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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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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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因为受东都危机的影响,西京不得不两线作战,从而导致西北局势每况日下,西北危机日益严重。”

西北危机有内外之别。在外是吐谷浑复国,据最新消息,吐谷浑人已经攻陷他们昔日的都城伏俟,把中土军队赶出了西海,双方目前正在湟水上游的大乘、写谷一带激战,如此一来,西征战果丧失殆尽;与此同时,西突厥卷土重来,已经把牙帐迁至西域龟兹北部的三弥山,也就是说,西突厥再次把自己的势力范围拓展到了西域,而西域诸国不得不背弃中土,向突厥人拱手称臣。

西北危机在内也有两个,一是前几年西突厥内乱,泥厥处罗可汗败逃中土,追随他的部落均被安置在河西会宁,而现在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则暗中挑唆这些部落返回故土,于是会宁的突厥人吵着闹着要回去,搞得河西形势颇为紧张;另外一个则是西北军的易帅问题,虽然圣主早就诏令卫尉少卿、唐国公李渊从辽东日夜兼程赶赴西北接替元弘嗣出任弘化留守,但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消息可以证实李渊已经完成了这一任务,好在也没有消息证实元弘嗣已经举兵叛乱。然而,形势越是扑朔迷离,隐含的危机就越大,西京更是因此高度紧张h寝食难安。

“同样是受东都危机的影响,南北大运河也陷入了严重的安全危机。”

在永济渠一线,河北南部的渤海、平原、清河诸郡贼势猖獗,其中渤海贼格谦、平原贼郝孝德、清河贼高士达、张金称尤其嚣张,在永济渠两岸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上个月郝孝德、张金称、刘黑闼诸贼甚至联手攻陷了黎阳仓,大肆掳掠,罪无可恕。

在通济渠一线,贼势也很猖獗,先是有白发贼劫掠渠道,接着宋豫两地有贼帅韩相国为祸,现在听说济阴的孟海公也是杀人盈野,还有东郡的翟让、单雄信诸贼也是肆无忌惮地烧杀掳掠,形势非常恶劣。

在江淮的山阳渎一线,杜伏威、辅公祏、李子通等诸贼声势渐大,不但频繁劫掠渠道,还不时侵扰江都周边,形势越来越严峻。

七月十一,余杭人刘元进举兵叛乱,短短时间内便聚集数万三吴子弟,沿着江南运河呼啸北上,一路攻城拔寨,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江左大乱。

南北大运河有四个部分,源头是江左的余杭,终点是涿郡首府蓟城。去年大河南北叛乱迭起,永济渠和通济渠曾经断绝过,今年更糟糕,不但永济渠和通济渠继续断绝,就连位于江淮的山阳渎也陷入了叛贼的围攻,如今甚至连江南河都中断了,连大运河的源头余杭都爆发了叛乱,如此一来,江左的物资就无法运到北方,这个影响就大了,受到危害最大的就是西、北两疆的镇戍。

对于边陲镇戍来说,兵力的多寡固然重要,但粮食等战备物资的源源不断的供应才是真正的根本,没有这个“根本”,边陲镇戍就是一句空话,再好的国防战略也无从实施。

“因为东都危机,二次东征不得不中止,而连续两次东征高句丽的失利,对国内造成的负面影响之大可想而知,但更严重的是,大漠北虏必然据此对南北形势做出十分不利于中土的解读,继而影响甚至决定了大漠北虏在未来一段时间对中土策略的调整和修改。”

这种“调整和修改”的直接后果可能就是南北大战的爆发。

“据臣从大漠牙帐得到的最新消息,始毕可汗在牙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获得的支持越来越多,尤其铁勒、薛延陀等大部落对他的支持力度越来越大;与之相反,义成公主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现在除了沙钵罗设阿史那苏尼失和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等一批原启民可汗的心腹部下,继续忠诚并支持义成公主外,其他支持力量在始毕可汗的蓄意打击、分化和拉拢下,正在迅速削弱。”

