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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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6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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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霸也是担心有人惊慌害怕逃跑了,尤其自己所领的雷霆军,一旦形成连锁反应事态失控,形势就危急了,所以才急切询问士气如何,如今看到阿史德俞祁脸色难看,知道问题严重,但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至于影响接下来诱敌大计的实施。

钟信举手挥了两下,“回帐再议。”说完率先踏雪而行,“虽然战局有变,但还在我们预料内。突厥人肯定要大举进攻,只是等待一个恰当时机,现在大雪已降,河川冰封,而我们主力大军又在武列水与奚族大军激战,正是最好攻击机会。”说到这里,他看看跟在身边的荀矩和辱纥王雨,笑着说道,“实际上不但我们预料到突厥人要在近期内大举进攻,白发帅也预料到了,并且拟定了对策。”

荀矩当即问道,“此去鬼方,就是商议此事?白发帅是否调兵支援?”

“当然,白发帅当然要调兵支援。”钟信说道,“援军正在北上途中,数日后就能抵达鬼方。”

“有多少援兵?”荀矩追问道,“白发帅是否亲自率军支援?”

这属于重要的军事机密,是否透露应该由钟信斟酌,而荀矩做为钟信的下属,不应该问,不合法度,但荀矩就是不假思索地问了,原因无他,两人是结义兄弟,情同手足。

荀矩是芒砀山举旗的联盟“老人”,出自颍川荀氏世家的一个没落旁支,因为世家传承,幼时读书识字,长大后落草为寇,仅凭这点优势亦能与众不同,而钟信同样出自颍川钟氏世家的一个没落旁支,与荀矩际遇相近。两人当年都跟在陈瑞后面杀人越货,性情相投,兄弟情深,如今一起追随李风云征战天下,依旧形影不离。

“南玉堂带着第五军北上支援。”钟信毫不犹豫地答复道,“白发帅还在武列水,无暇分身,不过白发帅说了,待他击败阿会正,就迅速赶赴鬼方。”

“一个军?”荀矩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很失望,“杯水车薪啊。”

辱纥王雨微微皱眉,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武列水战况如何?”

钟信摇摇头,面露沉重之色,忧心忡忡,“不乐观,肯定不乐观,否则白发帅不可能在鬼方形势日益严峻的情况下,仅仅调一个军北上支援。而四千步兵能干什么?很显然,鬼方若能增加四千兵力,防守能力必然大大增加。所以白发帅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坚守鬼方,固守待援,拖住突厥人,给他在武列水击败阿会正赢得更多时间。”

辱纥王雨迟疑稍许,低声说道,“武列水冰封之后,阿会正的大军如履平地,马军优势得以最大发挥,那边的战事可能更为艰难。”

雨是辱纥王部酋帅云的弟弟,性情温和,处事稳重,少时曾南下幽州读书,对中土颇为向往,此次辱纥王部主动加入联盟,他也是积极支持者之一。不久前桃水战局紧张,已危及到了鬼方和辱纥王部的安全,雨主动请缨,带着一千五百余骑赶来支援。因为这份人情的存在,再加上雨态度谦恭,事事配合,所以钟信、斛律霸等人对雨也是另眼相看,相处融洽。

雨对武列水战事的担心情有可原,现在联盟正在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如果李风云不能在武列水迅速击败阿会正,联盟不能集中力量对抗突厥人的大举进攻,那么鬼方就只能独自扛下三万余突厥控弦的猛烈攻击,虽然各路军队都退回鬼方,鬼方城内的防守兵力多达一万余马步军,完全有能力坚守到底,但问题是,这个“底”在哪?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甚至更久?如果李风云在武列水战败了,败退到濡水以南乃至燕山北麓,已经不能给鬼方以军队和物资的支援,鬼方何去何从?更严重的是,辱纥王部经此劫难,是否还能存活下去?

“你的担心有道理。”钟信点点头,从容笑道,“不过我有信心,我们既然决心收复安州,就不会半途而废,更不允许失败,哪怕突厥人倾力而出,我们也有足够实力将其赶出安州,因为我们有长城内的支援,源源不断的支援。”

此言一出,语含双关,辱纥王雨顿时有所猜测。此次鬼方议事,必定大有文章,长城内的中土大军之所以迟迟不进安州,十有**也在等一个恰当时机,而这个时机或许就由攻打鬼方的突厥人“拱手相送”。

“传令各府统军、别将,立即到大帐议事。”钟信大手一挥,冲着左右相随的僚属说道,“紧急军议,不可贻误。”

