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水带着哭腔喊他三郎,想让他停下。
    薛崇咬牙,她这样喊,他哪里还停得下来。
    马缓缓地踱回小溪边,悠哉悠哉地去饮水,薛崇无意间瞥到她欲泣非泣的表情,微红的双眼犹如当头一棒,打得他瞬间清醒起来。
    他停手,深吸了口气,把她转回来,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昭昭,我太心急了。”
    江意水其实没有怪他,只是她有些接受不了,光天化日,两人还在马背上呢……
    可她到底是姑娘家,脸皮子薄,这种话哪里说得出口。
    那边薛崇又在殷殷自责,她一急,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下。
    “在外面,不许这样。”她拖着声,娇娇气气的道。
    薛崇瞬间懂了,含笑道:“那在房里,可以吗?”
    江意水哼了声,给了他个小白眼,“现在也不许了!”
    薛崇不要脸地箍紧她的腰,“我不管,我记住了。”他贴着她的脸,“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去。”
    江意水抬起眼,认真地问他,“那我要跟你去京城吗?”
    “你放心,你爹娘和你哥哥都会去的。”他有把握地笑道。
    “真的吗?”
    “当然。”他捏了捏她的脸,“想不像吃东西。”
    “东西?”她疑惑地问。
    “嗯,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江意水掰着手指头数,“玫瑰糕、桂花糕、还有松子糕,唔,就这么多吧。”
    “怪不得这么瘦。”薛崇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满。
    江意水低头看了看,挺了挺小胸脯,“瘦吗?哪里瘦?”她气鼓鼓地拿手比了比,“明明没有很瘦。”
    薛崇的喉结动了动,眼神一深。
    “应该是不瘦”他低低笑道。
    “那当然。”她骄傲地昂着头,惹得薛崇揉了揉,把她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江意水探头去看小溪里,头上空空荡荡的,她呀了一声,“我的步摇呢?”
    左找右找的,就是找不到那支步摇。
    小姑娘微微撅了嘴,不乐意了。
    薛崇道:“是不是刚刚掉在路上了,要不要我陪你去找找。”
    “算了。”她摇了摇头,“找到了也不能带了。”
    他替她拢着乱发,从怀间掏出乌木梳,梳理好,嵌了进去。
    “好了。”
    江意水爱美地去照,水里一位臻首娥眉的美人傻乎乎地冲她笑。
    发间一柄温润的木梳,衬得她肤白唇红,眉间自有一股风流。
    “好了,带你吃烤鱼好不好?”薛崇翻下马,冲她伸出手。
    她嘻嘻地把手交给他。
    执子之手。
    薛崇轻轻一带,她就从马上跌进了他怀里。
    “好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捞鱼。”他把江意水带到岸边河堆高的地方,点着她的鼻尖嘱咐,“不许自己去捉鱼。”
    江意水转着眼睛说:“才不会呢。”
    薛崇没有戳穿她,长长哦了声,意味深长地笑着走了。
    江意水托着腮看他卷起袖子和裤子,露出里头的健康肌肤。
    他的肌肤不是贵族追求的那种病态的,要拿粉扑出来的苍白。
    却又不像经年晒出来的那种黄黑。
    而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有力的颜色。
    明明比惨白好看多了。
    她眼睛流连在他身上,丝毫不懂得避讳。
    薛崇甩着小刀咻地一声入了水,俯下身子把刀拿了出来。
    刀上戳着的鱼还摇着尾巴奋力挣扎。
    “捉到了!”江意水惊喜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薛崇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被鱼溅到的水,把鱼扔到岸上,又抓了几条,才洗了洗刀回来。
    江意水对着几条鱼,眼里带着渴望,又有些无措,把求助的眼神扔给了薛崇,“鱼,要怎么烤啊?”
    薛崇亲了她一口,“这个不用你费心,你留着小肚子吃就行了。”他朝林子里打了个手势,萧言带着几名灰衣人立刻从不同方向蹿了出来。
    “郎君。”萧言拱手。
    薛崇道:“把地上这些鱼烤了,处理地小心些。”
    “是。”
    江意水羞得脸直往下垂。
    萧言一直在这里,那他们刚才那样那样,岂不是被人看光了?!