段达简明扼要地述说和分析了当前中外局势中的四个关键部分,四大危机。

两个国内危机,东都危机和大运河危机;两个涉外危机,西北危机和南北危机。

目前东都危机正在解决,但平定杨玄感的叛乱只是解决这场危机的第一步,政治清算也只是第二步,第三步才是最关键的,也就是改革和保守谁胜谁负,如果改革失败,圣主和改革派也就走到了穷途末路。

正因为如此,东都危机关系到了中土政治的核心问题,这个核心问题不解决,中土政局就无法稳定,中土政局不稳定,也就无力去解决其他一切危机,所以东都危机必须尽快解决,必须以最快速度解决,否则后果严重。

目前大运河危机正处于爆发期,虽然迫在眉睫,亟待解决,但圣主、中枢和卫府都处在内忧外患的艰难处境中,短期内根本腾不出手来在整个大运河沿线戡乱剿贼。不过这些叛贼大都是乌合之众,短期内也成不了气候,不堪一击,最多也就是暂时给东都制造一点麻烦,有近忧,但无远虑。

目前西北危机中,内部的两个危机都还在可控范围内,而外部的两个危机则无力应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征的战果丧失殆尽,看着刚刚拓展的疆土被突厥人和吐谷浑人蚕食而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能等待时机洗雪前耻了。

目前南北危机对中土来说已经失控。失控的原因不是中土在远东战场上的两次失利,而是大漠牙帐内部的保守主和派,也就是亲中土派,就是以义成公主为首、以启民可汗的一帮忠诚部下为主要力量的政治派系,实力遭到了严重削弱,已经失去了对牙帐权柄的控制,已经在牙帐内部激进主战派的步步紧逼下节节败退。

始毕可汗和他的支持者们都是激进主战派,他们有建立庞大而统一的大突厥汗国的宏伟目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们不但要统一大漠,征服远东,还要击败中土,所以,南北大战肯定会爆发,只是时间和时机问题,而当前显然是个恰当的时机。







第六百零九章圣主的任性

段达报忧不报喜,不但没有引起圣主的反感,反而让圣主很?慰。

危难时刻,说真话才是对君主真正的忠诚。直言相谏者才能寄予厚望,委以重任,而巧言令色者只能误君误国,祸害无穷。

圣主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有危机就要解决,爱卿可有解决之策?”

“事有轻重缓急,若避重就轻则于事无补,唯有迎难而上,避轻就重,方可力挽狂澜。”

段达认为,首要解决的是东都危机,只有把东都危机解决了,东都政局稳定了,中央才能腾出手来解决其他危机。而其他危机的解决可以同时进行,在国内各地戡乱剿贼,确保大运河的畅通无阻;在西北被动防御,竭尽全力于陇西方向阻御吐谷浑人的反击,于河西方向阻御西突厥和西域诸国的侵扰;而在北疆则实施积极防御策略,发动第三次东征,彻底摧毁高句丽,完全征服远东诸虏,以强大武力来威慑大漠北虏,延缓南北关系的恶化速度,推迟南北大战的爆发时间。

之前宇文述从涿郡经过的时候,特意透露了圣主有继续东征的意向,这实际上就是暗示段达要坚决支持圣主。而段达在卫府中是一位坚定的主战派,在他看来两次东征失利事实上加速了南北关系的恶化,这对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的北虏来说的确是个入侵的好机会,所以从国防安全的角度考虑,第三次东征是必要的,可以起到一箭多雕的作用。所以段达乘着圣主单独召见自己的机会,明确表示支持发动第三次东征。

圣主神色阴郁,眉头紧皱,想了片刻后说道,“我们能想到的计策,北虏也能推测出来,并做出相应对策以阻碍我们赢得东征的最后胜利。”

段达心领神会。圣主有决心发动第三次东征,但担心北虏蓄意阻挠,在中土的背后捅刀子,那就麻烦了。

一旦第三次东征无功而返,未能实现预期之目标,则南北局势就对中土十分不利了,南北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严重的是,中土因为连续三年东征,国力损耗太大,元气大伤,未必就能在南北大战中击败北虏,一旦中土在南北大战中败北,形势就严峻了。圣主和中枢在对外战争中连战连败,对中央威权的打击是致命的,他们的执政地位必将因此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后果不堪设想。