=(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六章奇兵突出

十月十九,平地松林,桃水。

一夜飘雪,天亮渐止,积雪皑皑,松林披上亮丽银装,美轮美奂,但震耳欲聋的鼓号、猎猎飞舞的旌旗和此起彼伏的人喊马嘶,打破了雪原的静谧,冲天杀气更是弥漫天地,松林在寒风中颤栗,落雪簌簌,如漫山银蝶,翩翩起舞。

失毕阿史德跋苦水指挥六千余步军为选锋,展开渡河攻击,抢占东岸滩涂,撕开敌军防线,为马军渡河冲锋开辟通道。

“呜呜……”大角长鸣,“咻咻……”鸣镝啸空,攻击开始。

六千弓弩手列阵于西岸大堤,在达干史阿里门的亲自指挥下,向东岸滩涂、河堤展开了猛烈射击。

“轰……”箭矢冲天而起,铺天盖地,撕裂空气的啸叫声汇成一股股汹涌声浪,惊心动魄,“轰,轰,轰……”一轮轮箭矢射向天空,冲向对岸,无数箭矢首尾相连,遮天蔽日,黑压压得如满天乌云,在白皑皑大地映衬下,耀眼夺目。

东岸,旌旗飞舞,鼓号喧天,滩涂、堤岸上布满了拒马、鹿砦,其间绊马索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其下还有深浅不一的壕沟,壕沟里还埋设着不计其数的尖头木桩,而在堤岸后方,战阵森严,甲士林立,长枪兵、刀斧手、弓弩手、马军骑士,依次而列,杀气腾腾。

“咻咻咻……”乌云压顶,突厥人的箭矢厉啸而下,霎那间覆盖了滩涂、堤岸,如倾盆大雨,无穷无尽。

西岸,“咚咚……”鼓动,“呜呜……”角鸣,数十面令旗同时飞舞,“乌嗥……”头顶盾牌手执刀斧的八百突厥壮勇,纵声高呼,飞身跃出,义无反顾地冲向滩涂,冲向冰封的河面,冲向东岸敌阵。

东岸,联盟幡旄下,钟信高踞马上,望着对岸滩涂上正在奋力狂奔的敌兵,缓缓举起右手。

西岸,狼头幡信下,史阿里门端坐马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八百选锋冲过滩涂,然后迅速举起右手,用力挥下。霎那间角号齐鸣,令旗飞舞,六千弓弩手停止射击。晦暗的天空瞬时一亮,黑压压的箭云凭空消散,刺耳的啸叫声骤然消失,让人魂飞魄散窒息难当的厚重杀气突然舒缓。

八百选锋冲上了冰封河面,速度不减,气势不减,如扑向猎物的凶恶狼群,愈发疯狂。

东岸,钟信高举的右手就像一柄锋利战刀,凌空砍下,“弓弩手,射!”

“咚咚……”战鼓擂动,惊天动地,“轰,轰,轰……”一轮轮厉啸箭矢冲天而起,越过飞舞令旗,撕裂呼啸寒风,黑压压一片,如蝗虫般铺天盖地,卷起一股暴戾旋风,直扑河面,挡者披靡,无坚不摧。

突厥人的八百壮勇霎那间就被遮天蔽日的箭雨吞没了,高举的盾牌就像无助挣扎的浮萍,在波涛中起伏,在狂风暴雨中嚎叫,在覆灭前爆发出最后力量,“乌嗥……乌嗥……”他们在挣扎中死去,在怒吼中前进,踩着袍泽尸体,踏着鲜血淋漓的冰面,前赴后继,一往无前。

他们冲上了东岸滩涂,冲进了敌人的阵地。

联盟幡旄下,钟信愤怒了,纵声咆哮,“杀!杀!给某杀!”

鼓声如雷,杀声震天,五百重装刀斧手,举着黑色藤盾,穿着黑色鱼鳞两裆垲,戴着黑色兜鍪,面覆黑虎护脸、银色护颈,如一群冲出地狱的洪荒猛兽,越过堤岸,杀进滩涂,血腥屠戮。

史阿里门大吃一惊,目瞪口呆,旋即反应过来,举手就想下令进行全方位覆盖射击,但东岸滩涂上还有数百突厥壮勇正在浴血厮杀,誓死不退,这道命令根本不能下达。

“命令前阵两千射手,立即进入滩涂,向对岸覆盖射击,压制对方箭阵,帮助第二批攻击选锋冲过河面。”

