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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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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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一旦陷入对抗,则中土的和平统一就岌岌可危了。

窦璇目前还操心不到中土的和平统一,他要操心的是琅琊郡的稳定,所以他拿出的第二个对策就是向右候卫府求援,向周法尚求援。周法尚是水军副统帅,同时也负责齐鲁地区的镇戍,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东征前期的准备工作上,无暇顾及齐鲁镇戍,这从王薄、孟让据长白山举旗造反以来,剿杀他们的一直都是张须陀就能看出端倪。周法尚根本不关注这些事,或许他认为一群小蟊贼根本就不值得他关注,张须陀就能搞定。

窦璇回书崔德本,向其表示感谢,虽然崔德本主动告之其机密的真正目的并不单纯,是冲着统兵权去的,但大家同为地方行政官长,又同时要面对已经占据蒙山的徐州贼,若能拿到统兵权,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窦璇并没有因此埋怨崔德本有意利用他,相反,他对崔德本能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徐州贼的真相,让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应对时间,十分感激。他给了崔德本所需要的回报,在双方利益一致的基础上进行合作。

以窦璇目前的处境来说,他必须灵活变通,以争取到齐鲁和徐州两地尽可能多的支援。考虑到董纯很快会离开彭城,未来一段时间崔德本将是彭城行政官长,若能与之迅速推进合作,必能给琅琊以帮助。故窦璇派出亲信手下,日夜兼程赶赴彭城,一方面是与崔德本具体商谈合作事宜,一方面则是打探徐州方面的局势,尤其要密切关注鲁郡形势的发展,看看能不能联合三郡的力量围剿蒙山,从而给琅琊郡逆转危局创造机会。



张须陀接到了段文操的书信。

徐州贼占据蒙山,侵扰鲁郡,今泗水县已失陷,曲阜惨遭掳掠,瑕丘告急,故不得不调兵救援,鲁郡主力即将从巨平、梁父一线后撤,已无力配合齐郡军队对王薄、孟让诸贼实施南北夹击,请张郡丞酌情考虑,是否即刻向贼军发动攻击,抑或另谋他策?

徐州贼?徐州也有贼人造反了?张须陀颇感吃惊。

东征尚未开始,国内局势就持续恶化,先是大河水灾,接着便是叛贼四起,齐鲁有王薄、孟让诸贼,河北有刘霸道、高士达、郝孝德、张金称诸贼,河南贼翟让亦是聚众为乱,火烧白马,震惊东都,如今徐州也有人造反了,可见大河南北的局势正在加速恶化。为何各地鹰扬府不能迅速平叛,稳定局势?归究原因便是东征,皇帝和中枢为了东征,把大河南北的诸鹰扬几乎抽调一空,没有军队,拿什么平叛?拿什么稳定地方?

张须陀虽然焦虑,但并不沮丧。他对东征还是非常自信,中土卫府军实力强悍,高句丽蛮夷小国,双方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胜利唾手可得。东征结束后,几十万卫府军从远东归来,大河南北的魑魅魍魉便如无根浮萍一般,将被咆哮洪水一口吞噬。相比未来幸福的日子,眼前这点困难实在不算什么,而更重要的是,眼前这点困难若能利用得好,即便不能去东征战场上杀虏建功,亦能在国内剿贼战场上立下战功,一样能得到皇帝的褒赏而升官加爵。

那么,眼前局势如何处置?

铺开地图,仔细推衍,张须陀马上看出了问题,一双浓眉顿时紧锁。

“明公,徐州贼来得蹊跷啊。”一位二十出头,英气勃勃、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站在张须陀的对面,语含双关地说道。

张须陀沉吟不语,眼里却掠过一丝赞许之色,神态间对眼前这位年轻人颇为看重。

这位年轻人叫杨潜,历城鹰扬府司马,在历城鹰扬郎将和鹰击郎将率主力远去辽东后,他带一个团留守历城。张须陀自行组建军队剿贼,在得到皇帝和中枢的肯定后,右候卫府统帅周法尚也给予了支持,命令齐郡四个鹰扬府的留守旅团均接受张须陀的指挥,在张须陀帐下听命。在周法尚命令下达之前,除了历城鹰扬府的杨潜,其余三个鹰扬府均拒绝接受张须陀的命令,而杨潜对张须陀始终如一的支持,再加上其特殊的身份,正是张须陀敢于冒着杀头的危险组建地方军剿贼的原因之一。

