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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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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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怕天黑不怕雨雷,让月儿陪你入梦寐。
    飞越千山跨越万水,哦!月儿与你成双对!”
    一曲唱完,侍卫已把牢房的门打开后领命离去。月桐走入牢房,对上他灼热似火的双眼,努力地稳住声线:“王爷,单于命我接你回王庭。”她不知道,她声音的颤抖,抖落了缠绵眼眶的两行泪水。
    刘莫寒缓缓地站起,目光牢牢地盯在她的脸上,仿佛此刻是梦,下一刻,梦醒了,她就不见了。
    “王爷,柏然还在王庭里等着王爷。王爷顾念江山大业,怎么就不顾念他?怎么就不顾念关心王爷的人?”
    刘莫寒喉咙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定睛看着月桐,看着她眼中浓浓的泪意。
    “王爷……?”刘莫寒唏嘘。
    “王爷怎么忘了,单于早已为王爷赐了婚。你乃堂堂匈奴王爷,绝非无名无姓,有如幽魂。”
    刘莫寒微愣后,了然:“他都告诉你了!”
    “十年前,月氏被破时,我流落异乡,你出手帮了我。五年前,我被迫嫁到匈奴,没有你,我和逸郎都活不了。两年多前,我的双生儿出世,没有你,他俩也活不下来。王爷,你是我们一家命中的福份。逸郎没能把你带走,我绝不让你死在这。”
    刘莫寒苦笑:“是吗?”
    月桐拿出一卷布帛,递给刘莫寒:“你已经两年没见柏然了,难道不想知道他现在如何?我来之前,要他给你写些话,他弄了一晚,给了我这个。”
    刘莫寒接过,打开,是一幅画。画中,是一个圆月夜,刘莫寒坐在梅花树下抚琴,面带浅笑,淡泊洒脱。
    刘莫寒眸光一震。
    “我问柏然,为什么画这幅画,他说你在抚琴时,是最坦然愉悦的,他希望你每天都能如此。”
    刘莫寒的双眼渐渐地浮起了雾气。
    “这两年来在王庭,别的同龄孩子都喜欢去赛马,打斗,柏然就偏爱抚琴。他的性子很像你,心有百窍,观大识微,却淡泊无争。只是我告诉他,无论你争或不争,有大才者,必有重责,就如你爹爹。”
    刘莫寒对上月桐灼热的眸光,热度从眼中渗入,盘旋入心底。
    “王爷,你对你的父王,你的藩国已尽了责。如今,该是对柏然尽为父之责。我教会了他弹月儿谣,他总说待你回去,要弹给你听。王爷,随我走吧!单于等着王爷,柏然等着王爷,还有……”月桐的话哽住了。
    “还有谁?”
    “还有地上的草原,天上的圆月。”
    “圆月……”
    “王爷,随我走吧!”月桐的眼中尽是渴求。
    四目凝视,目光中有道不尽的辛酸甘苦。过了半晌,刘莫寒悠悠地点头:“好!”
    月桐宽心地笑起,笑意随两行泪滑下。她微微别过脸,轻拭泪水:“王爷,请先梳洗。今晚在太傅府留宿,明日启程回王庭。”
    ──
    两人坐上了马车,刘莫寒凝视她:“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单于派我来把你接回。”
    “他会放你来长安?”
    “我求他。”
    “为了我?”
    月桐目光沉了下来:“我不来,你就打算死在这!”
    刘莫寒苦笑:“成王,败亡。本就如此!”
    “你就这么忍心抛下柏然?”
    刘莫寒淡淡一笑,悠悠道:“我不走,是因为在牢里,看不到月亮。”
    月桐霍然愣住了。
    刘莫寒看着月桐眼中自己的身影:“看到了圆月,我就不想死了!”
    月桐猛地别过脸去,强忍着汹涌而上的酸和泪。
    “两年了!我真以为,要下辈子才会再见到你。不过,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会认得你,认得你的像圆月一般的眼睛。”
    月桐的泪蜿蜒而下:“王爷……”
    刘莫寒举手为她擦拭泪水,泪珠轻淡的温暖吹散了他心头的冷,却也结成了化不开的涩。

☆、第152章 相见

马车在太傅府前停下。月桐和刘莫寒收拾妥当,走下马车。
    正堂中,石奋迎上,向月桐行礼:“娘娘金安。”
    月桐忙扶起他:“外公,这没有外人,无需如此。”
    胡耶步上前:“娘娘,鸣月庄的庄主,二公子和三公子在堂中,似有不妥。”
    月桐冷冷道:“萧庄主是本后的干爹,本后与他相聚,有何不妥?”
