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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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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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不愿同自己一起修书的长子,朱高炽毫无办法。只能长叹,子不肖我,为之奈何。

同年五月,朝廷船队自刘家港离岸。

船队规模再次扩大,宝船,福船,战船,马船,商船等,将近五百。船帆遮天蔽日,在鼓声和号角声中,乘风破浪。

船队启航不久,孟清和借到南京办事之机,前往郊外一处古刹探望道衍。

师徒许久未见,再见面,都有些感慨。

道衍愈发苍老,双眼却更加清明。

“可同为师对弈一盘?”

“师傅有命,徒儿安敢不从。”

道衍铺开棋盘:“想当初,徒儿可是千方百计不愿认我这个师傅。”

孟清和摸摸鼻子,“年少之事,不可追矣。师傅还记得?”

话落,师徒二人相顾而笑,一切尽在不言。

笑声传出,扫地的小沙弥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探头,原来,道衍大师还能这般笑?

路过的师兄安慰他,“不用担心,大师和蔼,兴宁伯更是好人。”

小沙弥不解。

师兄四周看看,压低声音,“当年,师兄像你一般大,兴宁伯常来。每次来都有好吃的点心……”

禅房外,小沙弥对好吃的点心无限向往。

禅房内,一局棋已分胜负。

道衍落下最后一粒白子,“为师心愿已了,毕生所求都已圆满。徒儿如何?”

“徒儿亦然。”

目光扫过棋局,孟清和没再落子,站起身,恭敬行礼,“谢师傅指教。”

道衍含笑,“见过了,明白了,便去吧。”

“是。”

孟清和退出禅房,遇上小沙弥,反射性的掏袖子,到底掏出一包松子糖。

“收着吧,不算破戒。”

小沙弥眉开眼笑,“谢伯爷。”

孟清和不由得轻笑,想起当初那个小沙弥,难免生出几许感慨。

走出山门,回首再往,一轮红日西斜,整座寺庙似笼罩在光晕之中。

“毕生所愿,皆已圆满……”

道衍心愿已了,毕生圆满。他呢?

“伯爷?”

“无事。”

翻身上马,猛一拽缰绳,骏马扬蹄,“回北京!”

“是!”

古刹内,钟声响起,一声声,穿透山岳。

禅房里,道衍敲响木鱼,神态愈发祥和。

官道上,蹄声如雷,骏马飞驰而过,孟清和归心似箭。

大海上,宝船扬帆破浪。朱高燧站在船头,豪情迸发。

落日余晖,霞光漫天。

一队自西行来的队伍,沿着古道,在驼铃声中寻找传说中的国都。

没人知道,下一刻,历史的车轮会驶向何方,但于误闯时代的孟清和而言,梦中的那只蝴蝶,已不再是虚幻。

孟家屯,开平卫,大宁,金陵,北京……

靖难,出塞,下西洋。

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一件件或悲伤或快意的往事,构筑成最真实的人生,描绘出流淌过时空的画卷。

是他,也是这个时代。

在大明王朝最光辉的年代,一个小人物误闯进来,由懵懂到坚定,由被动奋起到主动拼搏,留下一段为人称道的神奇经历。

时光终会磨灭,历史却能见证一切。

这是一个小人物在明初的奋斗史,虚幻,却也无比真实。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清和》至此告一段落,感谢大家对远方和本书的支持。

番外会有,大概三到四天更新一篇。

新书在十二月底开,到时会将地址写到这里。

第235章番外一

永乐十五年,春

一支自西行来的驼队,于清晨时分抵达瓦剌本部所在,忽兰忽失温。

冬日的冷风尚未完全退去,鲜嫩的青草已在残雪中冒出新芽。

晨光照亮牧民的帐篷,驼铃声惊醒沉睡一夜的大地。牧民走出帐篷,呼吸间凝结出清晰的白雾,很快在响亮的号子和笑声中消散。

自永乐九年瓦剌内附,马哈木统领的绰罗斯部便迁移到忽兰忽失温游牧。

马哈木的几个儿子都被明朝授予官职。马哈木本人并未得到朝廷新的敕封,但每年获得的金银布帛赏赐却是不少。

朝廷在忽兰忽失温附近设立数个守御卫所。三个指挥,除一人出自马儿哈咱的部落,其余两人都是马哈木的儿子。长子脱欢率领部落勇士随明军出征,多次立下战功,已被授予三等伯爵位。