段达迟疑不语。就目前南北形势而言,就目前国内局势和北疆镇戍现状而言,的确不具备发动第三次东征的条件。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刻的中土依旧有能力发动第三次东征,有实力摧毁高句丽并征服远东诸虏,但没有能力两线作战,没有实力在攻打远东诸虏的同时,还与大漠北虏大打出手。

“或许,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拖住北虏,比如离间计。”段达小心翼翼地献策道,“大漠牙帐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突厥和铁勒、薛延陀等诸种部落之间亦是冲突不断,我们只要发现机会,抓住机会,还是大可有为。”

圣主摇了摇头,“目前尚没有发现可资利用的上佳机会。十几年前,北虏已经上了我们一次当,诸部自相残杀,牙帐分崩离析。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今北虏必定小心防范,重蹈覆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段达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刺杀,收买,以小股人马深入塞外烧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混乱大漠局势,让北虏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圣主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这些手段过于拙劣,效果十分有限,对大局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段达显然黔驴技穷,迫不得已拿出下三滥招数,这也说明当前北疆镇戍十分被动,面对窥伺一侧虎视眈眈的北虏,束手无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圣主的语气有些索然,“有人曾向朕建议,满足北虏对南北回易的要求,以北虏所需之利来换取我们所需要的时间,这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乃卖国之计。”段达毫不客气地怒叱道,“以身饲虎,养虎为患,将来必定自取其祸,自寻死(。”

圣主沉吟不语,良久叹道,“若想赢得东征的最后胜利,就必须加强北疆镇戍力量,以逆转我们在南北对峙中的不利局面,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到一个妥善的解决之策。”

段达无奈苦叹,“陛下,短期内恐难有良策。”

“找不到对策,北虏会越来越猖獗,北疆形势会越来越严峻,一旦有个别部落在突厥人的授意下,故意南下寇边挑衅,以打探我北疆之虚实,则南北关系有可能加速恶化乃至破裂,如此北疆形势便有失控之危险。”圣主说到这里看了段达一眼,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朕要留在这里,威慑北虏,以确保北疆局势的稳定,直到找到妥善的解决之策。”

段达吃惊了,脱口而出,“陛下,当前首要解决的是东都危机。”

言下之意,陛下你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东都,先把东都危机解决了,把东都政局稳定了,然后才有可能考虑第三次东征,才有可能加强北疆镇戍力量,扭转北疆不利形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圣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段达从圣主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懑、不甘和执着,心念电闪间已隐约猜到了圣主非常“任性”地滞留涿郡的原因。

解决东都危机的关键不是平定杨玄感的叛乱,而是改革必须向保守妥协让步。杨玄感的兵变代表了中土强大保守力量对改革的反对和反击,保守派和改革派终于撕破脸,大打出手,这种情况下,为平息内乱,为缓和矛盾,为稳定政局,改革肯定要向保守妥协让步,改革派肯定要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不但要让度政治利益,还要暂停改革的步伐,改革必将因此而陷入停滞甚至倒退。

这是圣主所不能接受的,但面对残酷现实,不接受也得接受。东都即便有一百个不愿意,此刻也不能不暂作妥协向西京让步。但无论是皇帝的尊严还是改革者的傲骨,都不允许他回去,把“脸”递到政敌们的面前,任由他们打“噼里啪啦”响,打得鼻青脸肿鲜血四射。于是圣主权衡再三,决定留在涿郡,让中枢大臣们回去与“西京”谈判,自己摆出一副“拼命”架势,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就带着远征军杀回东都,即便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也要凭借绝对武力把保守派“一锅端了”,一个不留。

段达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劝说。

既然你非要留下来,那就赌一把运气吧。如果运气好,宇文述和来护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在最短时间内剿杀了杨玄感,你就赌赢了,改革派因为主动权在手,在两京谈判中还有一定优势,妥协力度就不会太大,让步也不会让得惨不忍睹。反之,如果杨玄感杀进了关中,这场风暴迟迟不能平息,你就赌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主动权基本上都在“西京”手上,改革派被人卡住脖子,不得不任由宰割,其妥协让步之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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