杨潜出身皇族,是本朝权倾朝野的大权贵观王杨雄之孙,吏部侍郎杨恭仁之子,而今上对杨雄和杨恭仁父子都非常信任,委以重任。有这样一个豪门子弟在背后撑腰,张须陀的确有些底气。有了底气,张须陀才敢于向自己的恩主楚国公杨玄感求助。

杨玄感是当朝礼部尚书,继承了老楚国公杨素的全部政治遗产。杨素是中土名将,统一功臣,开国元勋,曾高居宰执之位达十几年之久,今上更是在他的全力支持下继承了皇统,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如此人物,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

弘农杨氏是中土大世家之一,虽不能与山东崔、卢、王、里、郑五大超级豪门相比肩,但亦不遑多让。先帝开国,建立大隋,一统中土,弘农杨氏摇身一变成了皇族。杨素便是出自弘农,但在血缘上与先帝一脉有些远了,故不能列为皇族。不过做为皇族的亲近,杨素及其家族还是非常显赫,杨素一脉遂代替皇族,成为河洛贵族集团的领军人物。

张须陀亦出自弘农,出身官宦之家,理所当然成为杨素一系的成员,但张须陀出身太低了,以他的贵族等级,在仕途上依靠军功做到正五品的鹰扬郎将就很好了。若想再进一步,跨入高级官僚的行列,那就要靠机遇了,而机遇可遇不可求,最为现实的途径便是攀附大权贵。大权贵都深陷于政治斗争中,稍有不慎便会轰然倒塌,大权贵倒了,攀附者都要受累,所以这个风险很大,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杨玄感已经是大权贵了,张须陀又在他的派系之中,按道理攀附起来应该很容易,但现实很残酷,张须陀距离杨玄感一系的核心太远了,他只能做为一个边缘人物而存在,很难得到重用,尤其在他离开军队到地方任职后,与杨玄感之间的距离就更远了。

张须陀到了齐郡后,一度很失落,郁郁寡欢,就在这时,杨潜突然出现在张须陀的视线里。

当张须陀第一次见到杨潜,获悉他的真实身份后,张须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朝大权贵观王杨雄的孙子、吏部侍郎杨恭仁的儿子,竟然潜藏于一个小小的鹰扬府,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这要是传开了,不但会轰动齐郡乃至齐鲁地区,恐怕东都都要为之诧异。

大凡贵族子弟,仕途的第一站是到禁卫军的三卫五府任职。本朝禁卫军隶属左右翊卫府,下辖亲卫一府、勋卫二府、翊卫二府,共五府禁卫军。今上改三卫为三侍,所以又叫三侍五府。其中亲卫为正七品,勋卫为从七品,翊卫为正八品。一般二品、三品贵族官僚的子弟,可以到禁卫军里做亲卫,以此类推。也就是说,只要你是一定等级的贵族子弟,那么只要一踏入仕途,最低也是正八品。但即便如此,在贵族眼里,三卫的品秩还是很低,不过好在大家出身都很高,可以以此为门槛,积累资历逐步升迁,所以这一入仕途径还是为贵族官僚们所看重。

以杨潜的身份和家世,在东都禁卫军里做个正七品的亲卫,混个几年就能升迁了,又舒服又安逸,有必要跑到一个普通的鹰扬府里担任正七品的司马吗?张须陀想不通,只能解释为,这要么是杨氏有目的的安排,要么就是世家子弟的怪癖。世家子弟并不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才智卓著之辈,也有不少是败家坑爹的纨绔,还有一部分则属于“奇人异士”,举止放荡,为人不羁,很有个性。

张须陀初始认为杨潜也是个有个性的人,不好打交道,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张须陀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杨潜的性格与他父亲杨恭仁的口碑如出一辙,谦恭,这在皇族中是比较少见的。为人谦恭,当然就好打交道了,而尤其让张须陀感到意外的是,杨潜对他始终恭敬有礼,言辞之中也颇为敬重,这不禁让张须陀诧异之余,也动了心思,自己既然在仕途上已经指望不上杨玄感了,为什么就不能在观王杨雄一系中想想办法?虽然脚踏两条船是官场上的大忌,但为了前程,冒点风险又有何妨?