马哈木的六个孙子,三人考入北京国子监。虽然读书写字一般,做不出锦绣文章,上马打仗,列阵对战,每次都是名列前茅。

最小的孙子额森,更是在骑兵对战中斩获两次榜首。无论其他蒙古贵族子弟,还是女真各部勇士之后,抑或是从亦里巴里来的部落头人之子,全都不是对手。

马哈木很满意,在鞑靼和兀良哈诸多头领面前尤其有面子。

去年底,额森在年末比武中表现极为突出,连胜数场,得到皇孙青眼。

消息传来,马哈木嘴角咧到耳根,对着来访的鞑靼头领,笑得无比得意。

阿鲁台再狡诈多谋又如何?

老子有好儿子,好孙子,他有吗?没有吧。

鞑靼头领被气得七窍生烟,却硬是没一点办法。

顶回去?

连能站住脚的理由都没有。

马哈木的孙子额森,如今在北京国子监中的确是名人。

得皇孙青眼,乍一看没什么。皇室子弟,年长分封后都要组建护卫,提前看好,几年后直接调人,算不得稀奇。关键是,看好额森的不是别人,是皇太子的长子,朱瞻壑!

当时,当时兴宁伯也在场,不只拍了额森的肩膀,夸奖他勇猛,还道,他长大一定会是了不起的勇士。

别说鞑靼,兀良哈三卫首领的儿子,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难怪马哈木要乐得找不着北。

朱瞻壑是皇太子的长子,不出意外,早晚会坐上龙椅。

兴宁伯,在蒙古壮汉的心目中,完全是财神的化身。

得到这两个人看重,额森想不飞黄腾达也难。

马哈木圆满了,脱欢也终于明白,老爹特别重视额森的原因。

“的确是没想到啊。”

发表完感慨,派人送回一封家书,脱欢继续……跨…上战马,随明军向西行进。

自永乐十三年,大明逐渐向西亚扩张。随着迈出的脚步不断扩大,触角开始伸向欧洲。永乐十四年,明朝同奥斯曼帝…国有了正式接触,为阿拉伯国家和东南欧的控制权展开博弈。

奥斯曼…帝…国盘踞欧亚大陆日久,虽曾被瘸子帖木儿打败,不得不推迟向欧洲扩张的步伐,但其国力正处于上升时期,遇到扛着火炮上门,开口就要宅基地和制海权的大明,自然不会笑脸迎人,回答很简单,出兵,开打!

朱棣也不是好惹的,既然话说不通,打就打!

成国公和魏国公宿疾在身,英国公张辅一年有半年要留在西南。目前正和黔国公一起琢磨,该如何绕开喜马拉雅山,造访一下山对面的国家。

定国公沈瑄只得接过帅印,披上战袍,领八万边军,两万蒙古三部骑兵,杀向黑海。

赵王朱高燧听到消息,率领战船急急赶回。

欧洲畏惧奥斯曼水军,朱高燧可不惧。一炮轰过去,全部砸进海里喂鱼。

沈瑄“被迫”出征,心中憋了火气。孟清和不在出征的将领名单中,更是让他火上加火。

西征大军头顶时刻笼罩着一层低气压,距离定国公五米之外,都能感觉到杀气。军中将领纷纷走避,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孟清和。

孟伯爷一身绯红公服,仰头站在沈瑄马前,笑呵呵道:“国公爷一路顺风,凯旋而归。”

骑…在马上,玄色铠甲加身,沈瑄垂首,更显煞气弥漫。乍然弯起嘴角,黑眸似不见底的深潭,“十二郎尽管放心,瑄定会早去早回。”

摸摸脖子,孟清和总觉得后颈发凉。

该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

他绝不是对国公爷不满,盼着他早点出门。实在是身体素质不过关,国公爷在家不上班,夜夜笙歌什么的,着实有点受不了。

为自身着想,必须让国公爷出门打几仗,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至于刚好撞到…枪…口上的奥斯曼…帝…国,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孟伯爷能做的,也只是意思一下,滴两滴鳄鱼泪。

明朝向西扩张,虽然早晚会遇上奥斯曼…帝…国,却不会这么快。怪只怪大食人没给苏丹提醒,明朝的皇帝不好惹。奥斯曼军队连续几次截留明朝货物,扣押明朝商船,落在永乐帝眼中,不是挑衅还能是什么?

