    军臣失笑道:“我从不期望你是娇弱女子,只是希望你别总是像只刺猬。”
    月桐怔了怔,呵呵笑道:“说我是刺猬?那单于不就是一只扮狼的狗?”话一出口立即后悔,那他铁定知道自己是装睡了。
    军臣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只扮狼的狗。那,到底是狗玩刺猬,还是刺猬玩狗?”
    “涂好了。”月桐有些忿然,想站起离开。
    军臣捉住她的手,拢入掌心:“坐下来陪我说会话。”
    月桐犹豫地坐下,想把手抽离,军臣却紧紧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次竹筒爆炸我已查明不是汉国烟火商队所为。”
    月桐喜道:“是意外,对吗?那单于不会再为难烟火队,放他们回大汉。”
    军臣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错落的疤痕上:“我身上这些疤痕就是由许多不明所以的意外造成的。自从我十岁以来,身旁总会有各式各样奇怪的意外。有时被褥里会有条毒蛇,马会无端发狂,膳食中会有毒,在野外时又会被狼群围困。从那时起,我就明白,只要我是太子,意外便会无休止地出现。”
    月桐的手触到他满身深深浅浅的伤疤,心中有说不出的震惊。她是从几次明刀明枪的危难中活下来,而他却是从日复一日无休止的暗杀中爬起来的。难怪练就出如此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冷酷。
    “如今,我做了单于,我不允许意外再发生在我身上,在你身上。最后的弓箭必定有人做了手脚,而竹筒里放了小铁片,这是要置你我于死地。我暂时还查不出是何人所为,但敢在王庭对我下手,绝非善类,我必须要宁枉勿纵。”
    月桐心头一震,沉默不语。
    军臣凝视她:“有时候冷酷可以阻止更多的意外和死亡,你明白吗?”
    月桐深深一叹:“我,明白!”
    军臣拿起身旁的牛皮简,递给月桐。月桐接过细看,脸色大变,双手发抖。
    她无法置信地凝望他:“单于,这,这是真的吗?”
    军臣微微一笑:“上面有我的玺印,还会是假的?”
    “你,你真的,放所有月氏人,回家乡?”月桐的声音哽咽了。
    “一共三千八百九十三人,可以全部返回大月氏。这是我送给你十六岁生辰的贺礼。”
    月桐的身子颤栗而起,泪水如一泻千里的瀑布:“谢,谢,你,谢,谢……”
    军臣用手轻拭她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我这份礼不是要让你哭,而是要你笑的。”
    月桐强扯起笑脸,哭中有笑,笑中有泪,像朗日下细雨轻拂。军臣压抑已久的心火如雨后春笋般蹭蹭而起。
    军臣轻抚她滑若玉脂的粉腮,脸庞缓缓地靠近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月桐失了方寸,只能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慢慢地靠近。
    月桐没有躲避,没有拒绝,军臣心花怒放,猛地把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月儿,相信我的心。”
    月桐的脑海一片空白,她闭上双眸,泪水猛然滑落。这就是她无可违抗的命运。
    军臣把月桐压在榻上,看见她滑落的泪水,心头倏然一紧:“张开眼,看着我。”
    月桐缓缓地张开双眼,看见他灼热的双眸中无尽的柔情。
    “月儿,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阏氏。以后,我只让你笑,不让你哭!”
    当一切止歇后,军臣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胸膛相贴得没有一丝距离。
    军臣喘息着,在她的耳边呢喃:“月儿,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冬夜里,寒意深深。身旁的军臣已沉醉地入睡。
    月桐注视着帐顶,泪眼婆娑:逸郎,我等不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今生今世,再也等不到了!

☆、第94章 真心?

月桐醒来时,已近午时,军臣早已不在帐中。
    小茹,桑苗和白雁入帐伺候穿衣洗漱。
    桑苗满脸藏不住的笑意:“单于说公主昨夜累了,不许我们打扰公主休息。只说公主醒后就留在寝帐中等候。”
    小茹神色复杂地为月桐穿衣,月桐看了看她,面容涌起了丝丝凄苦。
    月桐走出单于寝帐时,冬日的暖阳照耀大地,雪地上闪烁的光芒几乎让月桐睁不开眼。
    “公主看起来气色不错!”
    刘莫寒一身银服,映在雪地波光中,俊逸如青云。
    “侯爷也没事了?”
    “单于是个聪明人。我清清白白,他自然会明白。”刘莫寒深深道。
    月桐仰望碧空,淡然一笑:“下完雪的天空总是特别清朗。”
    “看来公主开始学会欣赏草原的美景。”
    月桐看向他:“侯爷不是一直期望如此吗?”
    刘莫寒微微一笑,悠远地道:“我希望公主是真心地快乐。”
    月桐自嘲地笑了笑:“能苦中作乐已是难能可贵,侯爷何苦奢求真心?”
    刘莫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步走向军臣的主庐帐。
    ………
    军臣看向他,微笑道:“这几日委屈表弟了。”脸上眼中都是溢满了畅快的笑意。
    刘莫寒淡然一笑:“关上几日算什么委屈。单于伤势如何?”
    军臣淡淡道:“穿上了猥甲,竹筒里爆出铁片只是伤了手臂和肩膀,不碍事。”
    刘莫寒冷凝道:“幸好单于护住了公主,若不然公主真是凶多吉少。单于可有查出主谋?”
    “他们行事非常小心。”
    “他们竟然借大汉的烟火来谋害单于与公主。不过依我所见,他们的目标并非单于,而是公主。单于身穿猬甲,竹筒中的铁片不足以重伤单于。但公主并无猬甲,铁片若击中身子,轻则重伤,重则……。”
    军臣脸色微沉:“我知道他们真正想杀的人是月桐。我会杀一儆百,让所有人明白,月桐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任何人也不能动她分毫。”
    “单于要下手的部族是?”
    “休屠氏!休屠王这几年野心勃勃,四年前先王去攻打月氏时,他没有我的下令,竟然私下去攻打抢掠西域小国。我早就想找机会惩处他,此时正好向休屠左妃开刀,给他来个重罚。”
    刘莫寒淡淡道:“单于登基后没有册封呼衍妃为阏氏,呼衍王和太后极为不满。若说真正敢痛下杀手之人,恐怕非呼衍氏莫属。单于杀鸡儆猴,希望真的能令他们知难而退。”
    军臣看了看刘莫寒,冷锐道:“你认为呼衍王和太后会知难而退?就算他们会退,我也绝对容不下他们。十年前,母后突染重病离世,呼衍璞当上父王的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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