 第32章 酸气
    萧言他们拿着鱼就走了,也不知道拿到哪里去。
    江意水等他们走了之后才瞪了他一眼,“他们刚才都在呢,你怎么能……能……”
    薛崇意会,勾着唇笑,“放心,他们不敢看。”
    “那也不成。”
    不能看,难道还不能想吗!
    “好,那我下次不带他们。”他顺从地道。
    江意水这才想到,“你怎么突然来了呀?”还一来就吓她一跳。
    他反问,“我不能来吗?”语气微酸,“你表哥不也来了嘛。”
    那是因为这是表哥办的踏青宴啊,她在心里反驳。
    可又不敢说出口,怕他又像刚才那样。
    好在薛崇换了话题,“皇上去你们家了?”
    江意水惊讶地问:“他是皇上?”她轻轻点头,“他还问三娘是不是姐姐,三娘还说是呢,可是明明我才是姐姐啊。”
    江三娘?没想到她还有这份担当。
    看心上人还为姐姐的身份被否定了而难过,薛崇有几分好笑,“就那么想当姐姐吗?”
    江意水道:“也不是。可是我就是姐姐啊。有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我是姐姐,就应该去保护妹妹。”
    “即使你妹妹害你?”
    “妹妹才不会。”她急着反驳,却更像被戳中后的心虚。
    薛崇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她吵。
    反正江三娘下什么手,他都能护得住她。
    她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
    “大嫂,这事我知道了没有用,得让延儿知道才行。”冯江氏说着去寻冯延的踪迹,却没有找到。她问春雪,“郎君呢?”
    春雪按着冯延教她的话回道:“郎君好像和江大娘子往小溪边去了,奴婢也没瞧真切,要不奴婢去找找。”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江大夫人的脸色,又很快垂下了眼。
    可这次发作的却是冯江氏。
    先前没听到江大夫人说江意水必须选秀时,她倒是想把江意水娶进门。说起来这事不过讨个巧罢了。
    可黎帝已经放了话,还被人传了出来,她这时候再去硬碰硬,那不是找死吗!
    冯家再怎么富贵,还能和黎帝去抗衡吗!
    她急道:“这话不许再说,你悄悄去寻郎君,让他务必马上回来!”
    江大夫人听这话音就明白冯江氏的顾虑了。
    她面上仍旧笑得温婉,心里却叹了口气。
    虽然冯江氏考虑的是人之常情,可就这么明晃晃地嫌弃她们家昭昭,换做哪个母亲都理解不了。
    好在当时没有答应冯延的请求,否则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春雪步履匆匆地去寻,看到和冯延在一起的不是江大娘子而是江三娘时,她吃了一惊,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把冯夫人的话说了一遍。
    江意雨柳山黛眉轻蹙,不觉远了冯延几步。
    方才带走姐姐那人,分明是个男子。
    姐姐对表哥本就无心,恐怕这次更是芳心他许了。
    倘若姐姐不能嫁到冯家,她再和表哥不清不楚的,分明有害无益,指不定还要惹得冯江氏的厌恶。
    三人就这么走回去。
    冯江氏看到江意雨时心头松了口气,遂又紧了起来,眯着眼问,“三娘也一道回来了?”
    江意雨瞳如翦水,声音淡了几分,“原本和姐姐一起赛马,半路出了点事情,所幸遇到了表哥。”她看向江大夫人,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江大夫人点点头,“你先呆着,我待会回去再说你。”语气带了些责怪的意味,可那都是场面上的,到底怪没怪,谁还看不出来嘛!
    冯延脸色比往日更冷了些,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那只步摇,脑袋里天人交战。
    骤然间周围骚乱起来。
    几人抬头看过去,半路上杀出一辆马车来,当头一个鲁字。
    江大夫人眼睛一扫,没看到黎帝的踪影,心下奇怪,除了他,还有谁会用这个字。江南可没有什么姓鲁的世家!
