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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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6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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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三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一向沉默寡言,但他常年扈从李风云左右,见多识广,渐渐也能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此刻,他敏锐地观察到,随着夏侯哲意气风发,滔滔不绝,完全控制了谈话局面,冯鸿、阿会川和处和苏支三人看似恭敬,眼里的忧色却越来越浓,显然他们有所担心。

徐十三稍作思考,便已估猜到原因。夏侯哲来了,战场指挥权必然“易主”,而冯鸿做为北路选锋军统帅,如果把指挥权拱手相让,双方矛盾就小,反之,必起冲突。而从冯鸿的立场来说,他非常为难,毕竟夏侯哲初次出塞作战,就算是军事天才,对马步军联手合击之术谙熟于心,但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回事,一旦夏侯哲纸上谈兵,或者临战经验不足处置错误,导致己方战败,优势丧尽,则直接影响到这一仗的结果,如此冯鸿的罪责就大了,虽然不是主要责任,但无辜受累,亦会危及到他的身家性命。

徐十三看了“威风八面”的夏侯哲一眼,暗自皱眉。

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难免心理膨胀,忘乎所以,甚至狂妄自大,不知所谓,这能理解,但联盟尚处困境,北征更关系到联盟存亡,做为高级统帅,必须谨慎小心,时刻都要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危机感,不能大意轻敌,更不能抢功劳破坏大局。此次支援冯鸿,夏侯哲提出调动风云军,徐十三就很不满,虽然韩世谔装糊涂,但徐十三心里很清楚,夏侯哲以风云军支援冯鸿的目的就是抢功劳。突厥人强悍,风云军稍有不慎就会损失惨重,如此李风云大怒之下,与夏侯哲之间必然产生矛盾,而韩世谔乐见其成,不论是风云军受损还是李风云和夏侯哲不和,他都愿意看到,当然要背后推一把。

风云军是李风云的亲卫军,是联盟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能用,而支援冯鸿牵制突厥人显然不是少郎河一战的关键时刻,所以徐十三十分怀疑夏侯哲的动机,只是大家都是芒砀山举旗的“老兄弟”,生死与共,如果因为这点小事闹矛盾实属不智,徐十三也就忍了,然而冯鸿等人的“担心”,却给了徐十三一个“提醒”夏侯哲的机会。

在冯鸿这些塞外将领面前,夏侯哲表现得非常强势。说完统帅部的最新决策后,他立即开始商讨明天的广丰战斗,但他并不给冯鸿等人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拿出了攻击之策,其意图很明确,马步军联合作战,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暴露出己方的“真正”实力,但突厥人并不知道己方的步军是精锐之师,必然有所误解,以为己方步军是奚族诸部临时拼凑而成的乌合之众,如此极有可能上当中计,集中主力猛攻己方步军,而己方则能出敌不意攻敌不备,给突厥人以迎头痛击。

夏侯哲信心满满,似乎忘记了征求冯鸿等人的意见,大手一挥,就要一槌定音,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十三突然说话了。

“冯总管、阿会都督、处和都督,明日一仗,诸位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夏侯哲脸上的兴奋表情顿时凝滞,眼里霎那掠过一抹阴戾,心里熊熊燃烧的激情亦是骤然熄灭,恼羞成怒,只是他很清醒,自从他提议调动风云军开始,他就从徐十三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危险”,徐十三是“死士”,死士的任务就是以命搏命,不论是为了恩主还是为了钱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他抱着一丝侥幸,认为如今的徐十三也变了,为了个人私利也会“从善如流”,哪料到“死士”的剑根本就不会“弯曲”。

冯鸿、阿会川、处和苏支听到这句话,不喜反忧,暗自惊骇,陡生窒息之感。

三人本来就忧心忡忡,倍感重压,虽然风云军实力摆在这,上了战场足以让突厥人吃个大亏,唯一担心的就是夏侯哲的临阵指挥,如果指挥失误,奚族联军就不得不牺牲自己保护风云军,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己方指挥失误所造成的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一旦灾难爆发,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友军?所以他们不愿意风云军进入广丰战场,不同意夏侯哲的计策。只是夏侯哲来了,战场指挥权自动“易主”,他们也很无奈。