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

打败奥斯曼,相当于扫清前往欧洲的道路。

明朝获得黑海的制海权,掌握非洲好望角,欧洲人想要大航海?

做梦去吧。

沈瑄领兵出发后,孟清和挂起世界地图,给朱瞻壑普及欧洲地理知识。时光流逝,许多后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有西来的商人和郑和船队,缺失的部分很快就能补足。

“少保是说,这里是夷人的国家?”

“正是,此处即为佛郎机。”

“好小。”朱瞻圻凑头过来,比划一下手指,“还没有孤封地一半大。”

孟清和挠挠下巴,对此不发表评论。

现如今,朱瞻壑和朱瞻圻一并听他授课。三头身的光荣称号成功转移,农民揣的习惯,成为小哥俩的标志性动作。

看着一大一小,一样忽闪的大眼睛,孟清和咳嗽一声,转过头,好悬才把某个念头压下去。

这哥俩不是普通人,上爪子掐?找死还是找死啊

孟伯爷给朱瞻壑兄弟俩讲解欧洲地理时,小少年额森,已领随从北京返回忽兰忽失温。

远远看到熟悉的帐篷,额森猛挥马鞭,加快了速度。

这次回来,不只为向祖父问安,更带回一个能让全部落荣耀的好消息。一年之后,他从国子监毕业,将被调到皇次孙身边,充皇孙护卫。

虽无官职,对部落子弟而言,却无异于一步登天。只好表现好,功成名就不在话下!

五岁之前,额森的愿望是成为像祖父和父亲一样的勇士。

五岁到八岁,他努力的目标是考取北京国子监,在同窗中脱颖而出,名列前茅。

见过皇次孙,又被兴宁伯夸奖之后,额森确信,皇次孙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他要向他效忠,跨…上战马,率领部落勇士,追随大明军队,征服视线所及的每一寸土地!为大明,为大明的君主而战!

马哈木正招待远来的客人,听到额森回来,亲自出帐篷迎接。

“祖父!”

额森年纪还小,身板却异常壮实,比同龄人至少高出半个头。长相融合西亚人的特点,浓眉深目,高鼻厚唇,带着少年的锐气,英气勃勃。

马哈木扶起额森,向他介绍,“这是从摩尔多瓦来的客人。”

摩尔多瓦?

额森回想片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学中儒师曾讲解过一张舆图,是兴宁伯提议,兵部所绘。额森记得,摩尔多瓦在立陶宛以西,和奥斯曼帝国存在有某些“联系”。

“远来的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额森就像一个热情的少年,兴致勃勃的询问摩尔多瓦等地的风土人情。马哈木眼神微闪,明白额森的用意,对这个孙子愈发满意。

商人毫无所觉,根本没想到,正在被一个少年套话。将许多看似不起眼,却十分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场谈话,在历史上没有留下详细记载。在大明的征服史中,却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商人并不知道,自己身负…间…谍…重任,却被额森少年给反…间…谍…一把。更不清楚,眼前这个看似淳朴的少年,会成为加深欧洲百年恶梦的刽子手。

他率领的骑兵,横扫欧洲铁皮人。

他挥舞着马刀,将大明的旗帜…插…上每一座被征服的古堡。

原本已经凶悍十足的明朝军队,在他出现后,恐…怖…级数无限飙升。只要提起他的名字,最勇敢的国王也会脸色发白,双腿颤抖。

那时,他的名字不再是额森,而是效忠于大明天子,为大明征战的瓦剌将军,也先。

征服,是刻在额森骨子里的…欲……望。

历史的轨迹发生改变,额森的野望没有改变,对象却发生了变化。欧罗巴被摆上了额森的餐桌。

对少年额森来说,欧洲钱虽不多,人却够傻。

于孟清和而言,历史中的瓦剌太师被引向西方,朱瞻壑多了一个忠心的金牌打手,委实是件好事。

归根结底,历史就是这样不可捉摸。

一个微小的改变,往往引来一连串变化。唯一不变的,只有额森少年坚定的意志,以及挥舞战刀,驰过草原的步伐。至于被额森踹门的欧罗巴,只能和奥斯曼的苏丹一样,一边挨揍,一边泪水往肚子里咽。

谁让大明出了一个兴宁伯?

所以,难兄难弟们,找个墙角画圈圈,自认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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