    车轱辘悠悠转停,车辕上坐着的车夫跳下来,掀开帘子,从里头钻出一个锦衣公子。
    百花穿蝶圆领锦袍,头上骚包地带着花,拿一把纸折扇,唰地打开,露出扇面来。
    离得远只看得寥寥几笔,走近一瞧,在场的夫人女郎们俱都红了脸。
    这人居然把春宫图画在扇面上!
    他眉目生得妖冶,打扮得也花哨,说起话来更是轻薄无比,“你们这里,谁是姓江的?”
    原来是来寻江家人的。
    众人恍然,看向江大老爷和江大夫人他们。
    江随拱手道:“在下姓江,不知这位郎君有何指教?”
 第33章 如何
    至于众人遍寻不到的黎帝,此刻正和周蘅一道赏花呢。
    确切的说,是周蘅赏花,他赏美人。
    “这话生得倒好,难得见野杏生得这么锦簇的。”周蘅抚着柔弱的花枝,淡淡说了句。
    黎帝伸手折了一只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睛盯着她的脸,嘴里道:“旁的不说,这花倒是挺香的。”
    周蘅心里暗道:果然是胡昆人,真是厚颜无耻。
    她侧过头,只露出一个冷淡的侧脸。
    黎帝摸着下巴笑,眨眼的功夫就把花枝送到她怀里去了。
    不偏不倚,刚好□□斜襟里头。
    手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趁机摸了下她饱满的胸。
    周蘅气得秋水双眸泛下泪来。
    她虽有心勾引不假,可到底是个女孩子。
    上来就上手,可不把她给吓着了吗!
    黎帝嘬了嘬牙,一见她掉泪,瞬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原本见她冷傲得很,还以为和其他景国女子有什么不同呢,没想到,也是这么经不得戏弄。
    他拍了拍手,朝后头道:“得了,回去吧,真是无趣。”
    留下一句话,他抬脚便走,丝毫不见刚才殷勤的模样。
    周蘅直接就愣住了。
    等人都走了才反应过来,当下哭得更狠了。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去,眼睛还肿着,不敢抬头看人。
    她咬牙,把黎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这辈子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周夫人期待地看着她,她越发羞惭起来,把事情半遮半掩地这么一说,周夫人当即哀叹起来。
    “好女儿,你这又是扭的什么劲儿!”她甩着帕子,“你要进宫,身子不早晚都得给他嘛!摸一下又怎么了?”她恨铁不成钢,“要说就是女儿家面薄,这点事情犯得着掉泪吗?你瞧瞧,眼下人家恼了不是。再想挽回,你说,咱们往哪里使力去!”
    周蘅没好气道:“怎么,我就活该被人家轻薄是吧?我进宫,为着什么,大家心里头知道!娘这么说,是怪我要攀富贵还舍不下身段喽?既如此,娘也不必来求我,只当今日被狗咬了一口,往后这事,谁爱做谁做去,甭来求我!”
    她脚下生风,眼见着上了马车。
    周夫人喊不住她,又被她说了这么一大通,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嘟囔道:“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真当我们要求着你不成。”想了想觉得不行,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今日放了话,倘若不跟她服个软,她还真有本事撒手不管。
    只得忍气跟到马车上跟周蘅认了错。
    马车外头,好戏也正上演着。
    江随站出来后,那公子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他一眼,“我找姓江的女人,你是女人吗?不过既然你姓江,那也行、你肯定认识江意水吧?让她出来见我。”
    他声音不大,也只江随听到了。
    江随道:“不知公子是哪位?找舍妹有何贵干?”
    锦衣公子惊讶道:“你是江意水的哥哥?”他收了扇,换了副笑脸,“原来是大舅子,失敬失敬。”
    江随的脸抽了抽,面无表情道:“舍妹尚未婚配,还请慎言。”
    锦衣公子无耻道:“现在还没有,将来不就是了嘛。听说我爹今天去了你们家,怎么,他没说吗?”
    他爹……
    怪道这幅厚颜无耻的样子这么眼熟。
    原来是父子来着!
    江随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听说皇帝嘱咐太子监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太子殿下,真是大感意外。”
    耶赫鲁宗元干咳了声,“哪里哪里,这个,大好春光,不能辜负了嘛。孤就出来走走,走走。”
    “一走从京城走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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