然而不“说话”的徐十三突然“说话”了,一说话就“平地惊雷”,炸得他们心惊胆颤,无所适从。

他们不敢说,徐十三则继续说,“夏侯总管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并不是决策,而我们大家之所以坐在这里,正是要提出各自的建议,取长补短,共同商量出一个决策。”

冯鸿三人面面相觑,目露踌躇之色。徐十三和夏侯哲针锋相对,正好给了他们“渔利”的机会,若想确保自身安全,这个机会就不能错过。

夏侯哲面沉如水。

徐十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风云军包围乌丹城,冯总管继续在广丰战场上指挥选锋军阻击突厥人,而夏侯总管居中指挥,统筹全局。”

=(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五章战机

通剌河源自安州马盂山北麓,由南尔北,横穿东北大平原,奔行一千余里,最后流入弱洛水下游。契丹出伏部就位于它的上游地区,而迭剌部则位于其中游一带,珂尔钦部就栖居于其下游两岸。

大贺咄罗率军撤到通剌河中游,与迭剌部会合,同时十万火急告知柯尔钦部,以及生活在通剌河东部的希图部,还有远在弱洛水北岸的郭迩逻部和瓮共部,请他们在族群存亡之刻,务必齐心协力,同仇敌忾,联手抗敌。

十一月十六,夜,在迭剌部首府蟒牛城,大贺咄罗、拔里苏素和迭剌部酋帅耶律铁力,接到了来自红水河长汉城的最新消息。

这个消息是两天前发出的,来源可靠,由隐藏在长汉城的“内线”,一位敖汉氏贵族亲自传出。这位贵族告诉大贺咄罗,中土军队的主力已经东进,跟在大贺咄罗的后面尾随追杀,而留守长汉的军队,并没有进入长汉城,反而把大转移到了长汉城西北方向五十里外的香山子帐。与此同时,奈曼氏控弦已离开,应该是返回了落马城,而库伦氏和敖汉氏与中土达成盟约后,也调整了部署,把全部控弦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防守长汉城,一部分游戈在红水河两岸,保护诸家万帐。

这一切看上去很正常,长汉城及红水河两岸的混乱状况甚至奇迹般的逆转,灭族之祸似乎一夜间就烟消云散了。然而正因为如此,这位贵族敏锐地发现了反常之处,那就是长汉城及红水河两岸之所以迅速稳定下来,是因为中土军队神奇地“消失”了,不论是长汉城还是红水河两岸,都看不到中土军队的影子,而敌人是祸乱的根源,现在敌人不在了,没有血腥残忍的烧杀掳掠,没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族众的恐惧当然也就不复存在,这直接影响到了大贺氏和拔里氏族众的撤离,他们蓄意拖延甚至公开拒绝离开家园。

中土军队是不是真的“消失”了?其主力是不是都去追杀大贺咄罗,而置长汉城和红水河于不顾?

这位贵族产生怀疑,于是有意打听,从库伦达维和敖汉阿剌的身边亲信中刺探机密,结果当真有所收获,库伦达维和敖汉阿剌正在秘密转移长汉城内的财富,还有自己的家眷和嫡脉族人。很明显,他们要逃跑了,他们对未来局势非常悲观。

为什么表面所见和背后真相有如此大的反差?当初他们之所以积极分裂出伏部,是因为他们相信中土的强大实力足以保证他们重建部落,但转眼间,希望就成了泡影,竟然暗中策划逃亡,惊惶如丧家之犬了。

原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所依赖的中土人指望不上了,而中土人突然陷入困境的可能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弱洛水北岸的松漠牙旗出动了,步利设阿史那咄尔出兵支援,突厥大军南下攻击,中土军队立即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如果两线作战必然顾此失彼,无奈之下只能放弃长汉城,迅速退守落马河与托纥臣水一线,背靠松山,先确保自己进退无忧,然后再集中力量与突厥人决一胜负。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对于这位贵族来说,他所关注的是本人和本族的利益,他期待大贺咄罗再杀回来,出伏部再夺回长汉城,因此他乐于看到中土与突厥两虎相争,这有利于契丹,更有利于出伏部。

这个消息让大贺咄罗、拔里苏素、耶律铁力又惊又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们就基本上接受了这位贵族的推断,因为局势的这一发展方向正是他们所预料的。之前大贺咄罗和拔里苏素之所以坚决不投降,宁愿弃守长汉城、撤离红水河,也不愿向中土人低头,原因就在如此,就在于他们更相信突厥人的实力,坚信突厥人不会轻易放弃东北别部。