张须陀的目光缓缓转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另一位年轻人。







第八十五章历城秦叔宝

这位年轻人大约二十七八岁,身形高大,相貌俊伟,气势威猛,一看就是一员彪悍战将。此人叫秦琼,字叔宝,历城人,出身官宦世家,早年从军,曾镇戍北疆,以越骑校尉职效力于时为右御卫将军的来护儿帐下,为来护儿所器重。秦琼母亲去世时,来护儿还特意派人吊唁。依照丁忧之制,秦琼去职,为母守孝三年。三年未满,家乡却遭到贼人的洗劫,秦琼不得不组织乡团以自守。恰在这时,郡丞张须陀征调宗团乡团组建地方军,秦琼遂率乡团应征。秦琼的特殊身份当即引起了张须陀的重视,辟其为郡府兵曹书佐,主掌兵事,引为亲信,并授其为历城团团主,统率一千精兵随其剿贼。

“秦兵司,对鲁郡局势的变化,你有何见解?”张须陀忽然问道。

秦琼神情凝重,没有马上回答。

杨潜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张须陀显然看出了藏在徐州贼背后的一些秘密,但以张须陀的身份地位,不知道这些秘密,远比知道这些秘密强,所以张须陀很有自知之明,他根本不去探究这些秘密,而是面对眼前的现实,既然徐州贼来了,鲁郡陷入两股贼军的夹击之中,那么张须陀的剿贼之计就要做出调整,以免把鲁郡推进“水深火热”的困境。

秦琼思索了片刻,略略迟疑后,开口说道,“明公,徐州贼劫了通济渠上的重兵船队,这一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张须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上层的政治斗争向来血腥而残忍,皇统之争就是鲜活的例子,虽然今上最终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但代价是兄弟阋墙,而受其连累的权贵、鹰扬卫和普罗大众更是高达几十万之多。张须陀不想牵涉到大权贵的“厮杀”中,但杨潜开了头,秦琼又紧随其后,这说明事实很残酷,他想躲都躲不掉。

“事关重大,段使君不会听信谣言,以讹传讹。”张须陀说道。

“贼人终究是乌合之众,即便劫掠了重兵,也不会让他们的武力瞬间暴涨。”秦琼声音浑厚低沉,透出一股刚毅和肃杀之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通济渠到蒙山,不但有数百里之遥,更要横穿彭城郡,而左骁卫府董将军乃中土名将,卫府名帅,岂能让一支劫掠了重兵的贼军逃出彭城,逃出他的手掌心?”

“还有一个重点。”杨潜忽然插话道,“徐州贼劫掠重兵后,最快捷最安全的逃窜路线是渡淮南下,而横跨彭城北逃蒙山,则是最困难、最危险的选择,但徐州贼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逃亡线路,而且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成功了。这是董将军的耻辱,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东都会追究他的罪责,董将军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只是,董将军为何会马失前蹄?董将军这一马失前蹄,他个人的确受伤不小,但受伤害最大的却是齐鲁。齐鲁受到了伤害,局势不断恶化,必然会影响到东征。”

“董将军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张须陀断然打断了杨潜的话,“徐州贼已经上了蒙山,而琅琊郡本来就只有一个鹰扬府,主力又给征调而走,可谓形势险恶,危在旦夕。假若王薄、孟让突围南下,与徐州贼会师蒙山,那么琅琊郡极有可能失陷。所以我们现在要商讨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剿杀长白山诸贼。段使君来书,详细告之徐州贼为祸曲阜、威胁瑕丘一事,其目的正在如此。他的处境很不好,假若我们不能及时伸以援手,必定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

杨潜神色如常,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并没有因为张须陀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而不满,“对段使君来说,蒙山上的徐州贼已经让他手忙脚乱,假若再让王薄、孟让也上了蒙山,恐怕他的日子也不比琅琊郡的窦使君好过。”

张须陀马上听出了杨潜话中的意思。段文操不会让王薄、孟让突破巨平、梁父一线杀上蒙山,而做为齐鲁贵族集团的大佬,段文操并不只有武力阻截一个办法,所以,王薄和孟让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有可能调转马头,重新杀回齐郡。换句话说,段文操把徐州贼上蒙山一事详细告之,实际上是在转移张须陀的注意力,麻痹张须陀,混淆视听,从而给王薄、孟让“杀个回马枪”创造机会。

张须陀那张削瘦而威严的面庞露出深思之色。

他已年仅五十,常年的戎马生涯让他保持了矫健的身形和健康的体魄,但两鬓上早生的华发,额头上深深的皱纹,还有那双隐含着忧郁的眼睛,却透露出其身心的疲惫。军队里的事复杂,地方上的事就更复杂,而他做为一个卫府老军,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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