史阿里门下完命令,稍作思考,当即作出决断,冲着身边僚属急切说道,“速报叱吉设,前线军情有变,敌军实力超过我们预料,正面攻坚恐怕要付出更大代价。为减少伤亡,建议改变攻击之策,左右两翼增派更多控弦,乘着我们在正面战场以更猛烈攻击吸引和牵制敌军之际,火速渡河,对东岸敌军实施迂回包抄,只待合围之势将成,敌军迫不得已,唯有后撤,如此我们便能以最小代价渡过桃水,迅速向鬼方推进。”

那名亲信僚属答应一声,调转马头,狂奔而去,白雪混杂着黑色泥泞四溅而起。

同一时间,牙旗步军统帅阿史德跋苦水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岸滩涂阵地。

眼前那支全身漆黑重甲、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队伍,是中土独有的重装步兵,武装到了牙齿,战斗力极其惊人,拿着皮盾穿着皮甲的突厥步兵根本不是对手,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这支与重装骑兵同样威名赫赫的重装步兵,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了,此时它应该在中土的京师,而不应该出现在天寒地冻的塞外森林里。

重装步兵是中土独有的“重武器”,它的战斗力仅次于重装骑兵。重装骑兵在南北双方都是最强大“武器”,其标志就是人马皆配重甲,此重甲就叫“甲骑具装”。建设这样一支队伍耗费惊人,难度很大,但为了提高自身武力,勒紧裤腰带也要上,有总比没有好。中土有钱,有上等铠甲,可惜符合要求的战马太少,而突厥人有足够数量的符合要求的战马,可惜缺铁,上等铠甲少,更缺钱,养不起这样的豪华队伍,所以南北双方重装骑兵的数量都很少,再说这种“重武器”限制很多,威慑作用大于实战意义,所以南北双方各自发挥长处,突厥人战马多,重点打造马军,而中土人武器装备好,重兵的种类数量都很多,当然重点打造步军,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打造重装步兵。

军中骁勇善战的锐士是重装步兵的主要兵源,他们配备两裆和明光等重铠,手执陌刀长槊等重兵,战力猛增,到了战场上仿若钢铁巨兽,无坚不摧。只是重装步兵的弊端也很明显,就像重装骑兵一样,正面厮杀无人可挡,诸如奔袭攻坚却难以胜任,适用范围非常有限,因此中土重装步兵的数量也不多,而军方很多高级将领更是视其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出征都不带,渐渐它也就成了吓唬人的“摆设”,与重装骑兵一起“陈列”于京师,做为中土向四海诸藩炫耀武力的豪华“工具”。

然而,此刻,在平地松林的桃水,在中土叛军与突厥人血腥厮杀的战场上,战斗刚刚开始,中土的钢铁巨兽“重装步兵”就突然出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眼前这支中土叛军怎么可能是由一群农夫组成的乌合之众?胡扯八道。

阿史德跋苦水忍不住爆出粗口。中土人太无耻,竟用自己最精锐的军队冒充叛军出塞作战,四处挖坑,诱人上当,岂有此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战斗既然打响了,牙旗既然做出了出兵安州稳定东北的决策,叱吉设阿史那咄捺既然决心拿下鬼方断绝中土人北上弱洛水之路,那这一仗就必须打,不惜代价也要击败东岸的阻截敌军。

这时突厥两千射手奉史阿里门的命令,正冲向滩涂,打算向东岸大堤后的敌军箭阵进行覆盖射击,但这需要时间,而此刻东岸滩涂阵地上的突厥壮勇,在中土重装步兵的攻击下,在钢铁猛兽的撕咬下,难以抵挡,人头飞滚,鲜血四射,断肢残臂漫天飞舞,嚎叫声连成一片,惨不忍睹。

阿史德跋苦水睚眦欲裂,他不能睁睁地看着悍不畏死的部下倒在血泊中而无动于衷,“突击!选锋突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号旗齐发,早已按捺不住、怒火中烧、杀气冲天的第二批八百壮勇,如潮水一般冲向冰封河面,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霎时响彻林海,“乌嗥,乌嗥……”

与此同时,联盟幡旄下,钟信的吼声也异常高亢,“弓弩手,射!射!肆意射杀!”

轰鸣声起,箭矢如雨,天空瞬间晦暗,厉啸声汇成汹涌声浪,掀起惊天波澜,铺天盖地而来,仿若撕裂了灵魂,让人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桃水西岸大堤五里外,金狼头大纛凌空飞舞,猎猎作响。

纛旗下,旌旗如云,控弦如林,两万余马军将士分作左中右三个战阵,雁行列队,如三只巨型雄鹰,正欲展翅翱翔,一飞冲天。

叱吉设阿史那咄捺顶盔掼甲,身披毛氅,端坐在战马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往来飞驰的传令兵,仔细聆听着亲信僚属的禀报,沉默不语,直到达干史阿里门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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