投降中土人只能解眼前之痛,却躲避不了灭族之祸,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族群存亡,宁可忍受眼前之痛,结果他们判断对了,而库伦达维和敖汉阿剌见利忘义,鼠目寸光,最终害人害己,还害了族群,死不足惜。

大贺咄罗思考良久,开口说道,“这是个战机,不可错失的战机。”

“从时间上推算,松漠牙旗也应该出兵了,只要突厥人出动,中土军队必然腹背受敌,必然有所选择,而他们在东路这边已经灭杀了遥来部,又重创了我出伏部,战果丰硕,如果继续追杀下去,不但劳而无功,还给了突厥人痛下杀手的机会,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中土人肯定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转而把主力转移到落马河、苍耳河一带,与突厥人正面对决。”

“这种局面下,我们展开反击,默契配合突厥人,对中土军队形成东西夹击之势,迫使中土人不得不两线作战,那么中土人必然难以坚持,最终只能放弃红水河,如此我们轻而易举就能夺回长汉城,重建出伏部。”

拔里苏素连连点头,同意此议,不过他心存顾虑,“从时间上推算,突厥人的确应该出兵支援了,只是我们早已向遥辇部和松漠牙旗报警求救,但至今没有任何回音,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饶乐城距离我们的确远了一点,信使来回跑一趟需要很长时间,但乌丹距离长汉只有三百余里,快马加鞭来回跑一趟三四天足矣,就算长汉城已经失陷,转而奔赴蟒牛,也应该到了,但为何没有消息?是信使途中遭到截杀,还是乌丹那边见死不救?抑或,少郎河也是狼烟四起,遥辇部自顾不暇,自身难保?”

大贺咄罗沉吟不语,转目望向耶律铁力。

耶律铁力抓着长髯,眉头深皱,缓缓说道,“这有可能是个陷阱,毕竟中土人不想腹背受敌两线作战,如此就必须在东路速战速决,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挖个陷阱,把我们诱到长汉城下,然后围而歼之,毕其功于一役,所以在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不宜冒险。”

“求人不如求己。”大贺咄罗冷笑道,“站在突厥人的立场上,即便出兵南下了,也不会贸然进攻,肯定耐心寻找战机,而最好的战机就是鹬蚌相争,只要我们和中土人打得不可开交,拖住中土人,纠缠不放,突厥人就有了渔翁得利的机会,就必然会展开攻击,如此既能以最小代价逼退中土人,又能借中土之手消耗我们,乘机卡住我们的咽喉,捏住我们的命脉,牢牢控制我们。所以从我们的立场来说,没有选择,只有抓住机会主动进攻,先把突厥人拖进战场,先挑起两虎之争,然后我们才有渔利之机会。”

耶律铁力毫不客气地质疑道,“现在的关键是,中土军队在哪?是在红水河等着我们,还是已经撤回托纥臣水?抑或,藏在其他什么地方虎视眈眈?如果我们连敌人的位置都不知道,又谈何攻击?”

三个人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一致意见,在做好继续撤离准备的情况下,大贺氏、拔里氏和耶律氏三家控弦集结主力,向尾随追杀的中土军队展开反击,以试探对手虚实,如果中土军队且战且退,有诱敌深入之势,则果断停止。

同时继续派出信使赶赴遥辇部和松漠牙旗,以获得确切消息。

十一月十七,凌晨,大贺咄罗和拔里苏素被亲信僚属从睡梦中叫醒。耶律铁力飞奔而来,有十万火急之军情。

两人大惊失色,以为中土军队杀来了,一跃而起,直奔帅帐。

耶律铁力神情凝重,但并不慌乱,眼里甚至还露出了兴奋之色,这让惊恐不安的大贺咄罗和拔里苏素顿时松了口气,意识到军情有变,而且是有利于己方的变化,否则耶律铁力绝无可能如此镇定。

大贺咄罗和拔里苏素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有所估猜,或许“内线”情报准确,中土军队当真已经撤离红水河,于是两人心跳骤然加快,情绪随之激动起来。

“有何军情?”拔里苏素急切问道。

“遥辇部信使来了。”耶律铁力虽然极力平静自己的心绪,但急促干涩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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