    胡耶垂首站在一旁,月桐向萧若游三人行礼,寒暄一番。
    晚膳时分,月桐不容胡耶反对,把他赶出门外。芷嫣和剑书带上孩子从内室步出,五个孩子,手牵手走出。
    “巧儿,长大了。”
    芷嫣点头:“她十一岁了。”
    月桐看向四名幼儿,芷嫣道:“她是二哥的女儿苑儿,他是我和慕之的澹儿,还有,承儿,诺儿。”
    “娘娘金安!”四名孩儿齐声叫道。
    月桐的身子难以自持地发颤。她的子承,君诺!她梦回千遍的两张小脸蛋。
    君诺瞪着铜铃般的眼,稚言稚语:“娘娘,你怎么哭了?”
    月桐轻拭泪水,强扬起一抹微笑:“我,想起了我的两个孩儿。就像你和承儿。”
    君诺道:“那你快回家,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月桐摇摇头:“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见不着!”
    “哎呀,那你好可怜。我要是见不到娘,也会哭。”君诺说话中,看向芷嫣。
    芷嫣咬咬唇压下泪意:“承儿,诺儿,四叔叔教你们唱过一首曲子,你唱给娘娘听,好吗?”
    “好!”两把童言响起。
    “圆圆的月儿挂天垂……”
    芷嫣不动声色地把子承,君诺推向月桐,月桐一手搂着一个孩子,泪水随着纯真的声音簌簌而下。
    “娘娘,好听吗?”君诺问。
    月桐点点头,泪花翻飞:“好听!是娘娘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君诺欢笑:“四叔叔也这么说。”
    子承道:“四叔叔说这是四婶婶最爱的曲子。”
    君诺道:“四叔叔说四婶婶也在很远的地方。”
    子承道:“四叔叔说他会把四婶婶带回来,然后我们要唱这曲子给她听。”
    君诺道:“四叔叔还说四婶婶最喜欢吃葡萄。”
    子承道:“我们之前去了桐院看葡萄。葡萄长得好多好大。四叔叔说要摘给四婶婶吃。”
    君诺望向月桐:“娘娘,你喜欢吃葡萄吗?”
    月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子承道:“那我们明天去桐院,摘给娘娘吃!”
    月桐轻抚他的发丝:“明天一早,娘娘就要走了。下次,你再带娘娘去。”
    君诺问:“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前路如何,谁能预料?只是把他俩拥入怀中,那份温暖,化开了前路茫茫的惆怅。
    月桐微微笑起:“总有一天!总有那一天!”
    ───
    大队离开了长安城,不远处,便是桐院。
    “娘娘,单于有令,命我们早日赶回王庭,就别在此处停留了。”胡耶极力阻拦。
    月桐冷扫他一眼:“这是我在长安的别院,我花一两个时辰,进去看看,难道也需要胡总管你批准?”
    “老奴不敢。”胡耶忿然垂首。
    小茹扶月桐下了马车,向桐院走去,胡耶只能无奈跟上。
    刘莫寒轻抚木柱上的字:“这恐怕是娘娘孩童时的手笔。”
    月桐悠叹:“是啊!一晃,十几年了。”
    月桐看见院中的千秋,走上前去,坐在千秋上,小茹慢慢地推她摇晃而起。风在耳边轻吹,彷如,她听到月氏未破时,她与父王母后在院中的欢笑。
    高点,再高点……
    胡耶看见月桐陶醉地荡千秋,眼皮子抽跳,过了半刻再也忍不住要叫唤,刘莫寒止住他:“难得娘娘有雅兴,胡总管就别打扰。”
    “可单于明言……”
    “我自会向单于交待。”
    荡了良久,月桐终于停了下来。下了千秋,向后院走去。葡萄架上,果实累累。葡萄架旁,放着许多酒埕。其中一个酒埕的封口用上了红布。月桐缓步走去,看见红布上写着:生之所愿,两心相依。心之所念,白首不离。
    月桐轻抚红布上的一笔一画,重重地咬唇止住了快要涌出的泪意。这就是她与萧逸之为大婚所酿的酒,静静地在这等了快六年。不知道喝下它的一天,会是如何香醇甘涩!
    她走出后院,去到了月湖前。一阵隐约的箫声从湖中的小岛传来。
    逸郎……月桐会心轻笑。
    “在寝室里有一座琴,把它拿出来。”月桐吩咐。
    胡耶脸色铁青,还要弹琴?
    侍女把琴放在湖边,月桐坐在琴前,随箫声弹奏而起。
    “风萧萧兮云深深,念伊人兮箫音起。
    长相知兮长相忆,长相思兮无穷极。
    交同心兮喜若狂,莫奈何兮身远离。
    求结发兮念夙愿,共于飞兮两相依。
    来怱怱兮离凄凄,莫伤怀兮梦相惜。
    夜悄悄兮人依依,盼重逢兮月明时。”
    歌声袅袅,与箫音琴音缠绕交融,悠扬地吟哦出,拆不散的心,吹不灭的情。
    刘莫寒安静地听着曲子,缓缓地回首,看向身后那一片晶莹的葡萄海。那一片无边无际的绿光,闪得他的心沉了,又空了。
    这就是桐院!
    ………
    单于王庭。
    军臣亲自在庭门迎接月桐和刘莫寒,亲手扶起向他行大礼的刘莫寒:“朕的王爷,你终于还是来了!”
    “单于恩情,本王此生不忘。”
    “还有月儿的恩情。是她亲自前去长安,又在大殿上舌战群臣,才把你救出来。”
    刘莫寒作揖行礼:“本王谢娘娘大恩。”
    月桐微笑道:“本后只是礼尚往来。”
    军臣笑道:“王爷在王庭休息几日,大婚之后,再与王妃一起前去靖王王庭。”
    刘莫寒抬头看向军臣:“大婚之事,本王恐怕难以应允。本王的身子恐怕此生无望了,不想委屈一位公主。”
    军臣的眼眸微震:“这两年你没有调理身子?”
    刘莫寒脸泛一丝无奈:“底子伤得太深,恐怕不行了。”
    军臣看向月桐:“叫林大夫给他看看。林大夫的医术高明,一定会有法子的。”
    ………
    林士德为刘莫寒把完脉后,意味深长地注视他:“王爷为了要留在单于王庭,真心要毁了自己的身子?”
    刘莫寒淡然道:“不留在单于王庭,我留在匈奴有什么意义?”
    林士德苦苦一叹:“你这是何苦?她的人是单于的,心是逸之的,你又算什么?”
    刘莫寒轻轻地牵起嘴角:“能陪着她,就够了。”
    林士德凝视他半晌,欲言又止,挣扎了片刻:“如果你陪不了多久呢?”
    刘莫寒眉眼一沉:“多久?”
    “王爷心里清楚一定不会久的。王爷也明白若真心为娘娘好,就不该把她困在王庭。”
    “萧逸之真的能带她走?”
    林士德轻叹:“王爷问错人了。王爷应该去问老天爷。罢了,我会回报单于,王爷最好能留在王庭,小心调养一年。如此,王爷便有一年时间决定去留。”
    ………
    “王爷。”月桐叫住离帐的刘莫寒,快步向他走去“林大夫给了你两种药,但王爷只需要一种。把另一种给我。”
    “娘娘想我给哪种?”
    “会毁了你身子的那种。”
    刘莫寒对上她急切的双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月桐急道:“你可以在草原重新开始。单于那么看重你,你可以在这大展鸿图。”
    “那你呢?你可以重新开始吗?”
    月桐愣愣地看着他,所有的言语像被一阵清风悄悄地吹走了;留下一丝惆怅,一缕不忍。
    ………
    半年又过,草原的绿草渐渐枯萎,宣示了初冬的萧瑟。
    月桐,兰雅和一众孩儿在院子里嬉戏。兰雅看着两个两岁的孩子(祁永,祁豊),悠悠道:“真要多谢你向单于提议由律璟带孩儿骑马。”
    “至少他有机会可以抱抱孩子。要单于废了你不难,可永儿是不可能带走的。”月桐轻叹。
    “我和他都明白。如果我们离开王庭,恐怕就再没机会见到永儿了。”
    “姐姐再好好想想,你和将军,还要再等多久?就算永儿留在王庭,蝶君和兰霜也会照顾好他的。”
    兰雅无奈地点头:“这么多年都等过了。就再多等几年,让永儿再长大些,让他可以教他骑马,射箭。”
    律璟走来,祁永欢笑地飞奔而来:“将军,骑马!”他张开双臂,笑靥甜得能把人心融化。
    律璟双手微颤地把祁永抱起,搂在怀中。
    月桐道:“永儿想骑马想了好久,将军好好教他,别急!”
    律璟哽咽地点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把祁永放在马上,再跨步上马,对上兰雅的目光,了然地点头。
    兰雅道:“拜托将军了!”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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